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接上文,上元节与夫君走散,被人送回谢府时却见满门被灭,他惊:你是人是鬼?,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接上文,上元节与夫君走散,被人送回谢府时却见满门被灭,他惊:你是人是鬼?,前文点击头像进入主页合集查看)
说着,密密麻麻的吻就此落下。
我默默地忍受着,手将一旁的被褥揉皱。
还有两个月,我就能逃出这个牢笼了。
等待逃出生天的日子过得飞快,许是这些日子夏侯寂要忙着准备逼位,每日到我这里的时间不过一两个时辰,夜里也不再留宿。
很快就到了兵变那日,宫城的火烧红了京城的半边天。
夏侯寂的兵力全部用在宫城内,悦绯依旧伪装成丫鬟来到我房中。
冬霜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今日不是才送过蜜饯来?”
“是的,但管事知道夫人最近胃口不好,特地让我送些酸梅汤过来。”说着,悦绯在冬霜眼前打开了餐盒。
就在冬霜往里看的那一瞬,悦绯轻轻一吹,她便昏倒在地。
悦绯急忙将餐盒丢在一旁,上前递给我一个人皮面具,“姐姐,我已经将她迷晕了,夏侯寂已经杀进宫城,王府如今兵力松懈,你假扮成冬霜,我带你出去!”
我点了点头,赶紧换下冬霜的衣服。
跟悦绯一起走出王府的过程十分顺利,我们与侍卫说我没胃口,出门替我买些糕点,侍卫当即放行,仿佛我就是这王府上活着的令牌。
走出王府的那一刻,我的心狂跳不止,差点没忍住眼泪。
谢烛就在王府外的一条街上等我们,他站在马车旁,顶着他原本的面容。
此刻泪水决堤,将眼前的人影模糊。
就在我准备冲上去之际,悦绯忽然松开了我的手,停止了脚步。
我惊讶地回头问她:“悦绯,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等夏侯寂回来,定会彻查此事,顺藤摸瓜,很容易就会查到你身上的。”
悦绯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让人心疼,“姐姐,我不能走。我一走,无异于告诉夏侯寂此事就是我所为,就算他不敢将抢走你的事说出来,也会拿我私逃一事威胁赵府,届时赵府的安危与名声,很有可能两失。”
“可是……”
“所以啊,姐姐你可要走快些,走远点,不要让我白白牺牲哦!”悦绯眼里闪着泪花,语气跟小时候同我撒娇时一模一样。
明明她也能同我一样,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偏偏,她放弃了这一切,只为救我。
悦绯见我不走,特地上前将我推入谢烛的怀中。
我被谢烛拥住,回过头时,悦绯已融入人群中。
得知真相后的所有情绪都在此刻爆发,对悦绯的愧疚,对谢烛的思念……
我在谢烛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的话也含糊不清,“阿烛,我好想你……”
“是为夫不好,惹得娘子这般伤心。”熟悉的声音落入耳旁,如恶魔低语!
我猛地抬起头,只见谢烛的面容下,是夏侯寂的脸!
夏侯寂双眸寒意瘆人,“几个时辰不见,娘子一切可好?”
12
夏侯寂清浅的眸子将我此刻的神情映得一清二楚,他对我的反应很满意,靠近看进我的双眸,“娘子觉得,我与他谁更好看?”
风将马车帘吹起,只见谢烛被捆住手脚,昏迷在马车内。
“你到底想怎样?”声音颤抖着,脑海里一片混乱,悦绯,谢烛,他们都暴露了,所谓精心谋划的逃跑,在夏侯寂眼中,不过就是自投罗网。
“我想怎样?”夏侯寂轻笑一声,“我不过是想和岚岚你好好过日子,”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烟雾滚滚的宫城,“本来今日想带你搬进大一点的院子里的,现在看来,只能先解决这些试图想拐走你的人了。”
轻描淡写的语气,眸底却如寒冰一般,看得我直打冷战。
“别伤害悦绯和谢烛,我求你!”心脏猛地一缩,我不禁想到了夏初的下场。
“外头天冷,岚岚你如今有孕,我们回去再说。”夏侯寂从马车里拿出一件披风,指尖不时碰到肌肤,明明是温热的,但我只觉得冷。
“我根本没有孩子,不必了。”我伸手拂开,却被他反手握住。
“只要你肯放过他们,我保证,我不会再逃,我……愿意给你生孩子。”我闭上眼,努力不让眼泪留下,低下头,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卑微。
原以为能够逃出生天,但最后却要抛弃尊严来换取保护我的人的性命。
夏侯寂收紧五指,但我的手腕并不疼,只见他手背绷起青筋。
“娘子不会真的以为那些送到你面前的是真正的避子药和假孕药吧?”披风被他顺利披上,“我们的孩子很好,娘子不必担心。”
我浑身颤抖着,每一步我以为的算计,都被他算计了。
我被他打横抱起,马车上的谢烛被从暗处走出来的侍卫丢下马车。
响声落下的同时,谢烛也醒了。
他拼命地挣扎着,双眼通红,似要冲到夏侯寂面前,无奈手脚都被捆住,动弹艰难。
我这才发现,捆住谢烛双手的绳很长,一直连到马车后面。
夏侯寂是想让马车拖着谢烛走!这里虽离王府很近,但如果要去皇宫,谢烛一路被拖着,必定是要脱层皮!
“娘子你再多看他一眼,我就让马车多跑一个时辰。”夏侯寂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回过头来,夏侯寂的脸被泪水模糊成好几个,晃得人头疼。
“算你好运,岚岚如今有孕,马车不能太快。”夏侯寂挑衅地瞥了地上的谢烛一眼。
被他抱进马车时,我耳旁尽是谢烛发出的“呜呜”声,每一声都如利刃在心口割过。
我趁夏侯寂不注意,迅速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喉咙,“放了他跟悦绯,不然,我跟孩子就死在你面前!”
夏侯寂先是一怔,而后嘴角漾出一抹冷笑,脸色瘆人。
“好。”夏侯寂爽快得超乎我的意料。
叮!
下一瞬手中的簪子被击落,待我反应过来去寻时,夏侯寂已经先一步扣住了我的双手,眼下是破碎的玉扳指跟银簪。
“岚岚,你知道的,我不愿意伤你。”夏侯寂捡起发簪扔出窗外,“所以……就只能让他吃吃苦头了。”
“唔——”
我闻声扑到窗外去看,发现那簪子刺穿了谢烛的手腕,他此刻正痛得五官扭曲。
心被搅成一团,一抽一抽地疼着。
眼泪被风吹落,又被夏侯寂接住。
“疯子!”我骂道。
“所以啊,岚岚再伤害自己,我保不准还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泪水被他轻柔擦去。
眼泪仍旧止不住地流,绝望从头到脚笼罩着我。
被夏侯寂抱下马车时,我余光瞄了一眼马车后面,谢烛浑身血污,身后是长长的血迹。
来到殿内,我终于看到了悦绯,她被侍卫押跪在金砖上。
悦绯见了我很是惊讶,“姐姐……怎么会?”
“夏侯寂你这混蛋,快放了我姐姐!”说着,悦绯试图挣扎开侍卫的钳制,才站起来,双膝就被狠狠踢了一脚,又重重地跪在地上。
“够了。”我含泪求夏侯寂。
夏侯寂并未理会我,朝门外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
接着谢烛就被侍卫扔进殿内,因着失血过多,殿内顿时充斥着血腥味。
“他们两个之间,如今只能活一个。”夏侯寂附到我耳后道,“岚岚既然这般心疼谢烛,那就杀了赵悦绯,保住他的命可好?”
手心蓦地一凉,低头一看,手里被他塞了一把匕首。
“杀了她,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夏侯寂笑道。
我猛然一惊,名正言顺?
也就是说,他想让我顶替悦绯?同样是赵家的女儿,爹娘就算再不愿也会被迫同意。嫁入皇家的女子的名字不会被记录在案,都是称呼其姓氏。王妃赵氏,又或是皇后赵氏,是悦绯还是我,谁又说得清楚。
寒意从脚下涌上来,双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原来,从一开始,我们就都被他算进去了。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赵家的权势,而是我……
13
我手执匕首,指尖微微颤抖,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刀锋一点点陷入皮肉。
血珠如串起的珊瑚,渐渐汇成细流,淅淅沥沥地落到地面。
血气猛地冲上心头,我只觉头脑昏涨,眼前夏侯寂的脸在晃动,似真似幻。
周围嘈杂的声音,一同汇入耳中,嗡嗡作响,好似无数蜜蜂在脑中盘旋飞舞。
双眼渐渐无法控制地闭合,人仿佛被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失去了所有感知。
我做了一个冗长至极的梦,梦到了年幼时的旧事。
那年上元佳节,灯火辉煌,悦绯拽着我的衣袖,吵着让爹娘带我们上街去看热闹。
“爹爹,娘亲,快带我们去嘛!”悦绯的声音娇俏可爱,满是期待。
爹爹笑着摸了摸我们的头,“好,好,这就带你们去。”
可悦绯因为太过调皮,一不留神便与我们走散了。
我和爹娘心急如焚,只好分头去寻。
我与仆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焦急地寻着悦绯,忽地,正好撞见一个少年在与野狗抢食。
他身上仅有的一件单薄衣衫,已经有了好几个牙印,破破烂烂。
但他仍旧死死地将那半块已经脏得几乎看不清全貌的馒头护在手里,眼神中满是倔强。
当时我并未想太多,只是单纯地觉得他可怜至极。
“快去,把那野狗赶走。”我吩咐仆人道。
仆人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将野狗赶得远远的。
我又顺手从怀中掏出些银钱,给他买了点酥饼。
“拿着,快吃吧。”我将酥饼递到他面前。
他愣了愣,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感激,却并未伸手去接。
“快拿着呀。”我催促道。
他这才缓缓伸出手,接过酥饼,小声说道:“谢谢。”
我笑了笑,“快吃吧,吃完再去找些吃的。”
言罢,我便继续带着仆人去寻悦绯了。
往事如碎片一般,桩桩件件地涌入梦里,眼前忽地一黑。
那是我被夏侯寂欺骗的时候,那时我天天用药,脑子也不大清醒。
夏侯寂假扮谢烛时,总是同我说起我们初次相见。
“岚岚,你可知我们初次相见,是在上元节。”他深情地看着我。
我却皱了皱眉,“明明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正逢夏日,娘亲带着我和悦绯远远地瞥了谢烛几眼。”
他却只是笑了笑,“你那是受了伤,记忆混乱了。”
也只有每年上元节,他才会带我出府,让我心中疑惑更甚。
上元节,少年,初遇……这些字眼在我脑中不断盘旋。
我猛地惊醒,脑中瞬间将一切都联系起来,夏侯寂就是那个少年!
我缓缓睁开眼,奢华繁复的帐顶看得我眼花缭乱。
嗓子似被刀割一般,难受得紧。
“岚岚,你醒了。”夏侯寂的声音传来,我转头看去。
只见他双眸布满红丝,脸上尽是疲态,显然是一夜未眠。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悦绯和谢烛呢?”
在我昏迷之前,夏侯寂曾让我在悦绯和谢烛之间二选一,不知他们现在如何了。
夏侯寂下颌紧绷着,极力克制着握住我手腕的力道,似是怕弄疼了我。
“岚岚,你难道就不关心一下你自己吗?”他无奈地看着我。
我淡然轻笑,眼中却满是决绝,“王爷……不,如今该尊称您一声皇上了,您是绝对不会让我死的,不是吗?”
“岚岚……”夏侯寂无奈地唤道,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如果谢烛和赵家随便一个人有事,我也不活了。”我坚定地说道。
正如夏侯寂所说,他舍不得伤我,每一次我的抵抗只会换来他们受伤。
他唯一在乎的只有我这条命,而我所在乎的只有我的家人,包括谢烛。
“你放心,死不了。”夏侯寂叹了口气,语气里是万分的不情愿。
“你放了他们,我从此不会再逃跑,也不会违背你。”我反手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哀求。
眼泪不受控制地渗入唇齿,又咸又涩。
“悦绯本就有心上人,如若杨复还未娶妻,还请你将他请到宫里,我与他说清其中的误会。”我急切地说道。
“谢烛如今浑身是伤,就算治好也是半个废人,你根本无需顾虑。”我继续说道,试图说服他。
“至于赵府,我会跟他们说清楚,我是自愿留在你身边的。”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给他一些力量。
“如果冲出囚笼的代价是牺牲我在乎的人,那我宁愿一辈子就活在这里。”我坚定地说道,眼中没有丝毫犹豫。
或许夏侯寂对我只是出于当年恩情的执着,登基后会选秀,后宫佳丽三千,他总会有厌倦我的一日的。
我抬眸对上夏侯寂的眼,含泪吻上他的唇。
夏侯寂明显一怔,随后捧起我的脸回吻我。
他仔细地将我脸上的泪水吻去,动作轻柔至极。
吻如细雨落下,最后化成柔情落到耳边:“好,但你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能再哭。”
我原以为我还需些时日证明我不再离开的态度,谁知夏侯寂当天就将悦绯从牢中接了出来。
“岚岚,你看,悦绯已经出来了。”他指着远处的悦绯说道。
我心中一喜,连忙看去,只见悦绯虽然面容憔悴,但并无大碍。
而谢烛也被安置好等养好伤后再逐出京城。
“谢谢你。”我轻声对夏侯寂说道,眼中满是感激。
在谢烛伤好之前,我努力地让自己“爱”上夏侯寂。
做的事情与之前失明时相差无几,除了那些能用眼的事。
譬如给他绣制衣物,我虽看不见,但一针一线都绣得格外认真。
“岚岚,你的手真巧。”夏侯寂看着我绣的衣物,赞叹道。
我笑了笑,“只要你喜欢就好。”
又譬如下厨送到御书房里,我虽看不见火候,但每次都小心翼翼地尝试着。
“岚岚,这菜真好吃。”夏侯寂尝了一口,夸赞道。
我心中一暖,“那你多吃点。”
后来太医替我诊治时我才知道,原来那日我因悲伤过度而忽然昏迷,气血两虚。
“娘娘,您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太医恭敬地说道。
“孩子没有保住。”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夏侯寂对太医们下了死命令,命他们必须将我从鬼门关拉回来。
但夏侯寂并未向我提及此事,太医得知后,浅笑说:“许是当时皇上怕您伤心,所以未曾告知。”
“许是当时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说,您的身子短时间内再也无法承受一次过度忧伤。”太医继续说道。
可夏侯寂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我并未觉得伤心,反倒松了一口气。
谢烛痊愈的那天,夏侯寂将我带上城门,目送他离开。
“岚岚,你看,我信守承诺了。”他指着远去的谢烛说道。
我知道,夏侯寂这是在向我证明,他并未食言。
往后的日子,我也在努力地向他证明,我也信守承诺了。
可就在夏侯寂登基一年后,我在药碗底部摸到一条被卷起来的小纸。
我心中一惊,连忙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子时御花园,祝邪。”
14
如今,夏侯寂对我已然放松了警惕。
我在这宫闱之中,来去自如,无需宫婢相随。
只因夏侯寂登基时日尚短,又犯下弑父篡位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要安抚各方势力,还需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故而这一年来,一个月里他到我这儿的天数寥寥无几。
今日深夜,夏侯寂仍在御书房与大臣们商讨政务,商议那治国安邦之策。
我瞅准时机,轻松地躲开了宫人,一路来到了御花园。
我站在园中,左等右等,却迟迟不见谢烛的身影。
等了许久许久,后背忽地被人轻轻一拍。
下一瞬,我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入了假山之中。
“悦岚,是我。”是谢烛那熟悉的声音!
我急忙转过身去,待看清是谢烛时,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你身子都恢复了吗?”我目光急切地在谢烛身上流转,想起上一次夏侯寂对谢烛所做的种种,我仍心有余悸。
谢烛浅浅一笑,说道:“都恢复了,悦岚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我轻轻点头,又问道:“你今日进宫……”
还未等我把话说完,谢烛便紧紧握住了我的双手。
“岚岚,我今日来,还是想带你走。”谢烛目光坚定地看着我。
话音刚落,我便匆匆将手抽走,急道:“谢烛,如今不是时候。再说,这宫中守卫森严,重重关卡,夏侯寂生性多疑,离上一次失败才没过多久,他定不会这么快就放松警惕的。再说……我不想再有人为我受伤。”
“悦岚,你听我说。”谢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之前是时候不对,且我们孤立无援,反抗夏侯寂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如今不同了,二皇子夏侯滠已经联系旧部,准备推翻夏侯寂的暴政。但他在宫中安插的人都无法近夏侯寂的身,他需要我们。”
谢烛眸光闪着希望,紧紧盯着我:“悦岚,如今你是唯一一个能够靠近夏侯寂的人,只有你能够救你自己。”
“可是你们不了解夏侯寂。”我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他警惕且多疑,万一当真出了错漏,他不会再像一年前那般轻易放过你的!”
自从入了宫,夏侯寂对我比从前在王府里还要好,可他也开始毫不掩饰地在我面前暴露他的冷血暴戾。
我清楚夏侯寂的手段,我实在不能再承受一次失败了。
“悦岚,他已经允许你独自在宫中走动,而且因为你放弃选秀,这难道不是他开始相信你的证明吗?”谢烛对我的犹豫有些不满,语气也急促起来。
“悦岚,我和悦绯拼尽全力也要救你,我甚至赌上我这剩下的半条命,难道你就当真愿意当这笼中雀,让我们所有人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吗?”谢烛额头青筋绷起,怒意泄在脸上。
我被谢烛问得哑口无言,此时的我确实处在了两难的境地中。
退一步,或许能换来关心的人平安;进一步,可能是自由,也可能是万劫不复。
“悦岚,你这般摇摆不定,究竟是担心我的安危,还是你已经爱上了夏侯寂?”谢烛紧紧盯着我,目光如炬。
“你忘了他是怎么害你的吗?你忘了谢府几十口人是怎么被杀的吗?你忘了他是如何用那些药物让你永不见天日的吗?”谢烛的话像利箭一般,一句又一句地落到我的脚边,逼得我步步后退。
后背撞上假山的棱角,痛楚蔓延开来,疼得我眉头紧皱。
“谢烛,我都没忘。”我忍痛说道。
“那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杀死夏侯寂?”谢烛高大的人影压下来,那压迫感差点让我喘不过气。
……
就这样,在谢烛的再三要求下,我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协助二皇子夏侯滠一事。
因为上次的失败,这一次我万分谨慎。
与谢烛的联系只半个月一次,且不碰头,只将要传递的信息放在约定好的御花园假山里。
几个月下来,谢烛让我查探夏侯寂身边以及宫城内各门的守卫情况。
最后,夏侯滠将日子敲定在我封后大典那天。
谢烛交给我一把匕首,郑重地说道:“悦岚,此匕首你藏在袖中,务必小心。”
在我将匕首刺进夏侯寂胸膛的那一瞬,我依旧感觉很不真实。
我甚至害怕,一切又会像上一次那样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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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这所有事情,进展得太过顺遂,顺遂得让人觉着不真实,仿若置身一场虚幻之梦。
“以匕首为号!”不知谁轻声低喝一声。
刹那间,藏在暗处的士兵仿若猛虎出笼,纷纷拔刀而出,刀光闪烁,寒意逼人。
只见那一直隐匿身份的谢烛,猛地丢下人皮面具,露出真容,他如猛虎下山,冲在最前面,手中利刃翻飞,杀红了眼,似要将这世间一切不平皆斩于刀下。
夏侯寂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石化当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将眼前这场动乱尽收眼底。
鲜血如潺潺溪流,在他胸前晕染开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他缓缓握住我的双手,那手带着几分因失血过多而生的凉意,嘴角却泛起一抹极浅的、透着诡异的笑。
“娘子,人可不是这般杀的。”他轻声说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说着,他竟带着我的手一起,将那锋利的刀锋,缓缓往皮肉更深处送去。
我惊吓得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别动!”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我,“既然决定了要走,心就得狠一点。”
夏侯寂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那笑意仿若决堤的洪水,从双眸中倾泻而出。
不知怎地,他胸前那殷红之处,竟多了几滴温热的泪珠。
“别……别哭……”我极力地想将泪水收回,可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思绪。
“不是答应过我,不能再伤心的吗?”夏侯寂嘴角仍挂着那抹笑,声音却愈发微弱,“娘子不要哭了,我手脏……就不替你拭泪了。”
血色如退潮的海水,逐渐从他脸上褪去,那紧紧握住我双手的束缚,也渐渐被松开。
“希望……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便缓缓倒在我怀里。
见夏侯寂死了,两方的形势瞬间如风云突变,倒向了二皇子夏侯滠这边。
“暴君亡了!”不知谁大喊一声,满朝皆欢,欢呼声如雷鸣般响起。
只有我,仿若陷入了死寂的深渊,整个人呆呆地,不停地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夏侯寂最后的那句话。
“希望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那声音,如魔咒一般,在我耳边回响。
直到我猛然发现,那本该出现的二皇子夏侯滠,一直未曾现身。
而最后,穿着那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袍,出现在我面前的,竟是谢烛!
不,此时或许该称呼他为新帝夏侯寂。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对,他才是真正的夏侯寂,那个隐藏在暗处,心怀鬼胎的野心家。
想要夺位的从来都不是夏侯滠,自始至终,都是他!
而死去的,不过是一个胆大包天、妄图顶替皇子的乞丐,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
“朕是谢烛时,你我还未礼成。”夏侯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中满是冷漠与算计,“而你与那逆贼有过夫妻之实的事,如今人尽皆知。皇后的位置,朕能给赵家,但却不能是你。”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但念在你杀逆贼有功,你可做朕的贴身婢女,常伴朕身侧。这,已是朕对你最大的恩赐。”
将这残酷的真相告诉我后,他又如那高傲的帝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几个月前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拼了命也要将我救出来的男子,是另一个人,与他毫无干系。
眼前的夏侯寂,忽地生出无数人影,在我眼前晃动,晃得我眼花缭乱,头疼欲裂。
“啊!”我捂着头,痛苦地瘫坐在地上,那错乱的记忆,就像那潺潺溪流一般,在脑海中不断汇聚、翻涌。
我终于想起来了……
16
初入谢府那日,红绸漫卷,喜气盈门。
我被人绊了一跤,彼时盖头之下,我其实能将脚下情形看得真真切切。
那伸到我前面的脚,若我想避,本不是难事。
可就在我欲抬脚避开之时,身旁忽地有一股大力,将我猛地推了出去。
我一个踉跄,直直被绊倒在地。
而那时,就在我身旁之人……正是谢烛,噢,如今,该唤他夏侯寂了。
他一直以谢烛的身份,隐匿于朝廷之中。
实则,他才是先帝真正的第六子。
那个囚禁我三年的夏侯寂,不过是先帝用来替他引开各方火力的活靶子罢了。
夏侯寂要害我的念头,还得从成亲前一日说起。
那日,悦绯舍不得我出嫁,一人偷偷跑到酒楼,借酒消愁。
我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匆忙赶到酒楼。
不知为何,悦绯所在的包间里,竟传出了男子的声音。
我心中好奇,正欲靠近细听。
这时,里头传出了“谢烛”的父亲谢景海的声音:“明日之后,我们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另一个男子说道:“舅舅,此事我有分寸。再说,日后我若登基,父皇的旧臣未必不会见风使舵,若有赵承为我说话,我们将面临的质疑都会迎刃而解。”
舅舅?
我心中一惊,若他唤谢景海为舅舅,我大致便能猜出他的身份。
据我所知,谢伯伯的妹妹曾入宫为妃,却难产而死,孩子也没能保住。
但就在几年前,这个孩子又被皇后派人寻回,他便是皇上的第六子——夏侯寂。
当时,我单纯地以为,与谢景海说话的,是被推出来挡枪的假夏侯寂,并未多想。
再者,他们很快就发现有人在门外偷听。
我心中一慌,急忙跑开了。
……
原来,谢烛才是真正的夏侯寂。
为了能让真正的夏侯寂顺利登基,他们竟不惜找了一个替死鬼。
让他顶着夏侯寂的身份,受尽各方势力的明枪暗箭。
到最后,真正的夏侯寂再出来揭穿他的身份,坐享其成。
夏侯寂一开始想娶我,看中的不过是我爹在朝中说话的分量。
我轻声自语:“虽说我爹不愿卷入夺位纷争,但如今我已与夏侯寂结为夫妻,他必定会为其说话,一如之前悦绯嫁给假夏侯寂那时。”
只是,夏侯寂与谢景海都没想到,中间假夏侯寂竟出来搅乱了他们的计划。
夏侯寂当时虽然愤怒,但碍于假夏侯寂已经脱离了他与先帝的控制,为了大计,他不得不忍。
而悦绯,就成了他们的棋子。
不知事情全貌的悦绯,一心以为假扮谢烛的夏侯寂对我一片真心。
她不惜嫁入王府,潜伏在假夏侯寂身边,并将王府里的一切都告知夏侯寂。
其中就包括我记忆错乱、假夏侯寂扮成谢烛与我“恩爱”三年的事。
我冷笑一声:“于是夏侯寂便利用了假夏侯寂对我的真心,将我打造成他最锋利的刀。”
温柔刀,一刀便可致命。
蠢笨如我,到最后才将事情的真相串联起来。
眼前之人,才是那个从始至终都在利用我的人。
而真正爱我的人,却死在了我的怀里。
大片的明黄色撞入眼中,夏侯寂已是天子。
我心中明白,这说明阿爹早已替他安抚好群臣。
而我这把刀,也就成了弃子。
我喃喃道:“‘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就是我的结局。”
“不必了,我想亲自下去跟他说声对不起。”我手中紧紧抓着银簪,发丝纷纷落满肩。
夏侯寂眉梢微微一扬,眸底尽是不屑的笑意:“也好。”
就在银簪抵在喉咙的那一瞬,窗外蓦地飞来一颗碎石。
那碎石带着劲风,将我手里的银簪击飞。
殷红的血点点落下,落在素色的裙尾上,宛如点点红梅。
惊乱中,我抬头一看,那银簪竟插在了夏侯寂心口。
夏侯寂惊恐地低下头,看着心口的银簪,随即又看向窗外。
就在这时,人被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声音落到耳旁:“我还没死,下地狱的位置就留给他吧。”
“你……你竟没死?”我双手发颤,轻轻覆上他的脸庞,似是不敢置信眼前所见,唯恐这不过是一场幻梦。
“岚岚,你既能触到我,便知我并非鬼魅。”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岚岚,我叫泽缺。你可想起我是谁了?”
“我记得你,那年上元佳节,我曾给你买过酥饼。”我微微点头,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心中五味杂陈。
此刻,我实不知该以何种心情去面对泽缺。
他救了我,却也将我囚于谎言之中。直至今日,我仍不知这些年来所饮之药,是否真如夏侯寂所言,是阻我双眼复明的毒药。
而我,一次又一次地背叛于他,甚至最后险些害他丧命。
恩恩怨怨,早已将我们的命运紧紧纠缠在一起,可我却不知,我们的结局,究竟该何去何从。
“那是我此生吃过最美味的酥饼,岚岚你……亦是我遇到过最美好的女子。”泽缺紧紧握住我的手,似是怕我再远离他分毫。
“我不知你如今所见的真相是何模样,但我愿将这些年瞒着你的所有真相,一一告知于你。”他眸底蓄满泪水,不舍与柔情交织在一起,一闪而过。
“成亲那日,夏侯寂将你伤得极重,我请来的郎中,亦被他威胁,不敢将你治好。”泽缺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回忆起那段痛苦往事,“为了救你,我不得不……杀光了谢府所有人。这些年来,你所服用的,的确是医治双眼的汤药。”
“可你的伤,因夏侯寂故意耽搁,许多郎中都束手无策。唯有陈振中愿意一试,但他的药方药性猛烈,虽有可能治好你的双眼,却会让你脑中本就混乱的记忆,愈发沉重。”
“自婚宴之后,你的身子一直孱弱不堪。陈振中特意吩咐,你不能过度心伤。因此,我便一直扮演着谢烛,想着等你双眼恢复,身子大好那日,再亲口将真相告诉你。”泽缺的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无奈,“可就在你身子即将痊愈之时,我意外发现,夏侯寂……他并没有死。”
“我原以为,我派人灭谢府满门一事,可以瞒天过海。但夏侯寂还活着,就意味着此事已经被先帝得知。为了你的安危,我不得不瞒着你,引夏侯寂上钩……”
“可为何……你后来没有告诉我真相?为何偏偏是现在?”冷静下来后,我方才发现,泽缺的话中并非没有漏洞。而问题的答案,也在这时悄然浮上心头。
泽缺选择这时将真相告诉我,不过是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将他看作是囚禁我的恶魔。他与顶着谢烛身份的夏侯寂之间,我更愿意相信后者。
泽缺看着我陷入沉思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我想岚岚你应该已经猜到了。”
他的眸色顿时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如果不是当时你小产身子不好,我早就将他的骨头拆下来喂狗了。”
“虽然后来你伪装得很好,但我一眼便能看出,你在我身边每一日都过得极为煎熬。小心翼翼,再不像那三年一样,会肆无忌惮地同我打趣,会同我生气,同我笑。”泽缺的声音中满是心疼与无奈,“就在那时,我知道夏侯寂并未死心,正暗中联合旧部,打算夺位。”
“所以我打算放手了。”泽缺垂下头,声音低沉如暮鼓,情绪低迷似残烛,“若如此能让你如从前那般展露笑颜,纵是心中千般不舍,万般眷恋,我也甘愿。”
“那为何……”我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目光如利刃般落到他的心口,“你会把那匕首捅得如此之深?”
泽缺似是早已猜到我心中所想,他缓缓解下衣带,动作迟缓而凝重,露出了胸口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宛如一条丑陋的蜈蚣蛰伏在肌肤之上。
“自然是做给旁人看,好让他相信你。”泽缺目光幽幽,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决绝。
是啊,我心中暗自思忖,若夏侯寂没有亲眼瞧见我“杀死”泽缺,他又怎会完全对我放下防备?只怕事成之后,便会毫不犹豫地取我性命,以绝后患。
泽缺他竟用自己的性命算计于我,让我能打消心头所有的疑惑,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同时,他也愿意放手,为我留好退路,这份情谊,重如千钧。
“岚岚,”泽缺抬眸望向我,眼中满是深情与期盼,“我知道,让你立刻接受我,实非易事,犹如攀越万仞高山,但我愿意等,哪怕等至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倘若你不喜欢这深宫高墙内的生活,觉得此处如牢笼一般禁锢人心,那这皇位,我可以不做。”泽缺语气恳切,神情真挚,“你若想去那山川湖海间游历,我便跟到哪里,陪你赏遍世间美景,尝尽人间百味。”
他话里极尽卑微,那温柔的话语,却如一把无形的利刃,悄然敲开了我心中的心墙。
这,才是最致命的,温柔刀,刀刀割人心。
可我其实并不了解他,除了年少初遇时,那如梦幻般美好的记忆外,记忆里关于他的,便只有那三年。
可那三年,他一直假扮谢烛,虽说他对我的爱是真的,对我的怜惜也是真的,如春日暖阳般温暖着我。
但我真的爱他吗?
我心中疑云密布,不禁暗自叩问自己。
或者说,我真的爱真正的他吗?还是仅仅选择抱着对他的感激和愧疚,糊里糊涂地跟他过下去,度过这漫漫余生?
我想,时间会如一位公正的智者,告诉我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目光坚定,果断选择了拒绝,“泽缺,我不能如此糊涂。”
出宫的步子,显得有些匆忙,仿佛身后有什么在催促着我一般。
大概是我已经向往那自由的天地很久了,那广阔无垠的天空,那连绵起伏的山峦,那潺潺流淌的溪流,都在召唤着我。
爹娘得知我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后,又惊又怕,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一致认为,往后的人生里,我能平安快乐,便是最大的幸事,胜过世间一切荣华富贵。
于是,他们决定不再掺和我的婚事,也不会逼我再成亲,让我能随心所欲地生活。
我提出想四处游历,将这些年失明错过的景色都补回来,去感受那五彩斑斓的世界。
爹娘没有阻挠,欣然同意,眼中满是支持与鼓励。
离开京城那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车夫忽然勒住缰绳,转头对我说道:“姑娘,有位公子骑马跟了一路,瞧那模样,似是十分焦急,问我是不是认识他,要不要邀请他一同上马车?”
我摇了摇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应道:“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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