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整个人“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那颗沉寂了三天的死心脏,开始擂鼓一样咣咣砸着胸口,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林凯,有你的快递!”
三个字,像一道炸雷,在我脑子里轰然引爆。
我整个人“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那颗沉寂了三天的死心脏,开始擂鼓一样咣咣砸着胸口,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三天了。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
自从我脱掉那身跟了我十五年的制服,滚回这个家,我就在等。
等这个包裹。
一个寄件人写着“故人”的包裹。
没有名字,没有落款,只有一个轻飘飘的词,却比千斤重的石头还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知道,这俩字儿,意味着什么。
第一章:十五年,一场空
“谁啊?谁给你寄东西?”
老婆苏晴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带着一股子油烟味和挥之不去的好奇。
“不晓得。”
我哑着嗓子回了一句,脚下却像生了根,挪不动。
快递员把那个方方正-正的纸箱子递给我,我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抖,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孤零零的叶子。
箱子不大,可分量忒沉。
牛皮纸裹得密密麻麻,严丝合缝,像是锁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把它翻过来、调过去地瞅,除了我家的地址,再没半个多余的字。
“哎,你倒是拆开看看啊,愣着搞么子?”苏晴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一双眼睛好奇地盯着箱子。
“等等。”
我喉咙发干,像吞了一把沙子。
我深深吸了口气,胸腔里却满是苦涩。
十五年啊。
整整十五年,我,林凯,给江主任当司机,当影子,当他最信任的耳朵和眼睛。
可三天前,我净身出户,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那眼神,比看一个陌生人还冷。
“林凯?不认识。”
他说得云淡风轻。
可这三个字,却像三把淬了毒的刀子,把我十五年的忠心、十五年的付出,捅了个稀巴烂。
现在,这个包裹……
我的手指悬在封箱胶带上,那层薄薄的塑料,此刻却重如泰山。
我不敢撕。
我怕撕开的不是包裹,而是我的命。
第二章:初见,权力的味道
记忆的阀门一旦拧开,往事就像洪水一样,呼啦啦地往外涌。
我和江主任的缘分,得从2010年的那个春天说起。
那时候,我还是个愣头青,刚从下面单位抽调上来,被分去给领导当专职司机。
第一次见江主任,是在他那间大得能跑马的办公室里。
屋里没开灯,光线有点暗,空气里飘着一股子高级雪茄和陈年木香混合的味道。
那就是我第一次闻到,“权力”的味道。
他当时正埋头批文件,一支金色的派克钢笔在他指间翻飞,沙沙作响。
“你就是新来的林凯?”
他没抬头,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我心里。
“是的,主任!”我两腿一并,腰杆挺得笔直,一个标准的敬礼。
“嗯。”他这才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像鹰,锐利得能穿透人心,“听说你小子在下面表现不错,车技是数一数二的?”
“报告主任,保证完成任务!”我吼得脖子青筋都爆出来了。
江主任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但快得像错觉。
“我这人,有两个规矩。”他把钢笔往桌上一搁,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第一,不喜欢话多的。第二,不喜欢打听事儿的。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
就从那天起,我成了“江主任的人”。
每天早上六点半,雷打不动,我开着那辆黑色的奥迪A6,准时停在他家别墅楼下。
晚上,不管多晚,把他安安全全送回家,我才能收工。
第三章:温水煮青蛙
起初那几个月,车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见呼吸。
他不说,我不问。
除了“去XX大厦”、“回单位”这种指令性的话,我俩之间几乎零交流。
但我很快就摸透了他的脾气。
这个人,谨慎到了骨子里。
每次上车前,他都会不着痕迹地绕车走一圈,手指在轮胎上敲一敲。
每一条没走过的路线,都得我提前去踩点,把路况、红绿灯数量、甚至哪个路口有监控,都摸得一清二楚。
“小林。”
有一天,他突然在后座叫我。
“哎,在,主任!”我吓得一激灵,差点踩了刹车。
“家里……是个什么情况?”
我一五一十地把家底全交代了:爹妈在乡下,老婆苏晴没正式工作,在超市当收银员,儿子刚上幼儿园。
他听完,半天没说话。
车子开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斑驳的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良久,他才“嗯”了一声。
“好好干,我不会亏待自己人。”
“自己人”三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就冲进了我心里。
那是我第一次,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温度。
后来的日子,他确实没亏待我。
逢年过节,后备箱里总会多出一些我见都没见过的高档烟酒、茶叶礼盒。
苏晴的工作,他一个电话就给安排进了机关幼儿园,成了有编制的老师。
我儿子那年发高烧住院,他二话不说,直接给我批了一个礼拜的假,还让办公室的人送去一个厚厚的红包。
我那时候,真是把他当成了再生父母,当成了天大的恩人。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把心掏出来,就能换来他的心。
只要我这条命是他给的,我就得为他卖命。
我错了。
错得离谱。
温水煮青蛙,水温上来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疼的。
等感觉到烫的时候,已经扒不掉那层皮了。
第四章:看不见的深渊
大概是2016年之后,事情开始不对劲了。
江主任的行程,变得越来越诡异。
我们去的地方,不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办公大楼和会议中心。
而是地图上都找不到的,犄角旮旯。
有时候,是远郊一个戒备森严的私人会所,门口停的车,车牌要么是连号的,要么是市里几个大老板的。
有时候,是深山里一个不起眼的农家院,土灶里烧着柴火,饭桌上谈的却是上亿的土地项目。
甚至还有几次,是半夜三更,去一个早就废弃的钢铁厂。
“小林,今天的事,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烂在肚子里。懂我意思?”
每一次,从那些鬼地方出来,江主任都会在后座上,用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敲打我一句。
“懂,主任!我就是个开车的,其他啥都不知道。”我总是这样回答,后背却已经湿透了。
司机的本分,我懂。
可人心里的好奇,是堵不住的,特别是当这些“不寻明”成了家常便饭的时候。
有一次,我们去城南那个叫“御景轩”的会所。
江主任让我把车停在最角落的树荫下,熄火,然后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我在车里等。
透过车窗,我看见一辆辆豪车悄无声息地滑进会所。
我认得那些车。
有市里最大的地产商王总的,有新城区建设的总负责人李局的,还有几个我不认识,但一看那气场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足足三个钟头。
江主任出来的时候,脸色很差,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上了车,他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寒气。
车子开出老远,他才突然开口:“小林,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主任,我啥都没想。”我赶紧表忠心。
“聪明。”他从兜里摸出一根雪茄,剪开,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把他的脸都模糊了,“记住,我们这些人,有时候做点事,都是为了大局。”
“大局”。
那时候我还听不懂这两个字背后,藏着多少肮脏和交易。
我只觉得,江主任,他活得真累。
后来的几年,这样的“局”越来越多。
我慢慢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从那些地方回来,江主任的办公室里,总会多出几个牛皮纸文件袋。
厚厚的,沉甸甸的,用牛皮筋一圈圈捆得死紧。
有一次,我帮他把这些袋子从车上搬到他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其中一个袋子,不知道是不是没捆紧,封口开了。
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散了一地。
我的心,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
白花花的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字,我一眼就扫到了“土地转让合同”、“工程款项”、“银行转账凭证”这些字眼。
“放那儿。”
江主任的声音,像淬了冰,从我背后幽幽地飘过来。
我吓得一个哆嗦,手忙脚乱地把那些文件往袋子里塞。
“小林,听过一句话没?好奇心,会害死猫。”
“懂,主任,我懂。”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那就好。”他走过来,那只保养得极好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忘。”
那一下,拍得我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第一次,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赤-裸裸的,威胁的味道。
第五章:风暴前夜
2024年底,江主任突然告诉我,他要退了。
“小林啊,这些年,辛苦你了。”
那天,在他办公室,他亲自给我泡了一杯大红袍。茶叶在他那个紫砂壶里一冲,满屋子都是香气。
“为主任服务,是我的福气。”我受宠若惊地端起茶杯。
“我退了以后,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他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现在单位改革,你这样的老人,组织上肯定会给个妥善安排的。”
我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十五年,我早就习惯了每天围着他转的生活。他就像我的天,现在天要塌了,我有点慌。
“主任,您退了,我……我还能去看看您不?”我鼓起勇气问。
江主任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
也就一秒钟。
随即,他又恢复了那副和蔼的笑容:“当然可以,我们是老朋友了嘛。”
可我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之后的那几个月,江主任的变化,肉眼可见。
他变得像一只惊弓之鸟。
每次在办公室谈话,他都要先把手机关机,放进抽屉,甚至会打开收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有好几次,我提前去他办公室,都撞见他在用碎纸机销毁文件。
碎纸机“嗡嗡”地响,像是在吞噬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主任,您这是……在担心什么?”有一次,我实在没忍住。
“没什么,退休前的一些旧东西,清理一下。”他回答得轻描淡写,可我看见,他鬓角的汗,都下来了。
直到今年三月,我才隐约猜到,他在怕什么。
那天,我照例开车送他去市里开一个重要的规划会议。
车刚开到一半,他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一个加密电话。
“什么?纪委的人要下来?这么快?”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我从后视镜里,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脸,“唰”地一下,白得像一张纸。
挂了电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小林!调头!马上回办公室!快!”
“是!”
那是我跟他十五年,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回到办公室,他像疯了一样,把保险柜里的那些牛皮纸袋子一个个往外掏。
他的手抖得连密码都按了好几次才按对,额头上的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往下掉。
“主任……”
“你什么都没看见,听见没有!”他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眼神,像一头要吃人的野兽。
我看着他把一摞摞的文件塞进一个大号的旅行箱里,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已经浓得化不开了。
第六章:你,我不认识
2025年6月15日。
我的退伍日。
按照惯例,单位给我搞了个简单的欢送仪式。
我穿着那身崭新的制服,最后一次,把领口和肩章抚平,站在会议室里。
我等着江主任,给我这十五年的青春,画上一个句号。
“林凯同志,感谢你这些年,为单位做出的贡献。”
江主任站在台上,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纪念品盒子,语气,是那种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公事公办。
我走上台,接过盒子,敬了一个礼。
“感谢主任的培养!”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仪式结束了。
我以为,江主任会像以前一样,把我叫到办公室,单独跟我聊几句,说几句体己话。
毕竟,是十五年啊。
人生有几个十五年?
可他没有。
他甚至没多看我一眼,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我急了,追了上去:“主任!主任!我……”
“小林啊。”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留给我一个冷冰冰的背影,“你退伍了,以后就是社会人了。好好生活,组织上不会亏待你的。”
“主任,我是林凯啊!给您开了十五年车的林凯!”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心里那股委屈和不甘,像岩浆一样要喷出来了。
他终于转过身。
看着我。
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彻骨的冷漠。
像是在看一个垃圾,一个麻烦,一个急于摆脱的污点。
“林凯?”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什么林凯。”
轰——!
那一刻,我感觉天塌了,地陷了。
整个世界都在我眼前旋转,崩塌。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有同情,有嘲笑,有幸灾乐祸。
我站在那里,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任人围观。
“主任……您不能这样……您……”
“保安。”江主任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把这个人,请出去。”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走过来,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
他们的动作很客气,但力道却不容反抗。
“主任!主任!”
我被他们半推半架地拖出了那个我待了十五年的大院。
厚重的铁门,在我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
也关上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站在门外,看着那庄严的门徽,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十五年的朝夕相伴,十五年的鞍前马后,十五年的忠心耿耿,换来的,就是一句“我不认识”?
我想不通。
我死都想不通。
第七章:致命包裹
回到家,苏晴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了一跳。
“老林,你这是咋了?被谁欺负了?”
“没事。”我抹了把脸,不想让她担心,“就是……有点舍不得。”
可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江主任为什么要翻脸不认人?
他在怕什么?
他在害怕我!
答案,或许,就在那个我一直在等的包裹里。
那三天,我过得生不如死。
白天,我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一遍遍地翻看手机里的照片。
有江主任过生日,我给他挡酒的照片。
有单位搞活动,我们一起钓鱼的合影。
有一次去外地,他晕车,我给他递水的瞬间……
每一张照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我们曾经那么亲近。
可现在,他说,他不认识我。
苏晴急得团团转,变着法儿地开导我,可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儿子放学回来,看到我这样,也怯生生地不敢说话。
“爸,你……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爸爸就是在想点事。”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江主任真的要跟我划清界限,那我脑子里装的那些东西,该怎么办?
我知道的,太多了。
那些会所里的靡靡之音,那些文件袋里的罪恶交易,那些深夜电话里的窃窃私语,还有他最后那几个月,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恐慌。
如果真的有人要查他,我,林凯,就是最锋利的那把刀,能一刀插进他的心脏。
所以,他要除掉我这把刀。
第三天下午,快递员的门铃,终于响了。
我接过那个箱子,手抖得不成样子。
寄件人,“故人”。
我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江主任寄的。
那会是谁?
一个真正的……朋友?还是……催命的阎王?
我把箱子放在茶几上,死死地盯着它。
“老林,你倒是拆啊!”苏晴比我还急。
“等等。”我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会把我的生活,彻底掀翻。
可能是证据。
可能是威胁。
也可能……是我的催命符。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捏住了胶带的一角。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发力的那一刻。
我停住了。
楼下,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很近,非常近。
不是小区里常见的那种家用车的声音,而是一种更低沉,更有力量的咆哮。
我心里“咯噔”一下,鬼使神差地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朝下望去。
一辆黑色的,没有牌照的别克商务车,正正好停在我家单元楼门口。
车窗贴着漆黑的膜,看不清里面。
但前排,隐约能看到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仰着头,看着我家的方向。
那一瞬间,一股寒气,从我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我的后背,冷汗涔涔。
我慢慢退回到茶几前,目光再次落到那个箱子上。
手指,颤抖着,缓缓撕开了第一道胶带。
“刺啦——”
一声轻响。
胶带撕开的瞬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混杂着铁锈和泥土的腥气,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发了疯一样,三下五除二扯开所有的包装。
箱子里,没有炸弹,没有凶器。
只有一个小巧的黑色录音笔,和一张冲洗出来的照片。
照片上,灯红酒绿的包厢里,江主任正满面红光地和几个脑满肠肥的商人举杯。
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摆着一沓沓码得整整齐齐的,红色钞票。
录音笔下面,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打印出来的几个字,冰冷,没有笔锋:
“林凯,你知道得太多了。这东西,能保你的命,也能要你的命。——一个真正的故人”
我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支小小的录-音笔。
我按下了播放键。
“……江主任,您放心,南山那个项目的批文,只要您给搞定,这只是个头款……”一个油腻的声音。
紧接着,是那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江主任的声音,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和志得意满:
“王总太客气了。这次工程款两个亿,老规矩,三成,打我瑞士的那个户头……”
“没问题!没问题!钱早就备好了,明天就办!”
录音还在继续。
里面的内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原来,我以为的那些“为了大局”,就是一次次肮-脏的权钱交易。
原来,我以为他活得累,是因为身居高位,责任重大。
原来,这十五年,我TMD根本就不是什么司机,我就是一个移动的,活生生的,记录他所有罪证的监控摄像头!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一把关掉录音,手忙脚乱地想把东西塞回箱子。
“老林!你怎么了?你脸怎么这么白?”苏晴看到我的脸色,吓坏了。
“别问了!快!收拾东西!马上走!”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走?去哪儿啊?为什么啊?”
“别问了!快点!拿上现金和身份证!快!”
楼道里,传来了皮鞋踩在水泥楼梯上的声音,“嗒、嗒、嗒”,不急不缓,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脏上。
他们上来了!
第八章:亡命天涯
我拉着苏晴,疯了一样冲进卧室。
“后门!从厨房后门走!”
我们家是老式居民楼,厨房连着一个狭窄的,用来放杂物的后阳台。
阳台外面,是一架锈迹斑斑的消防逃生梯。
楼道里的脚步声,停在了我家门口。
然后,是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咔哒,咔哒。”
他们有我家的钥匙!
我和苏晴从后阳台翻了出去,顾不上被铁锈划破的手,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顺着逃生梯滑了下去。
我们躲在小区后面那条又脏又黑的巷子里,大气都不敢喘。
我把我听到的,看到的,猜到的一切,用最快的语速告诉了苏晴。
当她听到录音内容的时候,整张脸都白了,没有一丝血色。
“老林……这……这怎么会这样?你……你不是就是个司机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也以为我只是个司机。”我苦笑,嘴里满是血腥味,“但现在看来,我是个知道太多秘密的,该死的司机。”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未知号码。
我的第一反应是掐断。
可理智告诉我,必须接。
“喂?”
“林凯?”电话那头,是一个沙哑的,像被砂纸磨过的男人声音。
“你是谁?”
“给你寄包裹的人。”
我心里一紧:“你到底是谁?你想要什么?”
“我?”男人在那头低沉地笑了笑,“我是江主任以前的‘老朋友’,一个……被他亲手送进地狱,又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故人。”
“我手里有他这些年贪-赃枉法的全部账本,而你,有他亲口认罪的录音。我们联手,就能把他送上断头台。”
“我……我没有什么录音。”我咬着牙说。
“林凯,别天真了。”男人的声音陡然变冷,“你就是最大的证据。你见过的人,听过的话,去过的地方,都是钉死他的棺材钉!你以为,他会让你活着去作证吗?”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沉到了谷底。
“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逃。”他只说了一个字。
“逃?逃到哪里去?我又没犯罪!”我压抑着声音嘶吼。
“林凯,从你收到那个包裹开始,在江主任的眼里,你就是个死人了。他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和你的家人,从这个世界上,‘合理地’消失。”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
苏晴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掐进了我的肉里:“老林,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看着她惊恐的眼睛,看着这条我们赖以生存了半辈子的城市。
“走。”
“去哪?”
“不知道,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要能活着。”
第九章:困兽
三个月。
我们在千里之外,一个地图上都得放大好几倍才能找到的小县城,落了脚。
我用一张假的身份证,开上了出租车。
苏晴在一家小饭馆里当服务员,端盘子洗碗。
我们租了一间不到五十平的出租屋,又小又潮,墙皮都往下掉。
儿子转到了当地一所教学质量很差的小学,每天回来都闷闷不乐。
生活,从云端,跌进了泥潭。
但我知道,这样的平静,是偷来的,是假的,随时都可能被打破。
那支黑色的录-音笔,我用塑料袋裹了十几层,藏在了出租屋最隐秘的角落。
它像一颗定时炸弹,里面的内容,足以把江主任炸得粉身碎骨。
可我也知道,一旦我按下引爆器,我们全家,都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夜里,我常常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闭上眼,就是那十五年的一幕一幕。
我还是想不通,一个人,怎么可以变得那么快?
十五年的情分,难道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在他那样的人眼里,所谓的“情分”,所谓的“自己人”,永远都只是一枚棋子,一个工具。
有用的时候,你是心腹。
没用的时候,你就是一块擦脚布,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天大的麻烦。
昨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还是一个未知的号码。
上面只有一句话。
“林凯,我知道你在哪儿。交出东西,我放你一家人一条生路。——江”
我看着那条短信,看着那个熟悉的姓氏,突然就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十五年的鞍前马后,最后,换来了一道追杀令。
我拔出手机卡,掰成两半,扔进了下水道。
我抱住身边早已睡熟的苏晴。
“晴儿,对不起。”
“我们……可能又要搬家了。”
“搬去哪?”她迷迷糊糊地问。
“一个……更远,更远的地方。”
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点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模糊了我的未来。
我知道,这场逃亡,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结束。
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也许有一天,我会拿出那支录-音笔,为了我自己,为了我失去的十五年,也为了所谓的正义,做最后一次选择。
但,不是现在。
现在,我只想活着。
和我的家人一起,像野草一样,拼了命地,活着。
雨,越下越大。
我关上了窗。
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
新的逃亡,也一样。
可这一次,我看着窗户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双布满血丝却异常明亮的眼睛,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念头。
逃,真的是唯一的出路吗?
那个给我寄包裹的“故人”,那个自称从地狱爬回来的人,他真的是想帮我吗?还是,他也把我当成了一颗棋子,一颗用来复仇的棋子?
江主任想要我死。
这个“故人”,又何尝不是把我推向了风口浪尖?
我,林凯,一个开了十五年车的司机,一个曾经以为忠诚大于一切的傻子,如今被夹在两头猛虎之间,进退无路。
我慢慢握紧了拳头。
或许,我不该再逃了。
与其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任人宰割,不如……把这潭水,搅得更浑。
浑到,让他们所有人都看不清,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你是我,一个手无寸铁,却掌握着致命秘密的普通人,面对前有猛虎,后有饿狼的绝境,你会选择继续亡命天涯,还是放手一搏,与魔鬼共舞?
创作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小说故事。图片和文字均不涉及真实人物和事件。
来源:灌阳文化探秘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