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斯年,她就是贺家之前资助过的贫困生啊,上学时一直追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小舔狗,你忘了?」
《伸出手的少年》
快死的那年,我和贺斯年重逢了。
而他已经和白月光终成眷属。
我看着他体贴地为盛舒然遮去头顶的阳光。
又冷冷对我开口:
「说吧,是私了还是报警。」
我摸着被他车子撞疼的腿,故作轻松地问他。
「介意我去你家养伤吗?前夫。」
1
贺斯年看着我的腿,微微皱眉。
「你是……盛夏?」
身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瞬间消散了贺斯年眼中的情愫。
是盛舒然,她手中牵着一个小女孩。
贺斯年再没看我一眼,绕过我,走到她们身边。
语气处处透着关心:
「不是让你们在车上等。」
「车子撞到人,我跟果果有点担心。」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在我面前停下。
盛舒然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盛夏,真的是你!」
「斯年,她就是贺家之前资助过的贫困生啊,上学时一直追在你屁股后面的那个小舔狗,你忘了?」
突然拔高的声音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
而我却顾不上羞耻,目光只愣愣地定格在小女孩身上。
对着眼前这张与我八分相像的稚嫩小脸,我红了眼眶。
「不记得了。」
贺斯年的声音恢复了冰冷。
像在回应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不记得了。
短短四个字。
轻描淡写地否定了我们的关系。
也否定了我再难回去的十年。
2
最终他还是报警了。
因为我拒绝调解,又查出是我主动碰瓷贺斯年的车。
警察问我:
「你是画家,又不缺钱,为什么碰瓷?」
我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贺斯年是个冷心冷情的人。
一直都没有出现。
我早该知道的。
他对我仅存的同情,早在四年前就烟消云散了。
于是,被拘留的第三天,我妥协了。
恳求见他一面。
我呆坐了一整天。
透过小小的铁窗,见证了日升和月落。
直到天色渐暗,终于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高兴,我看清了他身后的人。
许砚。
我们从高中到大学的同学。
也是现在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律师。
一开口就是生硬的官腔:
「盛小姐,关于你碰瓷这件事,贺先生明确表示拒绝调解,我是他的代理律师,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
我没理。
越过冰冷的铁栏杆,将目光投向懒懒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讨好式地软下语气:
「贺斯年,贺总,我知道错了,你就看在从前的情分上放过我嘛,再关下去我妈会担心的。」
「或者,你给我手机,让我先跟我妈报个平安,好不好?」
他这才抬起眼皮看我。
眼神中尽是讽刺:
「资助资料写得明明白白,你是孤儿,还在骗人。」
我被噎了一下。
没来得及细想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许砚已经站起身,挡住我的视线。
像提醒,更像警告:
「盛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拿出手机,调出贺斯年的资料。
将婚姻状态那一栏放大,举到我面前。
「他已经结婚了。」
3
「已婚」两个大字刺得我眼睛生疼。
连带着脚踝处的疼痛直钻心脏。
没人知道。
在这段被他甘愿公之于众的感情之前,我和他也曾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婚姻。
强烈的不甘让我下意识问出口:
「是盛舒然么?」
回答我的是那道依旧冰冷的眼神,和无尽的沉默。
后知后觉的尴尬随着酸涩涌上心头。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局促地笑笑。
半晌才找回语言能力。
「你们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或者,你们开个条件,我不能继续被关下去了。」
许砚回头看了一眼,侧身让出位置。
贺斯年站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
灯光打在他身上,落下一片阴影。
他的脸藏在背光下,表情让人看不清。
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个逆光中向我伸出手的少年。
将我拉出黑暗,却也带给我一场万劫不复。
「你是有多缺钱,消失四年,回来第一件事就找我碰瓷。」
「怎么,抛夫弃女换来的两个亿这么快就花完了?」
不带任何感情的质问将我拉回现实。
他不装了。
我也装不下去了。
低头半晌,才从喉间挤出一句话:
「是啊,花完了。」
「又骗人……」
我没听清。
抬起头,正对上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幽深的瞳孔直直注视着我,仿佛能看穿我心底。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
他于我而言,一直都是上位者。
感情上是,地位上更是。
无论我多努力,永远都不能和他并肩而行。
心口处瞬间传来的熟悉痛感,险些让我失去表情管理。
我掐着手心,勉强扶着墙站稳。
好在,贺斯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又或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
「你不是缺钱么?来贺家,一个月二十万。」
我呼吸一滞。
分不清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这句话。
即便知道是羞辱,还是不自量力地问了句:
「做你的情人么?」
「想多了。」
他冷嗤一声:
「保姆而已。」
我的目光落在不远处。
桌上的包里,有止疼药,还有九位数余额的银行卡。
我不缺钱。
可我缺少的东西,从小到大都买不起。
「好。」
我很快答应下来。
因为我怕疼,也怕死。
也因为,我想再多见见他和女儿。
4
贺斯年不信任我。
从出看守所,就亲自盯着,寸步不离。
我觉得有些好笑。
想告诉他,我不会跑,也跑不了。
可当那栋熟悉的大平层出现在眼前时,我什么也说不出了。
内心百感交集。
在外漂泊四年,我终于回到家里。
正想着,门开了。
盛舒然的出现彻底打破我的幻想。
这不是我的家。
我从来都没有家。
这里不过是我和他抵死纠缠四年的牢笼。
看到我,盛舒然明显愣了一下。
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憎恶,又很快恢复如常。
「回来了,果果一直吵着找你。」
她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外套和公文包。
贺斯年空出手,抱起果果亲了一口。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一家三口再平常不过的相处方式。
却让我羡慕得红了眼眶。
我站在门口,像个窥探别人幸福的小丑。
想上前,又怕打扰到这份温情。
陪孩子玩了一会儿,贺斯年这才想起我。
抱着果果走到我面前。
从鞋柜里找出一双崭新的拖鞋,扔到我脚边。
从始至终,没跟我说一句话。
而我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却勾起了孩子的好奇心。
小手指着我,奶声奶气地说:
「爸爸,这个阿姨长得跟妈妈好像。」
5
曾经也有很多人说过,我和盛舒然长得很像。
那时的贺斯年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哪里像了,一点也不像。」
是了。
我和盛舒然,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她家境好,从小在爱意包裹中长大。
而我。
能衣食无缺地读完大学都是一种奢侈。
论气质论才华,她都比我好得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我卑劣地算计了贺斯年,凭借腹中孩子进了贺家大门。
那成为贺斯年妻子的人,一直都该是她。
我和她,相像的只有脸而已。
可是这次,贺斯年什么也没说。
三秒钟的沉默,像隔了一个世纪之久。
我死死掐着手心。
费了很大力气,才忍下想和果果相认的冲动。
我的女儿,马上五岁了。
在她十个月的时候,我离开了她。
转眼四年过去了。
果果这个小名,还是我取的。
当年小小的婴孩长开了五官,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模样。
「先去做饭吧,果果爱吃的东西,舒然会告诉你。」
直到贺斯年开口安排工作。
溺在回忆中的我终于得以喘息。
我不舍地抽回目光,一瘸一拐向厨房走去。
这里还是四年前的摆设。
看得出,贺斯年没有进过厨房。
否则像他这样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会还留着我四年前挑选的餐具。
我叹了口气,熟练地忙碌起来。
最后一道菜做完,盛舒然捏着鼻子走了进来。
将一盒芒果扔到桌子上,命令式地对我说:
「切下果盘,果果饭后要吃。」
我没有去拿,疑惑地问她:
「我记得果果从小就对芒果过敏。」
她立时皱起眉,眼神闪躲但语气强硬:
「你记错了,果果吃芒果吃了四年一点事没有。」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切!」
我不再说话。
默默将芒果切好,摆盘。
盛舒然这才满意地离开。
6
说来好笑。
和贺斯年认识十年,结婚三年。
我们从没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
他给出的理由是,自己有洁癖。
可现在,有洁癖的贺斯年和盛舒然面对面而坐。
吃着她夹的菜,喝着她亲手榨的果汁。
原来他的洁癖,只是对我。
我远远站在他们身后,越发为自己过去十年的喜欢感到不值。
十年,都没能捂热一颗心。
那只能证明,这颗心是捂不热的。
「你也一起吃吧,在贺家,保姆可以上桌吃饭。」
「不……」
我正想拒绝,却见盛舒然端起了果盘。
冲我恶趣味一笑,然后插起一块芒果,毫不犹豫喂进果果嘴里。
我心脏一紧。
她果然是故意的!
下一秒,果果憋红了小脸开始呛咳。
我急了,冲过去想看孩子。
却因为脚伤未愈,被她一把推倒在地。
她眼疾手快地护住那盘果盘,指着我尖叫出声:
「盛夏,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明明跟你说了果果对芒果过敏的!」
7
果果捂着脖子,呼吸渐渐困难。
贺斯年打过医生电话,抱着孩子手足无措。
我顾不上别的,爬过去恳求他:
「让我看看果果,她是被噎到了。」
虽然早有准备,我还是被他眼底的风暴惊到。
他狠狠甩开我,压着怒意,声音寒凉:
「我以为,你最起码会顾念孩子。」
「虎毒不食子,盛夏,你再怎么怨我们,也不能伤害果果……」
「闭嘴!」
盛舒然被我吓了一跳,往男人身后瑟缩了下。
我再次哀求:
「让我看看孩子,如果她出事,我也活不了了。」
贺斯年这才松开手。
我忙学着网上学的海姆立克法,对果果进行急救。
几下过后,她吐出一块果肉。
脸色也终于恢复如常。
我松了口气。
将孩子还给贺斯年,卸力跪坐在地上。
这才感觉到,脚踝处的疼痛加重了。
盛舒然不死心,指着果盘不依不饶:
「那是果果幸运没吃进去,你故意切芒果是事实!」
我没有说话。
拿起一块果肉吃进嘴里。
余光中,贺斯年制止的动作做了一半,又缓缓放下手。
我向他看去,仍是冷冷淡淡的模样。
心里觉得好笑,我大概是看错了吧。
他怎么会记得我芒果过敏。
我咽下果肉,张嘴自证:
「看到了吧,这只是黄桃。」
说着,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你记错了,果果吃芒果吃了四年一点事没有。」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切!」
听着录音里自己的声音,盛舒然面色一变,紧张地看向贺斯年。
「是盛舒然搞的鬼。」
「她为了赶我走,连果果都能利用,贺斯年,你……」
「斯年,我疼,快叫艾维医生……」
盛舒然突然打断我的话。
捂着心口,一副痛苦的模样,倒在他怀里。
贺斯年立时紧张起来。
「够了!」
「不管怎样,在果果最需要妈妈的那几年,陪在她身边的,是舒然,不是你。」
我哑然,再说不出一句话。
埋在他怀里的那张脸,得意地看着我,表情尽是炫耀。
即使我学会了自保证明,即使有录音。
我仍然是不被相信的那一个。
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
都是。
贺斯年抱着盛舒然离开了。
我踉跄着从包里拿出止痛药,一把吞下。
靠在墙边,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可是贺斯年,我也疼。
来源:小姐姐看书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