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来因为寿宴上,我背的一首祝寿词,太皇太后很喜欢,故而时时派人去丞相府接我入宫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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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母亲得了很重的病,就要死了。
他是因为母亲病重而哭。
后来因为寿宴上,我背的一首祝寿词,太皇太后很喜欢,故而时时派人去丞相府接我入宫陪伴。
六皇子的母亲离世后,他也常常被接到太皇太后身边。
就这样我和他渐渐相熟。
他叫我阿晞,我也偷偷喊他的名字——萧璟佑。
我们算是一起长大的。
很长一段时间里,有我的地方,必然有他。
他的名字旁边必然也是我。
旁人眼中,我和他完全就是天作之合,整个玉京都默认六皇子未来的皇妃是贺兰晞。
我也同样如此。
萧璟佑知道我爱喝满月坊的葡萄酒,于是亲自向那里的师父学了手艺,酿了独属于我的酒。
我爱穿明亮色鲜的裙子,他就学做了扎染,自己画了样式给我做裙子。
我喜爱山茶花,他就送了我满园红山茶。
仿佛我珍爱的一切,他都能记住,也都能一一给我。
十六岁那年他在中秋宴上,当着朝臣后妃的面,向陛下请旨:“六皇子萧璟佑想要求娶丞相之女贺兰晞为妻,求陛下和太皇太后赐婚。”
长街十里,红绸满系。
我终如愿嫁了他。
成了他的妻子。
我常常想,如果时间能停在那一刻该多好。
那大概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候。
可后来,再也回不去了。
章和九年。
萧璟佑的养母豫贵妃终于成了继后。
朝中局势愈发紧张,我也逐渐看清了父亲的野心。
父亲联合继后,相继扳倒了大皇子原州、四皇子芜珩以及五皇子承祉。
那时候其实我并不明白继后为什么愿意帮助父亲。
直到后来我成了皇后,才慢慢得知,她进宫是父亲一手安排的,原来她一直都是父亲的人。
原来,从一开始他便有了这样的野心。
然而肃清皇子之后,父亲却打算暗中背弃她。
他将所有的罪证通通引到了继后身上,想要在夺权之路上以绝后患。
她给了父亲三日,三日的时间并没有等来父亲回心转意。
于是在父亲将罪证交给陛下之前,她将所有的事情,包括父亲拥兵自重意图谋反之事悉数告知了陛下。
我爹大概从来没想过,他一手养成的棋子,最后竟成了对付他的杀招。
陛下提前得到情报,父亲的每一步都在他掌控之内。
所以,计划刚开始他就败了。
陛下派了萧璟佑为监察,下旨血洗丞相府。
那一夜,哥哥同样在恒辽被程凌雪刺杀身亡。
而我尚在去往欢都的路上。
爹爹自知败局已定,提前一刻派心腹将我从翎王府打晕带走。
他留了一个包袱给我,里面装着几叠地契、房契还有银票。
等我再次醒来,已是第三日。
白雪覆盖了整个大周。
大街小巷早已传遍丞相府谋反被灭门一事。
而我的夫君——
萧璟佑。
监察有功,封作储君,入主东宫。
我发了疯似的,拼命的想回到玉京。
心腹拦着我:“主君和公子已死,小姐望您能带着主君的遗愿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为什么呀?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爹爹为什么要谋反?
哥哥为什么被刺杀?
而我的夫君,又为什么一定要亲手血洗丞相府?
究竟是哪里错了?
我日日活在仇恨中,痛苦和怨愤犹如一张巨网将我死死裹挟。
萧璟佑找到我时,已经是第二年立春。
他风尘仆仆来到欢都,身边除了一个亲卫再无其他人。
几月不见,他瘦了许多,俊逸的脸上除了疲惫再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你杀了我爹,怎么还敢来见我?”
我冷冷看着他,可他却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太子妃,殿下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亲卫在一旁替他说话。
可我根本不想听。
我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朝着毫无防备的萧璟佑刺去。
亲卫见状,吓得大惊失色,将我用力推开。
萧璟佑腹部很快就渗出片片血迹。
他痛苦又自责地看着我:
“阿晞,我多想亲手杀你父亲的人不是我,可是父皇……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他一点一点没了生气,说话也断断续续,眼角落下的泪珠,刺痛了我的眸子。
“为什么不躲?”我怔怔地看着手上腥红的血迹。
亲卫无比痛恨地剜了我一眼,随即扶起萧璟佑匆匆离开了府门。
地上是触目惊心红,整个人想被抽干了力气,重重跌坐在了大门前。
泪水像是决堤一般,疯狂地往下掉。
为什么心口好痛,感觉呼吸之间有刀片从喉咙凌迟着五脏,仿佛我手上血迹斑斑的刀也深深刺在了我的身上……
……
上天,对我太不公平。
我根本没办法反抗。
萧璟佑重伤,在医馆救治。
第二日,他的亲卫找上门来。
我以为他是来报仇的。
可他并没有,他说:“贺兰丞相的所作所为千夫所指,即便没有太子,他也会被千刀万剐,留下千古骂名。”
“今日来如果只是为了在我面前辱骂我父亲,你也不必在说了,他纵有千般不好,却依旧是养我长大的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提他?!”
话落,我吩咐人去关门。
可他却不依不饶,不仅轻易撂倒了两个小厮,还点了我的穴道。
“杀我吗?”
亲卫没有说话,他带上我去了欢都城南街。
隔着栅栏,里面全是衣衫褴褛的百姓。
见我们来,便直接跪地乞讨。
“大人行行好,赏口吃的吧,孩子饿了几天了……”
“求求小姐救救我妹妹,她快饿死了,求求您,救救她。”
“……”
百姓一拥而来,他们大多羸弱多病,或是饥饿难耐。
什么时候欢都城多了这么多难民?
我一脸错愕,疑惑地看着身边人:“你带我来,为了什么?”
亲卫没有回答我,只是告诉那些难民:“午后,官府会在这儿搭建粥棚,大家不要担心。明日朝廷的赈灾粮就会抵达欢都,所有人都会得救。”
“多谢大人。”
“多谢大人!我们有救了。”
“……”
……
“你带我来是为了看你们济世救民?”
他没说话,带我去了城门处。
高墙之上,他指着城外逐渐靠近的难民,义愤填膺:
“这些疾苦,这些无辜之人,皆是因为丞相大人的野心流离失所。贺兰勋为私吞水患灾银,不惜令修补好堤坝的大兴水库再次决堤,青州城半城百姓被大水冲走,尸体堆满了下游的河道。”
心被揪的抽疼。
爹爹离开后,我从不敢去了解他做了什么。
可今日,我亲眼看见亲耳听闻,那些在我记忆里的最后的妄想,此刻悉数破灭。
“殿下从来没有对不起您,如果您要杀他,他真的会毫不犹豫把命给你。”
“可他何其无辜,他是为了您才接下了圣旨……”
“如果太子妃一定要殿下为贺兰勋一命抵一命……”
“属下,愿意替殿下偿命!!”
寒光乍现,长剑割破他的喉咙。
滚烫的血液淌进我的眼里。
眼前一片血红,诡异的像是地狱。
我麻木地睁着双眼,眼睁睁看着他倒在我的面前。
周围的守军惶恐地涌了过来。
而我,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地想要离开。
可最后才发现自己的脚像是木桩被钉进土里,从始至终迈不出一寸。
视线渐渐模糊,周围的嘈杂声离我越来越远。
耳边始终盘旋着两个字。
——偿命。
7
“娘娘,醒醒!”
我从睡梦中惊醒。
瑚珠一脸焦急:“娘娘做噩梦了吗?出了好些汗。”
说罢,她又命人出去打水。
梳洗完,宫人就前来禀报:“不好了娘娘,陛下中毒昏迷了。”
眼皮猛地一跳,“怎么回事?”
“听说是…程妃娘娘下的毒,如今她在未央宫吵着要见您。”
宫女惶恐不安地答着。
当即,我便带着人去了未央宫。
进去时,里面已经方寸大乱。
赵幽寑殿门口左右徘徊,见我来,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娘娘您可来了。”
“程凌雪在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连解释道:“是程妃假扮宫女在寑殿的香炉里掺了毒,昨夜内殿当差的宫人都中了毒。”
“你当时不在内殿?”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昨夜太后派人传召陛下,陛下自然不想去,便派了奴才前去。”
难怪程凌雪如此顺利,竟是太后在背后替她铺路。
我匆匆进了屋,拨开珠帘,里面围了一众太医。
“陛下如何?”
走到床边,萧璟佑正昏迷着,一脸平静地躺在那里。
“回禀娘娘,陛下中的是并非寻常毒物,而是西域的寸思草,此毒毒性凶猛,若没解药怕是……”
“撑不过今日。”
太医欲言又止,神色为难。
萧璟佑中毒来的太过轻巧,即便有太后帮她,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进的了内殿。
恐怕这背后还有推波助澜之人。
“封锁整个未央宫,取消今日早朝,就说程妃病逝,陛下悲痛不已,无心上朝,今日事若是谁敢透出去半个字,就地斩杀!”
“是。”
程凌雪被看押在未央宫一处小屋里,左右派了侍卫把守。
她见我进来,满意地笑了起来。
“贺兰晞,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啊。”
我缓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说吧,是谁帮你的,或者谁才是真正的下毒者?”
“你那么聪明,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还真是没心、没肺!当初你被人看轻时,可是只有萧璟佑愿意站在你身边,如今恩将仇报,好一个白眼狼!”
她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你生来就是丞相府的千金,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长大的贵女。可我不过是个被父母嫌恶的病孩,从小就养在乡野老宅。
在家里是个人都敢欺负我,是个人都可以朝我吐口水,可即便这样,我都只能小心翼翼地顺从他们,如此才能得到一口难以下咽的吃食。
你吃过馊掉的饭?吃过发臭的豆腐,掺着沙子的白粥吗?这些东西我吃了十五年。
好不容易回到了玉京,可他们所有人却都看不上我,我的父亲母亲嫌弃我,我的兄妹嫌弃我,所有人看我像是看到毒液一样避之不及。
我恨他们所有人,也恨你们。
……”
“我是真心爱过他的,毕竟这世上只有他对我是全心全意的好,他把体面尊贵都给了我,我自然爱他。
要怪只能怪你父亲,我的一切都被他毁了!!他为什么要谋反?!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因为他全没了。
我不想再回到那暗无天日的日子,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所以,我只能亲手杀了他,杀了他我就是功臣,大义灭亲手刃乱党的功臣不是吗?
事到如今,我从来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重来一次,我依旧会那样做。
贺兰晞你不是我,你根本就体会不到我的绝望和痛苦,你更没资格教训我!”
“……”
她孤傲的目光与我对视。
我平静地瞧着她,心中只觉得她可恨:
“程凌雪,别妄想用别人给你的苦难去减轻自己做下的罪孽,你死有余辜。”
我一字一句的告诉她:“像你这样胆小自私的人不配得到我哥哥的爱!”
屋子里瞬间陷入沉默。
程凌雪眼神有些闪烁,胸前剧烈起伏,一双眉愈拧愈紧。
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突然,她猛地呕出一口血来。
整个人瘫倒在地,眼眶里还蓄着泪水。
一时间,我竟分不清她脸上的痛苦是因为恨还是悔?
然而,这样的疑问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于是转过身,朝着门口离去。
待我出了屋子,守卫即刻将锁挂上。
天上飘起沥沥淅淅的小雨。
雨滴随着风飘在脸上冰凉彻骨。
忽然——
屋内一声巨响。
侍卫面面相觑,连忙开了锁。
进去一探,里头人已经没了气息。
8
程妃的后事我吩咐赵幽办的很是张扬。
主要目的还是想稳住前朝那帮人。
不过仅仅过去一日,太后就开始在未央宫前闹着要见萧璟佑。
她果然还是沉不住气,着急想要看见萧璟佑的状况,若是真的要死了,正好可以挑选新的皇位继承人。
“堂堂天子岂能为了一个女人耽误朝政?!”
“陛下有令,谁也不见。”
“哀家是大周太后,见自己的儿子天经地义,若再敢阻拦,哀家要你们人头落地。”
未央宫的侍卫孝忠的是萧璟佑,根本不在意太后的威胁。
“太后娘娘病才见好,何苦发这么大的气?”
闻声,她的目光一下落在了我身上。
凌厉地质问我:“贺兰晞,皇帝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在从中作梗?”
“太后娘娘可不能空口无凭冤枉人,如今臣妾同您一样都进不去这未央宫,怎么会是我从中作梗呢?”
我一脸无辜,嘴角扬着柔和的笑意。
“好!哀家不相信皇帝永远都不出未央宫的门!”
语毕,便带着人愤愤离去。
看来,玉京的太平日子又要到头了。
彼时,赵幽从未央宫出来,恭敬的低着脑袋:“娘娘请进。”
“去请瑾妃娘娘过来,就说,本宫要见她。”
昨夜,我想了许久。
中毒之事,除了秦瑟,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做。
至少后宫的嫔妃里面,她是最有理由也是最容易做到的那个人。
秦瑟来时,身边没有带任何宫女。
一见我,便问:“娘娘找我来,所为何事?”
我抬手示意她坐,而后开门见山道:
“是魏廷晏指使你下毒,他要造反?”
她缓缓坐下,侧眸一笑:“是。”
秦瑟答的爽快,脸上并没有被拆穿后的惊恐。
“解药在你手里,还是魏廷晏手里?”
她淡淡道:“都不在。”
“大人是真的想毒死陛下,怎么会让妾下有解药的毒?”
一时间,屋子陷入沉默。
我攥紧手心,压住心里的怒意,静静地瞧着她。
秦瑟的一言一行,她的镇定自若,远远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女该有的模样。
若在沙场,她会是良将。
可惜,生在了这样一个男权至上的朝代。
“既然如此,那就待着未央宫,好好看看他们究竟能不能翻了这玉京城的天。”
“来人……”
“启禀皇后娘娘,魏丞相带着几队人马包围了整个皇宫,如今正朝着未央宫逼近!!”
侍卫匆匆来报。
还真是,
一个比一个心急。
我冷静起身,瑚珠为我整理好仪容。
“走吧,他既来了,你我也不必等了。”
9
魏廷晏控制了东西二营的军队,近五千的兵马包围了皇宫。
而未央宫不过几百军士,即便各个精锐,也是寡不敌众。
徒增牺牲罢了。
我命人撤掉禁制,让魏廷晏直接进来。
可他看见是我守正殿前时,眼里竟有些错愕。
似乎非常惊讶我会在此处。
然而不过刹那,魏廷晏的目光从我的身上落在了秦瑟身上。
狭长的丹凤眼变得阴沉,眉宇间满是不悦。
“你为什么要来?”
他的语气低沉,脸上却是失望。
我平静道:“不是本宫为什么要来,而是丞相大人,不该来。”
“是她没告诉你?”
魏廷晏依旧不厌其烦地质问我,只是不再掩饰他的怒意。
“你为什么要出现在这儿?!”
我蹙着眉,目光瞥向一旁的秦瑟。
她眸色平静,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这时我渐渐想明白,想来魏廷晏在谋划之初就派了秦瑟告诉我计划,并准备在发生宫变时将我从宫里接走。
可秦瑟却没告诉我一个字。
难道她还有其他的图谋?
一瞬间,我忽然有些后悔把她留在未央宫。
收回思绪,我冷淡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本宫,是大周皇后!后妃探望君王天经地义。”
“所以,你果然还是放不下萧璟佑。”
“他是我的丈夫,我自然不能放下。”
闻言,魏廷晏的目光变得森冷无比,他忽然嗤笑一声,眼尾一抹猩红:“所以曾经所做的一切都是假意为之,你对他的疏远憎恨都是假的?”
“没有恨,但疏远、冷漠都是真的。”
“为什么?萧璟佑杀了你爹!你不恨他?”
“贺兰晞曾经恨过他,但大周皇后从来不恨他。”
他怒目而视,眼睛里是不理解和难以置信。
“大周百姓需要的是一个珍爱他们的明君,而不是野心勃勃的叛乱者。”
说罢,我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将士。
“昔日,我的父亲也曾和你们一样,想要倾覆这大周的政权,为此,他不惜用满城百姓的命去为自己的贪婪博弈,可最后却得了个家破人亡的后果。
你们是大周的将士,你们的剑应该挥向侵犯大周疆域的入侵者,你们的热血应该洒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而不是为了他人私欲残害自己的同胞!”
魏廷晏狠厉地看着我,凌厉道:“大周皇后。”
“你信不信,萧璟佑今日就能死。本君成了新主,一定会治理出皇后想要的盛世,届时你做皇后,做我的皇后。”
他唇角勾起笑,俊朗的脸上满是嘲弄。
几乎一瞬间,我打了他一巴掌。
“即便死,我也绝不会与你们同流合污!”
“要你死有什么好处,我要他死。如今整个皇宫都是我的人,我想要他死,贺兰晞你怎么拦?”
他一步步靠近我,语气狂妄至极。
忽然,我猛地回头。
心惊似的往门口跑去。
正殿之内除了一群太医,还有一个人。
是我不可掌握的。
“冯子骁,若敢动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正要推门,里面却先我一步把门打开了。
“你醒了?”
“毒解了吗?”
萧璟佑脸色灰白,显然是强撑着力气出来的。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嘴角扬起一抹笑,安慰似的拉住我的手说:“对不起。”
说罢,又将我护在身后,想要独自面对魏廷晏。
“将死之人罢了,你还想挣扎什么?”
魏廷晏果决拔剑,剑刃直指萧璟佑。
“你就这么自信自己一定会赢?”
显然这样一句话激怒了对面那人,他仰天大笑,狠厉目光盯得人发麻。
“来人,给我血洗未央宫。”
“除了皇后,一个不留!”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却有些犹豫不决。
或许是看到昔日效忠的君主还没死,一时间谁也不想第一个做了判主之人。
见状,魏廷晏大怒,长剑一挥,当即砍了身后一命将士。
厉声道:“违令者,死。”
血撒了一地。
士兵震惊之余,眼里也涌现出杀气。
纷纷持剑涌向四方。
宫人和太监逃窜不及,悉数死在了士兵的刀下。
“陛下,娘娘快进殿!”
一旁的赵幽上前来催促,萧璟佑瞬间松开我的手,他愤恨地看着魏廷晏,竟不打算同我进去。
这时秦瑟也退到了门口。
见此情形,她出声劝阻:“陛下不可意气用事,否则一切前功尽弃。”
闻言,只见他握紧拳头,转身带着我进了内殿。
太监和宫女迅速将门关上,随即尽可能将殿内的大物件拿去堵门。
屋外响起了魏廷晏嚣张的声音:“本君想到一个更好玩儿的法子,陛下一刻不出来,本君就屠一个宫的人,你几时愿意出了,本君便几时停手。”
“真是疯子!”我怒斥一声。
屋内人心惶惶。
一群太医也摇头发怵。
半晌,身边传来一个声音。
“把门打开。”
“陛下不可!”
赵幽慌忙阻拦。
我看着秦瑟,想起她在殿外说的话,出声问道:“方才你说的前功尽弃什么意思?”
秦瑟还没开口,萧璟佑却先一步出声:“我早知道他要叛变,所以提前三日下了密诏传召左都尉大将军回京反叛。”
我沉思片刻:“左都尉驻守兖州,三日兼程也早该到了,为何还没有动静?”
难道?
可左都尉是萧璟佑一手提拔的心腹,自然不会背叛他。
思绪混乱不堪,眼下若是援军还不到,便只能拼死一搏。
突然,一旁的萧璟佑脸色剧变,随后毫无征兆地呕出一口黑血。
我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连忙拉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
彼时,他的脖颈浮现出一道道赤黑色的线条,皮肤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太医!冯子骁!”
我焦急地高声喊着,又将扶坐在了地上。
冯子骁上前,取出药箱的针包,熟路地往萧璟佑的头顶刺去。
可银针下去,他又吐出一口鲜血,这一次血里面还混合着怪异的虫子。
“为什么会这样?!”
“蛊毒怎么会发作的如此频繁?”
冯子骁却道:“陛下的毒无解,短短一天的时间我们研制不出能够压制蛊毒的药。”
我死死咬着唇,手心用力握着萧璟佑的左手。
眼睛一阵刺痛。
看着怀里逐渐昏迷的他,心里忽然恨透了秦瑟。
脑子里也只剩下一个念头——
乱臣,必诛!
我正要开口卸掉门前的东西时,秦瑟却忽然从人后走了过来。
她沉静又自若,高高地俯视着我,忽而莞尔一笑:“娘娘,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呢。”
“你什么意思?”我冷冷开口。
她却道:“陛下的毒我们确实无解,可你能救啊,妾很早以前就已经告诫娘娘了不是,只要娘娘想,陛下随时都可以好起来。”
我听的一头雾水,脑子却不停的回想过去她究竟说过什么话。
记忆犹如走马灯一幕幕的在脑子里划过……
“……”
“妾也想见见大人口中的旧友究竟有何特别。”
奇毒?
解药!
整个人犹如醍醐灌顶。
我开始翻找自己的腰间的锦袋,可翻来翻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娘娘您怎么了?在找什么?”
瑚珠连忙问我。
我告诉她:“瑚珠,快!我的锦袋!瓷瓶的药,我放在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
找不到!
闻言,她赶忙也在身上寻了起来。
怀里的人一点点快要没了气息,崩溃仿佛就在下一刻。
终于——
“娘娘,在这儿,您的药!”
瑚珠从袖口翻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将瓷瓶翻了出来,而后焦急递给我。
我迅速接过,打开塞子,一颗褐色药丸掉在了手心。
“娘娘不可!此药来历不明……”
太医出声想要阻止我,却被我凌厉打断。
“既然没有办法救,那就闭嘴。”
我将药小心放进萧璟佑嘴里。
“瑚珠,拿水。”
混着水,他终于将药吞了下去。
方寸间,萧璟佑脖颈上那些东西渐渐沉寂下去。
众人见状,都松了口气。
我让冯子骁带着屋子里的人从暗室离开未央宫。
打算独自同魏廷晏周旋。
可秦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将我制住,并威胁所有人:“谁都不许走!”
她让人将门打开。
等魏廷晏进来,秦瑟手里的匕首用力的往里面挪了一寸。
微微的刺痛,让我意识到有血从皮肤流了出来。
魏廷晏眉头轻挑:“你这是做什么?威胁我?”
“别忘了,你弟弟还在我手里!”
听到弟弟两个字,秦瑟像是疯了一样失了所有的理智:“你住口!”
“都是因为你,我全都知道,当初是你设计我弟弟入狱,引我进了你的圈套,是你害了他,可我竟还感激你,爱慕你。”
她崩溃痛哭,眼泪顺着匕首渗入我的伤口,刺痛无比。
“你承诺与我要救他出来,可如今他却被县衙折磨至死。魏廷晏,你骗我,就要付出代价!”
“你若伤她,我必取你性命!”
秦瑟大笑:“好啊,那我杀了她,我的命不值一提。”
我明显的感受到匕首一寸一寸在隔着我的皮肤,魏廷晏眉头紧促:“住手!”
随即妥协道:“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主君不可!”
身边的侍卫纷纷出言劝阻,脸上慌乱显而易见。
而我,同样没想到他会为了我,说出这样的话。
毕竟在他眼里权利大于任何人。
秦瑟手里的动作顿了下来,魏廷晏扔掉手里的武器,一点点靠近。
直到半臂之距,秦瑟却发出冷笑声:“你就这么在乎她?唾手可得的权利都不要了?”
“可我偏不如你愿,杀了她比杀你更让我痛快!”
我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平静地闭上眼睛,只等她将我的血管割开。
然而,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加。
匕首落地,温热的液体打湿了我的后背。
我猛地睁开眼,只见魏廷晏阴鸷的脸上满是血渍。
耳边传来一声惨叫,我心悸侧眸,秦瑟痛苦地倒在地上,不远处还躺着她的流血的胳膊。
脚底一股寒意仿佛窜到了头顶,眼前一阵眩晕,全身都没了力气。
“娘娘!”
我看见瑚珠焦急地朝我走来。
最后却是魏廷晏从身后牢牢将我扶住。
脖子似乎还在流血,他用手捂住我的伤口,凶狠地喊着太医为我治伤。
“魏廷晏,你不要在错下去了好吗?”
我心中大恸:“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你从前连一只流浪猫儿都照顾有加,你怎么了?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原谅你背叛了父亲,我也不怪你和太后联手,你不要做乱臣贼子,我不想曾经的朋友到最后一个都不剩下……”
泪水哗啦哗啦地流。
他的脸渐渐模糊,到最后我竟然一点也看不清了。
眼睛好痛,仿佛有虫子在一点点啃噬着我的肉。
“怎么会这样?你的蛊?解药呢?”
魏廷晏疯了似的询问我。
连声音都带着颤抖。
“我不要小璟死在我面前。”
我说:“我喜欢他,只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喃喃自语。
眼泪簌簌地流。
有人上前替我诊脉,他用针扎着我的太阳穴和额头。
可是并没有效果,我还是那样疼。
“娘娘……蛊毒已经爆发,无药可救。”
魏廷晏将我紧紧圈在怀里,绝望地质问我。
“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瑚珠也在哭。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边,伤心地喊着我:“娘娘,娘娘别丢下奴婢……”
“别丢下奴婢。”
当初所有人都丢下了我,唯有她不离不弃。
可如今我却要抛弃她。
我多想安慰她几句,可一张口嘴里就不停地呕出血来。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醒地在他怀里痛着。
这时,他的侍卫再一次开口:
“大人,左都尉带着援军到了,必须立刻杀了皇帝!”
终于,我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魏廷晏苦笑的将脸贴在我的额头:“最后一次抱住我,还是为了他。”
滚烫的东西落在眼皮上,过去在我眼前飞速流逝。
【郎骑竹马来,
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
两小无嫌猜
……】
“左都尉秦向威剿灭叛党,救驾来迟……”
魏廷晏温声细语地问我:“我输了,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对你难以割舍的情谊。”
我没说话。
身子一点点往下掉。
可惜死之前没能再看看他。
你瞧——
上天对我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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