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登基之后,因一直没有子嗣,龙颜大怒,下令:“把柳卿月给朕绑来,朕要让她血债血偿!”
小时候,我不小心伤了太子的命根子,致使他丧失了生育能力。
他登基之后,因一直没有子嗣,龙颜大怒,下令:“把柳卿月给朕绑来,朕要让她血债血偿!”
我便是柳卿月,我爹是个归隐的读书人,有人传言他曾官至宰相。
但瞧瞧我爹扛着锄头,累得气喘吁吁种地的模样,再看看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弟弟,实在难以将我们家与“宰相世家”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要是能成为“宰羊世家”,我都得谢天谢地了。
可偏偏,我们家连头羊都买不起。
那年春天,一个小贵人来到我家茅屋前,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
小贵人自称是当今太子,特地来请我爹出山,担任他的太子太傅。
“长得可真好看啊。”弟弟小声跟我嘀咕。
我爹对这小贵人理都不理,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扛起锄头就开始翻地。
小贵人在一旁滔滔不绝,什么天地大道、黎民百姓、圣贤之道,说了一大堆,我一句都没听懂。
“你听懂了吗?”我问弟弟。
弟弟摇摇头:“懂个啥呀。”
“二妮,二狗,把粪挑过来,我要施肥了。”爹大声喊道。
听到这话,小贵人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还是笑着跟我们姐弟打招呼。
“二、二妮小姐,二狗公子,幸会。”
他说话文绉绉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这么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粪来啦!”
弟弟一个人扛着两桶粪,“哐当”一声放在地上。
小贵人瞅了一眼那粪桶,我头一回见人脸色变得跟青菜似的。
“呕 ——”
那天,他吐了足足半个时辰。
我走过去,想递给他一块帕子,不知咋的就踩到了地上的铁耙子,耙子的木棍“啪”地一下弹了起来。
而小贵人,刚好站在木棍正上方。
“啪 ——”
“啊!!!”
刚才还温润如玉的人,这会儿捂着裤裆在院子里跳来跳去,疼得直叫唤。
这小贵人叫宋彻,还真就是当今圣上刚立的太子。
或许是因为对宋彻心怀愧疚,我爹答应了他的请求,决定出山。
那一年,我十岁,弟弟八岁,我们第一次离开九云山,跟着爹去了京城。
柳二妮变成了柳卿月,柳二狗变成了柳洱构。
我爹则成了太子太傅。
到了京城后,圣上召见了我们一家。
大殿上,二狗一个劲儿地吃着西域进贡的葡萄,连葡萄籽和葡萄皮都不舍得吐。
我也没资格笑话他,因为当时我正一碗接一碗地喝着香米粥。
以前在我们家,只吃得起麸糠,那东西一般都是用来喂牲口的。
“你就是那个害得太子不能生育的丫头?”
圣上捋着胡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放下粥碗,心里又惊又疑。
有人害得他儿子断了香火,他咋还这么高兴呢?
爹说得果然没错,朝廷里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我看看弟弟,弟弟看看爹,可我爹只顾着低头喝酒,一眼都不往我们这边看。
真是没一个靠得住的!
我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承认:“民女粗鲁莽撞,还望圣上开恩。”
圣上笑得更厉害了,笑着笑着还咳了起来,咳得满脸通红。
“好!好!再接再厉!再接再厉!”
我:???
京城里的那些公子小姐,都不愿意跟我们姐弟俩玩,嫌我们粗俗。
我爹也瞧不上那些贵族子弟,两年后,干脆把我们姐弟俩送到了军营。
“不能建功立业,就别回来见我!”
可我们才十多岁,能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啊?
没过两年,我和二狗所在的军营就被敌军包围了。我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鲜血模糊了双眼,看什么都成了血红色。想哼唧两声,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累得只想一睡不醒。
那次我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时,二狗正给我喂糖水。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二狗喂水的技术实在不咋地,一大碗糖水,大半都洒在了我下巴上,没几滴能进到嘴里,好不容易进嘴的还呛了我一下。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饿得都想把自己嘴唇嚼碎咽下去,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宋彻走进来,接过糖水,一勺一勺地喂我,这才没让我饿死。
“殿下,您怎么来了?”有人问道。
他脸色阴沉:“本宫还以为你死了。”
“我姐死不了!”二狗插嘴道:“算命的说了,她是凤凰命,厉害着呢!”
宋彻说要把我带回宫,让我做太子伴读,成为本朝第一位女伴读。
二狗一听,立马抱住宋彻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还有我呢!”
宋彻没说话,猛地甩开腿,拉着我上了马。
马儿跑起来,二狗在后面追。
“殿下,姐,带上我啊!没有你们,我可咋办啊!”
我假装没听见,骑在马上忧心忡忡。
我害得宋彻不能生育,跟他回宫,肯定没好日子过。
搬到东宫后,没什么玩伴,我每天闲得无聊。
其实就算出了宫,我也不会有玩伴。我这人性格木讷,既不幽默,也没什么高雅的情趣,不会琴棋书画,更别提吟诗作对了。
跟我爹一样,我就喜欢种菜,也只会种菜。
那些公子小姐,都懒得搭理我,看见我还会冷嘲热讽,说我是俗不可耐的胭脂水粉。
我也不在乎,就当他们是在夸我好看了。
这天,合庆公主进宫拜见太后,走着走着,就故意把我撞倒在地。
她爹是异姓王爷,算不上真正的皇亲国戚,可她比圣上的亲女儿还嚣张。
“本公主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原来是柳小姐啊。”
我低下头行礼:“见过合庆公主。”
“这样吧,本公主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她慢悠悠地说,“你学三声狗叫,我就不追究你冲撞本公主的过错了,怎么样?”
明明是她把我撞倒的,反倒要我道歉。
我看看天上挂着的大太阳,心里想着今天还没给我的小白菜浇水呢。
行吧。
我耸了耸肩。
“汪,汪,汪。”
我叫得干脆利落,行了个礼就赶紧溜走了。
她愣在原地,估计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咱讲究的就是一个实实在在。
傍晚时分,也不知道宋彻从哪儿听闻了那件事儿,一脸凝重地把我喊到跟前。
“合庆欺负你了?”
我点了点头。
“为何不跟本宫说?”
这下我可就摸不着头脑了:“为啥要跟您说呀?”
不就学着叫了两声狗叫嘛,又不会少块肉。
只见他脸上的怒气愈发浓烈,两道如剑般凌厉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你是本宫的人,欺负你就等同于打本宫的脸。”
我这才反应过来,敢情他是嫌我让他没了面子。
没过几天,就听说合庆被送去北边和亲了。
这人呐,还真是有仇必报。
当太子伴读,这日子可着实不好过,天还没亮就得麻溜儿地起床温书。
一个时辰之后,太傅,也就是我爹,才会拿着那长长的戒尺,捧着书本走进宫里。
在我爹来之前,宋彻让其他人都退下,招呼我到榻上眯一会儿。
“本宫一会儿叫你。”
在睡着之前,我心里还挺感激他的。
这人还挺不错的嘛。
真是个好上司,以后肯定能成为贤明的君主。
结果呢,宋彻这个大混蛋压根儿就没叫我,我是被我爹挥舞着戒尺给打醒的。
“从小就教你不能赖床,你都把这话忘到爪哇国去了!”
我捂着屁股左躲右闪,眼角的余光瞥见宋彻在一旁偷笑,那表情,简直欠揍到了极点。
爹说得没错,跟朝廷沾边儿的人,心都黑透了!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捉弄弟弟的办法,决定依样画葫芦,找宋彻报仇。
不报此仇,就枉为攸国人!
早饭的时候,一只大灰耗子“嗖”地从宋彻的食盒里窜了出来。
“我的亲娘诶!”
端食盒的小太监吓得尖叫起来,那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可宋彻却镇定得很,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随手抄起一根筷子。
“咚——”
随着一声闷响,那根筷子直接穿透了耗子的身体,把它牢牢钉在了桌子上。
鲜血顺着筷子缓缓流了下来。
“啊——”
小太监叫得更厉害了,紧接着就被吓得昏死过去。
“去膳房重新换些菜来。”
他一脸平静地吩咐道。
“还不快去?”
他把目光投向我。
“去,这就去!”
我还没来得及开溜,他一把勾住了我的腰带。
“柳卿月,你快到及笄的年纪了吧?”
我实在搞不懂他哪根筋搭错了,突然问起这个。
“回殿下,是的。”
“及笄之后,就可以许配人家了,不知太傅为你挑了哪家的公子?”
我爹?
他哪有心思管这些事儿,他的心思全扑在看书、种地和喝酒上头了。
不过,我好像隐隐约约听他提过那么一嘴。
「回殿下,家父没跟我说过这些,不过倒是提过几次秦家二公子。」
「秦与白?」
「正是。」
京城里的那些贵族子弟,我认识的没几个,秦二公子算是其中之一,见过几面。
他们秦家那叫一个人丁兴旺,足足有十几口子人,上到在西北当将军的,下到随军做马弁的,清一色都是武官出身。
当初宋彻带我回京城的时候,他们听说我一个小姑娘在军营里待了两年,就排着队到我家来拜访。
他们心里琢磨的,八成是能见到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的军中女杰。
结果呢,我既笨手笨脚又木讷得很,一点功夫都不会,就连上马都不利索。
「妈的,白跑老子这一趟,从京郊赶回来真是亏大了。」
秦与白见了我,满脸的失望透顶,挠挠头,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要走。
我爹气得抄起锄头就追了上去:「秦家二小子,你有种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那锄头上还沾着大粪呢,威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柳伯伯,您先把那沾着粪的锄头放下啊!」
秦与白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从那以后,再也没敢来过我家。
我爹倒是经常提起他,只不过每次提起,都是在骂他。
后来,一向最擅长骑马的秦与白,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
听说,至少得在榻上躺上半年才能好。
这事儿,绝对是宋彻在背后搞的鬼。
他自己断子绝孙了,就也不想让我找到如意郎君,嫁个好人家。
他这分明就是在报复我。
可就算是报复,也不能去祸害别人呀?
我心里觉得他这么做不对,可又不敢说出来。
宋彻每天的功课那叫一个多,学完四书学五经,看完书就被拉去练习骑射。
骑射回来,扒拉几口饭,又得准备练习书画。
他是文武两手都要抓,我也两手抓,只不过我是左手抓勺子,右手抓筷子。
我虽说名义上是他的伴读,但实际上,我就是个跟着蹭吃的。
他上课的时候,我就在东宫四处溜达,伺候我那半亩地的小白菜。
我爹说,不念书好哇,真的好。
他说,念书念得越多,烦心事就越多,还不如种种地来得实在。
「太子太傅说出这种话,你就不觉得害臊?」
圣上冷冰冰地讥讽他,我爹翻了个白眼,压根儿不理会,转头就跟我说,过些日子该种花生了。
爹今天进宫的时候,带来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
她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就像是女娲刚捏出来的人似的。
那双好奇又带着些许胆怯的眼睛,朝我这么一眨,我立马扔下手里的毛笔,飞奔了过去。
「阿茶!」
「二妮姐!」
阿茶大名叫明阿茶,以前住在我家屋后,是我们那穷乡僻壤里一户猎户的女儿。
见到她,我心里陡然涌起一股悲戚:「阿茶,秀姨她……」
秀姨是阿茶的娘,被她丈夫打了十几年。
阿茶曾经说过,等她娘死了,她就逃出九云山,再也不回去。
如今我在宫里见到了阿茶,这就意味着,秀姨她……
「死了倒也算是解脱了!」
阿茶眼里没有一滴泪,双手叉腰,气势汹汹。
她指着天大声骂道:「天地不仁,把万物都当成猪狗一样!」
「是刍狗。」我爹在一旁淡淡地纠正道。
阿茶根本不理会,继续骂道:「二妮姐,男人哪有什么好东西!不就腿间比我们多了二两肉嘛,凭什么想揍人就揍人!」
小姑娘虽然面黄肌瘦,但脸上却透着一股精气神儿。
从九云山到京城,足足有百里远的路程,她硬是靠着两条腿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那你爹呢?」
我问她。
「我当然不能不管他。」
阿茶向来是嘴硬心软,她虽然是我们村里骂人最厉害的小丫头,但也是心肠最软的那个。
「我把我爹揍了一顿。」
「哦,你把你爹揍了一顿……
「等等,你把你爹怎么了?!」
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一个人打得过你爹?」
「我偷了地契,把老宅卖了,雇了一帮山贼帮我揍他。
「我爹被打了一顿,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眼里终于泛起了泪光:「他活该,是他把我娘打死的。」
「要是我早一点狠下心来,我娘就不会死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爹,突然叹了口气。
他把阿茶留了下来,让她给我当贴身侍女,还让我教她一些宫里的规矩。
「我教?」
我指着自己,爹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自己都不懂啥规矩。」
昨天我还因为冲撞了宋彻,被他罚不准吃饭呢。
「哦,那你就随便教教吧,走个过场就行。」
爹走了,留下我和阿茶大眼瞪小眼。
「二妮姐,这东宫可真是气派啊。」
阿茶来了之后,我简直如鱼得水,宫里的人都管我们俩叫「东宫双霸」。
我不懂宫里的规矩,也没人教过我。
阿茶就更不懂了,遇到啥问题,她还得问我。
「二妮姐,这丫头是谁呀,用不用行礼啊?」
「我也不认识,算了,懒得行礼,咱俩趁她不注意赶紧溜。」
几天后。
「二妮姐,这草能拔不?」
我瞅了瞅那根蔫不拉几的草,果断握住根茎,把它连根拔了起来。
“这花又不结果又不开花,干脆拔了,咱种土豆!”
一个月后,宋彻终于发觉情况不对。
“父皇特意为本宫打造的园林,咋就成你的菜园子了?!”
宋彻气得直喘气,脸都气得泛起红云。
二狗说得没错,宋彻模样确实俊俏。
我小心翼翼递给他一把花生。
“刚摘的,可香了。”
他似乎更火大了,一甩手臂,转过身去,气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本宫不吃!”
我忽然反应过来他在顾虑啥,赶忙大声说:“这没浇粪!真没浇!”
宋彻平时极少去东宫后花园,他除了要完成功课,还得辅佐朝政,忙得脚不沾地。
可这天,他却在后花园待了整整一个时辰。
“殿下,不臭吧,我真没浇粪。”
我讨好地瞅着他,他却冷笑两声。
“本宫给你三天时间,把后花园恢复原样。”
“不行!”
我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
他气得反倒笑了:“本宫的话不管用了?”
“殿下,”我难得严肃地与他对视,“东宫里这些花草,虽说名贵,可太娇弱,占着这么好的地儿,却既不开花又不结果,整天没精打采的。”
“它们能享受清风和雨露,那些实用的蔬菜瓜果为啥就不能?”
“您闻闻,这儿没有花香,却有瓜果的香气,这样不好吗?”
宋彻转过头,他那双好看的眼睛仿佛有种勾人魂魄的魔力。
他认真端详了我好一会儿,像是在琢磨什么,随后扔给我一块玉佩。
“你说得挺有道理,赏你了。”
我真没想到,宋彻举一反三的本事这么强。
第二天,他就向圣上启奏,说要削减皇亲国戚的供奉,把省下来的钱充实国库,以备天灾人祸。
他还特意点明,这法子是我提出来的,说柳太傅教导有方。
一群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妇人怎能干政?!柳况不过是个还没及笄的小丫头!”
我爹袖子一挽,就要跟他们理论:“妇人不是人?小娃娃不是人?你们这群占着位置不干活的老家伙,差不多得了!”
圣上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玉阶下大臣们吵成一团。
宋彻也不吭声,背着手站在一旁,嘴上说着要以和为贵,可和他皇帝爹一样,像是在看笑话。
我爹以一敌五,大获全胜,战果相当不错。
“有辱斯文!亏你还是文人之首!你简直丢尽天下读书人的脸!”
我爹潇洒地捋捋头发:“我有辱斯文?太子殿下亲自拿着圣旨,来请我出山。圣上和太子都没意见,你们在这儿吵吵啥?”
我爹一鼓作气,又讲了许多革除皇亲国戚特权的好处。
见有人主动站出来当挡箭牌,圣上一拍大腿。
“好!这事就全权交给柳太傅去办!”
听说圣上还赐给我爹一道金牌,让他办事能顺顺利利。
我这才明白,爹为啥要回京。
有些事,太棘手,容易伤到天子的手。
但我爹,他不怕烫手。
我母亲去世多年,父亲也没再续弦,家里没人能帮我.操办及笄之礼。
让人意外的是,我的及笄礼在东宫举办,由皇后亲自操持,圣上还来做见证。
来的宾客全是皇亲国戚,我的排场比公主们还大。
爹和我都清楚,这是宋彻的主意。
他这是要昭告天下,我是他的人。
这么一来,旁人就彻底断了来我家提亲的念头。
谁敢娶太子看上的人呢?
他是铁了心要跟我一起“断子绝孙”。
好吧,谁让我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呢?
宫里的人都觉得我将来会是太子妃,于是天天变着法儿地讨好,说我天生就是享福的面相。
我挽着袖子在园子里挖土捉蚯蚓,他们凑过来夸赞:“柳小姐眼光真好,手脚还这么利落!”
我和阿茶在庭院里踢蹴鞠,满头大汗时,他们又说:“瞧您这身子骨多硬朗,真是有福气的征兆!”
就连我失手打碎圣上赏给宋彻的花瓶,他们都能圆场:“莫不是柳小姐碰碎的,这声响都格外清脆好听!”
我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直犯愁:真没必要这样。
我在东宫等了三年,没等来赐婚的圣旨,却等来了和亲的旨意。
“不嫁!二妮姐才不去那破地方羌国!”
阿茶性子火爆,一听当场就急了,飞起一脚,竟把宣旨的老太监踹翻在地。
“大胆!柳小姐这是要抗旨吗?”
老太监趴在地上,捂着腰嗷嗷叫,那尖锐的嗓音,活像村里过年给鸡鸭拔毛时的动静。
唉。
我轻轻叹口气,弯腰接过那道明黄色的圣旨。
这里到底不是九云山,没有那种天高皇帝远的自在。
这是皇城,头顶压着的不是广阔蓝天,而是不容违抗的皇命。
我也不再是能自由自在的柳二妮,而是太子太傅的嫡女柳卿月。
从回京那天起,我们老柳家三条人命,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我虽说不算特别聪明,却也明白皇命难违的道理。
“臣女遵……”
“慢着!”
宋彻的声音突然传来,他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那张向来从容自信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几分焦急。
他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圣旨,拉着我的手就往乾坤殿冲。
此时,我爹正和圣上争得不可开交。
“儿臣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宋彻撩起衣摆,干脆利落地跪下。
我在一旁微微行礼,静静站着。
宋彻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眨眨眼,没明白他啥意思。
“快跪下!”他低声催促。
算了算了。
我也跟着屈膝跪下。
“太子,这可不只是朕的意思。”
圣上瞥了眼我爹,慢悠悠端起茶杯,嘴角挂着笑意。
“太傅……”
宋彻一脸震惊地看向我爹,显然不明白他为啥要把亲生女儿往羌国那种苦地方送。
但我懂。
因为我娘的缘故,爹心里对宋家恨之入骨,却为了天下百姓不得不回朝当官。
比起让我嫁入皇室,他宁愿我去那山高水远的地方,从此不再沾染京城的是是非非。
“太傅是不信任学生?”
宋彻步步紧逼。
我爹脸色铁青,语气却很恭敬:“殿下贵为太子,老夫不敢不信任。”
话虽说得客气,可那眼神却像是在骂人。
“忘升,”圣上终于开了口,“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爹直勾勾地盯着圣上,那目光,仿佛要把圣上看穿,又好似透过圣上,在看另外什么人。
“天家究竟要困住多少人,才肯罢休啊,圣上?”
爹这话,我听得似懂非懂,但隐隐感觉,这事儿和我娘肯定脱不了关系。
“忘升,这可不是困,而是天恩呐。”
臣子终究拗不过天子,就好比土地再怎么折腾,也翻不了天。
爹没办法,只能认了这命。
最后,他摆了摆手,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宋彻一眼。
圣上这才露出了笑容,叫来太监就要拟写赐婚的圣旨。
等等。
我怎么感觉有哪儿不太对劲呢。
从始至终,压根儿就没人问问我的想法啊。
“圣上,为何没人问问臣女愿不愿意呀?”
圣上正执笔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写,一边写一边笑着反问我:“月丫头,难道你想嫁去北羌不成?”
“臣女不想去北羌,可也不想嫁给太子呀。”
这话一出口,整个殿里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臣女从来就没想过嫁人,更没想过要嫁给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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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把宋彻弄伤,让他没法像正常男人一样,这本来就是我的错,就算他们把我关进大牢,我也没啥可说的。
可让我嫁给他?这跟给死人唱戏有啥区别,不就是白费力气嘛。
更关键的是,我对他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啊。
娘说过,要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爹的话我可以不听,但娘说的话,那可是老柳家的规矩,得当成金科玉律一样遵守。
宋彻气得笑了出来:“柳卿月,你……”
“月丫头,”圣上打断了他,“你先回去吧,太子留下。”
一直笑眯眯的圣上,终于收起了笑容,让老太监把圣旨收起来,甚至还下令把圣旨烧了。
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俩说了些啥,从那之后,宋彻就再也没提过成亲这事儿。
只不过,他越发爱找我麻烦,但同时也越发纵容我。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就像布帛裂了个缝,再也没法恢复原样。
可人呐,是这世上最会自欺欺人的生物,最擅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也跟着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好像那赐婚的事儿压根儿没发生过一样。
这天晚上,我偷偷溜进膳房,想偷点点心吃。
宋彻老是不让我多吃甜食,说吃多了会坏牙。
开什么玩笑,他不让吃我就不吃啦?
就在我伸手要去拿桂花糕的时候,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我赶紧躲进装面粉的大柜子里。
柜门刚关上,黑暗中就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啊 ——”
我刚要尖叫,宋彻一下子把我拉进柜子,捂住了我的嘴。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影闪进了膳房,往水缸里撒了一包药粉。
我认识她!她是皇后宫里的人!
谁都知道,东宫的膳房专门给太子准备膳食,可皇后为啥要对自己亲儿子下手呢?
下药的人没马上走,反而在膳房里东张西望,慢慢朝我们这边挪过来。
宋彻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他的气息喷在我耳边,弄得我有点痒痒。
最后,那个人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推开门出去了。
“可以出去了。”宋彻开口说道,说话的时候,他的唇瓣不小心擦过我的耳朵。
“殿下。”我苦着脸,一脸心疼。
“嗯?”
“她也太过分了!”
宋彻叹了口气:“皇家,向来都是这样。”
“太不像话了!她刚才居然把一整碟桂花糕都端走了!简直罪大恶极!”
宋彻:“…… 柳卿月,你就不会心疼心疼人吗?”
我当然会心疼人啦,可宋彻这家伙根本不识好歹。
他说我在东宫碍眼,要把我送去寺庙为国祈福。
可我的小白菜才刚发芽呢,我走了它们可咋办呀?
“本小姐不去!”
我学着京城里那些贵女的刁钻样子,自称 “本小姐”,还故意叉着腰,扬着下巴。
他脸上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捏着我的脸,语气冷冰冰地说:“那本宫现在就让人把你的菜都铲了,拿、去、喂、马。”
“别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我哀怨地瞪着他,他却突然把我拥进怀里,一股寺庙特有的檀香味把我包围了。
“柳卿月。”
“啊?”
“…… 没什么。”
我都做好在寺庙长住的打算了,第一天就撒下了新一批菜种。
结果还没住满一个月,宋彻就来接我回宫了。
他站在寺门前,身姿笔直,身后跟着一大群随从。
老方丈恭恭敬敬地献上一串佛珠。
他接过来,嘴角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满不在乎地把佛珠在手里掂了掂,就好像那不是带着佛祖赐福的上等佛珠,而是些不值钱的小石子儿。
我躲在门后面,也不知道为啥,竟有点怕他。
宋彻还是那个宋彻,但又好像哪里不太一样了,这种感觉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柳卿月。”
他看到我,笑着抬起手,示意我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殿下,庙里风景还不错,要不要进来逛逛呀?”
“朕身上罪孽太重,怕是会惊扰了佛祖。”
朕?
“你、你登登登登…… 登基了?”
他点点头,又抬了抬手,催我快点上车,然后转身钻进了马车。
我哪敢耽搁呀,麻溜地爬了上去。
宫里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城墙还是那么高大巍峨,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怵,只是人少了好多。
曾经热热闹闹、莺莺燕燕的后宫,如今竟然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问宋彻:“皇后呢?不对,该叫太后了,她在哪儿呀?”
“薨了。”
“啊?!”
我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那先帝呢?”
“宾天了。”
“啊?!”
我心里猛地一凉,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我、我爹呢……”
“陪……”
“陪葬了?!”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感觉自己好像五感都没了。
“…… 太傅陪着去筛选秀女名单了。”
哦。
我站起身,擦了擦眼泪,抓起一块桃酥又吃了起来。
那就好,没事了。
后宫清净的日子没过几天,就又来了一批新人,全是各地给宋彻送来的美人儿。
他倒好,来者不拒,大手一挥,全给送进了后宫。
回宫没几天,他就搬到了天子住的乾坤殿,我还是住在东宫。
感觉好像什么都变了,可又好像只有我没变。
有时候看着那些漂亮的妃子,我和阿茶都有点恍惚。
一切变化都太快了,我不过在青灯古佛旁边待了一个月,大攸的天就变了。
宋彻刚登基,忙得脚不沾地,可还是每天都来东宫,陪我一起吃饭。
我是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执着啥。
他就这么让我不明不白地待在宫里。
老天爷呀,我一个十七岁的妙龄女子,要是在民间,早就嫁人了,现在却还在东宫当伴读。
太子都当皇帝了,我还是个伴读。
说出去我都觉得丢人。
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着,我种了一茬又一茬的白菜。
这天,宋彻带来一套九凤钗,那叫一个华贵,上面镶嵌着红绿玛瑙,那九只凤凰雕得栩栩如生,在烛火的映照下,就像要展翅高飞一样。
宋彻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好看吗?」
我明白他啥意思。
这九凤钗,只有皇后才能戴。
我摇摇头,笑着看着他:「不好看。」
宋彻一下子就急了,噌地站起来,他那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黑影,把我整个儿都罩住了。
我还是笑着看着他。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嘛。
接下来宋彻会怎么应对 “我” 的拒绝呢?“我” 和宋彻之间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故事呢?真让人忍不住好奇呀。
出宫那日,宋彻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登上马车,那目光炽热得仿佛要将我点燃。
我没心没肺地冲他挥了挥手,权当是告别。
“二妮姐,你这样对圣上,怕是不妥吧……”
“是他自己下旨让我出宫的,我不过是乖乖遵从圣命,这有什么不好?”
阿茶微微抿了抿嘴,便不再言语。
马车缓缓驶出皇城,前方就是熙熙攘攘的长街。
而在这条街的尽头,便是我的家——太傅府。
忽然,一声马的嘶鸣声传来,马车猛地摇晃起来,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手掀开了帷帐。
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阿茶眼珠子一转,立刻溜出了马车。
“柳卿月。”
宋彻不等我开口,便如同赌咒般一把将我拽进怀里。
我爹向来讨厌铺张浪费,所以柳府的马车格外小巧,就连我和阿茶坐着都觉得拥挤。
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宋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索性跪在了中间。
堂堂天子,此刻竟跪在我的脚边。
倒真是有意思。
“柳卿月,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说出来,朕立马杀了他。”
“那倒没有。”我赶忙矢口否认。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却依旧紧紧地抱着我。
马车外,叫卖声此起彼伏,而在这小小的马车内,我只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圣上,要是再不回家,我爹该担心了。”
他终于红着眼松开了我,说道:“柳卿月,父皇和太傅都说朕心狠,可你比朕狠多了。”
让仇人痛苦万分,这还不算最狠。
让深爱自己的人流泪,那才是真的狠。
仔细想想,我好像确实混蛋得可以。
可在我还没弄清楚自己心意之前,又怎能稀里糊涂地与他拜堂成亲呢?
宋彻,你又怎能因此怪罪于我。
“圣上,您也该回宫了。”
“柳卿月,你最好永远别爱上别的男人,否则朕一定亲手杀了他。”
“您放心,咱俩一起断子绝孙。”
回到家,爹见我回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便扛起锄头往后院走去。
这臭老头,亲闺女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竟然连个笑脸都没有。
二狗不在家,跑去边疆当小将军了。
这小子,读书不怎么样,兵法倒是学得有模有样,还真如我爹所愿,立下了战功。
当天夜里,我躺在榻上翻看话本,不经意间抬头看到天上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竟是宋彻这会儿应该刚批完奏折。
习惯这东西,真是可怕。
我赶忙摇摇头,跑去敲爹的房门。
“有什么事?”
“重要的事。”
推开门进去,爹正在草拟一封密信。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劝谏宋彻的上书。
“爹,”我犹豫了一下,“我娘、您,还有先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被送去寺庙的那一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爹放下手中的笔,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娘,其实是圣上的生母。”
我倒吸一口凉气:“我和宋彻是兄妹?!”
宋彻差点犯下人伦大错!
“那倒不是,你和二狗是我捡来的。”
我:!!!
爹声音沙哑,开始娓娓道来。
原来,宋彻并非先皇后所生,而是我娘与先帝的孩子。
当初,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与我娘情投意合,先帝甚至立下誓言,此生绝不纳妾。
可我娘虽说才貌双全,却只是商贾之女。先帝为了争夺皇位,抛弃了我娘,迎娶了出身名门望族的赵氏,也就是先皇后。
娘遭受如此羞辱,竟想去投河自尽,是一位倾慕她的文官救了她。
这位文官便是我爹。
当时他不过而立之年,却已官至宰相,正准备大展宏图,名垂青史。
可他为了娘,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功名,转身隐入深山。
我和二狗,就是他们在前往九云山的途中捡到的孤儿。
“当初,先帝答应给赵家荣华富贵,但只提了一个要求。
“无论如何,宋彻都必须被立为太子。”
后来,赵家发现自己无法掌控宋彻,便决定除掉他。
宋彻其实一直都知晓自己的身世,也明白自己与赵家必有一场恶斗。
他当初把我送去寺庙,不让我知道任何风声,只是为了保护我。
爹仿佛又想起了娘,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先帝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当今圣上的皇位。
“二妮,嫁入皇室风险太大,随时都可能被抛弃。
“在宋家,权力永远凌驾于情爱之上。
“你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爹看着我,眼中满是担忧。
大攸的冬天总是来得格外早。
自我出宫,如今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天寒地冻,没办法种菜,我和爹被迫闲了下来,便轮流去娘的牌位前唠嗑。
白天我去,夜里爹去。
有时候我会想,娘现在肯定在云头气得直挥拳头,还会对我们爷俩喊一声:“烦死了。”
但也没办法,爹心里有太多的苦闷无处倾诉。
而我呢,纯粹是闲得无聊。
“娘,”我在牌位前放上一块雪花酥,“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儿子宋彻了,还真有点想他。”
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荒唐,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娘,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早日诞下皇子,别再折腾我了。”
听说宋彻后宫佳丽三千,每晚都有美人相伴。
我爹说他为了能有皇子,每晚都召美人去乾坤殿侍寝。
但因为我小时候害他落下病根,导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些美人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
“娘,这确实是我的错,我认了。”
宋彻心里埋怨我也是情理之中,命根子出了问题,换做谁都会崩溃吧?
阿茶宫里的小姐妹偷偷告诉我,宋彻不止一次大发雷霆,还下令要把我绑进皇宫。
还说要让我血债血偿。
可我能怎么补偿嘛,我又不能替他生孩子。
总不能把二狗推到他面前,让二狗喊他爹吧?
好几次,神武军全副武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太傅府门口,又被宋彻叫了回去。
“娘,你说宋彻到底想干什么?要绑就痛快点,不绑也别老吓唬人呀。”
这时,祠堂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娘的牌位不知为何掉了下来。
“娘啊,你不会真要显灵吧!”
“二妮。”
原来是爹走了进来。
“跟我进宫。”
“还是算了吧……”
爹一脸严肃地说:“圣上遇刺,性命垂危。”
我一踏入乾坤殿,就看到宋彻躺在榻上,雪白的中衣被鲜血染得通红。
就如同当年我在军营见到的场景。
他微微偏过头,在看到我的瞬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甚至挣扎着下了床,朝我跌跌撞撞地跑来。
我想也没想,立刻冲过去扶住他。
“柳卿月,快……快……”
他倒在我怀里,声音虚弱:“快……”
“圣上,怎么了?”
“快让我看看,一会儿梦该醒了……”
他的脸毫无血色,一句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好久,却还努力想抬起手抚摸我的脸。
数月以来压抑在心底的感情,此刻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我的左脸颊:“宋彻,我在这儿。”
爹和近侍走进来,想要把宋彻抬回榻上。
宋彻已经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攥着我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我,仿佛在确认我不会突然消失。
“宋彻,你安心睡一觉,我保证这次你睡醒之后我还在这儿。”
“行了,我是她老爹,我也保证。”
爹挽起袖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宋彻扛到了榻上:“上去吧你!”
两个时辰后,一群御医才满头大汗地从内殿走出来,宣布宋彻已无性命之忧。
“行,死不了就好。”
爹长舒一口气。
“本来还想让你见那小子最后一面,没想到他命大。”
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爹,刺客抓到了吗?”
爹点点头:“是圣上的皇舅。”
那这背后又有着怎样的阴谋?宋彻醒来后又会如何应对?我与宋彻之间的感情,又将何去何从?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二妮呐,我早就教导过那小子,斩草必须除根,可他就是不听。」
「你瞧瞧,这不就被人砍了一刀嘛。」
爹唠唠叨叨地骂着,骂着骂着,眼眶竟红了,泪水夺眶而出:「这臭小子,他要是就这么死了,我可怎么向静姝交代哟?」
静姝,是我娘亲的闺名。
宋彻这一睡,便是整整三天三夜。他醒来的时候,我正端着糖水,小心翼翼地喂他。
「醒了!」
我又惊又喜,猛地站起身,转身就要去叫御医。
他却伸出手,一把拉住我,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爹恰好走进内殿,毫不留情,「啪」的一声,用力拍掉宋彻的手,神色冷峻,冷冷说道:「二妮跑不了,你还是先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小命吧,圣上。」
宋彻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不过短短十日,便能够撑着坐起身来。
「能不快嘛?天下的珍稀药材,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儿往他嘴里送。」
爹在一旁嘟囔着,抱怨完了,又不得不继续伏案,帮宋彻批阅奏折。
圣上遇刺的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否则必定会引发天下大乱。
爹顶着巨大的压力,以帝师的身份宣布罢朝十日。
虽然可以不上朝,但奏章却不能不及时批阅,不然各地肯定会心生怀疑。
此时的宋彻,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身形也瘦削了许多,整个人多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脆弱。
「柳卿月,太傅背后那鹤木柜子里,放着朕给你的聘礼。」
聘礼?我心里一阵慌乱,按照他的指示,缓缓打开柜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铜质地的令牌。
宋彻气息微弱,缓缓开口说道:「这是天下兵马令牌。」
「若是朕辜负了你,二狗可以拿着这令牌,随时带兵杀进长安,取走朕的性命。」
我颤抖着双手,拿起令牌,与他对视。
原来,我心里那些担忧,他都明白。
他是打算给我足够的底气啊。
「好。」我慎重地收下令牌,「那本小姐就给你一个机会。」
爹一听,随手一扔笔杆子,朝着宋彻飞过去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然后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宋彻微微一笑,想要继续说话,奈何气力不足,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挤。
「柳卿月,好像……只能是你。」
封后大典的那天,二狗终于从遥远的边疆匆匆赶回。他一边哭,一边从马上跳下来,然后又哭哭啼啼地往宫里跑。
他从小就是个爱掉眼泪的哭包,没想到当了将军之后,竟然还是这副模样。
「姐啊!俺不过在外面打了两年仗,你咋就要成亲了呀!」
阿茶满脸嫌弃,递给他一条帕子:「柳大将军,你瞧瞧,鼻涕都快流进嘴里啦。」
二狗委屈巴巴地接过帕子,那小青帕子在他手里,显得格外小巧。
「姐,俺舍不得你嫁人呐!」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礼官在一旁委婉地催促着。
阿茶一把将二狗推了出去。
「行了行了,哭也没用,总不能让圣上把你也一起娶回宫吧?」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二狗。他一拍脑门,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跑过来,神神秘秘地塞进我手里。
「这是啥?」
二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傻呵呵地说:「治不举的药方,从北羌传来的,听说用过的人都说效果可好啦。」
「啪——」门突然被推开。
宋彻走了进来,冷笑一声,伸手拉住二狗,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来,二狗,朕要与你好、好、聊、聊。」
【番外 《成治皇帝日记簿》】
洪武二十六年,三月初五。
今日,我做了周全的准备,前去邀请柳山担任我的太傅。
然而,我却被他的女儿吸引了目光。
她皮肤黝黑,身材瘦小,称不上是传统意义上的美人,可那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犹如林间灵动的小鹿,满是好奇地打量着我。
那双眼,好清澈啊。
洪武二十六年,六月十七。
刚刚父皇前来,检查我的功课。
他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才问我身体状况如何。
「朕听说了,柳家丫头那一下子,可把你伤得不轻呐。」
我顿时满脸通红,抿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没不举吧?你也到了该有几个通房丫鬟的年纪了。」
我臊得浑身像着了火一般:「儿臣不举了!您这下满意了吧!」
父皇强忍着笑,赶紧换了个话题。
那年我才十三岁,竟敢对父皇如此口出狂言。
洪武二十八年,四月十三。
边疆传来消息,柳卿月受了重伤。
那群没用的家伙,竟然连她都保护不好!
我强忍着怒火,走进乾坤殿,还没等我开口,父皇便丢给我一个令牌。
「去吧。」
洪武二十八年,七月初七。
她回来了,父皇封她为太子伴读。
如此一来,以后便能天天见到她啦。
嘻。
洪武二十九年,三月三。
太傅居然选中秦与白做她的夫君?
他哪里配得上她!
洪武三十二年,乞巧节。
她竟然不愿意嫁给我。
她既不想嫁去北羌,也不想成为我的太子妃。
简直岂有此理!
父皇还在一旁劝慰我。
他说我这是活该。
我:????
「彻儿啊,要怪就怪咱们生在皇家。皇家的爱,连路过的狗都不会相信呐。」
洪武三十三年,四月。
到底是谁啊!
究竟是谁在造谣说我不举!
到底是谁!
我非得把那个混蛋找出来,弄死他不可!
洪武三十三年,四月。
没想到,造谣的罪魁祸首竟然是父皇和太傅。
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洪武三十三年,四月十一。
皇后终于出手了。
母后,那就别怪儿臣心狠手辣了。
泰昌元年,五月。
登基之后,她似乎有点怕我。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一定是我送给她的菜种还不够多。
得多送点,必须得多送。
泰昌元年,九月。
我简直没脸活下去了!她说九凤钗不好看!
她竟然还是不想嫁给我!
我没脸见人了啊!
啊!
泰昌元年,腊月。
她离开的第 65 天,想她想得不行。
昨天送来的那个美人,一点都不像她。
那双手太娇嫩了,她的手要更粗糙一些。
泰昌元年,还是腊月。
不行,闭着眼睛,我都亲不下去。
后宫里这些女人,怎么连一点她的影子都没有呢?
泰昌元年,腊月。
昨晚又梦到她了,可还没看清她的脸,梦就醒了。
每次都这样,烦死了。
泰昌元年,腊月。
实在是太想她了,没忍住下令让神武军去把她绑来。
幸好小福子跑得快,及时把神武军叫了回来。
不然,她肯定会更加怨恨我。
泰昌元年,还是腊月。
皇舅终于来了,皇舅可算来了。
当初留他一条命,就是为了今天能用上苦肉计。
终于有办法能见到她了。
哼,男人有点心计又怎么样。
来源:文弈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