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年了，陆聿深终于找到了我。他掐着我的手腕，红着眼问我，孩子是谁的。我笑了，告诉他，反正不是你的。
五年了，陆聿深终于找到了我。他掐着我的手腕，红着眼问我，孩子是谁的。我笑了，告诉他，反正不是你的。
他的脸色瞬间煞白，那双曾经让我沉沦的深邃眼眸里，此刻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简安，你再说一遍！”
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将身后办公室的门关上，隔绝了他试图探寻的视线。门内，是我五岁的儿子简糯，正在安静地画画。
“我说，陆总，你认错人了。”我平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五年前，简安就已经死了。”
陆聿深高大的身影几乎要将我笼罩，他身上的昂贵香水味混杂着怒气，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但他终究没有再上前。他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从我这张平静的脸上，找出当年那个爱他爱到卑微的影子。
可惜，他找不到了。
“简安，你以为你躲得掉？”他冷笑，声音里淬着冰，“这家工作室不错，我看上了。明天，我的律师会来跟你谈收购。”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有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这就是陆聿深，永远的霸道，永远的自以为是。他以为用钱和权势，就能把我重新困回他身边。
我回到办公室，简糯抬起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我：“妈妈，外面那个叔叔是谁？他好凶。”
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说：“一个问路的。糯糯，我们该回家了。”
简糯很乖，点了点头，收好自己的画笔。他的侧脸，简直是陆聿深的翻版。我曾无数次在夜里看着他的睡颜，感到后怕。幸好，我跑了。
第二天，陆聿深的律师没来，他自己来了。
他坐在我对面，将一份文件推了过来。“签了它，回到我身边。我可以当这个孩子不存在。”
我连看都没看那份文件，只觉得荒唐可笑。“陆总，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想回到你身边？”
“凭我还爱你。”他一字一句，说得无比笃定。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爱？陆聿深，你的爱是什么？是在我怀孕三个月，高烧不退给你打电话时，你冷冰冰地告诉我，苏晚只是情绪不好，需要你陪。还是在我出了车祸，躺在血泊里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时，你却选择先送只是崴了脚的苏晚去医院？”
这些话，像一把把尘封的刀，再次被我拔出。每说一句，都像在凌迟我自己。但同时，也像在提醒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有多不值得。
陆聿深的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次车祸……医生说你和孩子都没事。”
“是啊，我命大，孩子也命大。”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可陆聿天，你知道吗？在我独自一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签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那个爱你的简安，就已经被你亲手杀死了。”
我以为，把话说得这么绝，他该死心了。
但我低估了陆聿深的偏执。
他没有再提收购工作室的事，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无孔不入地渗透我的生活。
他买下了我住的公寓楼上下的所有楼层，理由是“清净”。他每天准时出现在我送简糯去幼儿园的路上，开着那辆扎眼的劳斯莱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甚至收买了我工作室的所有客户，让他们取消订单，然后再以他自己公司的名义，下给我一张足够养活我团队三年的巨额订单。
我把那张订单撕得粉碎，当着他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陆聿深，你有意思吗？”
他站在我办公室门口，高大的身躯有些落寞。“安安，我只是想补偿你。”
“我不需要。”我看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波澜，“我的生活很平静，请你不要再来打扰。”
“那个孩子……”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他叫什么名字？”
“简糯。”
“简糯……”他咀嚼着这个名字，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他……长得很像我。”
“是吗？我觉得他更像我。”我淡淡地回应。
这场拉锯战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我像一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拒绝他的任何靠近。而他，就像一个固执的猎人，用尽了耐心和手段，只想将我捕获。
我开始感到疲惫。我不怕他的强势，却怕他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磨人方式。尤其是，他对简糯越来越关注。
他会偷偷去看简糯的幼儿园汇报演出，会买通老师，只为了解简糯在学校的日常。甚至有一次，我看到他站在幼儿园门口的街角，看着简糯被我接走，眼里的渴望和悲伤，浓得化不开。
我的心，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动摇。不是为他，而是为简糯。简糯越来越大了，他开始问我，他的爸爸在哪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苏晚回来了。
她直接找到了我的工作室。五年不见，她还是那副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样子，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仿佛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花。
“简安姐，好久不见。”她对我微笑，笑容却不达眼底。
“我跟你不熟。”我懒得跟她演戏。
她也不在意我的冷淡，自顾自地说：“我听说聿深找到你了。简安姐，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原谅他呢？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依赖他了。可他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
“是吗？”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他心里有我，所以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永远陪在你身边？苏晚，收起你这套惺惺作态吧，我看着恶心。”
苏晚的脸色白了白，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辜的模样。“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忍心看着聿深这么痛苦吗？这五年来，他没有一天开心过。他一直在找你。现在他找到了你，还有了孩子，你们本该是幸福的一家人。”
“我们？”我打断她，“我和我的儿子，我们现在就很幸福。至于陆聿深，他的痛苦与我无关。”
“那个孩子，真的是聿深的吧？”苏晚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别想骗我，我一眼就看出来了。简安，你用孩子绑着聿深，不觉得太卑鄙了吗？”
我简直要被她的逻辑气笑了。“是谁用孩子绑着谁？苏晚，如果不是你当年装病，陆聿深会丢下我去救你吗？如果不是你，我的孩子会差点死在手术台上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质问我？”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有些失控。
苏晚被我的气势吓得后退了一步，眼眶立刻就红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真的很难受……”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聿深冲了进来。
他一把将苏晚护在身后，凌厉的目光射向我：“简安！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看着他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心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五年了，什么都没变。
在他的心里，苏晚永远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弱者，而我，永远是那个咄咄逼人的恶人。
“我做了什么？”我惨然一笑，“陆聿深，你该问问你的好晚晚，她对我说了什么。”
“晚晚她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要针对她！”陆聿深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指责。
苏晚在他怀里，适时地咳嗽了两声，柔弱地说：“聿深，不怪简安姐，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打扰她的……”
多么完美的表演。
我累了，真的累了。
我转身，拿起桌上的包。“陆聿深，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简糯是我一个人的儿子，跟你，跟你们陆家，没有半分钱关系。”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一次，我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彻底离开这座城市。
我连夜收拾了行李，订了最早一班飞往国外的机票。工作室我直接交给了最信任的副手，房子也委托了中介处理。我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机场，我和简糯坐在候机室里。简糯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安，乖巧地靠在我怀里。
“妈妈，我们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是啊，妈妈带糯糯去看蓝色的海，好不好？”
“好。”简糯开心地笑了。
看着他纯真的笑脸，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在我们准备登机的时候，一道疯狂的身影冲了过来。
是陆聿深。
他看起来狼狈不堪，头发凌乱，西装也皱了，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矜贵总裁的模样。他冲破了安保人员的阻拦，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安安，别走！求你，别走！”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皱眉，试图挣脱他。“放手！”
“我不放！”他固执地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知道你是怎么在我命悬一线时选择别人的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他急切地解释，“当年的车祸，苏晚骗了我！她根本没有受伤，她是故意的！她买通了我的司机，制造了那场车祸！她还骗我说你和孩子安然无恙，只是受了点惊吓！我……我昨天才知道，你当时……你当时签了病危通知书……”
他说得语无伦次，眼里的悔恨和痛苦几乎要将他吞噬。
周围的旅客都向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我不想在这里跟他演一出八点档的苦情戏。
“所以呢？”我冷冷地看着他，“陆聿深，真相是什么，现在还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安安，是我的错，是我蠢，是我瞎了眼，没有看清她的真面目！我已经被她骗了那么多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和糯糯，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
一家人？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的讽刺。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陆聿深，你搞错了一件事。我离开你，不是因为苏晚的欺骗，而是因为你的选择。”
他愣住了。
“不管她是不是在演戏，在你心里，她的分量永远比我重。在那个当下，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抛下了我和你未出世的孩子。这是一个事实，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这个事实，让我死了心。”
“我……”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至于苏晚，”我继续说，“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你被她骗，是你识人不清。你要怎么处置她，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的人生，不想再跟你们任何一个人有牵连。”
登机口的广播响了起来。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拉着简糯，转身走向登机口。
“妈妈，那个叔叔在哭。”简糯小声说。
我没有回头。
陆聿深，你的眼泪，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国外的生活平静而安宁。
我用带来的积蓄，在一个海边小镇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每天闻着花香，看着潮起潮落，陪着简糯长大，我觉得岁月静好。
我以为，我和陆聿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直到一年后，林浩找到了我。
林浩是我大学时的学长，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他一直默默地喜欢我，但我当年满心满眼都是陆聿深，从未回应过他。毕业后，他出了国，我们便断了联系。
他出现在我花店门口的时候，我几乎没认出来。他比以前更成熟，也更稳重了。
“简安，我找了你好久。”他微笑着说。
我们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他说，他回国后听说了我的事，也听说了陆聿深是如何发了疯一样地找我。
“他把苏晚送进了监狱，商业欺诈，蓄意伤害，数罪并罚，判了十年。”林浩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他还把陆氏集团一半的股份，转到了简糯的名下。他说，那是他欠你们母子的。”
我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心里没有丝毫波澜。
钱？股份？这些东西，如果能换回我当年流的血和泪，如果能换回我死去的爱情，或许还有点意义。可现在，它们对我来说，只是一串冰冷的数字。
“他现在怎么样了？”我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林浩叹了口气：“很不好。他几乎是疯了。整天把自己关在你们以前住的那个家里，酗酒，不吃不喝。陆氏的事务，全都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我去看过他一次，他瘦得脱了形，抱着一张你的照片，嘴里不停地喊着你的名字。”
我沉默了。
我该同情他吗？不，我不会。那是他应得的。
“我这次来，”林浩看着我，目光变得认真，“是想问你，简安，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照顾你和糯糯。”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有些触动。林浩是个好男人，我知道。或许，我应该试着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开始新的生活。
但是我做不到。
“对不起，林浩学长。”我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和糯糯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生活。我……可能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那颗心，早在五年前那个雨夜，就随着血，一点点流干了。
林浩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没关系，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送走林浩后，我的心乱了。
我以为我已经将过去彻底掩埋，可陆聿深的消息，还是像一颗石子，在我平静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恨他吗？
好像，也没有那么恨了。剩下的，更多的是一种无望的疲惫。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浩没有再逼我，但他会经常来看我和糯糯。他会陪糯糯堆沙堡，会教糯糯游泳，会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样，给糯糯讲睡前故事。
糯糯很喜欢他，总是一口一个“林浩叔叔”。
有时候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在沙滩上奔跑的背影，我会恍惚地想，如果当年我没有遇到陆聿深，或许，这便是我想要的生活。
平静，温暖，没有伤害。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一通来自国内的电话，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是陆聿深的母亲打来的。
她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带着哭腔：“简安，你回来看看聿深吧，求求你了。他……他快不行了。”
我握着电话，手脚冰凉。
“他得了胃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他才三十岁啊。
“我知道，我们陆家对不起你。”陆夫人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我不求你原谅他，我只求你，看在他快要死的份上，回来见他最后一面。让他……让他再看一眼孩子，好不好？”
我挂了电话，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林浩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想回去就回去吧。遵从你自己的心。”
我的心？
我的心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很痛。不是因为爱，而是一种复杂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最终，我还是决定回去。
不为别的，只为让简糯，见一见他的亲生父亲。也为了，给我和陆聿深之间那段纠缠不休的过往，画上一个真正的句号。
时隔一年，我再次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陆家的老宅，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庄严肃穆。只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
陆夫人见到我，像是见到了救星，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
我被带到了陆聿深的房间。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光线昏暗，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床上躺着一个男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不是那依稀可见的轮廓，我根本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陆聿深。
他闭着眼睛，似乎在昏睡。
我让简糯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我在他床边站了很久，心情复杂。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当他看到我的那一刻，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惊人的光彩。
“安安……”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平静地回答。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我没有扶他。
“陆聿深，我这次回来，只是想让糯糯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仅此而已。”
他的眼里，那好不容易亮起的光，又一点点地暗了下去。他苦笑了一下，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好……好……能再见你一面，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贪婪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的样子，刻进灵魂里。
“安安，对不起……”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忏悔，来得太迟了。
我叫简糯进了来。
当简糯看到床上的陆聿深时，小小的身体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陆聿深看着简糯，那张酷似他的小脸，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他伸出枯瘦的手，颤抖着，想要摸一摸简糯。
“糯糯，过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丝微笑，“让……让爸爸……看看你……”
简糯回头看了看我，我对他点了点头。
他这才犹豫着，走上前去。
陆聿深的手，终于触碰到了他的儿子。他的眼泪，滴在了简糯的手背上，滚烫。
“好孩子……我的……好孩子……”
那一天，陆聿深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他拉着简糯，给他讲故事，问他在国外的生活。简糯虽然还有些害怕，但还是乖乖地回答着。
我站在一旁，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这迟来的父子情深。
晚上，我准备带简糯离开，陆聿深却拉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很凉，却用尽了力气。
“安安，别走……今晚……留下来陪陪我，好吗？”他乞求地看着我，“就当是……可怜我……”
我看着他油尽灯枯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
那一夜，我就睡在旁边的沙发上。
深夜，我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我睁开眼，看到陆聿深正撑着床沿，剧烈地咳嗽着，嘴角溢出了鲜血。
我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住他。
“你怎么了？我叫医生！”
他却抓住了我的手，摇了摇头。“没用的……安安，陪我说说话吧……我怕……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我给他倒了杯水，扶着他靠在床头。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洒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
“安安，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他喘息着，声音很轻，“我不怪你……都是我活该……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好好珍惜你……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你……”
“我死后，陆家的一切，都是你和糯糯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林浩……是个好人……你要是……喜欢他，就跟他在一起吧……只要你幸福……就好……”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像是在交代遗言。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别说了。”我打断他。
他却笑了，那笑容，凄凉而满足。“安安，你是在……心疼我吗？”
我别过头，不让他看到我泛红的眼眶。
“你抱抱我，好吗？”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最后一次。”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地环住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靠在我的肩上，像个孩子一样，满足地叹了口气。
“真好……安安，我爱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彻底消失了。
我感觉到，他抓着我衣服的手，缓缓地松开了。
窗外，天亮了。
陆聿深的葬礼，办得很隆重。
我带着简糯，以一个前妻的身份，出席了。
来吊唁的人很多，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惋惜，也有不解。
我不在乎。
葬礼结束后，陆家的律师找到了我，宣读了陆聿深的遗嘱。
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包括陆氏集团的全部股份，都留给了简糯。而给我，只留下了一样东西。
是我们在大学时住过的那个小公寓的钥匙。
律师说，陆总生前交代，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我拿着那把冰冷的钥匙，站了很久。
最终，我还是去了那个地方。
房子被打扫得很干净，一切都还维持着当年的模样。阳台上，还种着我最喜欢的栀子花。
我走到卧室，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日记本。
我翻开，是陆聿深熟悉的字迹。
第一页，是他找到我的那天写的。
“我找到她了。五年了，我终于找到她了。她变了，变得好冷，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可我还是好想她。她身边那个孩子，长得那么像我，可她却说，不是我的。我的心好痛，像被撕开了一样。简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回到我身边？”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里面，记录了他这一年多来的所有心路历程。从找到我的狂喜，到被我拒绝的痛苦，从得知真相的悔恨，到查出绝症的绝望。
每一笔，每一画，都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和卑微的爱恋。
最后一页，是他去世前一天写的。字迹已经歪歪扭扭，几乎无法辨认。
“安安回来了。她还带着糯糯。我看到他们了。我的儿子，长得真好。安安还是那么美，只是，她不爱我了。也好，她不爱我了，就不会再为我伤心了。安安，我快要走了。去一个没有病痛，也没有苏晚的地方。我会在那里，建一个我们当年的家，种满你喜欢的栀子花，然后，等你。多久，我都等。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安安，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
眼泪，终于决堤。
我抱着那本日记，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他那么爱我。
只是，这份爱，被他自己亲手葬送了。
一年后。
海边小镇的花店，生意依旧很好。
林浩在帮我打理着花草，简糯在门口的沙滩上和一群小朋友玩耍，笑声清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坐在摇椅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没有接受林浩，也没有再回国。我卖掉了陆聿深留给我的所有财产，成立了一个以简安和陆聿深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会，专门用于救助那些因意外而陷入困境的单亲母亲和儿童。
我把陆聿深的那本日记，埋在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棵大树下。
陆聿深，你的爱太沉重，我承受不起。你的世界太复杂，我不想再踏入。
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再也不要相遇。
至于现在，我很幸福。
有花，有海，有糯糯。
这就够了。
镜子破了，就让它碎在过去里吧。拼凑起来的，也只会是满身的伤痕。
而我，只想带着我的糯糯，迎着阳光，好好地活下去。
来源：林间感鸟语灵动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