摘要：卫黎早在刚到程泽家的时候，就打电话回去解释了一夜未归的原因，安女士讽刺了句“儿大不由娘”之后，得知儿子在理想儿子小程家，就十分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作者 清风徐来）

卫黎早在刚到程泽家的时候，就打电话回去解释了一夜未归的原因，安女士讽刺了句“儿大不由娘”之后，得知儿子在理想儿子小程家，就十分放心地挂断了电话。

于是在吃完早饭之后，他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准备蹭午饭。

卫黎无视偌大的沙发，像是没骨头似的紧紧挨着对方坐，他见新出炉的恋人在看书也没打扰，安安静静地盯着程泽开始发呆。

唔、轮廓线条怎么就那么帅呢，不愧是老子看上的人。

哎哟喂那睫毛，他大爷的，眼馋很久了啊，真想上去亲一亲啊。

鼻子真挺，老子鼻子也挺啊，打啵儿的时候撞到怎么办？

…………

卫少爷天马行空地想着，不自觉就想到了梦幻般的地方，甚至在心里都快模拟出了接吻的二三四套方案。

而一旁原本就是拿书当个摆设的程泽，自然没有迟钝到对对方炙热的目光，视而不见的程度，只是他思考了许久，还是没法很快地转变好心态，此刻也不知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卫黎。

“我说……”卫黎拖长调，直到对方侧过脸看着他，才闲闲道，“你根本不在看书吧？”

被揭穿的程泽：“……”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窘迫着的小模样，卫黎十分无可救药地觉得怪可爱的。

不过可爱是一回事，这种行为必须要严惩。

“你是不是想后悔了？”

对方表情哀怨，捏着嗓子如诉如泣的模样，让程泽没由来地生出几分荒谬的愧疚感。

他把书合上放到一边，然后正视卫黎，认真道：“卫黎，我喜欢你。”

他虽然语气笃定，表情平静，但藏在镜片下的眼睛里那淡淡的赧然，卫黎仍然看得一清二楚。

大概是被对方庄重的表白影响了，卫黎也不自觉坐正了身体，目光完全胶在他身上，喃喃道：“总觉得像做梦。昨天你还说要相亲……”

说到这里他马上清醒过来，凶狠地瞪着他，“你大爷的敢去相亲，我就去抢亲！”

程泽却完全不受他的威胁，只看着他自顾自道：“虽然很久之前就发现了，但却到现在才敢承认。”

他顿了顿，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卫黎，我的生活里全是你。”

卫黎闻言瞪大眼，显然不敢相信，这句充满了文艺气息的话，会从程老师嘴里说出来。

“洗漱的时候有剃须刀，开冰箱会看到糯米糍团，出门会想起毛巾和保暖鞋……就连我去学校，同事也会问我今天女朋友又送了什么东西。”

程泽望着他，纵容之意显而易见，“卫黎，你赢了。”

你成功地霸占了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从此往后，你成为它的另一个主人。

这般示弱的话，程泽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然而他的未尽之意对方怎会不明。

“……不是女朋友。”卫黎愣了半天却说了这么一句偏离重点的话。

正在程泽哭笑不得之际，却又见对方皱眉看着自己：“你确定不是……习惯了我的存在？”

说着又十分有自知之明的补充道，“我攻势如此猛烈，你必然抵挡不住啊。”

卫少爷就算是追人的那个，却也对报恩或是习惯类的回应敬谢不敏。

程泽闻言却不赞同地望着他，沉声道：“卫黎，虽然这是第一次……但我分得清喜欢和习惯。”

他犹豫了会儿，想着要安抚对方还是决定全盘托出，“说实话，在你坦白之前，我对你的好感就已经超越了其他人，而在你坦白之后，我即使对你有感觉，却仍然选择拒绝的原因，我想你很清楚。”

卫黎点点头，此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忍不住追问道：“那你现在不顾忌了？”

“没什么好顾忌了。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忌。”

程泽平静地看着他，坦然道，“卫黎，即使以后叔叔阿姨，晨姐和球球……讨厌我、憎恶我，我也已经无法对你放手了。”

说到底，他之前对卫黎的喜欢程度，还没到达能够为对方同卫家抢人的地步，而今他既然无法放手，那么也不会自欺欺人，直面自己的感情是唯一的通路。

爱情能不能使人变得勇敢，程泽并不知道。但他知道，只要他的心认定了卫黎，就算前路再怎么艰险，他也会坚持同对方走下去。

听心上人清晰地剖析对自己的“爱意”，卫少爷安心的同时，自然是乐得找不着北。

于是在十点的时候，本就打算赖着吃午饭的卫黎表示要跟着程泽去买菜，并跃跃欲试地打算一展菜艺。

“大蒜很新鲜，买点儿炒牛肉吃？”卫黎俯身在摊位上挑挑拣拣，然后抓着一把颜色碧绿的大蒜转过头征求一家之主的意见。

程泽看着他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脸热——这样老夫老妻般逛菜场的感觉真的是……有种诡异的甜蜜感。

“不要么？那看看蒜苗？”卫黎见他不说话，于是放下大蒜，打算瞧眼蒜苗。

程泽回过神，拉了拉他的胳膊，顶着卖菜大婶好奇的打量目光开口道：“不要看了，就大蒜吧。”

卫黎闻言立马放下蒜苗，眼疾手快地掏钱，等卖家找零钱的空隙对程泽笑眯眯道：“我买菜，用你家厨房，合情合理。”

对上能抵一个班小朋友的卫少爷，程泽自然什么都随他。不过他有一个小疑问：“你会做菜？”

这么熟练挑菜的模样，摆在一个帅气的年轻男人身上，其实杀伤力很大，以至于菜场里其他买菜的家庭妇女们的目光，几乎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程泽木愣愣地跟在卫少爷身后，从不伸手挑拣的架势，实在是让人想误会都不行。

卫黎拎过大蒜，率先跨步往前走，随口道：“是啊，你上回不是吃了两碗饭？我可得意了很久。”

程泽听了这话却是愣了愣。

卫黎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小心把没打算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不过他也不在意，半侧过身看向程泽，笑道：“就是那天……送你办公室的，鸡汤挺好喝吧？不过今天来不及了，下回给你做。”

程泽忽然想到阿姨跟他提过一嘴的话。

“我这厨艺不错吧？本来还担心没传人呢，你看卫晨哪有心思学？还好前段时间不知道卫黎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说想学菜……唉哟，就是太笨了，那味道哟。”

这话不过是安女士偶尔提起的，也没说卫黎最后有没有学成，于是他也不过是听了听没过脑子。

不过想到那次的饭菜，程泽想，安女士的厨艺后继有人了。

卫黎见他不说话，疑惑道：“难道今天想喝？也不是不行啊，就是菜场买的鸡都是种鸡，我下午去上回买鸡的农户那儿买一只，咱们晚上吃？”

程泽望着对方认认真真考虑的模样，心里巨大的感动和暖意几乎要喷涌而出——他觉得遇见对方，简直是一种恩赐。

“不用，卫少爷做什么都好吃，难道你没有这点自信？”

程泽勾唇笑了笑，刻板的表情一下子鲜活起来，调侃的语气得要是让他的同事听到会觉得无法置信。

当然，面对恋人这样的变化，卫黎绝对是欣喜的，而且对方这么高度肯定自己，他做菜的斗志更是越发高昂，几乎把它当做一种荣幸似的应道：“那必须的，养活你绰绰有余！”

这话自然不是假话。

虽然卫黎学会做菜的时间不长，但胜在练习多动作快，回到程泽家不过半个多小时，就炒出了三菜一汤。

大蒜炒牛肉，糖醋鲳鱼，有机花菜，蘑菇蛋汤。

且不说这几个菜本就是他爱吃的，就单看对方那份心意，程泽也会吃得格外香。

所以两人也不客气矫情，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吃得干干净净。

“我去，好撑。”卫黎摊在椅子上，看着程泽收拾桌子，不死心似的又道，“我来帮你呗？”

程泽看了他一眼，果断拒绝：“你烧菜，我洗碗，合情合理。”

被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堵回来的卫少爷显然一点都不郁闷，反而乐呵呵地跟着对方去了厨房，

倚在门框上自得其乐地感慨道：“怎么觉得我们还没经过热恋期，就变成老夫老妻了呢？”

程泽洗碗的手一顿，转过身看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讷讷道：“我挺闷的。”

卫黎睁大眼睛看着他，转了转眼珠子道：“然后呢？”

“你不要嫌弃我。”程泽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我不知道……情侣，该做些什么。不过你如果有想做的，我一定陪着你。”

卫黎本来准备嘲笑他突如其来的不自信，没想到听到了如此质朴又直白的答案，心里又酸又甜，一时倒是说不出话了。

程泽见他没反应，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如果你也不知道，那我们就慢慢摸索。”他说这话说得十分认真，有种对待学术研究的严谨。

卫黎直视着他，哑声道：“我想亲你。”

程泽有些意外，过了会儿却擦干了手然后走到他面前，微微俯身吻住他的嘴唇。

这个吻来得突兀又自然。

就像程泽对卫黎说的那样——你如果有想做的，我陪着你。

何况，这也是程泽想做的。

嘴唇相触的感觉十分奇妙，就像双双坠入了最柔软的梦中。

二人不满足于简单的碰触，不知道谁先张开了嘴唇，无师自通般地变化着角度，轻柔地含吮着对方的唇瓣。

程泽抬手按住对方的后脑勺，回忆了下看过的几部爱情电影，试探般地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嘴角，而卫少爷的反应显然十分给力，他能感觉到对方不知何时倚在自己怀中的身体轻微战栗起来。

然而还不等他得意，却蓦地同对方开门迎客的舌头碰了碰，那种黏腻又酥麻的感受几乎在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程泽觉得自己的心都颤了颤，原来亲吻的感觉如此美妙——然而自己的小魔鬼蠢蠢欲动却不这么美妙，古板的老处男程老师，显然没法接受自己如此轻易被撩拨起的欲望，于是在对方想要深入了解的那刻起，自己还是向后退了一步。

他在对方瞪视自己的不满眼神中勉强平复了呼吸，认真道：“进展太快不好，我们慢慢来。”

总算真正失去初吻的卫少爷，年轻气盛又热血方刚，他瞅着程泽微微泛红的耳根，直把对方盯得脸上都开始发红，才哼哼唧唧地接受了对方的说法。

程泽咽了咽口水，努力把人推出去，佯作镇定道：“我洗碗，不要打扰我。”

卫黎又看了他许久，看得对方忍无可忍要爆发时，总算大人有大量地转身出了厨房。

当晚，程泽无视卫少爷的撒泼打滚，瘫着一张脸强行把人赶回了家——

确认关系第一天就同居，这样的节奏对传统古板的程老师来说，实在跟坐火箭一样快。

而卫黎则因为今日巨大的突破以及意料之外的亲密接触，即使被新出炉的恋人扫地出门，却仍旧春风满面地踏进了家门。

卫家的大客厅里，毫无意外地坐着二老一小，而令卫黎比较意外的是大忙人卫晨，居然也准点下班了。

卫晨正在跟儿子咬耳朵，余光瞥见自家弟弟，随口玩笑道：“这春光满面的，找到又一春了？”

谁知言者无意，闻者有心，卫黎心里咯噔了一下，立马把防线提到了最高警戒线，口里不动声色地回击道：“我找没找到，肯定不急啊，姐是时候考虑下给球球找个爹了吧？”

卫子初小朋友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抬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妈咪，十分懂事地站到了舅舅这边：“是呀妈咪，你可以给球球找个新爹地啦，我不会介意哦，只要……嗯，跟程老师一样帅就好啦！”

自家“媳妇儿”被肖想的卫黎：“……”

你个小东西呀……

“球球说得很有道理。晨晨，要是有合适的你要抓住。”安女士优雅地点了点头，对在外叱咤风云的大女儿没有一点压力地喊着“晨晨”那么甜腻的小名。

不过她虽然心里略有些担心，但还不到逼婚的程度，况且卫晨先前失败的婚姻，多少会对女儿造成一些影响，安女士心里也是有数的。

所以她随口提了一句后也就作罢，转过头对头一次夜宿在外的儿子蹙眉道：“你又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早上才瞧见小程给我发的信息，你居然敢夜不归宿……老卫啊，你儿子的叛逆期终于来了！”

每到这时候才被推上一家之主宝座的卫爸爸，配合的轻咳一声，对儿子严肃道：“卫黎，男人偶尔夜不归宿，是很正常的行为……”

他说到这里接收到自家夫人哀怨的目光，马上摆正态度，“但是作为专出好男人的卫家来说，这一点是绝对不容许的。所以，你赶紧解释一下昨晚做什么去了啊？”

顿时，一家四口齐刷刷地看向千古罪人卫黎。

卫黎赶紧从“泽泽大宝贝还给他妈发短信报平安好贴心啊”的甜蜜感想中回过神来，镇定无比地回视他们，淡定道：“昨儿跟李牧还有程泽吃了个饭，喝了点酒没法开车，恰好离程泽家近，就住下了。”

他这谎能扯得无比自然，其实是出于对程泽的了解——古板如程老师，一定不好意思对安女士如实相告，譬如开房间什么的。

果然，安女士不疑有他，只是十分鄙夷地瞟了他一眼：“酒鬼。”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你从你爸那儿继承的职业，本来就老是需要应酬喝酒的，既然如此，平时就少喝点，少喝怡情，多喝伤身，懂不懂？”

卫黎立马点头，嬉皮笑脸地挨到安女士身边坐着，揽着母亲的肩膀哄她：“知道啦，老妈的话必须是圣旨，况且有程老师在看着，我能喝多少？”

他不遗余力地变着法夸奖程泽，绝口不提自己昨天喝醉的事。

“小程是真不错，制得住球球，又克得了你。”

一旁听着娘俩“你侬我侬”说话的卫晨感慨道。

于是卫黎再次被自家姐姐神准的第六感惊着，怕被看出端倪他也不敢多留，打了声招呼就上楼去了。

房门一关，卫黎就再也克制不住喜悦的心情，飞扑到床上开始打滚。

“哈哈哈哈，老子是有对象的人了！”他压着声音低吼一声，这种既有归属感又有独占自豪感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卫黎开心的滚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能缓解他过度兴奋的心情，于是掏出手机发短信。

——泽泽大宝贝，你有没有想我？我怎么就这么想你呢！【亲吻】By卫黎

他盯着自己给对方的备注泽泽大宝贝看了许久，一股莫名的甜蜜感再次袭击了他。

过了会儿他点开微信，先是给自己改了个名——有家室的卫大爷，然后决定去跟功臣李木头炫耀一下。

有家室的卫大爷：爷成了，记你一功。

木头不能拖稿：！！！！！！！

木头不能拖稿：行啊卫黎！这么迅速，我去。

有家室的卫大爷：呵呵呵呵

木头不能拖稿：牛逼，居然昵称都改了，能低调点么？

木头不能拖稿：我忽然发现身为你的狐朋狗友，应该要提醒你一件事。

有家室的卫大爷：？

木头不能拖稿：你微信加了你妈你爸和你姐吧？

有家室的卫大爷：……

有家室的卫大爷：我去！这茬我给忘了！

木头不能拖稿：改名去吧，慢走不送。

卫黎十分心酸又委屈地再次改名——前程似锦的卫大爷。

木头不能拖稿：……你就非得学那些小女生一样镶个对象的字么？

前程似锦的卫大爷：爷乐意！不行吗？再说你有本事，你也找个能镶的字呗？

前程似锦的卫大爷：譬如木头黄粱一梦 真心酸什么的。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卫少爷也神准了一次。

不一会儿，为对象特设的短信铃声响起，于是卫黎非常有同性没人性地抛弃了旧友，欢乐地朝永恒的新欢蹦跶而去。

——我们刚分开两个小时。By程泽

——明明是两个小时十分钟！【悲伤】By卫黎

——……By程泽

——开个玩笑啦，你刚亲自送我出门，我哪里有心思去记时间？说正经的，明天来给酒酒补课吧？By卫黎

——当然去。By程泽

——那给我做个小饼干呗？今天没吃爽……【可怜】By卫黎

——好。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不要把错过早饭点，对身体不好。By程泽

——我也想啊，不过没动力啊……不如你明儿早点来，咱们一起吃早饭呗？冰箱里有我妈刚炸的爆鱼，我给你煮面吃，好不好？By卫黎

——好，都好。By程泽

卫黎看着这条简短的短信不自觉微笑起来，仿佛能看到程泽面对自己无奈又纵容的模样。

他忽然觉得心里过度的兴奋如退潮般散尽，之前的焦躁和不安悉数不见。也是直到此刻卫黎才真正安下心来——他们是真正在一起了，从今天开始到以后的每一天，他们都会在一起。

然而心里平静下来，身体的躁动却不是卫黎能够控制的。

原本他打算谨遵自家“媳妇儿”的教诲，早点洗完澡就爬床睡觉，等待美好的第二天到来。

然而一个小插曲偏偏在洗澡的期间发生了。

程泽骑车去卫家的时候，心情美妙得像是等待出游的小学生。

“程老师来啦，早上好。”

自从杜家爸爸亲自同保安们打过招呼之后，曾经狗眼看人低的保安们，对待他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放道闸的时候，每每都会主动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矛盾。

当然，确实也不是什么大矛盾。

何况他们于程泽而言，说到底都是路人，所以他闻言也只是颔首回应而已。

明珠城的绿化做得很好，别墅区的道路虽然十分宽阔，但呈现蜿蜒状，以至于反而显出几分曲径通幽的意境。

也许是心态的转变，明明景色如旧，但是看在程泽眼里却觉得每一棵树都仿佛更加挺拔青翠，每一朵花都更加鲜艳欲滴。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想到他就忍不住心情大好，看到与他有关的任何事物都会觉得更加明朗。

程泽想，这大概就是恋爱的感觉。

他在卫家别墅门口停下车，抬眼望去就见权作装饰的围栏门大开，一副开门迎客的模样。

程泽不由自主地弯唇笑了起来，然后把车停到老地方，再往里走见大门也开着的时候，他已经完全不惊讶了。

“卫球球，不准偷吃，不然下回我就把你发配去跟着爷爷奶奶！”

“可是人家饿嘛~”

“正常说话，程老师听到抽你。”

“才不会咧，程老湿最温楼了！”

“我说我抽你。要是你在程老师面前敢这么口齿不清，我这个做舅舅的必须要承担该承担的责任起来。”

“……臭舅舅！人家只是吃了一块爆鱼而已！”

“是肉最多最嫩的一块！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说了，早上要先喝水，再吃苹果你记哪儿去了？”

甥舅俩热热闹闹的拌嘴声清晰地传到程泽耳里，随着他慢慢朝厨房走，连二人的语气都能听得明明白白——

球球是死要面子不承认错误的耍赖腔；卫黎是头头是道教育着外甥的同时，公报私仇的振振有词。

程泽屈指往厨房的门上敲了敲，见一大二小转头过来惊喜地看向自己时微笑道：“不如我和你舅舅做早餐，然后球球去把起床步骤补全？”

球球在他说话的当口直扑过来，兴高采烈道：“程老师，早上好！舅舅说你们今天要带我和酒酒去动物园哦！”

程泽闻言把视线转向他，像在无声地询问着什么叫做“我们”。

卫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外甥后脑勺一眼，然后推着小朋友往外走：“你现在先给我去洗漱，否则我就说话不算数。”

“Yes sir！”卫球球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然后欢乐地跑上楼去了。

卫黎见小电灯泡消失，立马笑得十分欢乐地展开双臂朝程泽走去，嘴里调侃道：“没道理学生能扑你，我得不到一个拥抱吧？”

程泽失笑，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舍不得对方黑亮亮的葡萄眼黯淡，主动上前一步拥抱他，语气虽淡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怎么跟小孩子计较。”

向来喜欢跟自家外甥争宠的卫黎满足地抱紧他，环在对方背上的手忍不住流连起来。

然而因为天气渐暖而穿得单薄起来之后，他轻易地摸到了程泽背上突起的骨头。

“你再胖个二十斤怎么样？”卫黎稍微拉开一点距离，侧着头十分认真地同他商量。

程泽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到了这个层面。

卫黎从头到腰摸了他一遍，皱起眉再次很严肃道：“至少十斤，不能再少了。”

程泽结合他的动作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跟上了卫少爷的思路，不过他明白之后，对卫黎此刻的语气与忧虑，感到既好笑又感动，于是他轻咳一声，商量道：“不如每人十斤？”

想了想觉得不亏的卫少爷郑重地点点头，一锤定音道：“好！来，从今天的早餐开始。”

话题歪到外太空，却浑然不知且仍旧甜如蜜的新晋情侣，你侬我侬地商定完毕，总算有闲心考虑到这样拥抱的姿势，可能会影响到即将结束洗漱的卫球球。

于是二人分开，开启浓情蜜意地煮早餐模式。

“爆鱼是阿姨做的？”程泽在啃苹果的间隙问道——

卫少爷之后觉得既然要开始增肥，就得从早餐前开始，于是在得知他家泽泽大宝贝早上什么，都还没吃的时候，就动作飞快地给他削好了苹果。

卫黎把准备好的大蒜叶洒进锅里，闻言勾起嘴角笑得十分自豪：“那必须的，安女士做爆鱼可是一绝。”

他侧过头看对方乖乖地啃着苹果，语重心长地教育程泽，“早上吃苹果是金苹果听过没？不过现在水果打药水的太多了，一定要削皮。”

程泽闻言有种被“卫妈妈教育”的荒谬感，只好点点头，他看着对方的侧脸问道：“你吃了么？”

卫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转了转眼珠，然后挥挥手不在意道：“没啊，我这不是得伺候你俩么。”

这怨妇上身似的效果太好。虽然程泽没觉出来，却也接收到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怨念。

只是他手里的苹果是卫家的最后一个存货，此刻他抬了抬手，既像是不好意思又像是在犹豫。

谁知卫黎却用余光捕捉到了他的动作，立马转过身，笑眯眯道：“给我咬一口呗？”

这当然可以——虽然程泽觉得这样的举动娘娘唧唧的，但还是配合地伸长手臂举了过去。

谁知卫黎却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前一拉，然后凑过头去亲在了对方的唇上。

他对于把握程泽的心理，很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所以在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唇瓣之后，他就心满意足地飞快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虽然按照程泽的性格，炸毛与他无缘，但恼羞成怒还是有可能的——毕竟两次被偷袭确实是有辱男性尊严。

“我只是想试试苹果到底甜不甜。”说完这句话的卫黎还有点飘飘然，他显然忘了这是他曾经十分鄙夷的经典言情剧对话。

只是这次卫少爷显然是还没摸准已经自行从朋友调整成恋人【未知】模式的程泽的心态。

“肯定不甜。”程泽笃定道，眉头微挑，显出一种难见的戏谑，“咀嚼苹果用的是牙齿而不是嘴唇。”

卫黎惊讶地看着他，心想这是邀请我来个舌吻的意思么？！

“所以不用找借口，亲吻是恋人间的义务。”程泽微笑，在对方皱眉反驳之前补充道，

“而且，我很喜欢这个权利。”

卫黎闻言目瞪口呆。他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指着程泽，痛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程泽目光温和地看着他，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似的轻声道：“不好？”

原本清淡的声音因为目光的原因显得十分温柔，听在一心装着程泽的卫黎耳中，简直有一种直击心底的酥麻感。

这一刻，他居然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没有啦……好……特别好！”说到最后他特意粗着嗓子，仿佛要用爷们的声音来掩盖内心少女般粉红的心情。

我去啊，为毛老子碰上程泽，会在一秒钟变少女？！

不过……嘿嘿嘿，这种差别待遇美翻了啊美翻了！

对外人不假辞色只对老子温柔不能更赞！

程泽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对方开始泛红的脸，带着一点忍俊不禁的笑意提醒道：“我们的面是不是要烂了？”

瞬间回神的卫黎瞪大眼：“我去！好像真的烂了啊！”边说着边急急忙忙地转回身关火。

然而把时间全都花在了讲情话上的二人，外加洗漱完毕，自发看电视去了的小电灯泡，必然是只能吃面疙瘩了。

球球嫌弃地戳了戳面团，十分欠扁地斜眼看自家舅舅：“哼哼哼。”

为心上人烹饪早餐失败的卫黎，显然心情更不好，他屈指弹了弹外甥的小脑袋，专制道：“哼屁啊。”

程泽低着头，一心一意地吃面。

卫黎收拾完小朋友，看见他那么配合立马眉开眼笑，然而还没等真正兴奋起来他又沮丧了：“其实我煮面的技能是满星……”

程泽闻言抬眼看他，点头道：“味道很好。”

“真的？”

“是，爆鱼味道很好。”程泽一本正经道。

卫黎顿时泄气，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愤然道：“果然只有爆鱼能入口了。”

他倒不是自己没尝过味道，但是糊掉的面就算味道还行，口感却是真的不佳。

程泽见状莞尔，口气淡淡地补充道：“面也很好，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疙瘩。”

卫黎马上满血复活，眼睛发亮地盯着他，明显喜不自禁。

“我刚学煮面的时候，掌握不好火候，经常煮糊。而且调味料的量也控制不好，要么淡要么咸。所以这碗面疙瘩很好吃。”

他看着卫黎的眼睛，不自觉就把在嘴边犹豫的话也说了出来，但他仍旧不想让对方因此难受——鉴于以往的经验，感情丰沛的卫少爷一定会产生一连串的联想，最后把程泽定义为没爹没娘孤苦伶仃十多年的可怜娃。

虽然这是事实，但却不是程泽希望卫黎时刻想起的事。

于是电灯泡就发挥了他的光和热。

还不等卫黎接话，被冷落一旁的卫球球同学，就哼哧哼哧地吃完了面，拿着碗递给舅舅，扬着小下巴命令道：“再来一碗！”

于是卫少爷心中旖旎又酸涩的小情绪顿时消失，他眯起眼看外甥，语气危险道：“嗯？”

球球十分识时务地点头哈腰，笑出了独特的贱样：“舅舅，给球球再盛一碗嘛！特别好吃！”

伪三口之家的气氛下，和美地吃完早饭后，就差不多八点半了，于是程泽敬业地去了隔壁。

不过大概是酒酒也早就被小竹马告知了下午去动物园的好消息，所以一向听话乖巧的小朋友硬挨到十一点多之后，就可怜巴巴地望着程泽：“程老师，今天可不可以就到这里？去太晚的话，动物园会关门的！”

程泽想了想，要是按照一天四个小时的上课时间来说，吃完饭补完课赶到那里确实要将近两点了。

于是在两个小朋友努力卖萌的攻势下，四人于十二点就收拾完毕等在了公交站头。

球球和酒酒穿着由妈妈们网购的竹马装，格子小卫衣和牛仔裤特别帅气，还一人背着一个同款不同色的小书包，各自戴了顶棒球帽的小模样十分引人注目。

卫黎有些眼热，凑近程泽轻声道：“咱什么时候也弄个基友装？”

程泽望向他，疑惑道：“基友？”

卫黎挑起眉，笑得蔫坏：“就是我俩这种关系。”

“基友？”程泽念叨了一遍，觉得这个新词很奇怪，他轻声道，“恋人更顺口。”

卫黎闻言蓦然笑开：“是，恋人更好。”

程泽见他赞同自己的想法，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解释道：“之前看过一个说法，恋字是变和态两个字取上下各半部分组合起来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他望着卫黎，眼神专注而温柔，“你是我想要转变态度对待的人。”

程泽说完自己都觉得惊讶，他明明从不擅长表达想法，这句话却说得如此坦然。

你是我想要细心又耐心对待的人，你是我想要包容又体贴对待的人，你是我想要温柔相待的人。

卫黎听得心里一颤，只是他想着输人不能输阵啊，于是卫少爷伸手勾住对方的肩膀，揶揄道：“程老师真是情话高手。”

“心里话。”程泽一板一眼道。

然而这样认真严肃的态度却更加让卫黎心痒。

这时，一旁咬耳朵咬得十分欢乐的小朋友们远远瞧见车来了，立马跳到大人们身边，自动自发地把自个儿绑到他们裤腰带上，齐声道：“车来啦！”

从卫家出发去动物园的路程并不遥远，直达公交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

然而第三次扶住卫黎的程泽，终于开始试着想一想自己的坐车恐惧症。

大概是周末的关系，即使是中午出行，公交车仍旧拥挤得令人难受。两个小朋友仗着大姐姐们的厚爱舒舒服服地坐到了座位，而卫黎却不得不拉住吊环随着车身来来回回地大幅度晃动。

“公交是挤啊，我好多年没坐了。”卫黎随口感慨，再次顺着加速的趋势隐秘地放松自己靠到程泽身上。

然而这话听在程泽耳中，使他越发犹豫起来——卫黎是有车的，卫黎许多年没坐过公交了，卫黎已经很久没有骑过自行车了。

这是卫黎对他的迁就。

身为朋友的那段时间，他即使心里有些内疚，却从未想过要去改变，甚至从不敢深思自己的坐车恐惧症；但是，他们如今是恋人，他有什么资格让对方一味地迁就自己？

他们都是男人，本不该有迁就一说。

“怎么了？”

程泽望着他，笑了笑：“没事。”

他抬眼四顾了一圈，扯着到站时上下车的人流，调整了一下位置，一边说着“抱歉，让让”，一边毫不犹豫地伸手把他拉到门边的一个角落位置，自己跟着跨步过去挡在卫黎面前，给对方制造了一个私人小空间。

这又MAN又帅的举动显然取悦了卫少爷，于是他自发地小鸟依人起来，低下头自得其乐地笑着。

当然两个大男人这样有些古怪的体贴之举，也赢得了乘客们的一众目光——不过，从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卫少爷，和确定心意之后朝他靠拢的程老师，对此自然视而不见。

下车前，两位小朋友再次同有爱心的大姐姐们甜甜地道了谢。

“GO！GO！GO！”卫子初和杜子辰手牵着手，小脸上全是兴奋的喜色，在大人们的眼中嗨得很是莫名。

二人分工明确，卫黎负责照看小朋友，程泽负责买票。

因为他们来得时间点比较微妙，所以排队窗口基本没人，三五分钟四人就拿到票进门了。

临江市的动物园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所以四人甫一入园就感到扑面而来的专属小朋友的活泼气息。

球球和酒酒手牵着手，努力地迈着小短腿目标一致地往前冲。

程泽和卫黎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并不像周围的家长们一样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只在他们速度过快涌进人堆里的时候出声提醒。

当然小朋友们表现也很好，两三次后不再用他们劝阻，自己就会乖乖地慢下来。

程泽疑惑于小朋友们反常的兴奋，忍不住侧头问卫黎：“他们第一次来？”

“不算。以前我带他们来过两次。”卫黎看着俩外甥活力十足的背影轻笑起来，慢悠悠的语气带着一点感慨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你也在，他们有种一家人出游的幸福感？”说到最后却是不正经起来，挑起眉梢笑得不怀好意。

然而程泽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

说到底一个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另外一个虽然家人俱在但父母却永远忙于工作……人以群分，也许这也是这对小竹马关系特别好的原因之一。

“哎，我就知道不该说。”卫黎瞅着他出神的模样，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厚着脸皮争宠道，

“你已经那么喜欢小孩子了，怜惜这么美妙的感情，不该分给我么？”

程泽抬眼望他，觉得自己很难怜惜这么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

不过别的感情自然是可以有的。

“我喜欢很多孩子，以及我的学生们。”他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对方，口气平淡得如同在唠家常，

“但是你只有一个。”

被程式情话瞬间秒杀的卫少爷，朝着程泽的方向娇羞地扭过脸，黑黑亮亮的大眼睛里全是显而易见的欣喜和满足。

于是程泽顿时觉得他刚讲了一句十分肉麻的话，只好硬撑着一张面瘫的脸与他对视，同时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卫黎真的管着个数百人的大公司？用眼神收买下属们么。

正在这样一个如若不是公共场合最后肯定以床为最后据点的美妙气氛中，两颗电灯泡啪啪啪地跑了回来，一人拉住一个家长的手，鼓着劲儿撒娇：

“舅舅！前面人好多哟，大熊猫都看不见！”

“程老师，我也想看看大熊猫~”

三分钟后，两个小朋友威风凛凛坐在大人肩膀上尽情享受同龄人羡慕的眼光。

卫黎争不过程泽，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家吨位，远超正常标准的小胖墩，已经坐在了心上人肩膀上。

我去！肩膀马上塌了一半好么！

他心里怒吼着，面上淡淡定定地伸手去戳球球的屁股，摆出一副舅舅的架子语重心长道：“卫子初，看见了就下来。”

球球扭过头，特别做作地欢呼：“哇哦！大熊猫好可爱！”

卫黎十分不忍心地看向程泽，对方淡然微笑的模样看在他眼里就是咬牙忍重的坚持。

这时酒酒贴心地扭了扭小身体，小声道：“舅舅，我看好了，放我下来吧。”

卫黎看着他害羞的小模样很心疼，拍了拍小朋友笑道：“没事，再看会儿。”说着特意加大了音量恶狠狠道，“你又不是卫子初，轻得很。”

程泽听了这话，就转过头，十分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何必同小孩子较真。

这回必须跟外甥较真的卫舅舅，迎着球球的怒视岿然不动，二人僵持三分钟之后，在酒酒的再次要求下卫黎终于放下负重，动了动脖子肩膀，狞笑着朝球球伸出手去。

“给我下来，你就算再看三小时熊猫，也不会变成彩色。”

“我不 我不 我不！”卫球球死命抱着程泽的脖子，得意洋洋地瞟了他一样，誓死要跟恶势力作斗争。

卫黎被熊孩子气笑了，把脸上特意摆的凶狠表情卸下，无奈地说道：“球球，差不多得了，你看程老师都出汗了。”

卫子初闻言低头看了看程老师，终于老老实实地说：“对不起，程老师辛苦你了，放球球下来吧。”

程泽蹲下|身，把小朋友放到地上，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关系，去和酒酒玩吧。”

球球乖巧地点点头，扬起脑袋斜了舅舅一眼，然后欢欢乐乐地同小伙伴手牵手去往下一个景点。

卫黎上前一步，抬手给他按了按肩膀，恨铁不成钢似的道：“你别惯着他啊，瞧个两眼就得了，哪有坐十来分钟的。”

程泽失笑：“夸张，最多五分钟。”

卫黎挑眉，张开五指抚了抚他的肩膀：“这是重点吗？”

程泽抬起左手抓住他的胳膊，一边往下拉一边很隐蔽地握了一下他的手，面上看似镇定道：“重点是他是你外甥。”

只是微微泛红的耳根，怎么可能逃过眼里出西施的情人卫黎的双眼……

于是特别特别好哄的卫少爷，再次被一句话安抚得无比熨帖，带着一脸笑容顺从地跟一家之主往前走了。

来源：清淡的一杯茶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