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有一本书名列前茅，这本书讲述了当今儿童的问题。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 (Jonathan Haidt) 的《焦虑的一代》(2024)认为，人们花在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上的时间越来越多，而娱乐时间却越来越少，这正在重塑儿童和青少年的大脑，导

由于担心年轻人使用手机和社交媒体，一些政府部门开始限制年轻人的使用。图片来源：Pete Kiehart/Redux/eyevine

《纽约时报》畅销书排行榜上有一本书名列前茅，这本书讲述了当今儿童的问题。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 (Jonathan Haidt) 的《焦虑的一代》 (2024)认为，人们花在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上的时间越来越多，而娱乐时间却越来越少，这正在重塑儿童和青少年的大脑，导致精神疾病发病率飙升。这本书一年前出版时就跃居畅销书排行榜榜首，至今仍位居榜首。

这本书加深了许多西方父母对孩子花在智能手机和其他屏幕上的时间的严重担忧。在 2024 年的一项调查中，近一半的美国青少年表示他们几乎一直在线，而十年前这一比例为 24%（见“一直在线”），三分之一的青少年几乎一直使用 YouTube 等社交媒体网站。犹他州普罗沃杨百翰大学的心理学家 Sarah Coyne 表示，父母对这项技术感到不安，因为“它是新的、不同的，而且不是他们成长的方式”。

尽管研究人员一致认为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状况不容乐观，但对于手机和社交媒体应承担多大责任，人们仍存在激烈的争论。一些科学家表示，迄今为止进行的大量研究并未显示这些技术对青少年心理健康产生很大影响。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心理学家坎迪斯·奥杰斯 (Candice Odgers)批评了 Haidt 的结论，她表示：“迄今为止的科学研究并不支持人们对社交媒体和心理健康的普遍恐慌。”

科学家承认，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可能会对某些人造成伤害，例如，如果屏幕时间取代了睡眠等健康活动，或者帖子鼓励他们自残。但这些工具也可以帮助人们获得支持、建议、教育和朋友。科因说，影响“取决于个人本身及其历史和生理状况、内容和背景”。

许多研究人员担心，家长和孩子听到的是 Haidt 的畅销书和主流媒体传播的令人震惊的信息，而不是其他科学家提出的更微妙的信息。与此同时，一些当局正在采取行动，禁止在学校使用手机或限制青少年访问社交媒体。威斯康星大学麦迪逊分校青少年医学医生 Megan Moreno 说：“家长和孩子非常清楚这些说法，也非常担心。”这引发了家庭对屏幕的争吵——让父母不知道该怎么做。

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令人担忧，这一点无人否认。研究表明，过去二十年，许多国家的青少年精神疾病发病率一直在上升1（见“悲伤流行病”）。例如，对美国青少年的调查发现，报告有抑郁症状的青少年比例从 2010 年的 16% 上升到 2015 年的 21%（主要是由于女孩人数增加），而同期自杀率从每 10 万人 5.4 人上升到 7 人2。研究人员怀疑，其中一些趋势可能是由于人们对心理健康问题的认识和报告增加所致，但他们也在寻找其他原因。

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的海特在书中指出，精神疾病的增加与青少年广泛使用智能手机（iPhone 于 2007 年推出）同时发生，并认为这挤占了现实世界的社交、玩耍和睡眠。然后，他引用了许多不同类型的研究来提出一个论点：“童年的这种大重塑……是 2010 年代初开始的青少年精神疾病浪潮的最大单一原因”。海特特别指出，有证据表明，青春期前女孩过度使用社交媒体与抑郁和焦虑有关。“每当你关注焦虑和抑郁时，你几乎总是会发现影响更大，”他告诉《自然》杂志。

但其他研究人员对他的一些观点提出了批评。Odgers 在对 Haidt 的书的评论中发表了最尖锐的批评之一（见《自然》第 628 期，第 29–30 页；第 2024 页）。她写道，Haidt 认为数字技术正在推动精神疾病的流行，这一论点“没有科学依据”，这表明 Haidt 可能误认为技术使用和精神疾病之间的相关性是因果关系。

争议的核心在于大量、复杂且常常相互冲突的研究，不同的研究人员对此有不同的解读。

许多科学家在横断面研究（在某一时刻收集数据）或纵向研究（长期跟踪人们）中寻找屏幕或社交媒体使用指标与心理健康之间的相关性。虽然一些研究发现了好处，但其他研究也报告了危害。此类分析的一个重大缺陷是，它们通常依赖于参与者自我报告他们在屏幕上花费的时间。这通常是不准确的，因为人们记不住或不好意思诚实回答。“我们都认为这很糟糕，”海特说。

屏幕对青少年有害吗？科学家能做什么来找到答案

为了弄清这些相互矛盾的文献，研究人员对许多研究进行了数十次综合分析，但结果也各不相同。许多人发现这些技术与心理健康的关联相对较弱，影响较小。2020 年的一项分析3对 80 多篇评论进行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青少年使用数字技术（尤其是社交媒体）与心理健康之间存在“负面但非常小”的关联。美国国家科学、工程和医学院 2024 年的一项文献综述4 “并不支持社交媒体会导致青少年健康状况在人口层面发生变化的结论”。

奥杰斯和其他一些研究人员表示，一些研究还不清楚究竟是社交媒体导致抑郁，还是抑郁的年轻人更有可能在社交媒体上花费时间。“我们可能把箭头指向了错误的方向，”奥杰斯说。

在一项让人们暂时戒掉智能手机或社交媒体的实验中，得到的证据也有些模棱两可。一项对 23 项随机试验进行的系统评价发现，有证据表明，戒掉社交媒体可以改善抑郁症状，伦敦大学学院健康研究员、该评价的负责人 Ruth Plackett 说道。但其他研究发现没有效果。

根据所有这些证据，研究人员得出了不同的结论。奥杰斯和其他人担心，对手机的关注可能会分散科学家和政策制定者的注意力，使他们忽视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的其他重要但更难解决的因素，如贫困、不平等、暴力、歧视和孤立。“我们的年轻人正处于危机之中，部分原因可能是科技，”英国剑桥大学研究数字心理健康的艾米·奥本说。“但我们也确实知道其他领域会影响心理健康，但这些领域还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Haidt 持不同观点。他说，科学家发现的这种微小影响在基于粗略衡量标准的公共卫生研究中并不罕见，例如自我报告的屏幕时间。他认为，当研究人员结合和分析不同的结果时，这些影响往往会被掩盖——例如关于男孩和女孩的数据，或总体幸福感指标与抑郁症指标。他说，在以抑郁和焦虑为中心的分析中，这种联系更加清晰。“所以这变得非常令人沮丧，因为有害的证据就在那里。”

许多科学家表示，智能手机和社交媒体的影响取决于个人、家庭和其他环境，以及他们在网上做什么。例如，2021 年对近 400 名青少年的一项研究发现，28% 的参与者在使用社交媒体平台（主要是 WhatsApp、Snapchat 和 Instagram）后感觉更糟，26% 的人感觉更好，45% 的人感觉既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6。

这项研究的负责人、阿姆斯特丹大学传播学研究员 Ine Beyens 表示，这样的结果可能有助于解释为什么其他一些研究平均水平的研究发现影响不大。“当你把所有这些影响放在一起时，当然，最终的影响非常小，”她说。

一些研究人员已经观察到某些群体可能受益。科因研究了代表性不足的群体，包括跨性别者和非二元性别青年，她说：“他们很多时候都在以非常有效的方式使用手机，寻找归属感和社区” 7。

相比之下，研究人员和医生表示，一小部分年轻人确实以有问题的方式使用智能手机或社交媒体，而关于如何定义和诊断什么是病态使用，存在争议。华盛顿西雅图儿童研究所的儿科医生兼研究员 Dimitri Christakis 说：“除了睡眠，每天八九个小时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应被视为健康活动。”

政府禁止儿童使用社交媒体：这能保护他们免受伤害吗？

对于某些人来说，使用社交媒体可能会导致毁灭性的后果。例如，2022 年 9 月，伦敦验尸官调查发现 14 岁的莫莉·拉塞尔“因抑郁症和网络内容的负面影响而因自残而死亡”。调查获悉，拉塞尔在 2017 年 11 月自杀前曾在 Instagram 和 Pinterest 平台上浏览过有关自残和自杀的内容。

在调查期间，Instagram 母公司 Meta 的一名代表为该平台的政策辩护，Pinterest 的一名代表承认，拉塞尔使用该网站时，该网站并不安全。针对调查结果，两家公司都指出了他们正在改进网站的方法。去年，Instagram 推出了“青少年账户”，限制年轻用户可以查看的内容。

科因说，此类案件令人震惊又悲惨，父母们担心类似的事情也会发生在自己的孩子身上，这是可以理解的。但她和其他科学家表示，从轶事案例跳到假设社交媒体对所有青少年来说都是可怕的危险是有问题的。“这是一种真正的恐惧，”科因说，但“这种可能性真的非常小”。

科学家面临的一大挑战是确定哪些青少年最有可能受到伤害。“我认为，往往是那些更脆弱的孩子和更脆弱的家庭，他们资源更少，压力更大，情绪调节问题更多，在媒体面前挣扎得更多，”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研究育儿和技术的珍妮·拉德斯基说。

家长和青少年也担心更常见的网络危害。华盛顿特区智库皮尤研究中心 2022 年的一项调查发现，46% 的 13 至 17 岁青少年经历过至少一种形式的网络骚扰，例如被发送不想要的露骨图片。去年 10 月，美国 13 个州和哥伦比亚特区对 TikTok 提起诉讼，指控其平台具有令人上瘾的功能，损害了年轻人的心理健康。TikTok 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它强烈反对这些指控，并为年轻人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

包括奥杰斯在内的研究人员都一致希望大型科技公司采取更多行动来保护年轻人，比如通过设计不易上瘾的应用程序。越来越多的美国州颁布了旨在保护儿童在社交媒体上安全的法律。但对于禁止儿童访问社交媒体（澳大利亚将于今年晚些时候实施）是否有效，目前还缺乏共识和研究。

关于屏幕的争论让父母陷入困境：他们应该如何为孩子设定适当的界限？

莫雷诺说，直到 2016 年，位于伊利诺伊州伊塔斯卡的美国儿科学会 (AAP) 一直有简单的“两两”指导方针：两岁以下儿童不得使用屏幕，大一点的孩子每天使用屏幕的时间不超过两小时。但莫雷诺说，随着人们转向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而不是电视，以及新的研究出现，该学院放弃了一刀切的规定，莫雷诺是该学院社交媒体和青少年健康专业中心的两位医学主任之一。

如今，人们的观念是，家庭应该讨论什么对他们最有利，同时考虑到他们的孩子、价值观和日常生活。美国儿科学会提供了一些工具来提供帮助，例如允许父母定制自己的家庭媒体计划并提出可能的规则——例如在卧室或用餐时不要使用电子屏幕。

社交媒体禁令行不通——有更好的方法可以保护孩子的安全

AAP 中心的另一位医疗主任拉德斯基表示，“良好的亲子关系和良好的沟通”是帮助孩子控制屏幕使用和心理健康的关键。她说，父母仍然可以设定时间限制，但“你也可以和你的孩子讨论一下你每天想花多少时间在 Instagram 上？是三个小时吗？这能给你带来活力吗？”

奥杰斯建议，父母不应该为屏幕使用时间而争吵，而应该考虑孩子是否有足够的睡眠和锻炼，是否参与了不同的活动，是否与朋友相处融洽。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的屏幕使用可能是一个合理的一部分。“如果你的孩子正在挣扎，错过了这些事情，那么这就是你可以重新分配时间的地方，”她说。

为了解决科学争论，海特表示他希望看到更大规模的实验研究，比如将整个学校禁手机与对照学校进行比较。奥本同意，许多国家限制在校使用手机的举措为科学家提供了机会。“这是一个自然实验，所以我们应该研究它，”她说。

问题在于技术已经在不断进步。调查显示，美国青少年越来越多地使用在线人工智能工具，例如聊天机器人，这就是为什么 Orben 希望看到研究人员现在收集有关年轻人如何使用这项技术的数据。“关键是我们应该从这个问题中吸取教训，我们没有在正确的时间获得正确的证据，”她说。“我们需要为下一代技术学习。”

自然640 , 26-28 (2025)

机构编号: https://doi.org/10.1038/d41586-025-00933-3

来源：人工智能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