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满，我那套深灰西装放哪了？”陈默从浴室探出头，发梢滴着水，雾蒙蒙的镜片后，眼尾细纹比上周又深了些，像被岁月轻轻勾了一笔。最近他总说项目收尾忙，可我知道，是为了多攒点钱把婚礼办得像样些。

我蜷在客厅地毯上，盯着摊开的行李箱出神。陈默的深灰西装挂在衣柜里，白衬衫按色系码得整整齐齐，而箱子最底层，静静躺着三样我藏了三天的“宝贝”。

“小满，我那套深灰西装放哪了？”陈默从浴室探出头，发梢滴着水，雾蒙蒙的镜片后，眼尾细纹比上周又深了些，像被岁月轻轻勾了一笔。最近他总说项目收尾忙，可我知道，是为了多攒点钱把婚礼办得像样些。

“衣柜第三层挂着呢。”我应着，手指无意识摩挲行李箱内侧暗袋。那里躺着只旧布熊，毛都起球了，左耳朵上歪歪扭扭缝着块蓝布补丁——大二那年我在宿舍台灯下补的，针脚乱得像小月牙。

陈默换好衣服出来时，我正把布熊往夹层塞。他弯腰系鞋带，瞥见那团毛茸茸的东西，低笑出声：“这破熊你还留着？当年夜市二十块买的，现在淘宝同款才十五。”

我没接话，把布熊往里按了按。2018年冬，他刚拿到实习工资，非拽我逛夜市。我盯着玻璃柜里的布熊挪不动步，他摸了摸口袋又看价签，挠着头说：“等我转正，给你买个更大的。”结果转正那天，他把工资卡塞给我：“先给阿姨交住院费吧。”

第二样东西是叠得方正的公交票。我从茶几抽屉翻出时，陈默正窝在沙发看婚礼流程表，指尖在“交换戒指”栏反复划拉。“这什么？”他抽走我手里的纸，泛黄的票页簌簌落了一地——2019年3月17日晴，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看展的日子；2019年4月5日雨，他冒雨给我送胃药的那天；2020年2月14日大雪，武汉封城时，我们挤在末班车最后一排，他举着便利店买的草莓蛋糕，奶油蹭得我羽绒服上都是，说“等疫情结束，带你吃旋转餐厅”。

“后来不是去了吗？”他蹲下来和我一起捡票，无名指上银戒闪了闪——上周刚定的钻戒他嫌太扎眼，说银戒戴着舒服。

第三样东西在床头柜最底层，是本磨破边的日记本。我翻到最后一页，字迹被眼泪晕开一片：“陈默又加班到凌晨三点，我热了三次南瓜粥。他喝到第二口突然笑：‘还是小满煮的粥有温度。’可我盯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怕了——怕我们像爸妈那样，把日子过成冷硬的报表。”

行李箱“咔嗒”扣上时，我刚把日记本塞进去。陈默突然按住我的手，指尖带着浴室出来的凉意，像去年冬天在医院守夜时，我给他捂手的温度。“小满，你最近不对劲。”他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发红。

我抬头看他，喉咙发紧：“明天彩排记着穿黑皮鞋。”

“不是这个。”他蹲下来和我平视，“上周翻出我大学篮球袜，前天把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贴冰箱，今天又翻这些旧物……是不是担心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就是觉得，婚礼前得把重要的东西都带着。”

他突然笑了，伸手揉乱我头发：“行，都带着。反正酒店到教堂就十分钟路，压不坏。”

彩排那天下午，我抱着捧花站在更衣室门口，听见陈默打电话：“妈，您别总说小满太瘦，她比谁都会疼人。对了，我把布熊带来了，等会拿给您看。”

我攥紧捧花。婆婆去年摔断腿后总念叨“小满太年轻靠不住”，可她不知道，陈默加班时是谁热了三次粥；她住院时是谁每天带保温桶送汤；陈默第一次拿年终奖，买的不是项链，是给她的按摩椅。

晚上回出租屋，陈默从行李箱掏出布熊扔我怀里：“刚才司仪问最难忘的恋爱细节，我本来想说你第一次煮粥咸得发苦，可一看见这破熊，突然想起你补它时的笨手笨脚。”他摸着熊耳朵的补丁，“当时笑你针脚像狗啃的，你说‘等我学好了给你补衬衫’。”

我鼻子发酸。那年冬天我蹲在宿舍台灯下补熊，他趴床上打游戏突然说：“小满，等结婚了，这熊得放床头。”

“还有这个。”他晃了晃公交票，“司仪让带定情信物，我本来想拿戒指，可这些票比戒指实在。”他抽出2020年2月14日的票，“那天你说‘等疫情结束’，可结束后我们忙着考证、加班、见家长……这些票就是没被生活磨掉的日子。”

我低头看手上的银戒，陈默突然掏出个本子——是我的日记本。“彩排时翻到的，”他翻到最后一页，“你写‘怕像你爸妈那样’——我爸妈离婚是因为我爸出轨，和咱们不一样。”他眼睛亮得像星星，“我昨天查了征信，没贷款；工资卡明天就转你名下；还有，”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纸，“婚前协议，写了‘家务平分、生病陪床、吵架不超过十二点’。”

我接过纸，手直抖。最后一页他用钢笔写着：“林小满，我比你更怕活成你爸妈那样。所以我想把过去、现在、未来都攥紧。”

那晚我们窝在沙发翻公交票，陈默突然说：“明天婚礼，把布熊放主桌吧？”我点头，他又说：“等老了，把这些票做成册子，给孙子看。”

我靠在他肩上笑，眼泪洇湿了他的衬衫。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布熊的补丁上，洒在公交票的日期上，洒在日记本的字迹上。原来最珍贵的“厚礼”，从来不是新崭崭的礼物，而是那些被我们小心收着的、和对方有关的旧时光。

你说，婚姻里最珍贵的，到底是新崭崭的承诺，还是旧得发毛的旧物？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