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承舟攥着那张薄薄的病危通知单,纸张的边缘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濡湿,变得褶皱不堪。五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江承舟攥着那张薄薄的病危通知单,纸张的边缘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濡湿,变得褶皱不堪。五十万,这个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厂长,求求您,就当是预支我十年的工资,行吗?”他佝偻着背,声音沙哑,几乎是在哀求。
新上任的年轻厂长李俊,一身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与这个充满机油味的陈旧车间格格不入。他厌恶地瞥了一眼江承舟满是油污的工装,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老江,你搞搞清楚,这里是红星机械厂,不是福利院!”李俊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根钢针扎进江承舟的耳朵里,“都什么年代了,还守着你那套老掉牙的手艺?我告诉你,厂子要发展,要跟上时代,你这种思想僵化、效率低下的老古董,就该第一个被淘汰!”
周围的工友们都低着头,不敢作声。几个江承舟手把手带出来的徒弟,甚至悄悄挪开了几步,假装在检查机床,生怕与他扯上关系。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承舟的心,比车间里冷却的钢锭还要凉。他在这家工厂干了三十年,从一个毛头小子,到如今两鬓斑白,他把最好的年华都献给了这些冰冷的机器。他是厂里公认技术最好的八级钳工,可如今,在新厂长眼里,他成了一个一文不值的“老古董”。
“李厂长,”江承舟还想再说些什么,为女儿争取最后一丝希望。
“滚滚滚!”李俊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一只苍蝇,“别在这儿碍眼,人事部的裁员名单马上就下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江承舟一个人,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像,僵在原地。
绝望,彻骨的绝望。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小文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江师傅,江师傅,有你的调令!总部的!”
“调令?”江承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裁员的关头,怎么会有总部的调令?
他接过那张打印精美的A4纸,上面赫然写着:【关于江承舟同志调任集团总部技术研发中心担任特聘顾问的通知】。
落款是集团总部人事部的大红印章。
周围的工友们都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一个即将被扫地出门的老钳工,居然被调到集团总部当顾问?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江承舟自己也懵了。他捏着调令,手指微微颤抖。不管这是真是假,这或许是女儿唯一的生机。
“爸,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医院里,女儿江晚星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懂事得让人心疼。
江承舟强忍着泪,摸了摸女儿的头:“放心,晚星,爸爸一定会治好你。”
离开医院,他换上了自己最好的一身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这是他身为一个工匠的体面。揣着那张调令,他坐上了前往市中心的公交车。
集团总部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CBD,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大厦。江承舟站在楼下,仰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建筑,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瓷器店的蚂蚁。
“站住!干什么的?”刚走到门口,他就被两个西装革履的保安拦了下来。
保安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送外卖的走那边员工通道,这里不准进!”
“我不是送外卖的,我是来报到的。”江承舟递上那份调令。
保安接过看了一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老师傅,你没搞错吧?总部技术研发中心?那里最低都是博士学历,你……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啊?”
另一个保安也跟着嘲讽道:“我看是老年痴呆,走错地方了吧?赶紧走赶紧走,别影响我们公司形象。”
江承舟的脸涨得通红,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他一把夺回调令,沉声道:“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我叫江承舟,是来报到的!”
“嘿,你个老头还来劲了是吧?”保安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推搡他。
正在这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走了出来,前台小姐立马恭敬地喊道:“赵博士好!”
赵博士,集团CTO(首席技术官),海归精英,是公司技术领域的绝对权威。他皱着眉看了看门口的骚动:“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前台小姐连忙解释道:“赵博士,这个老工人非说自己是来我们技术中心报到的,拿着个假调令在这儿胡搅蛮缠。”
赵博士瞥了一眼江承舟和他手里的调令,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又被一丝焦躁所取代。他现在没工夫理会这种小事,公司从德国花上亿进口的最新型“卡门”五轴联动数控母机突然停摆,整个技术团队束手无策,德国专家最快也要三天后才能到,这期间造成的损失将是天文数字。
他懒得再看江承舟一眼,对保安挥挥手:“轰出去,别让他耽误事。”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江承舟心头一急,女儿的手术费还等着他,他不能就这么被赶走!他猛地冲破保安的阻拦,大步跟了上去:“等等!你们是不是有台机器坏了?”
这一嗓子,让赵博士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诧异地看着这个土里土气的老工人。
江承舟根本没进过这栋大楼,但他那双耳朵,在机械轰鸣声中浸淫了三十年,早已练就了听声辨位的绝活。刚才大楼深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但不规律的震动和异响,虽然被厚重的墙壁隔绝,但他敢肯定,那是一台顶级精密机床主轴出了问题。
“你怎么知道?”赵博士警惕地问。
“我听到的。”江承舟回答得理所当然。
“听到的?”赵博士差点笑出声,他指了指自己身后厚重的隔音墙,“你以为你是顺风耳吗?简直是胡说八道!”
他身后的几个技术员也跟着哄笑起来。
“这老头疯了吧?”
“想找存在感想疯了,还听到,当自己是神仙?”
江承舟没有理会这些嘲笑,他只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看着赵博士,语气坚定地说:“让我试试,或许我能修好它。”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会议室里的火药桶。
这里是星辰集团的心脏——核心技术攻坚会议室。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旁,坐着的全是集团最顶尖的技术精英,个个都是名校毕业,头顶博士、硕士的光环。
而现在,一个穿着油腻工装,满手老茧的老工人,竟然大言不惭地说要修复他们一群专家都搞不定的德国母机。
这已经不是笑话了,这是对他们所有人的侮辱!
“荒唐!”赵博士气得脸色铁青,他指着江承舟的鼻子,怒斥道,“你一个连CAD图都看不懂的老钳工,知道这台‘卡门’母机是什么吗?它的控制系统比你们整个工厂的设备加起来都复杂!你知道它的主轴精度是多少吗?纳米级!你懂什么是纳米吗?”
“就是,滚出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保安呢?怎么把这种人放进来了?”
会议室里充满了斥责和讥讽。江承舟站在中央,像一叶孤舟,随时可能被这愤怒的浪潮吞没。
但他没有退缩。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会议室角落那台停摆的庞然大物上。那就是“卡门”母机,工业制造的王冠,此刻却像一头死去的巨兽,安静得可怕。
他能听到它的“呻吟”。那是一种极其微弱的、不和谐的共振,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但在他的耳朵里,却像指甲划过玻璃一样刺耳。
“主轴的亥姆霍兹共振频率偏了0.01赫兹,”江承舟无视了所有人的怒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用三号砂条,配上W0.5的金刚石研磨膏,手动修正一下就行。”
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江承舟。
亥姆霍兹共振?0.01赫兹?这些都是需要最精密的仪器才能检测出的数据,他竟然靠“听”就判断出来了?还说要用砂条和研磨膏手动修正?
疯了!这个老头绝对是疯了!
赵博士先是愣了三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怒火:“一派胡言!手动修正纳米级主轴?你以为你是神仙吗?这是对科学的亵渎!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两个保安立刻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江承舟的胳膊。
江承舟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看着赵博士,淡淡地说了一句:“德国专家来了,也是这个方案。只不过,他们需要三天时间来计算和调试,而我,只需要半个小时。你们耽误的每一分钟,都是在烧钱。”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赵博士的头上。
他说的没错,时间就是金钱。德国专家要三天,这台机器停工一天,损失就是上千万。半个小时……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死马当活马医!
如果这老头失败了,就把他送去警察局,告他商业诈骗;可万一……万一他真的成功了呢?
“等一下!”赵博士咬着牙,做出了一个让他事后无比后悔的决定,“让他试试!”
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博士,您没开玩笑吧?”
“让他碰这台上亿的机器?他赔得起吗?”
“出了事,我负责!”赵博士狠狠地说道。他死死盯着江承舟,眼神像刀子一样,“老东西,我给你半个小时。如果你修不好,我保证让你把牢底坐穿!”
江承舟挣开保安,走到那台“卡门”母机前。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就像在抚摸一位久违的老友。
三十年的功力,全部凝聚在这双手上。这双手,能感知到千分之一毫米的误差,能分辨出最细微的金属应力变化。这,就是他的“神之手”。
“三号砂条,金刚石研磨膏。”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鄙夷地将工具扔在地上。江承舟弯腰捡起,没有丝毫愠怒。
他没有使用任何仪器,只是闭上眼睛,将耳朵贴在机身上,静静地听着。几分钟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找到了,就是那个点!
他将研磨膏均匀地涂抹在砂条上,然后,他的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频率和角度,开始在主轴的某个特定位置进行打磨。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打磨,而是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他那双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五分钟后,江承舟停下了动作。他用一块绸布,小心翼翼地擦去残留的研磨膏,然后后退一步,对目瞪口呆的赵博士说:“好了,开机吧。”
“好……好了?”赵博士结结巴巴地问,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嗯。”江承舟点点头。
“开……开机!”赵博士颤抖着下达了命令。
一个技术员哆哆嗦嗦地按下了启动按钮。
“嗡——”
一阵平稳而有力的启动声传来,那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苏醒了!
显示屏上,所有指示灯都变成了代表正常的绿色。主轴开始高速旋转,发出的声音流畅得如同天鹅绒一般丝滑。
“快!上检测仪!”赵博士嘶吼道。
精密的激光检测仪对准了主轴,屏幕上,一连串数据飞速刷新,最终定格。
主轴跳动误差:0.1纳米!
比原厂出厂时的0.3纳米,精度竟然还提升了三倍!
“轰!”
整个会议室炸开了锅!
“我的天!这怎么可能!”
“上帝啊!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徒手打磨出0.1纳米的精度……这是人手能做到的事情吗?!”
所有人都用看神一样的眼神看着江承舟,之前的鄙夷和嘲讽,此刻全都变成了无与伦比的震撼和敬畏。
赵博士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看着屏幕上的数据,又看看那个依旧平静的老工人,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科学信仰,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引以为傲的博士头衔,在这一双神乎其技的老手面前,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江承舟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他走到赵博士面前,伸出手,摊开掌心。
“干……干什么?”赵博士有些不知所措。
“五十万。”江承舟的语气依旧平静,“我女儿等着做手术。这台机器的维修费,我想,应该不止这个数吧。”
这一刻,他不是什么卑微的老工人,而是一个凭借惊天实力,来索取应得报酬的绝世巨匠。
赵博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老钳工逼到这个份上。他立刻意识到,这个老人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他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谦卑的笑容:“江……江师傅!您真是神人啊!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放心,钱不是问题!我马上向公司申请,给您最高的奖励!”
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已经盘算开了。这个老东西必须除掉,他的技术必须弄到手!
很快,江承舟解决了德国母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总部。但随之而来的,不是表彰,而是一场针对他的阴谋。
赵博士联合了红星厂的厂长李俊,连夜炮制了一份报告,递交给了主管技术的副总裁卓文昊。报告里,他们将江承舟描述成一个投机取巧、背景不明的骗子,声称他修复母机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并严重质疑他那张调令的合法性,暗示他学历造假,流程违规。
卓文昊,一个四十五岁左右,戴着金边眼镜,浑身散发着精英优越感的男人。他是赵博士的姑父,也是一个极端的学历至上主义者,最看不起的就是江承舟这种没有文凭的“土专家”。
“一个老钳工,修好了德国人的机器?”卓文昊看着报告,冷笑一声,“简直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这种人要是留在公司,岂不是在打我们这些名校毕业生的脸?简直是公司的污点!”
他当即拍板:“查!给我狠狠地查!查他的人事档案,查他的学历!我倒要看看,他背后到底是谁在搞鬼!一经查实,立刻开除,永不录用!”
一场风暴,悄无声息地向江承舟袭来。
江承舟拿到了赵博士“预支”的二十万,暂时缓解了女儿的燃眉之急,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他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才能彻底保住饭碗。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嘉奖,而是一纸停职调查通知。
“江承舟,你涉嫌伪造学历、违规入职,现在公司要对你进行调查。在调查结束前,你不能离开公司,也不能接触任何核心设备。”人事部的人冷冰冰地宣布。
江承舟明白了,这是赵博士他们的报复。
他被安排在一间狭小的杂物间里,每天都有人监视。那些曾经对他敬畏有加的技术员,如今都对他避之不及,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幸灾乐祸。
“看到了吧,没学历就是不行,就算技术再好,也斗不过当官的。”
“可惜了,这么一双神手,最后还不是要被赶走。”
江承舟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里。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锉刀和一块废弃的钢料,开始打磨。这是他三十年来养成的习惯,只要手中有活,他的心就能静下来。
就在卓文昊和赵博士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将江承舟彻底扫地出门时,一个足以决定公司生死的危机降临了。
军方发布了一项紧急招标,需要定制一批超高精度的航天级陀螺仪核心支架。这种零件的精度要求达到了恐怖的0.05纳米,表面光洁度更是要求近乎完美,目前国内没有任何一台设备能够量产。
这笔订单,不仅利润丰厚,更重要的是,它代表着军方的认可,是公司能否跻身顶级军工供应商行列的敲门砖。
星辰集团和另一家老牌国企“龙腾重工”成了最后的竞争者。
竞标会上,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龙腾重工的代表,自信满满地展示了他们的样品,数据一出来,全场哗然。
精度0.08纳米!
这虽然还达不到军方的最终要求,但已经无限接近,是目前国内公开展示的最高水平。
卓文昊和赵博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动用了所有设备,最好的样品精度也才0.2纳米,跟人家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卓副总,这就是你们星辰集团的实力吗?看来,我们这次是白跑一趟了。”军方代表,一位肩扛将星、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起身离场。他正是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周总工程师。
完了!公司要出局了!
卓文昊急得满头大汗,就在他准备开口说几句场面话挽回一下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江承舟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工装,手里托着一个用绒布包裹的东西。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卓文昊看到他,顿时怒火中烧,觉得他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来捣乱的。
“江师傅?”赵博士也愣住了,他不是应该在杂物间被看管着吗?
江承舟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到周总工程师面前,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然后缓缓掀开绒布。
一块小小的、造型奇异的金属零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会议室灯光的照射下,那零件表面光滑如镜,甚至反射出了天花板上灯管的清晰倒影,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完美的光泽。
“这是……”周总工的眼睛瞬间被吸引了。作为顶级专家,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零件的不凡。
“这是我昨晚用工厂废料打磨的样品,或许,可以拿去检测一下。”江承舟平静地说道。
“胡闹!”卓文昊厉声呵斥,“一块破铜烂铁,也敢拿到这里来丢人现眼?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等一下!”周总工却猛地抬手,制止了保安。他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零件,眼神越来越亮,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快!上仪器!”他对着身后的助手命令道。
军方带来的便携式超精密检测仪立刻启动,激光束扫描过零件表面。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屏幕,连卓文昊和赵博士也忘了驱赶江承舟,紧张地伸长了脖子。
数据刷新……定格!
精度:0.03纳米!
表面光洁度:Ra 0.008!
“嘶——”
全场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个数据,不仅远远超过了军方0.05纳米的要求,甚至超越了目前世界公开记录的最高水平!
这……这简直是工业奇迹!
卓文昊和赵博士彻底傻眼了,他们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仿佛看到了鬼。
一个老钳工,用废料,手工打磨出了世界第一的精度?这说出去谁敢信?!
周总工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江承舟的手,那双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眼睛里,此刻竟泛起了泪光。
“这双手……这双手!错不了!这种感觉,这种火候,这种独一无二的‘手感’……我想起来了,你是……”
他死死地盯着江承舟的脸,一个尘封了十年的代号,从他口中颤抖着吐出:
“您就是……消失了十年的‘鬼斧’前辈?”
“鬼斧”二字一出,卓文昊和赵博士还没反应过来,但军方代表团中几位年长的专家,却瞬间脸色大变,纷纷站了起来,用一种近乎朝圣的目光看着江承舟。
“鬼斧”!
那是在中国精密制造领域,一个传说中的代号!
十年前,此人以一人之力,攻克了数项被国外“卡脖子”的核心技术,为国家多项重点工程立下了汗马牛之功。但他为人极其低调,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寥寥无几。
十年前,他却突然销声匿迹,再无音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重现人间!
江承舟看着周总工,缓缓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周总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紧紧握着江承舟的手,激动地说道:“鬼斧前辈!我们找了您好多年啊!这份订单,我们军方现在就拍板了,交给你们星辰集团!不,是交给您!只要您肯出山,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
卓文昊和赵博士站在一旁,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们眼中的“老骗子”、“老古董”,竟然是国家级的隐世泰斗?
这反转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把他们的三观和骄傲,吹得粉碎。
巨大的喜悦过后,是无边的恐惧和嫉妒。卓文昊和赵博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和歹毒。
他们绝不能让江承舟就这么崛起!这个军工订单的泼天功劳,必须是他们的!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两人心中酝酿成型。
他们表面上对江承舟恭敬到了极点,一口一个“江老”、“前辈”,将他奉若神明,背地里却开始暗箱操作。
赵博士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复制了江承舟的设计图纸和工艺参数。而卓文昊则利用自己的权力,与竞标失败的“龙腾重工”暗中勾结。
他们决定,在交付给军方的最后一批核心零件上做手脚,制造一场“意外”的重大技术事故,然后将所有的罪名,全部嫁祸给江承舟!
到时候,他们就说江承舟是“龙腾重工”派来的商业间谍,窃取了他们的核心技术,还蓄意破坏军工产品,一举将江承舟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们,则可以拿出备份的合格零件,扮演“挽救危局”的英雄,将功劳全部收入囊中。
这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半个月后,最后一批零件交付军方进行最终测试。
在万众瞩目的测试现场,意外果然发生了。搭载着新零件的陀螺仪在高速运转中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随即火花四溅,整个测试平台剧烈震动,一台价值千万的精密设备当场报废!
“重大安全事故!”
消息传来,整个星辰集团高层都震动了。
军方震怒,立刻成立了联合调查组。
在集团董事会和军方的联合质询会上,卓文昊第一个跳了出来,他拿着一叠伪造的证据,声泪俱下地指向江承舟。
“是他!就是他!江承舟,他就是龙腾重工派来的间谍!是他偷换了零件,蓄意破坏我们的军工项目!我们有证据,这是他与龙腾重工人员秘密接触的照片,这是他银行账户里突然多出来的五十万不明款项!”
赵博士也跟着作证:“我可以证明!事故发生后,我们在他的工具箱里,发现了被替换下来的、做了手脚的零件!”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江承舟。
人证物证俱全。
军方的脸色变得铁青,周总工看着江承舟,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心。
“为什么……鬼斧前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承舟站在会场中央,百口莫辩。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会如此卑劣,用他女儿的救命钱来陷害他!
“带走!”军方代表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走上前来,拿出了手铐。
卓文昊和赵博士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冷笑。
完了,一切都完了。
江承舟闭上了眼睛,心中一片悲凉。
就在手铐即将拷上的那一瞬间,会议室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坐着轮椅,由秘书推了进来。
“秦……秦董?!”
看清来人,包括卓文昊在内的所有集团高管,都大惊失色,纷纷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星辰集团的创始人、传说中早已退居幕后不问世事的董事长——秦正阳!
秦正阳没有理会众人,他让秘书将轮椅推到会场中央,目光落在了江承舟身上,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激动、愧疚和感激。
“都住手!”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转向军方代表,沉声说道:“各位领导,在给一个为国家立过功的功臣定罪之前,能不能先看一段二十年前的录像?”
说着,他示意秘书,将一段视频投射到大屏幕上。
画面是黑白的,带着雪花点,显然是一段很老的工厂监控。
画面中,一座老旧的机床正在运转,突然,机床发出一声巨响,眼看就要爆炸!一个年轻的身影猛地扑了过去,将另一个稍微年长的人死死地护在身下。
下一秒,机床爆炸,无数零件碎片四处飞溅。那个年轻人的后背,被一块烧红的钢块狠狠砸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工装。
画面到此结束。
“视频里那个被救的人,是我秦正阳。”秦董的声音有些颤抖,“而那个用后背替我挡住致命碎片的年轻人,就是他——江承舟!”
全场死寂。
卓文昊和赵博士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不是什么间谍,”秦正阳颤抖地指向江承舟,声音陡然拔高,“他是我星辰集团真正的技术奠基人!是我秦正阳的救命恩人!”
一句话,石破天惊!
秦正阳没有停下,他让身后的律师,当众出示了两份文件。
第一份,是十几项核心技术专利的发明人授权书,发明人那一栏,写的全是“江承舟”三个字。这些专利,至今仍是星辰集团赖以生存的技术壁垒。
第二份,是一份签署于二十年前的“隐士协议”。协议规定,江承舟自愿放弃所有股份和高管职位,以一名普通工人的身份留在工厂,集团则必须为他的身份保密,并保证他一生的工作和生活。
真相大白!
原来,江承舟不是草根,他本就是这座技术王国的国王!只是他选择将王冠藏起,默默地守护着这片他亲手打下的江山。
所谓的“错调总部”,根本不是什么乌龙。那是秦正阳在得知江承舟的困境和厂长李俊的所作所为后,为了让他重出江湖,亲自下达的密令!
“卓文昊,赵博士,”秦董的目光冷得像冰,“你们为了抢夺功劳,勾结外人,陷害公司元老,你们……该当何罪!”
卓文昊和赵博士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带走!”这一次,冰冷的手铐,拷在了他们自己的手腕上。
勾结商业间谍,泄露军工机密,蓄意陷害他人……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制裁。
红星厂厂长李俊,也因打压功勋元老,被立刻开除,并被集团列入行业黑名单,永不录用。
风波平息。
董事会全票通过,当即支付了江承舟女儿江晚星所有的医疗费用,并安排了全国最好的专家为她手术。
集团决定,任命江承舟为集团首席技术总监,年薪千万,并配专车别墅。
但江承舟拒绝了。
他只是对秦董说了一句话:“我一辈子就是个工人,离了机床,我浑身不自在。”
最终,他选择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红星机械厂。
只是这一次,工厂里最核心、最宽敞的车间,挂上了一个崭新的牌子——“承舟工作室”。
江承舟没有再亲自上手,而是开始招收徒弟,将他那身出神入化的“神之手”技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那些真正热爱机械、脚踏实地的年轻人。
曾经那些对他冷眼旁观的工友,如今都悔得肠子都青了,想方设法地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工作室,却连门都进不去。
而集团总部的那些海归博士、精英高管们,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傲慢。他们想要解决最尖端的技术难题,都得提前一个月预约,然后恭恭敬敬地拿着图纸,排着长队,等在工作室门口,只为求“江老”指点一二。
阳光透过车间的窗户,洒在江承舟斑白的头发上。他看着眼前一张张朝气蓬勃的年轻脸庞,听着车间里那熟悉而悦耳的机械轰鸣,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的传奇,才刚刚开始。而由他亲手点燃的、属于大国工匠的星星之火,终将在这片土地上,汇聚成燎原之势。
来源:小模型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