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眼看工作人员即将下班,顾言却迟迟未现身,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傍晚时分,奥城城北民政局内光线渐暗。
眼看工作人员即将下班,顾言却迟迟未现身,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此时墙上的电视屏幕突然插播一条娱乐快讯——
“超模林沫意外落水受伤住院……”宁文夏眸光一滞,立刻拨通了顾言助理徐辉的电话。
电话那头徐辉接起时语气小心:“宁小姐?”
“顾言人在哪?”
“宁小姐……顾总他现在有点忙,他……”
“让他接电话。”
她和顾言的婚约始于年少时期,如今爷爷病重,一心想亲眼见证她与顾言成家,这才匆忙推进婚事。
原本说好这几天领证,可顾言却接二连三失约。
“这……”徐辉正犹豫,电话却被接了过去,传来顾言的声音:
“文夏,我临时有事,领证的事过两天再说。”
宁文夏语气骤冷:“顾言,约我来的是你,一次次爽约的也是你。你是在耍我吗?”
顾言看了一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林沫,走到阳台压低声音:
“别闹,我这两天真的抽不开身,之后我们再好好谈,再等两天,乖……”
宁文夏讽刺地弯起嘴角,握紧手机:“别废话,我就问一句:今天你到底来不来?”
“文夏,我在外面回不去,你能不能别这么逼我?”
顾言语气中也透出几分不耐。
宁文夏轻笑一声。
“是我逼你,还是你把我当傻子?你现在跟林沫在一起,对不对?”
顾言脸色一变,随即冷声道:“你既然知道,何必再问?沫沫受伤了,我必须在场。”
“她受伤轮得到你这个‘未来姐夫’照顾?顾言,你是想跟她过吧?”
宁文夏直接撕破最后一点掩饰。
“宁文夏!你胡说八道什么?认识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变得这么猜忌、这么狭隘!”
顾言仿佛被戳中痛处,顿时恼羞成怒。
宁文夏真的笑出声。
“顾言,你装什么糊涂?我和她之间怎么回事你心知肚明。最后问一次:这证,你今天领不领?”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们都冷静几天再说。”
“不必了,就这样吧,我们分手。”
宁文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疲惫地挂断了电话。
真的够了——
这段关系反复消耗她太久,她真的累了。
既弃她去,乱她心者,不如不要。
……
刚结束通话,微信视频提示音突然响起。
宁文夏低头一看,来电人:林沫。
视频那端的林沫穿着病号服,肩上却披着顾言的西装外套,手里还拿着他常用的保温杯——
都是宁文夏曾经买给顾言的。
她慢条斯理喝了一口水,眼底掠过一丝得意,轻笑着开口:
“怎么样啊姐姐?我说过的,只要是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你输得心服口服吗?”
“你不是一向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像个废物,什么也守不住,连男人都看不住?”
句句带刺,字字挑衅。
“林沫,你真让人恶心。”
“恶心?但你喜欢的男人就是愿意围着我转哦。你不会难受得要自我了断吧?就像你那清高的妈一样……”
林沫从不掩饰对宁文夏的恶意,每一次都精准踩中她的痛处。
果然,宁文夏姣美的脸上霎时覆上一层寒霜:
“贱到你这种程度,也是世间少见。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你要,我让给你。你真以为我非他不可?”
“哈,宁文夏,嘴硬这毛病你是改不掉了。真不在乎的话,怎么不让你爷爷取消婚约?”
“你还不是眼巴巴贴着顾言?可惜啊,就算你用尽手段,顾家也根本看不上你——”
“一个进过看守所有案底的人,包装得再好看也洗不白。你以为你配得上顾家?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宁文夏目光骤然冷冽。
尽管知道是林沫故意刺激,但这些话依然精准刺入她最痛之处。
“我为什么有那段过去,你比谁都清楚。”
“是呀,但那又怎样?他们就是不信你呀,你说你失不失败?”
“哦不是…姐你别误会,子言哥只是来看我一下,你别生他的气,我……”
从视频中看到顾言走进病房,宁文夏懒得再看这朵小白花演戏,直接结束了通话。
……
而几乎就在她接起视频的同时,身后不远处,
一道身影将她的对话尽数听入耳中。
“少爷,江小姐已经起飞去F国了。她说颁奖礼不能缺席……还建议双方都冷静一下,等您想清楚了、认错了再联系她。要不要我立刻请她返回……”
助理阿易说得谨慎,生怕惊扰了眼前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让他认错?
陆司霆缓缓睁眼,深沉的眼底静如寒潭,看不出一丝波澜。
“不必。她最好在那边冷静一辈子。”
阿易一愣,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见陆司霆再度开口——
这一次,却不是对他说的:
“宁文夏小姐,如果不介意,我们拼个婚,怎样?”
谁在叫她?
宁文夏还没收起手机,闻声蓦然回头——
那一瞬,仿佛有暖阳落进她眼中。
男子一身黑色休闲服,五官深邃俊朗,身形挺拔清瘦,却不掩通身的矜贵气度。
眉如墨染,眸似深潭,气质沉稳却又不失温雅,宛如跌入尘世的贵族。
陆司霆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
事实上,他认得她。
他刚回奥城接手陆氏集团,前不久才亲自签批了一批人事调动——
宁文夏正是由总部新提拔的总监,调令由沈妤女士报送,最终批准人,是他。
真是巧合。
看来,她也被另一半放了鸽子。宁文夏确实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她眼眸中写满惊讶与疑惑,随即迅速恢复清醒,带着戒备定定地看向陆司霆。
“你好,宁小姐,我是陆司霆。刚才的情形我都看到了。同样,我约好的领证对象也没有来。既然我们都不是非对方不可,不如我们把证领了。”
陆司霆微微示意,一旁的阿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他的个人资料递给宁文夏。
宁文夏眯了眯眼打量他片刻,接过文件低头看去。纸上只有几行简洁的信息:
陆司霆,男,31岁,健康状况良好,身高187cm,金融管理与法学双料博士,无不良嗜好……
宁文夏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重新看向他:“陆先生,你了解我的状况吗?这么决定是不是太轻率?”
“那么宁小姐觉得,眼下还有什么方法比这更直接有效?”
男人声线沉稳,不带一丝迟疑。
“婚姻不是小事。”
宁文夏像是在提醒自己。
“任何问题都可以处理。在我看来,我们一起去领这个证再合适不过。况且,宁小姐现在也有些进退两难,果断一点,不是更能表明你的态度、反将对方一军,顺便了却后顾之忧么?”
陆司霆思路清晰、行事果决,习惯快刀斩乱麻。
这句话瞬间点亮了宁文夏的思绪。
他说得没错。别的先不说,单从外表看,这位陆司霆就远胜顾言,怎么看也不像是坑蒙拐骗之徒。既然如此,她何乐而不为?
虽说带了些赌气的成分,但人总有理智占下风的时候。她一咬牙——
拍照、填表、领证,一气呵成。
不到十分钟,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书已递到这对“新人”手中。
这一连串操作让阿易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
这位宁文夏小姐……就这么成了他们的少夫人?
多少名媛梦寐以求的陆家少奶奶之位,竟如此轻易落在了宁小姐头上?
这要是被江小姐知道,会不会气得当场崩溃?
……
走出民政局,外面夕阳正暖。
“我这边情况有些特殊,所以我们的婚事建议暂时不对外公开。婚礼可以之后按你的意愿择期补办。另外,你是想尽快搬来和我同住,还是……”
陆司霆行事果决、适应力极强,既已领证,他立刻进入角色。
饶是宁文夏再冷静自持,此时仍有些恍惚。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最近工作比较忙。”
她确实任务繁重,近来几乎天天加班到深夜,周末也难以休息。
陆氏集团董事长沈妤即将退休,她的长孙即将回来接手集团全部事务。而宁文夏刚被提拔为研发部总监,需尽快完成原岗交接,并与新接任的王总监对接,忙得不可开交。
当年宁文夏是受邀加入陆氏的。五年时间,她能做到总监,靠的不只是没日没夜的勤奋,更是扎实的实力和出色的业绩。
“好,搬的事随你方便。”
陆司霆给她留足了适应时间。
“手机给我一下。”
宁文夏微怔,但还是迅速解锁手机递给他。
陆司霆接过,用她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并存好,然后递还给她:“我的电话存好了,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给我。”
宁文夏接过手机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好。”
“有些舍弃,或许会换来更好的开始。”
他的话似有深意,但宁文夏没有多想,只安静地点了点头。
“不早了,一起吃个晚饭?”
这位陆先生很会把握分寸,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至少在他看来,眼前的宁文夏比原定那位更适合自己。反正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与自己得力能干的下属相处,总比应付那些目中无人的大小姐更轻松。
更何况,宁文夏的学历、外貌和能力,远非寻常女子所能及。和这样的人沟通,也省力得多。
“放心,不会把你拐跑。总该彼此熟悉一下,宁小姐。”
见她不语,陆司霆淡淡补充。
宁文夏也不再扭捏,敛起纷乱的思绪,点头应道:“好。”
……
转眼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行人来往不绝,弥漫着浓厚的都市烟火气。
陆司霆带她去了城北的老字号“泰丰楼”——百年名店,菜品曾屡上国宴,常年一位难求,需提前数月预约,价格不菲却依旧人气爆棚。
宁文夏并未多想,只觉得他大概是早就订好位,原本打算与那位结婚对象庆祝。
席间他电话不断,显得十分繁忙。
菜很快上齐。
陆司霆终于挂断电话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她:“请用。”
“谢谢。”
宁文夏拿起筷子,正要尝菜,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她取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略带歉意地看向他:“我接个电话。”
陆司霆淡淡点头。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父亲宁德远的声音:
“你 妹妹受伤不方便,后天曾家的酒会,你陪我出席。这两天你准备一下。”
宁文夏霎时明白过来!
海晟传媒近期陷入侵权纠纷,遭到曾家威胁要告上法庭。曾家在奥城颇有势力,宁德远不敢得罪。
其实根本原因,是林沫招惹了曾家二少爷曾文聪。
曾文聪体型臃肿、年近四十,风评极差,性好色,已结过四次婚,育有多名子女。林沫自然不愿去给这种人当后妈。
如今她“恰好”受伤,恐怕是故意的吧?
原来他们都知道顾言会去找林沫,她今天根本领不成证!
宁文夏心一沉,脸色微微发白。她握紧手机,极力克制却仍掩不住声线轻颤:
“所以,你们早知道我今天结不成婚,还要我替林沫去讨好曾文聪?”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答道:
“你 妹妹单纯柔弱,没你处事圆融、随机应变。她不适合那种场合。不过就是参加个酒会,你平时也常应酬,多一场有什么差别?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多一场有什么差别?
呵……
每次他们想护着林沫,就把她像廉价替代品一样推出去。以前是看在爷爷面上,如今既已摊牌,还想道德绑架她?
“她要是单纯,就不会去招惹曾文聪。凭什么她惹的事,要牺牲我来平息?又是林涵在你耳边吹的风?”宁文夏唇边掠过一丝冷笑,她太清楚那对母女的手段了。
“你是怎么说话的?教养都丢干净了吗?”
宁德远怒声斥责。
“你们有教养,就不会自己惹是生非,到头来推我顶锅。她们母女俩这么会算计,这‘人情生意’让她们自己去接再合适不过!”
“你给我住口!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学会什么叫礼貌、什么叫分寸!我不管你闹什么脾气,你和顾家的婚事必须从长计议!一切以大局为重!明天抽空回来试礼服,是你妈特意为你准备的!”
宁德远明显有些恼羞成怒。
“你们要惯着林沫是你们的事,别扯上我。另外,那个心机深沉的小三不配叫我妈,她也从来不是!”
“够了!闭嘴!你这不孝女!”
宁德远气得高声大骂。
宁文夏丝毫不退让:
“您这威风,还是留着教训林沫吧。她这会儿正和她‘未来姐夫’在一起,请您好好教教她什么叫教养。她自己惹的祸,别想甩到我头上!”
说完,宁文夏直接挂断电话。
所有人都合起伙来逼她是吗?
她偏不让他们称心!
她深深呼吸,强压下几乎翻涌而出的情绪,那张冷艳出众的脸很快恢复平静。她转过头,略带歉意地低声说: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语气镇定,能看出她是个极其善于控制情绪的人。
陆司霆抬眼看了看她,神色依旧平淡:
“这并不好笑。”
宁文夏心口微微一刺,沉默片刻,才轻声道:
“抱歉,我这边确实有些麻烦,希望不会牵连到你。”
陆司霆淡淡一笑,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她:
“既然我们做了同样的选择,就是利益共同体。你好,我才好,反之亦然。”
“说得对,我会尽快处理。”
宁文夏举杯向他示意,“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顺便……新婚快乐?”
合作愉快?
男人目光微顿,凝视着眼前克制而冷静的女子。片刻,他也举杯回应:
“新婚快乐。”
……
此时,宁家别墅内。
宁德远被气得脸色铁青。
一旁的林涵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拉了拉身上的真丝睡袍,倒了杯水缓步走来。
“怎么发这么大火?孩子都大了,你别总这么急躁,容易激起叛逆。有事都得慢慢谈。要怪也只怪沫沫她……”
“她就是翅膀硬了!要是她有沫沫一半懂事,我都不至于这么累!沫沫不也是为了海晟?曾文聪那人锱铢必较,绝不会轻易罢休。”
宁德远接过水喝了一口。
“被他盯上确实麻烦。曾家背景复杂,不宜结仇,最好能攀上交情。既平息这事,也对海晟有利。本来沫沫没受伤的话,这次是个好机会……可惜文夏对我偏见太深……”
林涵眼中闪过精明的光。作为曾经红极一时的艺人,她保养得宜,五十多岁看上去仅三十出头,貌美才佳,深得宁德远欢心。
当年宁德远与古韵芝离婚没几天,就将她娶进门。贵妇圈反而松了口气,足以见得林涵手段之高明。
“你也别总勉强她。我再怎么说,终究不是她亲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也不愿做。”
林涵语气无奈。
“别理她说什么,你就是心太软!她这是目光短浅!本来就是能应付场面的人,曾文聪能拿她怎样?顾家那边……还没消息吗?”
见身边人委屈,宁德远不由心疼。
“唉,还能有什么消息?顾明亮夫妇对文夏一直不太满意,这几回都是叫沫沫过去。沫沫全是看文夏的面子才应付,现在闹成这样,她也很为难。”
林涵早就有意将顾言的婚约换成林沫,但她行事稳妥,从不急于求成,如今时机终于来了。
她这种资深“绿茶”,自然最懂得如何维护自己的女儿。
宁德远脸色愈发难看。
顾家的态度他不是不清楚——他们恐怕更属意林沫做儿媳,顾言也一直更疼惜沫沫。
看来最终,还是得让宁文夏退出。宁家不能失去顾家这门亲事,能和平解决自然最好。
若真如此,到时候再给宁文夏另找一门亲事嫁出去便是。曾家,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宁德远沉吟半晌,才抬眼看向林涵:
“不急,顺其自然。这事我们不能主动,得看对方意思,免得里外不是人。”
宁德远也并非没脑子,多年商海浮沉,让他越发老谋深算。
“远哥,你的意思是……”
林涵眼中精光一闪,连忙追问。
“没什么,只看顾家态度就好。不过顾家最近想搭上陆氏。陆氏对娱乐板块很有兴趣,听说沈总即将退下,长孙要回来接手。顾明亮正千方百计想接近这位……”
“陆氏?文夏不就在陆氏上班吗?她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林涵急忙问。
一提这个,宁德远更来气:
“她从不跟我们说陆氏的事,到现在也只是个小职员,能有什么用?”
若真有能力,早该给海晟带来些资源了。可她什么忙也没帮上,还处处针对一心为海晟着想的沫沫!
陆氏集团在奥城是顶尖的存在,连顾家提起来都颇为忌惮,更别说宁德远他们了。
……
餐厅这边,陆司霆电话一直不断。
一天之内发生这么多事,宁文夏心情难免低落。尤其是接到宁德远的电话后,再想到事发至今,顾家和顾言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别说电话,连条消息都不见!
这足以说明,他们早知会是这般局面,却都选择无视她,把她当傻子耍。
她并非圣人,遭遇这些不可能毫不动容。事实上,她已心痛到近乎麻木,强撑着自己不当场崩溃。
于是,趁陆司霆接电话时,她悄悄出去结了账。
看到账单那刻,她心头一跳——
消费19850……
一壶茶就要5888。
不愧是最顶级的餐厅,根本不是她这种普通人能消费起的。
她这一周,算是白干了!
她收好账单返回,见到门外的阿易,低声说:
“麻烦您跟陆先生说一声,我先回去了,之后再联系。”
说完便转身朝前方走去,似乎忘了自己已是“陆夫人”。
阿易一时不知该不该追。
眨眼间,宁文夏的身影已消失在转角。
他赶紧打电话问前台,才知账已被宁文夏结清。
陆司霆通完电话,阿易推门走进来:
“少爷,宁小……少夫人先回去了。”
陆司霆抬眼看他。
见他神色平静,阿易才继续汇报:
“她刚刚……把账结了……”
结账?
想起女人那张冷艳又克制的脸,他并不意外。
“少爷……”
阿易犹豫着再次开口。
“还有事?”
陆司霆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少夫人走之前说……她这一周白干了!”
一周白干?
陆司霆默然片刻,随即了然。
“给她办张卡,以后她来消费,记我账上。”
并不奇怪。她看似平静,实则疏离客气,界限分明,是个有脾气的姑娘。
“是。”
阿易心中暗惊。少爷很少为人开这种特权,大多时候他都公事公办。宁文夏显然有些意外,星眸中掠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恢复清明,带着警惕定定地看向陆司霆。
“你好,宁小姐,我是陆司霆。你刚才的遭遇,我都听见了。我约好的人同样没有出现。既然我们都不是非对方不可,不如我们把证领了。”
陆司霆微微示意,一旁的阿易这才回过神,连忙将他的资料递给宁文夏。
宁文夏眯了眯眼打量他片刻,接过文件。纸上只有几行简要信息:
陆司霆,男,31岁,健康状况良好,身高187cm,金融管理与法学双博士学位,无不良嗜好……
宁文夏怔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纸上抬起,望向他:“陆先生,你了解我的情况吗?这样是不是太轻率了?”
“那么宁小姐觉得,眼下还有什么方式比这更直接利落?”
男人声线低沉,语气却异常镇定。
“婚姻不是儿戏。”
宁文夏仿佛也在提醒自己。
“任何状况都可以处理。我认为,我们一起领这个证很合适。况且,宁小姐现在也有些骑虎难下,果断一点,不是更能表明你的态度,反将一军,顺便解决后顾之忧么?”
陆司霆思路清晰,行事果决,习惯快刀斩乱麻。
这句话几乎瞬间点亮了宁文夏的思路。
他说得没错。别的先不说,单从外表看,这位陆司霆就远胜顾言,怎么看也不像是骗财骗色的人,她又何乐而不为?
虽说带了些赌气的成分,但人总有理智占下风的时候。她一咬牙——
拍照、填表、领证,一气呵成。
不到十分钟,两本鲜红的结婚证书已递到这对“新人”手中。
这一连串操作让阿易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
这位宁文夏小姐……就这么成了他们的少夫人?
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陆家少奶奶之位,竟如此轻易落在了宁小姐头上?
江小姐要是知道,会不会悔得肠子都青了?
……
走出民政局,外面夕阳正好。
“我这边情况有些特殊,婚事建议暂不公开。婚礼可以之后按你的意思补办。另外,你是想尽快搬来同住,还是……”
陆司霆行事果决,既已领证,他立刻进入角色。
饶是宁文夏再冷静自持,此时仍有些恍惚。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最近工作比较忙。”
她确实任务繁重,近来几乎天天加班到深夜,周末也难以休息。
陆氏集团董事长沈妤即将退休,她的长孙即将回来接手全部事务。而宁文夏刚被提拔为研发部总监,需尽快完成原岗交接,并与新任王总监对接,忙得不可开交。
当年宁文夏是受邀加入陆氏的。五年时间,她能做到总监,靠的不只是没日没夜的勤恳,更是扎实的实力和出色的业绩。
“好,搬的事随你方便。”
陆司霆给她留足了适应时间。
“手机给我一下。”
宁文夏微怔,但还是迅速解锁手机递给他。
陆司霆接过,用她的手机拨了自己的号码并存好,然后递还给她:“我的电话存好了,有任何需要,随时打给我。”
宁文夏接过手机看也没看就收起来,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好。”
“有些舍弃,或许会迎来更好的开始。”
他的话似有深意,但宁文夏没有多想,只安静地点了点头。
“不早了,一起吃个晚饭?”
这位陆先生很会把握分寸,丝毫不让人觉得突兀。
至少在他看来,眼前的宁文夏比原定那位更适合自己。反正不是她也会是别人,与自己得力能干的下属相处,总比应付那些目中无人的大小姐更轻松。
更何况,宁文夏的学历、外貌和能力,远非寻常女子所能及。和这样的人沟通,也省力得多。
“放心,不会把你拐跑。总该彼此熟悉一下,宁小姐。”
见她不语,陆司霆淡淡补充。
宁文夏也不再扭捏,敛起纷乱的思绪,点头应道:“好。”
……
转眼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行人来往不绝,弥漫着浓厚的都市烟火气。
陆司霆带她去了城北的老字号“泰丰楼”——百年名店,菜品曾屡上国宴,常年一位难求,需提前数月预约,价格不菲却依旧人气爆棚。
宁文夏并未多想,只觉得他大概是早就订好位,原本打算与那位结婚对象庆祝。
席间他电话不断,显得十分繁忙。
菜很快上齐。
陆司霆终于挂断电话收起手机,抬眼看向她:“请用。”
“谢谢。”
宁文夏拿起筷子,正要尝菜,口袋里的手机却震动起来。
她取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略带歉意地看向他:“我接个电话。”
陆司霆淡淡点头。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父亲宁德远的声音:
“你 妹妹受伤不方便,后天曾家的酒会,你陪我出席。这两天你准备一下。”
宁文夏霎时明白过来!
海晟传媒近期陷入侵权纠纷,遭到曾家威胁要告上法庭。曾家在奥城颇有势力,宁德远不敢得罪。
其实根本原因,是林沫招惹了曾家二少爷曾文聪。
曾文聪体型臃肿、年近四十,风评极差,性好色,已结过四次婚,育有多名子女。林沫自然不愿去给这种人当后妈。
如今她“恰好”受伤,恐怕是故意的吧?
原来他们都知道顾言会去找林沫,她今天根本领不成证!
宁文夏心一沉,脸色微微发白。她握紧手机,极力克制却仍掩不住声线轻颤:
“所以,你们早知道我今天结不成婚,还要我替林沫去讨好曾文聪?”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答道:
“你 妹妹单纯柔弱,没你处事圆融、随机应变。她不适合那种场合。不过就是参加个酒会,你平时也常应酬,多一场有什么差别?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多一场有什么差别?
呵……
每次他们想护着林沫,就把她像廉价替代品一样推出去。以前是看在爷爷面上,如今既已摊牌,还想道德绑架她?
“她要是单纯,就不会去招惹曾文聪。凭什么她惹的事,要牺牲我来平息?又是林涵在你耳边吹的风?”
陆司霆目光沉静地环视着这间屋子。
两层的小楼布置得温馨舒适,面积不算大。进门是小前厅,接着是一方小庭院,种了些花草,然后是客厅,后面则是厨房与餐厅。客厅的阳台正对着前院,一旁摆着石桌石凳和藤椅,桌上放着一壶茶、几只茶杯、几本书,还有一份摊开的文件——正是陆氏即将开展的娱乐板块计划书。
……
多了一个人吃饭,自然不能像独自时那样将就。
她先煮上米饭,接着开始准备食材。
没过多久,糖醋排骨、菠萝鸡丁、丝瓜酿肉、清炒瓜苗、冬瓜鲜虾汤……
四菜一汤就已备好。
“食材有限,手艺也普通,还请你多包涵。”
宁文夏为他盛了半碗汤。
陆司霆深沉的目光落在眼前的菜肴上。
虽是家常小菜,但色泽诱人,看得出厨艺不俗。
“不会。”
他已很多年没吃过这样温暖的家常菜了,记忆中最近的一次,还是在很多年前父亲的家属大院。
“你常自己做饭?”
男人低声问了一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宁文夏将汤碗轻轻推到他面前,一边应道:“嗯,以前总吃外卖,把胃弄坏了,医生建议注意饮食。自己做饭干净些,而且下厨本身也是很解压的方式……”
陆司霆黑眸中掠过一丝微光,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又问道:“工作压力大吗?”
宁文夏抬起头,明澈的眼眸微微一动,斟酌着回答:
“还好。我在陆氏集团工作,大公司难免有些压力,但我还应付得来。我真正的压力……并不来自工作,而是……”
她没有说下去,眼底隐约黯淡了一瞬。
陆司霆已然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阿易之前大致查过她的背景,自然知道她与那位顾姓男子之间的纠葛。
听说她付出良多,最终却一败涂地。更何况她自幼父母离异,父亲再娶,母亲又早逝,独自在明争暗斗的环境中挣扎,怎能不艰难?
“心狠一些,才能站得稳。”
沉默片刻,陆司霆只说了这一句。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也不确定对方是否需要安慰——他本就不擅长此道。
宁文夏轻轻一笑:“我明白。不过还是谢谢你,陆先生。”
她的语气依旧客气而疏离。
“如果不是你,我或许也下不了那份破而后立的决心。只是我们的婚姻来得太突然,我还有些……”
“不太适应,是吗?”
陆司霆接过她的话,深邃的眼眸中难得染上一丝温和,低沉的语气也显得放松了些:
“你有足够的时间去适应,不必勉强自己。”
“谢谢你,陆先生。”
“宁小姐一定要这么见外吗?”
宁文夏轻笑,这才稍稍放松下来:“那好,先吃饭吧……”
她偏爱酸甜清淡的口味,桌上的菜都是按她的喜好做的。
她用餐时安静雅致,有种脱俗的闲适感。
她用余光悄悄打量对面的男人——他举止优雅,宛若矜贵的世家公子,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历……
……
饭后,宁文夏利落地收拾起碗筷。
陆司霆本想帮忙,但她动作很快。
她拿着碗碟走进厨房清洗,心中却有些难以平静。
外面的男人气场太强,即便他话语不多,迎上他的目光时,她仍感到些许紧张。
这气势丝毫不逊于那些顶尖企业的老总,可听他的助理说,他只是帮忙打理一家小公司而已……
正想得出神,手上沾满洗洁精的盘子突然一滑——
“砰”的一声,盘子摔碎在地。
她猛地回神,低头一看,急忙走过去想收拾。可地面溅了洗洁精水,一片湿滑,她才刚迈步,就脚下一滑,重重向前摔去!
她慌忙伸手撑地,却一手按在碎瓷片上,钻心的疼瞬间从掌心蔓延。她忍痛想站起,脚下又是一滑!
“小心。”
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一阵微凉的空气拂过,一只有力的手臂迅速揽住她的腰,将她扶稳。
下一刻,她跌进一个微暖的怀抱。
清冽好闻的气息隐约萦绕在她鼻尖。
这……
她试图站稳,可脚下仍然很滑,只能下意识地抓住他腰侧的衣服勉强稳住自己。
被一个男人这样搂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淡而温热的体温,克制而沉稳,这种感觉难以言喻……
虽然曾与顾言有婚约,但他们最亲密也不过拥抱,从未如此贴近。她不由得挣扎起来。
“不想扭到脚就别乱动。”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宁文夏又疼又窘,听得心里发麻。
女人,有时候真是麻烦……
见她不再挣扎,他才将她拦腰抱起。
她忽然觉得左脚有些凉,低头一看——她的拖鞋呢?
这……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陆司霆低头看她,只见她右手通红,鲜血正顺着白皙的手腕淌下。见她脸颊微红,他蹙眉问道:“很疼?”
宁文夏难为情地别开脸,全身僵硬。
陆司霆将她放在沙发上,拉过她的手一看,掌心还嵌着细碎的瓷片……
“伤得不轻,得去医院。”
说完,他就要再次抱起她。
宁文夏顾不得疼,理智让她只想摆脱这尴尬场面,急忙开口:
“没事的,家里有医药箱,我……”
“如果不想这只手废掉,就听话,去医院。”
虽是关怀的话,语气却带了一分不容反驳的意味。
宁文夏硬着头皮挣扎:“我能走,放我下来就好……”
他倒没坚持,利落地放下她,先找来医药箱用纱布简单包扎,随后便带她前往医院。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