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场网络风波集合了众多抓人眼球的元素,是低俗擦边还是穿衣自由,是女权胜利还男凝继续,是靠自己生活的励志,还是想赚快钱的堕落......网民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让争议热度居高不下,最终都体现在吴柳芳的粉丝增长上。
擦边经济取代口红效应
到12月2日,因“擦边”引起网络热议的退役体操运动吴柳芳抖音账号已被解封,粉丝数当天就猛增到600万。
同一天,吴柳芳开通了微博账号,当天粉丝数已有2.8万。而曾与吴柳芳互怼的前奥运体操冠军管晨辰,其微博评论区出现了大量批评和攻击的声音。
这场网络风波集合了众多抓人眼球的元素,是低俗擦边还是穿衣自由,是女权胜利还男凝继续,是靠自己生活的励志,还是想赚快钱的堕落......网民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让争议热度居高不下,最终都体现在吴柳芳的粉丝增长上。
毫无疑问的是,吴柳芳火了。有人说她以后一条商单就能报价12万,不再是以前代言2年才能挣12万的时候了。那接下来她还会继续“擦边”吗?或者说,她真的能靠这几百万的粉丝,来赚到自己满意的钱吗?
更有意思的是,如果吴柳芳真的靠“擦边”赚到了她当国家运动员、世界级比赛冠军时不敢想的巨额收益,那么大家更该关心的问题岂不是,为什么普通人想逆天改命、参与财富再分配的路径,似乎只剩下了擦边?
流量流量推送机制利好擦边主播。
互联网时代,擦边在狭义上特指通过衣着暴露、行为挑逗等方式来吸引眼球、贩卖软色情,广义上则可以指代各种钻平台监管、合规要求漏洞的行为。
从在规则的边缘试探以谋取私利这个角度来说,搔首弄姿的福利姬和推荐股票的上海爷叔,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想挣点“胆大的钱”。
而互联网平台作为这类人选中的赚钱渠道,立场就要暧昧得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擦边很多时候并不违法,定性和定量都很难,较起真来就会有种讨论“穿几厘米长的裙子是性感、几厘米长的裙子是色情”的无力感。
从商业利益来说,清理擦边内容费时费力不说,也没有“产出”,保留一些擦边内容反而能够为平台带来一定的用户停留时间。毕竟,擦边内容本来就是为了吸引眼球才发布的,吸引眼球的东西在流量推送机制下就有可能被推送给更多人。
以抖音为例,其流量分发机制会先根据用户标签和喜好进行匹配,然后向初级流量池投送,根据用户的点赞、评论、转发等反馈效果来判定内容效果是否优质,并决定是否进行二次推荐。
虽说抖音想要推送的是“优质内容”,但是如果完全不戴道德眼镜,只看用户的点赞、评论、转发,那某些擦边内容是不是挺容易被算法判断成“广受欢迎的优质内容”?
而且抖音会根据用户的行为和内容的属性打上标签,以实现更精准的推送。所以针对那些喜欢看“擦边内容”的用户,抖音就需要持续的给他们推送新的“擦边内容”,也就需要更多“擦边主播”的产出。
当然这也不只是短视频平台才有的流量推送问题,哪怕在长视频时代,靠“擦边内容”获得流量密码的UP主也不少。比如2020年时,大家就关注过B站女钢琴家之间斗争的“白热化”。
虽然B站音乐区的主流取向不是在cos动漫人物演奏正经乐曲,就是在以高超技艺演奏不太正经的乐曲,但是后来热门视频中,女钢琴师的胸部几乎已经成为除钢琴外的第二主角,整个作品也很难说属于音乐区作品。
当时就有人分析过,内容创作者的竞争日益激烈,新的创意火了就会马上涌现出一大批模仿者来分食流量,想要多吸引一些用户关注和停留的内容创作者们,往往会发现只有“擦边”,才是成本低廉又容易获得成效的起号方式。
四年之后,B站的热度已不如从前,长视频的地位也被短视频超过,无利可图的女钢琴家们似乎也不再活跃于B站。但是这种通过擦边吸引眼球、获得流量的方式还是一脉相传了下来,并且有了更多的变种。
所以我们会看到才艺、颜值主播的衣服越来越少,医学科普主播时不时展示自己的肌肉,萌宠主播会给自己的猫猫狗狗穿上比基尼——因为这样的方式,会让普通主播更容易获得流量。
财富看似造富,实则加强剥削。
擦边的流量和变现之间的关系,一直没有可靠的公式来验证,但这条产业链上确实有不少获得财富的机会。
稳坐钓鱼台的当属互联网平台。最成功的代表当属以“创作自由”而出名的OnlyFans,这家公司去年整体交易额达66.3亿美元,同比增长19.46%,营业收入为13.07亿美元,同比增长19.90%,税前利润为6.58亿美元,同比增长25.33%。
连推荐算法的研发投入都不需要,OnlyFans的42名员工只靠贩卖“自由”,就能赚到硅谷所有AI创业公司都赚不到的钱。
从业绩来看,OnlyFans无疑是英国自 DeepMind 之后最成功的公司,也是 TikTok 之后最有影响力的内容平台。毕竟世界上很少有其他平台日活用户超过1亿,这些人每年在平台的支出还超过20美元。
以“创作自由”为卖点的OnlyFans对创作者也很大方,去年交易额中的 53 亿美元都分给了创作者。
但是创作者中二八定律仍然十分明显,15%的收入被前0.1%的创作者拿走了,而这前0.1%的创作者,赚钱能力是前1%的15倍,是前10%的100倍。
去年OnlyFans上收入排名第一的,是好莱坞女演员Bella Thorne,排第二的是女说唱歌手Cardi B,排第三的是澳大利亚歌手Iggy Azalea,这种本就站在财富分配顶点的明星都是来降维打击的。
OnlyFans的收入前十名创作者里,大概也只有两个人是真的在发布软色情内容。财富分配永远不会公平,80%的普通创作者,即使擦边、卖肉也只能拿到剩下20%的收入。
Reddit社区上就常有在OnlyFans卖裸照卖了一年的人在自嘲,表示连税表都没收到,也就是擦边一年的收入连400美元都达不到。
日本的AV行业、风俗店行业则是更加露骨、充满剥削的例子。这些行业每年可以带来千亿日元的经济效益,在日本的GDP中都占据着不小的份额,但是大部分AV出演者的片酬却只有5万日元,勉强才能维持温饱。
这当然不是因为这些出演者穿的衣服还不够少,又或者不够爱岗敬业,只是在这个“合法产业”里,在数以百万级的“从业者”里,他们充其量就是“普通商品”。从古至今,难道有过普通商品也能掌握财富分配优势的时候吗?
这里面似乎也有种隐喻:看起来是彻底的自由,最终会演变成彻底的剥削。
有严格的合规要求时,擦边能让一些胆大的普通人赚到从前不敢想的钱,但是把规则的标准降到足够低之后,普通人哪怕完全突破底线、出卖自己的一切也赚不到钱了,反而只会变成非常廉价的商品。因为敢于突破底线出卖自己的人,比人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萎靡下行期为什么不买口红买擦边?
所以这次在吴柳芳事件中高喊要放开擦边的人,又是站在了什么样的立场,想要获得什么样的利益呢?
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很多支持吴柳芳、批评管晨辰的人,只是出于朴素的怜悯,毕竟前者受伤退役,30岁了还是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后者则已名利双收,站在了利益既得者的高度指点他人。
经济下行期,人们对“努力也赚不到钱”这件事的体会更真切,对“只要能赚钱活下去”的态度也更加坦诚。
日本的AV产业兴起于经济高速发展的80年代,但从业者数量膨胀则发生在经济泡沫破裂之后。OnlyFans成立于2016年,但真正崛起、敛财则是从疫情降临开始。
经济下行期,去追问这些“擦边主播”的从业心路历程并没有什么意义。也许更该思考的是为“擦边内容”买单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态,为什么在生活不富裕、消费没信心的情况下,他们也愿意挤出钱来买这些内容和服务。
曾有第三方统计,OnlyFans的用户群体里约90%是已婚男性,70%是白人,平均年收入4.2万美元(勉强摸到美国人年收入的中位线),平均年龄29岁,概括下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已婚工薪男。
日本的AV作品主力消费群体是中老年人,尤其是55岁-64岁的银发族,因为他们拥有更多的可支配收入。风俗店的主力消费群体才是年轻已婚工薪男,也有部分女性会拼命打工以消费牛郎服务。
他们为什么付费?大概率是在为逃避辛苦而无趣的现实生活付费,毕竟和追逐梦想、幸福生活的成本比起来,还是获得短暂快乐的成本更低廉。没有出生在黄金时代的人,竭尽全力一辈子也很难过上黄金时代普通人的生活。
这两年口红效应失灵、美妆品牌业绩下滑的原因也是一样。
“口红效应”指的是在经济衰退期,整体消费水平下降的情况下,口红等“廉价可选消费品”的销量反而上升的现象。只不过互联网时代,口红不是“廉价可选消费品”,点赞收藏就能被推送过来的“擦边内容”才是“廉价可选消费品”。
而且1930年的美国大萧条时期,美国女性非但没有失去工作,反而看到自己群体的就业率猛增,对未来生活和发展不必灰心丧气,加上口红因为生成技术进步变得价格便宜,所以才会增加对口红的购买。
那时候生活虽然有困难,但人们仍能看到创造财富的机会,社会在进步,市场在扩大,蛋糕在越做越大。
但在如今的全球环境中,中国之外大多数国家的财富创造进程早已结束,财富转移是过去十余年间的主流,利益集中才是常态。
写在最后吴柳芳入选国家队时没能实现的逆天改命,也许靠这一波流量就能实现了。
但对于大多数人普通人来说,这也并不能带来什么太多的激励,毕竟目前敢于展示自己的大大小小的擦边主播数量也不少,但真正有机会坐拥几百万粉丝,赚到超额收益的,仍是极少数。
更何况,互联网舆论具有强烈的引导性,一个人的成功经验会迅速传递给其他人,随之而来的就是学习效仿,和随之而来的“激烈竞争”。
就像前文所说的,一些胆大的普通人,能够在大多数人没有察觉之前,通过一些手段赚到从前不敢想的钱。这并非是这些人有足够聪明,而是他们的标准可以降得足够低。
问题是,降低自己的标准,从来都不是什么稀缺的品质和能力。
来源:烂番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