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姜舒玲六年如一日地为家庭默默付出,却换来了丈夫和儿子的冷漠,他们的目光总是聚焦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姜舒玲六年如一日地为家庭默默付出,却换来了丈夫和儿子的冷漠,他们的目光总是聚焦在另一个女人身上。
儿子甚至险些害她丧命,只希望温柔的廖雅兰成为他的新妈妈。
她的丈夫何问礼,不仅不站在她这边,反而指责她心胸狭窄,总是偏袒廖雅兰。
心灰意冷的姜舒玲,在目睹了他们的 “幸福” 生活后,决定放手,让他们如愿以偿。
1983 年 12 月 21 日,余江村。
姜舒玲刚从邮局出来,就被婶子急匆匆地喊住。
“舒玲,大事不好了!你儿子何瑞君被狗咬了,现在浑身抽搐,你快回去看看吧!”
姜舒玲听到这消息,心中一紧,狂犬病!这可是要命的病啊!她急忙朝家属院跑去,声音颤抖地推开门。
“君君!君君!你还好吗?”
门一开,一盆水从天而降,水盆‘咣啷’一声落地,她被淋了个透湿。
“哈哈,妈妈真笨,像落汤鸡一样!” 何瑞君笑着跑出来,冲她做鬼脸。
姜舒玲浑身颤抖,分不清是冷还是气。
“何瑞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何瑞君的恶作剧越来越过分!眼看要被训斥,何瑞君急忙跑开,边跑边喊:“雅兰姨姨!快来救我!母老虎要打我了!”
这时,姜舒玲才注意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廖雅兰,她丈夫何问礼战友的遗孀。
何瑞君委屈地躲在廖雅兰身后。
廖雅兰护着他,劝说道:“舒玲姐,你作为老师怎么能动不动就打孩子呢?瑞君只是开个玩笑,你这也太认真了吧?”
姜舒玲皱眉:“廖雅兰,你没必要在我教育孩子的时候,每次都和我唱反调。”
自从廖雅兰来了以后,她总是包庇何瑞君,让他越来越无法无天。
廖雅兰听后,眼睛红了:“舒玲姐,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我只是觉得你对君君太严格了……”
姜舒玲不想听她的辩解,走上前,想要拉走躲在廖雅兰身后的何瑞君。
何瑞君却突然大喊:“坏妈妈!你总是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欺负雅兰姨姨!”
姜舒玲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身后的力量拉得一个踉跄。
“姜舒玲!你想干什么?” 她扭头,就看到何问礼责备的眼神。
还没等她开口,廖雅兰抢先说道:“何大哥,别听君君胡说,只是有点误会。”
“舒玲姐每天都忙着上课,我想感谢你这两年的帮助,就想帮你们照顾一下君君,但舒玲姐觉得我不该管……”
廖雅兰那善解人意的样子,让姜舒玲显得无理取闹。
何问礼皱眉,不赞同地看着她:“舒玲,你怎么变得这么小心眼?”
“何问礼,隔壁婶婶急匆匆跑来说君君被狗咬了,狂犬病发作,那可是会要命的!我一急就跑回来,结果被他们恶作剧,大冬天的,我被淋了一身水,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姜舒玲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她尽量让自己平静,把这件荒谬的事情说给何问礼听。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但她还是会急匆匆赶回来,因为她害怕万一何瑞君真的受伤了,她没赶到,那肯定会后悔莫及。
何问礼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姜舒玲湿透的衣服,他的语气稍微软了一些。
“衣服湿了就去换,瑞君还小,他不懂这些,你怪雅兰干嘛?这又不是她的错。”
姜舒玲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冰凉。
“门那么高,君君那么小,怎么可能自己爬上去……”
何问礼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舒玲,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天气凉,你快进屋换衣服。”
姜舒玲感到呼吸一滞,她看着这个爱了五年的男人,心中一阵绞痛。
自从廖雅兰来了以后,他再也没有站在她这一边。
冰水渗进衣服,冷得姜舒玲打了个寒颤。
她攥紧手,沉默着转身回屋,身后又传来何瑞君的声音。
“爸爸,爸爸,你不是答应我,你这次回来就带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吗?我们带雅兰姨姨去,不带坏妈妈去,好不好?”
姜舒玲的脚步顿了顿,心揪紧了。
何瑞君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一样扎在她的心口。
紧接着,她听见何问礼说:“好,让你妈妈冷静冷静,我们走吧。”
“好耶!爸爸,我要喝姨姨上次给我买的汽水!”
在何瑞君的欢呼声中,三人离开了。
姜舒玲回头,只看见三人的背影,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从口袋里拿出信件,信纸被水晕湿了,但上面的字迹还能依稀辨认。
【姜舒玲同志,研究院创建了运载火箭的秘密项目组,你的故障诊断经验很丰富,也有一颗爱国之心,老师真心希望你能回来,和我们一起为国家发展出一份力。】
寄信人是姜舒玲大学时的老师,钱老师。
她大学时学的是器械设计,成绩优异。
六年前,她被派遣下乡,遇到了何问礼,两人很快坠入爱河,生下了何瑞君,她也选择留了下来,在这里做了老师。
但这些年,钱老师还是会偶尔给她寄信,希望她能回去继续钻研。
姜舒玲看着信,又看着这个空荡的家,手一点点攥紧。
这些年,何问礼常年不在家,她不仅要忙着带学生,还要照顾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儿子发烧也是她走了几十里路,走到医院。
她全身心照料这个家,可到头来,却得不到一点尊重。
何问礼,这一次,我不再为你停留了。
姜舒玲把湿掉的外套换下,又去了邮局。
第2章
“同志,我想打电话。”
“钱老师,我决定了,我要回到学校。” 姜舒玲捏着电话,声音坚定。
“舒玲,你真的想好了?” 电话那头的钱老师声音里带着惊喜。
“是的,钱老师,我想加入秘密项目组,为国家尽一份力。” 她语气里满是坚决。
“舒玲,你的加入对我们的研究来说是个巨大的助力!” 钱老师激动地说,随即又变得严肃,“但我要提醒你,这个项目是绝密的,一旦加入,你可能要在里面待上五年甚至十几年。”
“我明白,钱老师,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姜舒玲回答得毫不犹豫。
“好,我会尽快提交申请。
如果一切顺利,两周后会有人去接你。” 钱老师承诺道。
姜舒玲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钱老师,这么多年,谢谢你一直记得我。”
那晚,她备课和批改作业直到深夜,何问礼和儿子都没有回家。
第二天清晨,何问礼已经出门,而何瑞君的房门敞开着。
姜舒玲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帮儿子整理书包,然后轻声唤醒他,“君君,该起床了,我们要去学校。”
何瑞君翻了个身,嘟囔着,“我不要起床,我要再睡一会儿。”
“君君,听话,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姜舒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何瑞君却突然坐起来,生气地推开她,“我不要上学,我要睡觉!你是个坏妈妈,我不要你,我要雅兰姨姨!”
“何瑞君,别闹了。” 姜舒玲尽量保持耐心,但声音里已经有些严厉。
何问礼这时走进来,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舒玲,孩子还小,你就不能让他在家多玩一会儿吗?”
姜舒玲愣住了,她看着何问礼,有些失望,“他这么小,我不带去学校,谁来照顾他?你又经常不在家。”
何问礼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叹一声,“今天我休息,我来带君君,你去上课吧。”
“好吧。” 姜舒玲没有多说什么,准备离开。
何问礼又补充道:“等我一下,我送你去学校。
昨天隔壁李婶借走了自行车,我去拿回来。”
姜舒玲看了一眼时间,确实不早了,便没有拒绝。
何问礼刚一离开,姜舒玲突然感到后脑勺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低头一看,是笔盒。
她回头,只见何瑞君还在书包里掏东西,准备再次砸向她,嘴里还嘟囔着,“坏妈妈,你快走,我今天要和爸爸还有雅兰姨姨在一起!”
姜舒玲听到这样的话,心里像是被刀割一样,她的孩子,却用这样的方式伤害她。
她紧握着拳头,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何瑞君,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可以拿任何东西砸人?”
何瑞君却突然哭泣起来,眼泪汪汪地说:“爸爸和雅兰阿姨从来不会这样对我,妈妈总是管东管西,我不想让妈妈管我!”
姜舒玲眼中泛着泪光,语气严肃:“何瑞君,我再给你三次机会,如果你还这样说话,我真的就不管你了。”
何瑞君被吓得不敢再说话。
姜舒玲转身拿起课本,正要出门时,何瑞君在背后大声喊道:“我才不要妈妈管!”
姜舒玲脚步一滞。
这时,何问礼赶回家,眉头紧皱,斥责道:“何瑞君!谁允许你这么跟妈妈说话?我送你妈妈去学校,你在家好好待着!”
何问礼说完,拉着姜舒玲的手离开。
姜舒玲强忍着泪水,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出家门。
何问礼一路将姜舒玲送到学校门口。
在姜舒玲进学校前,何问礼叫住她:“舒玲,君君也不是故意的,他还小,有点任性,你别往心里去。”
“我明白。” 姜舒玲低垂着眼帘,轻轻点头。
“那就好。” 何问礼停顿了一下,正要走,又回头补充道,“舒玲,晚上可能会下大雨,到时候我来接你下班。”
姜舒玲目送他离去,心里却是一片苦涩。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教唆,何瑞君怎么会从一个听话的孩子变得如此顽劣。
但只要涉及廖雅兰的不好,何问礼总是选择不信。
她只能决定带孩子离开,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被这样扭曲。
放学时,大雨果然如期而至。
直到最后一个同事刘老师离开,何问礼还是没有出现。
“姜老师,我老公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哦!”
姜舒玲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的,刘老师,路上小心。”
天色渐暗,学校即将关门,姜舒玲无奈之下,只能冒着雨跑回家。
回到家属院,她一眼就看到自家的灯亮着,自行车也停在楼下。
带着疑惑,姜舒玲推开家门,看到何问礼正把冒着热气的搪瓷杯递给廖雅兰。
“没关系,雅兰,你就在这里住下,等天气好了,我去看看你家电线老化的问题。”
何问礼还抱着廖雅兰,笑嘻嘻地说:“雅兰阿姨,今晚你和我睡,我最喜欢姨姨了!”
“爸爸也喜欢姨姨,我让爸爸和妈妈离婚,你嫁给我爸爸好不好!”
第 3 章
一阵寒风吹过,冷得刺骨。
姜舒玲没有等待何问礼的回答,直接推开了门。
屋内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廖雅兰急忙解释:“舒玲姐,小孩子的玩笑话,别当真,瑞君只是比较喜欢我。”
何问礼也迎了上来,皱着眉头说:“我正准备去接你呢,你怎么自己淋雨回来了。”
“这天冷得跟冰窖似的,淋了雨不感冒才怪,我去给你打点热水洗澡驱驱寒!” 何问礼一边说着,一边拎起热水壶,急匆匆地朝热水房走去。
姜舒玲勉强扯了扯嘴角,心里却觉得一阵荒谬。
她从学校一直等到现在,何问礼却迟迟未出现。
廖雅兰拉着她进了屋,满脸歉意地说:“舒玲姐,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突然停电了,问礼哥就带我过来了,让我在这儿过夜。”
姜舒玲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紧紧依偎在廖雅兰怀里的儿子,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想住就住吧。”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过完年就带着儿子离开,到时候何问礼应该会迫不及待地把廖雅兰接进来。
洗完澡出来,客厅里空无一人,姜舒玲的脚步顿了顿,却听到何问礼的声音从儿子的房间传来:“没事的,舒玲不会介意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姜舒玲瞥见廖雅兰正站在何瑞君的房间里,何问礼正在帮她铺床,何瑞君兴奋得手舞足蹈。
“雅兰姨姨,我也要帮忙,今晚咱们一起睡!”
这一幕,让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她默默地垂下眼帘,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何问礼回来后,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轻声解释:“舒玲,今天真的是意外,雅兰家突然停电,她一个人在家,我担心她的安全。”
姜舒玲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黑暗中,她紧握的双手透露出内心的苦涩。
自从廖雅兰出现后,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何问礼心中的唯一。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醒来,姜舒玲感到头痛欲裂,一摸额头,烫得吓人,她还是发烧了。
“问礼……”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她烧得这么厉害,何问礼却毫无察觉。
姜舒玲自嘲地笑了笑,正当她要起身时,何瑞君乖巧地端着药和水走了进来。
“妈妈,爸爸说你感冒了,让我给你送药,吃了药就不会难受了。”
姜舒玲一愣,看着何瑞君乖巧的样子,心中涌起一丝温暖。
她一直相信,只要好好教育,儿子就能回到正轨。
她摸了摸何瑞君的头,声音沙哑地说:“谢谢君君。”
她接过药,就着水喝了下去。
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后,姜舒玲起身说:“妈妈去学校请个假,君君在家要乖乖的哦。”
“好的,妈妈,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哦!” 儿子听话地点头。
姜舒玲欣慰地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但当她走到家属院楼下时,突然感到身上奇痒难忍,呼吸也变得困难。
她看到李婶笑着朝她走来,刚想开口,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姜舒玲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
医生脸色凝重地警告:“姜舒玲,你阿莫西林过敏,以后吃药得特别小心,这要是没及时送医,后果不堪设想!”
姜舒玲愣在原地,她竟然过敏了?今天她只吃了何瑞君给的感冒药……
她紧握双手,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君君那么小,不会故意害她吧?她向医生道谢,打完点滴后,便回到了家属院。
门虚掩着,她推门而入,却听到何瑞君得意的声音。
“我故意的!我看不惯妈妈总是欺负雅兰姨姨,我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第 4 章
姜舒玲站在门口,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卡住,说不出话来。
何瑞君才五岁,可能连过敏是什么都不清楚。
但他想要伤害她的念头却是如此真实。
她脑子一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
这时,何问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阿玲,你没事吧?听说你早上过敏晕倒了。”
姜舒玲转身,面对何问礼,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屋里的两人也注意到了她。
廖雅兰先开了口:“舒玲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舒玲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直视何瑞君:“君君,你给妈妈吃不能吃的药,是故意的吗?”
五岁的何瑞君避开她的目光,躲到廖雅兰身后。
廖雅兰连忙为他辩解:“舒玲姐,瑞君还小,他不懂这些。
他只是希望妈妈快点好起来,对吧,瑞君?”
何瑞君有了依靠,立刻硬气起来。
“我怎么知道妈妈不能吃!我感冒的时候,你们都让我吃这个,妈妈自己不吃,还逼我吃!”
姜舒玲气得手都在颤抖。
她明明告诉过何瑞君,这药她不能吃……
何问礼也看不下去了,却还是责怪她:“你作为妈妈,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孩子?!”
姜舒玲眼眶泛红,抬头反驳:“何问礼,你觉得这真的是小事吗?难道非要我今天真的出事,你们才会重视?”
何问礼皱眉:“快过年了,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君君还是个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他见姜舒玲还想争辩,便打断她:“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何问礼拉着何瑞君的手,和廖雅兰一起离开了家。
“君君,我们去送姨姨回家。”
这些轻描淡写的话,却像针一样刺进姜舒玲的心里。
她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苦笑着自言自语。
“是…… 我小题大做……”
一件差点要了她命的事情,就这样被轻易忽略,没有人在乎她的感受。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了冷战。
感冒终于好转的姜舒玲,带着一丝不舍回到了熟悉的校园。
随着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学生们迎来了他们的最后一课,而她,也将在年后告别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同学们,我们明年再见,祝大家新年快乐!” 她微笑着向学生们告别,目送他们一个个离开教室。
依依不舍地,她刚要离开,却被同事刘老师拦住。
“姜老师,昨天我看见你老公和廖家那位走在一起,他们那亲昵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不下去。” 刘老师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姜舒玲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描淡写地说:“刘老师,别多想,他只是在帮助他的战友。”
刘老师却显得更认真了:“姜老师,听我一句劝,过年期间你也要多留个心眼,别让人家占了便宜。”
话音未落,何问礼骑着自行车出现了。
“刘老师,别开这种玩笑了。
舒玲,咱们回家吧。”
姜舒玲轻轻点头,向刘老师道别后,坐上了何问礼的自行车。
何问礼一边蹬着车,一边认真地说:“舒玲,别听她们胡说,我和雅兰之间什么都没有。”
姜舒玲紧握双手,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何问礼叹了口气:“新年快到了,我们别闹别扭了。
明天一起去买点年货,怎么样?”
姜舒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吧。”
第二天,何问礼早早地骑着自行车带着姜舒玲来到了汽车站。
姜舒玲心中有些感慨,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在等待汽车的时候,何问礼突然说:“舒玲,今晚是小年夜,把雅兰也叫过来吧。”
姜舒玲一愣,手中的车票被她紧紧攥住:“何问礼,你分得清谁才是你的妻子吗?”
何问礼皱起了眉头:“你又在闹什么脾气?雅兰家里没人了,我当然要多照顾她一些。
但你不一样,你还有我和君君。”
姜舒玲眼中含泪,苦笑道:“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寡妇。”
何问礼脸色一沉,正要反驳,却被村书记的呼喊打断:“何连长!廖同志溺水了!”
何问礼立刻跳下自行车,对姜舒玲说:“舒玲,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姜舒玲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苦涩。
何问礼,我不会再等你了。
第 5 章
汽车到站后,姜舒玲独自一人下了车,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慢慢走回了家。
当她走到家属院楼下时,夜幕已经降临。
她一抬眼,发现自家的灯竟然没亮,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姜舒玲手里提着东西,一步步往楼上挪去,正巧碰见了李婶拎着垃圾袋下楼。
她随口问道:“李婶,问礼和君君回来了吗?”
李婶停下脚步,回答说:“问礼和君君都去卫生院陪廖雅兰了,她今天早上不小心掉进江里了。”
姜舒玲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谢您,李婶。”
她紧握着手中的袋子,回到了冷清的家中。
姜舒玲没有去找何问礼,而是在这个小年夜里,独自一人默默地过节。
第二天清晨,姜舒玲早早起床,开始整理家中的教材书。
这些书以后她也用不上了,她打算送给邻居家有孩子的家庭。
正当她把书放好时,门开了。
姜舒玲抬头一看,何问礼走了进来,但何瑞君并没有跟着。
她疑惑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君君呢?”
何问礼轻声说:“君君还在饭店,等你一起去吃饭呢。”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抱歉,舒玲,昨天本来答应你一起去买年货的,为了补偿你,今天我们一家人在饭店好好吃一顿吧。”
姜舒玲犹豫了一下,但一想到何瑞君,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好,我去换个衣服。”
等姜舒玲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前往饭店。
她刚踏进饭店,就听见廖雅兰的声音:“问礼哥,舒玲姐,我们在这儿!”
姜舒玲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向何问礼:“不是说我们一家人吃饭吗?”
何问礼不以为意地解释:“只是吃顿饭,多一双筷子而已。”
姜舒玲勉强笑了笑。
何问礼拉着她坐下,对廖雅兰道谢:“辛苦你们在这里占位置。”
廖雅兰笑着摆了摆手:“没事的,今天这顿我请客吧。”
“昨天要不是有问礼哥和君君陪我在医院,我自己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何问礼严肃地说:“自己也要注意一点,以后离江边远一点。”
廖雅兰笑着点头:“谢谢问礼哥的关心。”
姜舒玲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但她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服务员就端着菜走了过来。
何问礼主动给姜舒玲夹菜:“昨天不是故意没陪在你身边,雅兰的情况走不开,你别生气。”
“之前是我忽略了你,接下来这几天,我一定好好陪你。”
姜舒玲没有说话,她正准备剃鸡骨头,打算把鸡肉放到儿子碗里。
廖雅兰却突然对何瑞君提议:“君君,你想不想吃冰淇淋,我看到饭店前面有卖,雅兰姨姨买给你吃好不好?”
何瑞君眼睛一亮,兴奋地把筷子一丢,不小心砸到了姜舒玲的手背上。
“哇!冰淇淋!我要吃我要吃!”
姜舒玲顾不得掉落的菜,急忙阻止:“不行!君君肠胃弱,又是大冷天的,吃不了这个。”
话音刚落,廖雅兰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舒玲姐,难得瑞君愿意出来一起乐呵乐呵,他吃得也不多嘛。” 廖雅兰轻声细语地劝说着,试图缓和气氛。
何瑞君的小脸涨得通红,气呼呼地反驳:“坏妈妈!你总是欺负雅兰姨姨,怎么你一来,我什么都不能吃了!我偏要吃!”
姜舒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何瑞君,你还记得上次偷吃零食后去医院的事吗?医生的嘱咐你全忘了?”
那件事发生在何问礼从部队回来的前一个月,何瑞君偷吃了廖雅兰送来的零食,结果上吐下泻了一整晚。
姜舒玲当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儿子走了几里夜路赶到卫生院,吊了一整晚的盐水才好转。
廖雅兰立刻站出来护着何瑞君:“舒玲姐,你要是真不想让孩子吃,好好说嘛,干嘛这么凶?”
何问礼也加入了指责:“君君就吃一点点,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姜舒玲看着他们一个个指责自己的样子,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难受极了。
每次她一做什么,他们就团结起来指责她,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何瑞君从廖雅兰的怀里挣脱出来,冲着姜舒玲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坏妈妈,我才不要你管!你一来就让大家不开心,你走开!”
姜舒玲看着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心里一阵寒意。
“啪!” 她猛地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好,你吃吧!以后我都不管你了!”
第 6 章
姜舒玲愤然离开了饭店,她的手紧紧捏着,止不住地颤抖。
当她路过邮局时,邮局的工作人员叫住了她。
“姜同志!你来得正好,这儿有你的电话!”
姜舒玲这才从愤怒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想到可能是钱教授的电话,急忙走过去接听。
“钱教授,我是姜舒玲。”
电话那头传来钱教授的声音:“姜同志,你的研究院申请已经通过了,六天后会有人来余江村接你,你好好和家人吃个年夜饭吧。”
姜舒玲听到这个好消息,长舒了一口气:“好的,谢谢钱教授,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姜舒玲回到了家属院。
她把早上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书,一家一家地送给了周围的孩子们。
等她回来时,何瑞君已经在家里,眼泪汪汪地看着姜舒玲。
“妈妈,我知道错了,我跟你认错好不好?对不起妈妈。”
姜舒玲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神复杂。
何问礼她可以狠心放弃,但是何瑞君,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连眼睛都不会睁开的婴儿,到喊她妈妈,再到会走会跑会跳……
何瑞君摇着她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妈妈,妈妈,君君真的不是有意要打妈妈,妈妈能原谅君君吗?”
姜舒玲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心软了,摸了摸何瑞君的头。
“君君以后要乖一点,知道吗?”
“妈妈,我保证以后会听话的!” 何瑞君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我想看烟花,我们能去找伯伯买烟花吗?”
姜舒玲微笑着点了点头,拉起何瑞君的小手,一起走向烟花厂。
但他们到达时,发现厂子里空无一人,可能是因为快过年了,大家都忙着送货去了。
姜舒玲轻声安慰道:“君君,烟花伯伯不在,我们过会儿再来好吗?”
何瑞君眨了眨眼,神秘地说:“妈妈,你在这里等着,我给你准备一个惊喜。”
虽然姜舒玲不清楚何瑞君的计划,但她还是同意了,看着他欢快地跑出门去。
就在这时,一个炮仗突然飞了过来,紧接着 “砰” 的一声巨响,炮竹炸响,姜舒玲被吓了一大跳。
火星瞬间点燃了她身后的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起来。
灼热的火星溅到她的皮肤上,痛得她赶紧跑开。
她还没来得及喘息,就看到何瑞君和廖雅兰正站在一起,指着她大笑。
“哈哈哈,妈妈,好玩吗?!”
姜舒玲立刻明白了一切,脸色一沉,怒喝道:“何瑞君!”
就在她准备教训何瑞君时,远处传来了何问礼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何瑞君一看到父亲,立刻哭了起来:“爸爸,妈妈用烟花吓我!”
廖雅兰轻轻地拍着何瑞君的背,安慰他,然后转向何问礼:“君君被舒玲姐带到这里,吓得不轻。”
何问礼皱眉说:“舒玲姐,即使你想给君君一个教训,也不应该带他来这里,万一伤到他怎么办?他还是个孩子。”
姜舒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是谁教孩子在这里胡闹!还倒打一耙!”
何问礼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道:“姜舒玲,你还有个当妈的样子吗?”
姜舒玲气得发抖,直接拉开衣袖,露出手上的灼伤:“何问礼,你自己看看,这到底是谁的恶作剧!”
何问礼的脸色一变,露出担忧的神色,但还没来得及关心,何瑞君又大哭起来。
何问礼急忙哄他:“好了,君君不哭了,爸爸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说着,何问礼抱着何瑞君轻哄,和廖雅兰一起离开了。
姜舒玲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仿佛每一次心跳都在夺走她的生命。
她独自一人回到了家。
晚上,姜舒玲拿出烫伤药,轻轻地涂抹在伤口上。
这时,何问礼回来了,一开口就是责怪:“你这次真的太鲁莽了,这个烟花是除夕广场要用的,因为这个,我还被上面的人点名批评。”
姜舒玲冷笑:“何问礼,你搞清楚,是廖雅兰指使你的儿子,在烟花厂点炮竹玩!”
何问礼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不耐烦:“姜书玲,如果你不带君君去烟花厂,会遇到这种事情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把事情推卸给君君和雅兰!”
姜舒玲心底一寒,紧紧攥紧了手,一字一句地说:“是啊,不该推卸了,我们明天就去申请离婚吧。”
第7章
空气寂静片刻。
“姜舒玲,你少开这种玩笑,我们是军婚!不是儿戏!”
“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
姜舒玲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这些日子受到的委屈都涌上来,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一直说的都是事实,可何问礼从来不信。
何问礼看到姜舒玲的泪水,眼眸一颤,软下语气抱住了她。
“舒玲,不要闹脾气了,这一次我就当没听见,君君还小,他需要妈妈。”
姜舒玲哑声苦笑:“君君还在廖雅兰那里吧?他真的还需要我这个妈妈吗?”
何问礼一愣,不赞同道:“他只是今天被吓坏了,你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儿子?”
姜舒玲自嘲,用力推开了他:“我累了。”
事到如今,何问礼还只会怪她。
姜舒玲起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何问礼叹了一口气:“你今天晚上先冷静一下吧,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再接君君回家。”
说完,脚步声远去,传来关门的声音。
姜舒玲看着这个自己认真经营了六年的家,双眼通红。
曾经热热闹闹的家,却因为廖雅兰的出现,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的心口像是被千斤石压在身上,喘不了气。
一连三天,何瑞君都没有回来,连带着何问礼也不在。
眼看着快要过年,姜舒玲也快要走了,她主动去了廖雅兰家。
她必须和自己的儿子说清楚。
她来时,看见何瑞君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何瑞君。”
何瑞君扭头就看到是姜舒玲扭头就想跑,一把就被姜舒玲抓住。
姜舒玲严肃的问何瑞君:“何瑞君,你三天前为什么要把妈妈骗烟花厂,还向妈妈丢烟花,你不知道烟花厂很危险吗?”
何瑞君死命挣扎,挣扎无果后,他冲着姜舒玲一脸不耐烦地吼:“我就是要炸死你这个坏妈妈!就没人管我了!”
姜舒玲一僵,下意识松开了抓住何瑞君的手。
她知道何瑞君一直都很胡闹,但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想逃离自己。
姜舒玲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红着眼看向何瑞君,最后一次问:“何瑞君,如果妈妈走了,你也不后悔是吗?”
趁她松手,何瑞君一把推开姜舒玲。
“对!我不要你管,我也不稀罕当你的小孩!你快滚!”
姜舒玲看着何瑞君这的样子,心口一滞,这已经是第三次何瑞君说不要她管。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酸涩,从喉中艰难挤出声音。
“好,妈妈成全你,以后都再也不管君君了。”
何瑞君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跑进屋里:“好耶!”
姜舒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院子的。
回到家属院时,何问礼已经回来了,看到她时愣了一下。
“你这是怎么了?”
姜舒玲这才发现自己满面泪痕,好不狼狈。
她擦干净脸,摇了摇头:“没什么。”
何问礼上前握住她的手:“这几天我去处理烟花厂的事了,之前的那些事你想通了没?”
姜舒玲没说话。
他又补充说:“明天除夕,我把君君接回来,就我们一家人,好好吃个年夜饭吧。”
姜舒玲张了张唇,还是答应了:“好。”
第二天,何问礼早早出了门。
姜舒玲也出门去购买供奉的香火。
在余江村有一个传统的习俗,就是在除夕当天,去寺庙为自己新的一年祈福,祈祷新年好运家人平安。
往年廖雅兰没来的时候,她都是和何问礼一起去的。
这次,哪怕何问礼不在,她也要给自己祈福。
刚走进寺庙,迎面响起一道男声,姜舒玲一看,是何问礼的战友。
“哎?嫂子,你也在这祈福?我听何连长说你病了,所以就没带你来。”
姜舒玲一愣,蹙起眉:“他也在这里?”
“对啊,刚刚还看到他呢,你往前走走,应该能遇到他们。”
姜舒玲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很快她就看到了何问礼,身边还有廖雅兰和何瑞君。
何瑞君摇晃何问礼的手,一脸骄傲。
“爸爸,坏妈妈已经说不会再管我了!”
闻言,两个人都愣住,何问礼还没说话,廖雅兰微微皱眉担忧出声。
“问礼哥,舒玲姐怎么能说这种话,她还总是冲君君发脾气,我担心君君以后……”
她的话没说完,被走上前的姜舒玲打断。
“我可不像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姜舒玲出现,打破了“一家三口”的温馨。
廖雅兰一脸无辜,何问礼和何瑞君都第一时间挡在了她面前。
何问礼眉头紧皱:“姜舒玲!你怎么能老对孩子胡说八道,还总是针对雅兰!”
姜舒玲看着自己的枕边人和十月怀胎的骨肉,心中一片寒冷。
“对,所以我会成全你们一家三口!”
说完,姜舒玲看也不看他,转身走进了庙堂。
她深吸了一口气,跪下祈祷——
希望明天过后,她和何问礼、何瑞君再无牵扯。
第8章
回到家,姜舒玲还是如约做好了年夜饭。
可家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
时间过了十二点,外面的烟花炸响,庆祝新的一年到来。
姜舒玲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吃下一个人的年夜饭。
当外面最后的烟花熄灭时,她眼里最后一丝丝光亮也彻底熄灭。
第二天,姜舒玲就去部队里找到何问礼的领导,申请了离婚报告。
领导愣了一下,劝道:“姜同志,咱们先冷静冷静,你们结婚六年了,生活难免磕磕碰碰,但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们想办法解决问题,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姜舒玲摇了摇头,将填写好的报告递过去。
“不用了领导,这是我深思熟路的决定,不是一时冲动,我们的感情,很难再继续下去了。”
在廖雅兰出现后,她给过何问礼很多次机会。
领导见劝解无果,叹气一声。
“姜同志,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也会更尊重你的想法和选择。”
“嘭!”
姜舒玲看着领导盖上章,宣判了这段关系的结束。
她的心忽然一松,像是一直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走到部队大门口时,姜舒玲撞见了何问礼。
何问礼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姜舒玲抬眸对上何问礼的目光,声音有些沙哑:“你昨天不是说要带君君回来一起吃年夜饭饭的吗?怎么没回来?”
何问礼含糊其词:“对不起,昨天雅兰身体不舒服,我忘记和你说不回去了。”
他停顿了一下,拉着她的手,认真开口:“舒玲,昨天的事我是不对,我给你道歉。”
姜舒玲对上他的眼神,听他又说。1
“只是你再生气,也不该让雅兰在那么多人面前拂了面子。”
姜舒玲抽回手,红着眼讥笑出声:“那你们三个人和和美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面子?!”
“张口闭口就是雅兰!我看你还是早点把她娶进门,给何瑞君当好妈妈吧!”
何问礼皱起了眉:“你又在胡说什么!”
“这不是要过年了,雅兰就一个人,看着别人家欢喜团圆心里肯定有落差,我才带着君君多陪陪她,怎么在你看来就这么难堪!”
姜舒玲捏紧手:“我看你是助人为乐,帮的连自己人都分不清了!难道我不是一个人?!”
何问礼眉头紧皱,隐忍着怒火:“是我疏忽了,但是大过年的,我不想和你吵。”
姜舒玲自嘲一笑,转身离开,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
“何问礼,我以后都不会和你吵了。”
何问礼愣住,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刚想追上去,远处的廖雅兰喊了他一声。
“问礼哥,快点!君君等不及了!”
何问礼只得转身过去,心想等晚上的时候,再找姜舒玲问个清楚……
姜舒玲回到家属院时,就见门口停了几辆吉普车,周围的邻居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她走近的时候,立马就有人走上前敬礼。
“姜同志,钱老师让我来接您!”
姜舒玲点头:“谢谢同志。”
在邻居好奇的视线里,姜舒玲拿上行李坐上了车。
车子慢慢启动,姜舒玲看着她生活了六年的家属院慢慢缩小,她和过去也彻底割舍。
……
此时,百货商场内。
何问礼有些心不在焉。
廖雅兰拿起一条红格子裙,主动开口:“问礼哥,这条裙子舒玲姐肯定会喜欢。”
一旁的何瑞君撅起嘴:“爸爸,为什么还要回去哄坏妈妈,我们和雅兰姨姨一直在一起不好吗?”
“何瑞君!爸爸说过,不准这么说妈妈!”何问礼皱眉斥责。
闻言,何瑞君不但不知错,还开始撒泼打滚:“呜呜呜爸爸真讨厌!竟然为了坏妈妈凶我!”
廖雅兰连忙抱着孩子哄。
何问礼看着这一幕闹剧,却想起姜舒玲之前的眼神与控诉。
这种话从何瑞君口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说出口了,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
自从把孩子送到廖雅兰那里之后,何瑞君好像越来越不听话……
何问礼心里一紧,不安感越发强烈。
“你看好君君,我回家一趟。”
他忽然转身离开,也不顾身后的廖雅兰怎么叫唤:“问礼哥!你去哪里?”
骑着自行车回家属院的路上,何问礼和一辆吉普车擦肩而过。
何问礼的心脏忽然抽疼了一下,脚踩得更快。
快要到家属院前面时,何问礼远远看见门口聚了不少人在讨论着什么。
他还没听清,就被人叫住了:“何问礼!”
何问礼一看是他的领导,连忙下车敬礼,语气难得的焦急。
“领导,有什么事吗?我赶着回家。”
领导将一张纸交给他:“这是你媳妇儿今早来我办公室申请的,你这份给你。”
何问礼心一悬,接过来一看,瞳孔一颤——
是一张已经签字盖章的离婚报告!
第9章
何问礼眼睛干涩到发疼,心中的愧疚感像是要把他淹没。
领导见此,一声叹气。
“何问礼,你对军营认真负责,我们都看在眼里,但你也不要忽视家里人。”
何问礼闻言,他心里一咯噔。
想起早上在军营里面的一幕,那时他直以为姜舒玲是来闹事,没想到她是来签离婚协议。
他险些呼吸不上来,嗓子发干。
“领导,这问题在我,我会处理好私人问题。”
领导叹一口气点头,姜舒玲这样好的人,说离婚就离婚,也不知道受了什么苦。
“我哥你批半个月的假,调整好个人问题,不要把情绪带到军营,明白吗?”
何问礼纵使心中的焦急,但身为军人的职责,他立马向领导敬了个礼。
“是,领导!”
很快,领导带着人离开了这里。
何问礼着急忙慌的回到屋。
他一定赶的及道歉,也许她还没走。
何问礼推开卧室的房门,明明房间里面什么也没少。5
可突然之间变得空空荡荡,一室冷清。
他看到桌子上的一封信,心蓦的一紧。
颤着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信件。
他拆开信,看清上面的内容,脑子陷入一片空白,姜舒玲真的走了……
【何问礼,夫妻一场,缘分到此。
我已经和你的领导说明白了,是我们的感情维持不下去,这是我留给你最后的体面。
我教育了这么多学生,却唯独教育不了自己的何瑞君,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孩子会想害死自己。
等你好累,结婚的五年里,我知道你很忙,会在医院里,等你来看宝宝,宝宝一岁时,学会了喊爸爸,我想等你来听,何瑞君三岁学会了走路,我想等你来看,但是都要等你很久很久,我知道你爱我,因此我愿意等。
但是知道那天,你带着廖雅兰的出现,不再相信我,原本不多的团圆日子,我似乎也等不来你的身影。
何问礼,我累了,也攒够了失望。
何问礼,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儿子,我们此生再也不见。
——姜舒玲】
何问礼看完最后一句话,心里缓缓窒息的痛,他能感觉到这一次,姜舒玲是认真的,她真的走了,不要他和儿子了。
一瞬间这信轻于鸿毛,却重于泰山。
他两眼泛红,心口仿佛空了一块。
何瑞君这个时候走了进来,被李婶送来的。
“问礼,我在路上遇到了君君,他说想找你,我就带回来了。”
何问礼调整好情绪。
“谢谢,李婶。”
“没事,那我先走了。”
李婶走之前看了何问礼一眼,语气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开了。
人总有远方,姜舒玲的离开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
何瑞君高兴的走到何问礼面前,全然忘记不久前何问礼凶他的事情。
“爸爸,爸爸,雅兰姨姨说妈妈走了,是真的吗,那是不是以后,雅兰姨姨就是我的妈妈了。”
何瑞君沉浸在自己马上就可以,和廖雅兰姨姨生活的幻想里。
全然没看见何问礼越来月越黑的脸色。
何瑞君扯着何问礼的裤子,兴奋出声。
“爸爸,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
第10章
何问礼目光一冷。
“何瑞君,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妈妈?”
何问礼记得何瑞君还小的时候,最黏着姜舒玲,可为什么突然之间,一切都变了。
何瑞君疑惑的看着何问礼。
“爸爸,是雅兰姨姨说,妈妈是坏妈妈,妈妈只是打小孩,妈妈也不爱爸爸。”
何问礼愣住,他蹲了下来,语气严肃几分。
“何瑞君,你记住,你的妈妈只有一个,不会是雅兰姨姨,也不会是任何人知道吗?”
何瑞君瘪嘴,见眼又要哭。
“不许哭!把眼泪收回去!”
何瑞君委屈道:“我讨厌爸爸,为什么要帮坏妈妈!”
“姨姨说,妈妈被坏坏恶鬼上了身,只要赶走这个坏妈妈,好妈妈就会回来。爸爸一定是被坏坏妈妈蛊惑了,我要告诉雅兰姨姨!”
何问礼身体一僵,廖雅兰为什么会给他何瑞君讲这种东西?
何问礼的手不停的颤抖,他有些难以置信。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3
“君君,你怎么跑回家了,雅兰姨姨还没带你去吃好吃的!”
何瑞君听到是廖雅兰的声音,高兴的跑到门口去开门,留在何问礼一个人在卧室里面。
廖雅兰看到只有何瑞君一个人,诧异了一下。
她还以为姜舒玲会在,结果似乎这个屋子里面,好像只有何瑞君。
“君君,你看雅兰姨姨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何瑞君哇的一声,他看着廖雅兰手中的东西,高兴的欢呼,每次廖雅兰都能给他好多吃的。
“是跳跳糖!但是妈妈不让我吃这个,上次还拉肚子了。”
何瑞君一脸失望的看着跳跳糖。
廖雅兰温柔的笑了一下,摸了摸何瑞君的头。
“我们偷偷的吃,不让坏妈妈知道就好了,你忘了雅兰姨姨说的,想要拯救妈妈,就要打倒坏妈妈,坏妈妈说的话,怎么可以当真?”
“嗯,雅兰姨姨,那我们今天的计划是什么?”
廖雅兰眼睛全了全,注意到桌子上的玻璃珠子,她走过去,拿起珠子放到何瑞君手里。
“你不是有一个弹弓,我们在珠子上面,涂上一层驱鬼的药水,你用力打在妈妈的身上,恶鬼一定会被赶走。”
何瑞君闻眼眼睛一亮,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
“好!我都听雅兰姨姨的。”
廖雅兰看着何瑞君这么高兴,眼眸一暗,嘴角勾起一抹不可察觉的弧度。
她想,姜舒玲都这个样子了,还不和何问礼闹,换做是别的女人,早就被伤透了心,在家里大闹特闹。
最好能离婚,然后她就趁机用何瑞君,喜欢她这个借口,嫁给何问礼。
她才不要嫁给隔壁的江家的瘸子,嫁给一个没用的废物,还不如找一个有权有钱还帅的男人。
自从她在她父亲的追悼会上面,见过这个男人,只是一眼,她就料定是他了。
可惜没想到,对方已经有一个会走路说话的何瑞君,而且他的老婆,也确实很有气质。
思及此,她对着何瑞君,比了一个虚的动作。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
廖雅兰刚说完,何问礼走了出来。
“什么秘密?廖雅兰,你要不也和我说一下?”
第11章
廖雅兰的身体一僵,她回过头就对上何问礼那冷厉的眉眼。
她一瞬间脑子有些慌乱。
她来的时候,就听隔壁邻居说,姜舒玲坐着一个大车走了。
也没注意何瑞君一下跑那里去了,但和她想的一样,果然跑回了家。
可她觉得姜舒玲就是发脾气,肯定还会回来,正准备搞个大的,打瞎姜舒玲一只眼睛。
只是没想到这个计划被何问礼听见了。
她慌张的站了起来:“问礼大哥,你怎么在这?”
何问礼冷着脸,拳头握的死紧。
“廖雅兰,你为什么要对孩子说这些?又为什么要争对姜舒玲?”
廖雅兰哑口无言,她不知作何解释。
她张了张嘴说:“我就是和君君做游戏,真没有恶意。”
何问礼冷着声音开口:“你这属于破坏军婚,是会被拉去吃子弹!”
何问礼已经压着一股怒气,他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姜舒玲离婚,如果不是廖雅兰,或许他们也不会又这样的一天。
廖雅兰被瞬间吓的一个腿软。6
她确实被吓到了,她还不想死。
“问礼哥,我真的就是开开玩笑,你不要当真,舒玲姐也不会生气的。”
何问礼终于是压不住那股子杀伐子的气息。
“廖雅兰,我当初是看在我战友和我交情深的份上,对你多有照顾。今天如果不是营长找到我,说姜舒玲提交了离婚申请,我到现在都被你蒙在鼓里。”
廖雅兰愣住,她愣愣的看着何问礼,脑海全是姜舒玲提交了离婚申请。
看何问礼这个样子,应该是真的。
她扬起应该笑容,心中像是炸响烟花,但这个笑容很快被她收住。
“问礼哥,我真的没想到舒玲姐会想这么多,舒玲姐是老师,她又会去哪里?她会回来的。”
但在她心里想的却是,希望姜舒玲这辈子都别回来了。
细水长流,她迟早有机会拿下何问礼,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何瑞君站在边上吓的不敢说话,现在见他们有些安静下来。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何瑞君被这两个人的气氛吓的直哭,他不知道爸爸和姨姨为什么要吵架。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这一句话,顿时吸引何问礼的怒火。
何问礼看着何瑞君严肃出声:“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哭,我看你是真的学坏了!”
廖雅兰一愣:“问礼哥,你被生气,要不你去找回舒玲姐,我照顾君君怎么样?”
σwzλ何问礼握紧的拳头再次分开,他绕开了廖雅兰,只是走之前,对着廖雅兰说道:“这件事情,我希望不是你在后面搞的鬼,不然你这就属于破坏军婚,是要吃子弹的。”
何问礼想,或许还有其他人知道。
何问礼离开后。
廖雅兰身体一颤。她心虚的目送何问礼离开。
心里不断祈祷,姜舒玲最好这辈子别回来,只要姜舒玲不回来就没有知道她做的事情。
“不怕,不怕,一定会没事的。”
就在这时,何瑞君走到廖雅兰身边,他想要安慰廖雅兰。
虽然他也被何问礼凶了很难过,但是看廖雅兰,似乎好像更难过。
“雅兰姨姨,你先起来,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就算妈妈被恶鬼上身,我也喜欢坏妈妈,雅兰姨姨,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
第12章
何瑞君拽着雅兰姨姨的手,想要拉她起来。
廖雅兰还在担心这件事情,会真的被何问礼知道。
然而,她被何瑞君这一摇晃,听着何瑞君的委屈的声音,心里越发不安和烦躁。
她一把推倒了何瑞君,凶狠的看着他。
“滚,听着你哭就烦!你能不能闭嘴,天天哄你哄的要死!你还在这里吵!”
何瑞君小小的身体,顿时被推了应该踉跄,他的头重重的磕在了电视机的柜子上。
“砰——”
廖雅兰的视线看了过去,她发出尖叫一声。
地上是何瑞君流出来的,一股股鲜血,是何瑞君流出来的血。
何瑞君就这么安静的倒在地上,无声无息,她不敢去探何瑞君的鼻息,而是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疯玩往外面跑。
“我不是故意的!!”
廖雅兰慌张的离开了这里。
……
另外一边,学校。
何问礼问了校长,得知了姜舒玲其实很早之前就跟校长说了辞职的事情,原本姜舒玲就是被调过来的。
人家想走,他们也拦不住。
毕竟真的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老师,而且也是一个很优秀的老师。5
“校长,那你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吗?”
校长奇怪的看了何问礼一眼。
“你和姜同志不是夫妻吗?她从来都没和你说起吗?”
何问礼苦涩的笑了一下,他常年都待在部队里面,只是会经常写信而已。
可却从来都没有问起。
“她是大城市来的高知识分子,还是北京大学毕业的学生,你去问问那里的老师,或许可以得到更多消息。”
何问礼闻言,心中燃起丝丝希望。
也诧异姜舒玲的身世,夫妻五年到头来,他还要在别人这里,知道姜舒玲的消息。
心中后悔更甚。
“谢谢。”
最后,校长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何问礼还找到了姜舒玲的其他同事,原本寄托的希望,在他们一次次摇头中熄灭。
只是,他似乎明白,姜舒玲的离开不是一个偶然,也不是她在任性,其实离开的痕迹满地都是。
何问礼往车票站的方向走,走到那个巨大的梧桐树下,这是姜舒玲和他相遇的地方。
就在他看着这个树发呆时。
耳边响起姜舒玲的声音。
“问礼!”
何问礼心口一颤,是姜舒玲的声音,他回过头去看,身后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幻觉,他苦涩的笑出声。
姜舒玲都走了,他怎么就出现了幻觉?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车站。
“一张去北京的车票。”
“好的,请问你那天出发?”
“我——”
这时,身后响起李婶焦急的声音。
“小礼啊!你怎么才回来,何瑞君出事了!”
何问礼愣住:“怎么回事?李婶发生了什么?”
李婶将气喘匀道:“君君,流了好多血,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你快去看看。”
何问礼顾不得买票,急忙赶去医院。
“同志!你的钱!!”
何问礼心口滞涩。
舒玲,你再等等,我们的儿子出事了。
过几天我一定会来找你。
第13章
何问礼和李婶赶到医院时,何瑞君的头被包扎,安静的躺在床上。
何瑞君脸色憔悴,面上毫无血色。
何问礼愣住,他颤颤的走进病房,李婶也跟了进去。
“李婶,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君君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李婶叹息一声。
“这我就不清楚,我听到尖叫赶忙跑到你家,一开门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李婶越想那个画面,越是惊悚,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何问礼紧紧捏紧拳头。
李婶疑惑的看向何问礼。
“要是舒玲在,君君也不会出这些岔子。”
何问礼愣住,他看向李婶,想起李婶和姜舒玲焦急最多,或许李婶会知道姜舒玲的事情。
“李婶,你那天知道舒玲去了那吗?”
李婶摇头,她解释说道:“今天有一辆黑色的车开进村子,我就看到舒玲坐上车走了,至于舒玲去了哪里,其实我也不知道。”
“但是,以前我就觉得舒玲气质不一般,可能是什么大户的小姐,而且还姓姜。”
“姜在南京的那个地方可出名了,只是姜家遭到灭门,可惜。”7
这件事情,她还是听城里的人说的,还是很久以前的一门惨案。
何问礼楞了一下,他发现这么多年,居然对姜舒玲了解的知之甚少,就知道她是城里安排过来,下乡支教的老师。
当时,姜舒玲是里面最漂亮的一个,他们被上面的人安排来学校搞建设,两个人才有了接触。
那个时候,两个人会偷偷的写书信,他们有聊到梦想,朋友,生活,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最后是姜舒玲先表白。
她说,她不是只想和何问礼只做信友。
还想和他携手共度余生。
但姜舒玲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他,他脑子有些听不下李婶子后面的话。
他的脑子很乱,离开医院之前,他和李婶说。
“李婶,君君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出去冷静一下。”
李婶见此,也是叹息一声,说了一句好,任由何问礼离开。
何问礼在门外干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不感觉到寒冷,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何问礼的手动了一下。
起身离开了这里,他给李婶拿了点钱,但被李婶拒绝了。
“给我做什么,孩子治病正需要钱的时候,你自己收好,我年纪也大了,君君我看着也不坏,就是没被引导好,下次少和那姓廖的接触,一看就心思多。”
何问礼听着李婶的念叨点头。
“谢谢你,李婶,剩下的交给我吧。”
李婶点头,离开了这里。
李婶离开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瑞君缓缓睁开了眼。
他看到是自己的父亲,委屈的小嘴嘟了起来。
“爸爸。”
何问礼闻声,终于有了反应,他抬眸对上何瑞君的目光。
何瑞君沙哑着嗓子开口:“爸爸,我想妈妈了,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小宝?”
何问礼张了张嘴,开口道:“不会了,妈妈再也不要我们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句话,他不知道说给谁听,或许是说给何瑞君听,又或许是说给自己听。
何瑞君的眼睛红红,哽咽出声:“爸爸,君君知道错了,君君不应该说妈妈是坏妈妈,君君再也不给妈妈找麻烦了,爸爸,你把妈妈找回来好不好?”
第14章
说到最后,何瑞君哭的泣不成声,还把医生引了过来。
医生训斥了何问礼几声。
“这位家属,孩子刚伤了头,你应该要安抚孩子的情绪——”
医生的话被堵在嗓子里,因为他看到何问礼通红的眼睛。
最后医生安抚好何瑞君,离开了病房。
……
一连几天。
何瑞君终于可以出院了。
他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他觉得妈妈一定会在家里等他,爸爸一定在骗他。
妈妈怎么会不要他。
父子俩回到家,可惜家里,还是和走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来源:不凡艺术家VMBzJ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