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死的那日,九重天下了血雨 重生归来,我捏碎自己的心脏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10 06:55 1

摘要:重生归来,她捏碎自己的心脏,将剧毒喂进云烬弦唇间:“帝君,疼吗?”

雪啼胭死的那日,九重天下了血雨。

重生归来,她捏碎自己的心脏,将剧毒喂进云烬弦唇间:“帝君,疼吗?”

他染血轻笑,反手剖出灵骨:“胭儿,本君的血,够还你的债么?”

1

指甲缝里还嵌着诛仙台的碎石,喉咙里弥漫着穿肠毒的腥甜——可我没死。

胸腔里的心脏在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像有把钝刀在里面反复搅动。

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雕花穹顶,悬在半空的琉璃灯散发着冷光,照亮了手腕上那道尚未愈合的锁链勒痕。

这里是锁妖塔顶层,我被云烬弦囚禁了三百年的地方。

指尖抚过心口,那里没有贯穿伤,没有万箭穿心后凝固的血痂。

我颤抖着掐了自己一把,刺骨的疼意沿着神经爬上来,清晰得让我几乎落泪。

不是幻觉。

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他亲手赐我毒酒的三天前。

2

三百年前,我是青丘唯一的九尾狐帝姬,雪啼胭。

为了嫁给九重天上那位清冷孤高的帝君云烬弦,我亲手剜掉狐心,换上仙骨,以为从此能与他并肩看遍四海潮生。

大婚那日,红绸漫天,我却在喜堂外看到了炼狱。

云烬弦一身玄甲,长剑染血,身后是青丘族人的尸山血海。

他说,青丘勾结魔族,罪该万死。

我扑上去抓住他的衣袍,九尾在绝望中炸开蓬松的狐毛,可他只是冷漠地挥开我的手,眼神比昆仑冰峰还要寒:“雪啼胭,念在你已换仙骨,自废修为,朕留你一命。”

我不肯信。

直到被锁在诛仙台三百年,日夜受锁魂钉穿骨之痛,直到血雨倾盆那日,他亲自端来毒酒,金靴碾过我散落在地的狐尾,声音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留你活着,苍生难安。”

那杯酒入喉时,我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有来生,定要他尝遍我受过的所有苦。

如今,老天竟真的给了我一次机会。

袖中传来冰凉的触感,我反手摸出一个指尖大小的玉瓶,瓶身刻着繁复的咒文,里面蜷缩着一条通体乌黑的蛊虫。

这是我在重生瞬间,从记忆深处捞出来的东西——碎心蛊,青丘禁术炼制的奇毒,需以施毒者心头血催动,中者灵脉寸断,日日夜夜感受心脏碎裂之痛,却偏要吊着一口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百年的折磨,我早已不怕疼了。

指尖用力,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玉瓶上,咒文瞬间亮起红光。

我望着铜镜里那张苍白消瘦的脸,眼尾因恨意微微泛红,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疯狂的笑。

云烬弦,你的债,该还了。

3

推开寝殿门时,鎏金烛火正映着云烬弦的侧脸。

他坐在案前批阅奏折,玄色龙纹常服衬得肩背愈发挺拔,墨发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一如三百年前我初见他时的模样。

只是那时我觉得他是九天明月,如今才看清,这轮月亮,本就浸在无数白骨堆里。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笔尖一顿,抬眼看来。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平静湖面投下的石子,转瞬即逝。

“胭儿?”他放下笔,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清冷,“怎么出来了?”

这声“胭儿”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我心口最软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当年他在忘川台对我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时的温度。

可下一秒,青丘族人的惨叫声就在耳边炸开,我猛地攥紧拳头,掌心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帝君倒是清闲。”我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血印上,“三日后就是赐我毒酒的日子,如今不先练练手吗?”

他的目光落在我流血的掌心,眉头微蹙,伸手想碰我:“又伤着自己了?”

就是这副悲悯众生的模样!

就是这副仿佛对我情深义重的姿态!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那只手曾亲手将锁魂钉钉进我的琵琶骨,曾亲自挥剑斩下我兄长的头颅,此刻却要装作关切?

积压了三百年的恨意在此刻冲破堤坝,我猛地扑上去,左手死死扼住他的咽喉,右手捏碎玉瓶,将那条被心头血喂得通体发红的碎心蛊,狠狠按向他的唇间。

蛊虫钻进他唇齿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他喉结的滚动。

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推开我,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无奈,还有一丝……近乎破碎的温柔。

“云烬弦,”我的声音在发抖,分不清是恨还是别的什么,“三百年前你赐我万箭穿心,今日这碎心蛊,能让你尝三分痛吗?”

4

碎心蛊发作的速度比我预想中更快。

不过眨眼间,云烬弦的脸色就白了下去,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玄色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显然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这就是我想要的。

我该笑的,可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口那道早已结痂的旧伤,却突然开始隐隐作痛。

“疼吗?”我逼问他,声音却没了刚才的狠厉,“这点疼,比得上我青丘全族的命吗?比得上我被锁在诛仙台三百年的日日夜夜吗?”

他艰难地抬起手,没有去擦冷汗,反而覆上我还在流血的胸口。

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囚衣传来,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竟在缓缓修复我刚才因激动裂开的伤口。

“胭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吞玻璃渣,“别伤自己。”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别碰我!云烬弦,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就在这时,他做了一件让我毕生难忘的事。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左肩,指尖凝聚起银白色的灵力,毫不犹豫地刺了进去。

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伴随着刺目的白光,一截莹白如玉的骨头被他硬生生剖了出来。

那是他的本命灵骨,是神仙修为的根基,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疯狂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也溅到了我的脸上。

温热的触感让我浑身一僵,眼睁睁看着他举起那截还在渗血的灵骨,递到我面前。

“胭儿,”他染血的唇瓣微微勾起,笑容比哭还难看,“本君的血,本君的骨……够还你半分债吗?”

5

灵骨上的血腥味直冲鼻腔,我却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案几上,打翻了上面的墨砚。

浓黑的墨汁泼洒开来,溅在明黄色的奏折上,晕染出一片狼藉。

怎么会这样?

我预想过他的暴怒,他的反击,甚至预想过他会像从前一样,用冷漠的眼神看着我,说“不知悔改”。

可我从没想过,他会剖出自己的灵骨,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回应我的报复。

碎心蛊还在他体内肆虐,他的脸色已经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紫色,却依旧挺直着脊背,固执地将灵骨举在我面前。

那截莹白的骨头沾了他的血,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得我眼睛发疼。

“你疯了?”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云烬弦,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以为一截破骨头就能抵我青丘上下八百条人命?”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眼神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绝望?

这不可能。

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君,是执掌三界生死的云烬弦,他怎么会绝望?

“帝君!”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玄色身影破门而入。

是倾绝,云烬弦最信任的副将,也是三百年前亲手将我押上诛仙台的人。

倾绝看到殿内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手“唰”地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却在看到云烬弦的眼神后,硬生生停下了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底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滚出去。”云烬弦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倾绝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帝君,此妖女意图不轨,属下……”

“本君说,滚出去。”云烬弦加重了语气,肩窝的伤口又涌出一大股血,他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灵骨,“没听到吗?”

倾绝死死瞪了我一眼,终究还是抱拳躬身,倒退着退出了殿门,临走前重重合上了门,仿佛要将里面的腥风和诡异一同锁起来。

6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云烬弦压抑的喘息声,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还在举着那截灵骨,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衣袖,在玄色的布料上蜿蜒出蛇形的红痕。

碎心蛊的毒性显然在加剧,他的指尖开始微微颤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可那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我看着他肩窝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他手中沾血的灵骨,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三百年前,他斩我全族时,眼神冷得像冰;

三百年间,他看我被锁魂钉折磨时,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三日前,他递来毒酒时,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可现在,他为了我一句质问,剖出了自己的本命灵骨。

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那些血海深仇都是假的?

难道他对我的折磨都是装的?

还是说,他又在玩什么新的把戏,想用这截灵骨让我再次心软,再次落入他编织的情网?

“收起你的骨头。”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声音冷硬如铁,“云烬弦,我雪啼胭就算是死,也不会要你的东西。”

他似乎笑了笑,笑声里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胭儿,这不是给你的……”

话音未落,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喷涌而出,溅落在灵骨上,将那截莹白的骨头染得通红。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将灵骨轻轻放在案几上,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身体失去支撑,他向后倒去。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在碰到他衣襟的瞬间猛地缩回手。

指尖沾了他的血,温热的,带着熟悉的灵力气息。

我看着他倒在地上,肩窝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碎心蛊的痛苦让他眉头紧蹙,即使昏迷了,依旧没有放松。

锁妖塔的冷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他散落在地上的墨发,也吹散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我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昏迷的男人,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7

血腥味在齿间发酵时,我才惊觉自己咬破了唇。

云烬弦倒在地上的模样在眼前晃动,肩窝的血窟窿像张着嘴的兽,吞掉了殿内所有光亮。

我踉跄着后退,指尖摸到冰冷的门环,才想起该逃。

逃去哪里?

这九重天,每一寸土地都浸着青丘的血。

忘川台的风还是那么烈,刮得我脸颊生疼。

三百年前,云烬弦就是在这里折了枝开得最盛的曼殊沙华,插在我发间说:“胭儿,等平定魔族之乱,我便奏请天帝,以十里红妆迎你入紫宸殿。”

那时的风也是这样吹着,可我只觉得暖。

如今我摸着发间空荡荡的位置,心口那道被自己捏碎的伤口又开始抽痛。

碎心蛊需以心头血催动,我剜出的那片心瓣还在隐隐作痛,像在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呵。”我蹲下身,手指抠进忘川台的石缝里,那里还留着我当年刻下的“弦”字,被岁月磨得只剩浅浅一道痕。

当年我为了这句承诺,瞒着全族剜去狐心。

九尾狐的心头血是修行的根本,我换来的仙骨虽能让我踏上天阶,却也让我成了青丘的异类——没了狐心,便没了九尾狐最引以为傲的共情之力,只剩下一副空壳子。

可那时我甘之如饴。

直到大婚那日,我穿着嫁衣,亲眼看见云烬弦的长剑刺穿我兄长的胸膛。

兄长最后的眼神不是恨,是不解,是想问我:“帝姬,你信错的人,值得吗?”

不值得。

我抓起地上的碎石,狠狠砸向那个“弦”字,石屑飞溅,硌得手心生疼。

血珠渗出来,滴在石台上,竟与三百年前我刻字时不小心划出血的位置重合。

有些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用血来偿。

8

“雪啼胭。”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猛地回头,看见倾绝站在不远处,玄色劲装,手按在剑柄上,眼神比忘川台的风还冷。

他怀里抱着个锦盒,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云烬弦向来如此,伤人伤得最狠,偏要在事后递颗糖,仿佛这样就能抵消所有罪孽。

“帝君说,这是碎心蛊的解药。”倾绝将锦盒放在石台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他还说,灵骨你若不用,便好好收着,那东西离了他的灵脉太久,会反噬你的修为。”

我盯着锦盒上绣的鸾鸟纹样,那是我当年亲手为云烬弦绣的荷包图案。

心口的空洞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慌。

“告诉他,我不需要。”我转身背对他,“三百年前他没给我活路,三百年后我也不稀罕他的解药。”

倾绝沉默片刻,忽然嗤笑一声:“雪啼胭,你真以为帝君是怕你报复?”

我回头看他,他眼神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你用碎心蛊时,若他想反抗,凭你这点修为,连他三尺之内都近不了。他剖灵骨,不是怕你恨,是怕你……”

“住口!”我厉声打断他,指尖因愤怒微微颤抖,“他怕什么?怕我揭穿他伪善的面具?还是怕我忘了青丘八百冤魂?”

倾绝握紧剑柄,指节泛白:“你会后悔的。”

他转身离去时,长风掀起他的衣摆,我瞥见他腰间挂着块玉佩,裂痕纵横,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过又拼起来的。

那是当年我送给云烬弦的生辰礼,后来在诛仙台,被他亲手摔碎在我面前。

他捡起来了。

锦盒被风吹得打开一角,露出里面莹白的药丸。

我盯着那药丸看了许久,突然抓起锦盒,狠狠扔进了忘川台下的迷雾里。

9

“妹妹这脾气,还是这么急躁。”

柔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回头,看见慕瑶光提着裙摆走来,一身水绿色宫装,衬得她肤色胜雪,鬓边插着支南海进贡的珍珠步摇,走一步,摇出细碎的声响。

天界长公主,三百年前站在云烬弦身边,看着他斩我兄长时,笑得最温柔的女人。

“长公主大驾光临,是来看我笑话的?”我扯了扯嘴角,指尖悄悄凝聚起灵力。

上次在紫宸殿没能杀了云烬弦,若能先除了这挑拨离间的毒妇,也算赚了。

慕瑶光却像没看见我的敌意,走到我身边,故作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当年之事,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云烬弦那人,向来冷硬,妹妹受的苦,我都懂。”

她的指尖冰凉,触得我皮肤发麻。

我甩开她的手,后退半步:“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不必绕弯子。”

她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算计:“我只是想劝妹妹,别再做傻事了。你以为凭你现在的修为,能伤得了他?昨日你在紫宸殿胡闹,若不是他拦着,倾绝早就把你挫骨扬灰了。”

我心头一跳:“你怎么知道昨日之事?”

她笑意更深:“紫宸殿的动静那么大,整个九重天谁不知道?只是妹妹,你就没想想,他为何不杀你?”

这话像根刺,扎进我心里最软的地方。

是啊,他为何不杀我?

三百年前能狠心灭我全族,三百年后为何要容忍我用碎心蛊害他,甚至剖出灵骨?

慕瑶光见我神色动摇,又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其实当年……狐族之事另有隐情。云烬弦他……”

“不必说了。”我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长公主与其在这里挑拨离间,不如想想三百年前,是谁在我大婚那日,偷偷给我兄长下了魔族的骨血,让他被云烬弦认成魔族奸细。”

慕瑶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如常:“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胡话,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盯着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那步摇的链子上,还沾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黑色粉末——那是青丘独有的狐火灼烧后的痕迹,三百年前,我亲眼看见她戴着这步摇,出现在我兄长的帐篷外。

“我会让你懂的。”我转身就走,没再看她一眼。

有些账,该一笔一笔算了。

10

回到锁妖塔时,天已经黑了。

我摸出藏在床板下的炼魂炉,那是我用最后一丝狐火凝炼的法器,专能炼化仙骨灵脉。

炉身刻着青丘的诅咒符文,只要将云烬弦的灵骨放进去,不出三日,就能让他修为尽废,变成一个废人。

这是我计划的第二步。

可当我真的从袖中取出那截灵骨时,却迟迟下不了手。

灵骨被他的血染得暗红,上面还残留着他的灵力气息,温热的,带着熟悉的味道。

三百年前,他就是用这灵脉里的灵力,一次次为我疗伤,一次次在我修炼走火入魔时护住我的心脉。

指尖抚过灵骨断裂的地方,那里还很粗糙,显然是被硬生生剖出来的。

我仿佛能看见他当时的模样,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

碎心蛊的滋味,我比谁都清楚。

那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疼,像有无数只虫子在啃噬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在凌迟。

他当时该有多疼?

“别想了。”我用力甩甩头,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甩出脑海。

他是云烬弦,是灭我全族的仇人,我对他的同情,就是对青丘族人的背叛。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将灵骨扔进炼魂炉,炉身却突然亮起红光,符文开始发烫。

我猛地缩回手,只见灵骨上竟浮现出淡淡的纹路,像是某种印记。

这不是普通的灵骨。

我凑近细看,那些纹路扭曲缠绕,隐隐组成一个“护”字。

青丘的古籍里记载过,只有用自身精血和神魂祭炼过的灵骨,才会出现这种守护印记,而这种印记,通常是用来……保护最重要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剖出灵骨,不是为了还债,是为了……护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狠狠压了下去。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护我?

那个亲手将锁魂钉钉进我琵琶骨的人,那个看着我被折磨三百年无动于衷的人,怎么可能护我?

一定是我想多了。

我咬咬牙,闭上眼,将灵骨扔进了炼魂炉。

炉身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符文疯狂转动,灵骨在里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哭泣。

心口的伤口突然剧烈地疼起来,比碎心蛊发作时还要疼,仿佛有无数把刀在里面搅动。

我蜷缩在地上,冷汗浸湿了衣衫,眼前却一遍遍闪过云烬弦倒在紫宸殿的模样,闪过他举着灵骨时那双痛苦的眼睛。

11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才渐渐平息。

我爬起来,看着炼魂炉里那截已经被炼化了一半的灵骨,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我打开炉盖,伸手将灵骨取了出来。

灵骨已经变得漆黑,上面的守护印记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触感。

“罢了。”我将灵骨扔在桌上,“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要让他活着,让他看着我如何揭露慕瑶光的真面目,如何为青丘族人报仇,让他一辈子活在愧疚和痛苦里。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经三更了。

我走到窗边,望着紫宸殿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想必他还在处理公务。

碎心蛊的毒性应该还在发作,他此刻一定很难受吧。

可我为什么会觉得心疼?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我狠狠掐灭。

我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那是我刚才在忘川台捡到的,上面是云烬弦的字迹,写着“蟠桃会”三个字,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狐狸图案。

蟠桃会是天界的盛会,三日后举行,到时候所有神仙都会到场。

我看着那个狐狸图案,突然笑了。

好啊,那就让我们在蟠桃会上,做个了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倾绝的声音响起:“雪啼胭,帝君让我送些伤药给你。”

我没理他,转身走到桌边,拿起那截漆黑的灵骨。

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我看着它,突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我要将这灵骨炼成一把剑,一把用他的骨、他的血、他的灵力炼成的剑。

然后在蟠桃会上,用这把剑,刺穿他的心脏。

就像三百年前,他刺穿我兄长的心脏一样。

我走到门边,打开门,倾绝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药瓶。

“拿来。”我伸出手。

他愣了一下,将药瓶递给我。

我接过药瓶,却没有立刻关上,反而看着他:“倾绝,你说,用他的灵骨炼剑,会不会很锋利?”

倾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你疯了!”他低吼道,“那是帝君的本命灵骨,你若真这么做,会遭天谴的!”

我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天谴?我早就不怕了。”

我关上门,将倾绝的怒吼关在门外。

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那截漆黑的灵骨,在桌上静静躺着,像一个沉默的诅咒。

12

蚀骨刃凝结的第七夜,锁妖塔的石壁渗出了血珠。

我握着那截漆黑的灵骨站在炼魂炉前,狐火灼烧的痛楚顺着指尖爬上来,却抵不过心口那阵尖锐的悸动。

三日前扔进炉中的灵骨竟未完全消融,反而在烈焰中渐渐勾勒出剑形,云烬弦的血与灵力在其中翻涌,像有活物在里面喘息。

剑成的那一刻,整座锁妖塔剧烈震颤。

我握住剑柄时,刺骨的寒意顺着掌心钻进血脉,竟与碎心蛊的余毒产生了共鸣。

剑身泛着暗紫色的光,云烬弦的灵力在里面冲撞嘶吼,仿佛在控诉我的残忍。

这把用他本命灵骨炼成的剑,竟能引动我体内的蛊毒,倒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好剑。”我轻抚剑脊,那里还残留着他灵骨的纹路,被狐火灼成了暗红色,“就叫你蚀骨刃吧。”

蟠桃会就在明日,我将用这把剑,在众仙面前揭开他的真面目——至少,是我从前认定的那副真面目。

深夜的风卷着血腥味从窗缝钻进来,我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

那时我刚换了仙骨,修炼时走火入魔,是云烬弦将自己的灵力渡给我,整整七日七夜未合眼。

他说:“胭儿,仙途凶险,有我在,别怕。”

那时的他,指尖也是这样带着暖意的。

我猛地甩甩头,将蚀骨刃收入鞘中。

炉底的灰烬被风吹起,落在我手背上,烫得我一缩。

炼魂炉的温度还未散去,就像那些不该有的念想,总在不经意间灼痛我。

13

潜入瑶光殿时,长公主的寝殿还亮着灯。

我隐在廊柱后,看着慕瑶光将一个锦盒递给黑衣人。

月光落在那人的斗篷上,绣着魔族的骨纹图腾——是魔族密使。

“这是最后一批‘换骨散’。”慕瑶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明日蟠桃会,你按计划行事,务必让雪啼胭当众现出狐形。只要坐实她勾结魔族的罪名,云烬弦就算想护着她,也护不住。”

黑衣人接过锦盒,发出低沉的笑:“长公主放心,三百年前能让狐族背上通魔的罪名,今日自然也能让她万劫不复。只是……帝君那边……”

“他?”慕瑶光嗤笑一声,语气淬着毒,“他的灵骨被那妖女炼化,灵力十不存一,如今就是个空架子。等除了雪啼胭,我再将他与狐族私藏镇魔珠的事捅出去,到时候三界共讨,他必死无疑。”

镇魔珠?

我指尖猛地收紧,蚀骨刃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

青丘世代守护的并非什么魔族信物,而是能镇压魔界戾气的镇魔珠?

那云烬弦当年灭族,难道是为了……

“三百年前你故意将魔族骨血喂给狐族大公子,让云烬弦误以为他通魔,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我从廊柱后走出,蚀骨刃出鞘,寒光映着慕瑶光惊变的脸。

黑衣人想动手,被我一剑刺穿心口。

黑色的血溅在瑶光殿的白玉地砖上,像极了三百年前青丘染血的雪地。

慕瑶光后退半步,指尖凝聚起灵力:“雪啼胭,你敢杀魔族密使?”

“有何不敢?”我步步紧逼,剑刃抵住她的咽喉,“当年你敢设计青丘,今日我就敢让你尝尝被万箭穿心的滋味。”

她突然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你以为杀了我就能翻案?没有证据,谁会信你这个灭族余孽的话?”

证据……

我想起倾绝腰间那枚拼合的玉佩,想起云烬弦剖灵骨时痛苦的眼神,想起炼魂炉里不肯熄灭的灵骨余温。

一个荒唐却又让心跳加速的念头浮上来——或许,证据不在慕瑶光这里,而在云烬弦那里。

14

紫宸殿的书房从未如此安静过。

我躲在横梁上,看着云烬弦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他脸色比昨日更苍白,时不时按住胸口咳嗽,袖口渗出的血迹洇透了玄色锦缎。

碎心蛊的反噬加上灵骨被夺,他的灵力已经弱到连护体仙障都撑不起了。

可他手里的朱笔依旧稳,批阅奏折的速度丝毫未减,仿佛身上的伤痛只是幻觉。

三更梆子响过,他终于放下笔,从怀中摸出一个陈旧的木盒。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去,我看清那是个青丘样式的首饰盒,是当年我亲手给他的,里面装着我蜕下的第一片狐尾绒毛。

他指尖轻抚盒面,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稀世珍宝。

良久,他才打开盒子,里面没有绒毛,只有一叠泛黄的纸。

是日记。

我屏住呼吸,看着他展开最上面那张。

字迹清隽,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显然写的时候心绪极乱——

“庚辰年三月初七,瑶光拿到镇魔珠的密信,以狐族安危要挟。

她要我亲手灭了青丘,否则就将珠毁去,让魔族肆虐三界。”

“庚辰年三月十五,胭儿说想穿凤冠霞帔,我答应她,等这事了了,便以十里红妆相迎。

可我知道,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庚辰年三月廿九,大婚。我亲手斩杀狐族大公子时,胭儿的眼神像淬了冰。她不知道,我每挥一次剑,都像在剜自己的心。若不演得真些,瑶光不会信,镇魔珠就保不住。”

“壬午年冬,诛仙台。锁魂钉穿骨时,她没哭,只是盯着我笑。

我在台下站了三个时辰,直到雪落满肩,才敢确认她还有气息。

瑶光的人在附近,我不能露半分心疼。”

“今日,她用了碎心蛊。

看着心爱之人恨自己,比碎心蛊疼千万倍。

剖灵骨时没想别的,只盼这灵脉余温能替她压住蛊毒反噬,哪怕只有一日……”

纸张从我颤抖的指尖滑落,发出轻微的声响。

云烬弦猛地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横梁上:“胭儿?”

我从横梁上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蚀骨刃脱手而出,哐当一声落在他脚边。

15

他没有去捡剑,只是看着我,眼底翻涌着震惊、痛苦,还有一丝终于被窥见心事的释然。

“那些日记……”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上来,“都是真的?”

他弯腰拾起地上的日记,递到我面前,指尖的血迹蹭在纸上,晕开一小团红:“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我没接,只是盯着他肩窝那道狰狞的伤口:“所以你剖灵骨,不是为了还债?”

“还债?”他笑了,笑声里带着浓重的苦涩,“我欠你的,十条命也还不清。”他抬手按住我的心口,那里因情绪激荡,碎心蛊的余毒正在蔓延,“碎心蛊以心头血催动,你每恨我一分,蛊毒就会反噬你一分。我剖灵骨,是想以自身灵脉为引,替你挡一挡。”

原来如此。

三百年前的灭族是假的,诛仙台的折磨是演的,那杯毒酒……我猛地想起日记里的话,抬头看他:“血雨那日的毒酒,是你换的假死药?”

他点头,眼底闪过一丝痛色:“我算好时辰去接你,可赶到时,你已经没了气息。瑶光换了毒酒,我……”

他说不下去了,喉结滚动,溢出的血染红了唇角。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因灵力衰竭而颤抖的手,看着他眼底深藏了三百年的痛苦,突然觉得心口那道被碎心蛊撕开的伤口,疼得快要炸开。

是我错了。

错把他的隐忍当残忍,错把他的守护当迫害,错把最疼我的人,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云烬弦……”我想说对不起,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他伸手想碰我的脸,指尖在半空中停住,又缓缓收回,苦笑一声:“你现在知道了,会不会……”

“不会。”我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冰凉,指尖布满薄茧,那是常年握剑、为我渡灵力留下的痕迹,“我不会原谅你。”

他的眼神暗下去。

“我不会原谅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原谅你独自扛了三百年,原谅你让我恨了你这么久,原谅你……把所有苦都自己吃了。”

16

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倾绝焦急的呼喊:“帝君!不好了,长公主带着天兵包围了紫宸殿,说您私藏魔族余孽,要……”

话音未落,殿门被撞开,慕瑶光带着天兵闯进来,看到我和云烬弦交握的手,脸色瞬间扭曲:“好啊,云烬弦,果然被我说中了!你竟敢私藏灭族余孽,还帮她隐瞒罪行,真是罪该万死!”

云烬弦将我护在身后,即使灵力衰竭,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慕瑶光,你勾结魔族、构陷青丘的证据,我已集齐,天兵何在,还不将这叛徒拿下?”

天兵面面相觑,显然不敢轻易动手。

慕瑶光冷笑一声:“证据?在这九重天,我就是证据!”她突然抬手,掌心凝聚起耀眼的白光,“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门户!”

那是天界禁术“碎灵掌”,中者灵核尽碎,魂飞魄散。

我看着那道白光朝云烬弦射去,他此刻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

三百年前他没能护住青丘,三百年后,我不能让他死在我面前。

“不要!”我推开他,蚀骨刃横在身前。

白光撞上剑身,剧烈的冲击让我虎口开裂,蚀骨刃脱手飞出。

我被震得后退数步,撞在案几上,喉头一阵腥甜。

云烬弦扑过来扶住我,他的手滚烫,显然是强行催动了灵力:“胭儿!”

慕瑶光趁他分神,再次挥出一掌。

这一次,云烬弦没有躲,而是将我紧紧护在怀里。

白光穿透他的后背,灵核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闷哼一声,鲜血溅在我脸上,温热的,带着诀别的气息。

“云烬弦!”我抱住他软倒的身体,他的体温正一点点变冷。

他看着我,嘴角竟还带着笑意,指尖颤抖地摸向我的脸颊:“胭儿……别哭……镇魔珠……在……”

他从怀中摸出一颗通体莹蓝的珠子,塞进我手心,那是青丘世代守护的镇魔珠,温润的光芒映着他涣散的瞳孔。

“当年……没能护住他们……这次……护住你了……”

他的手垂落,彻底没了气息。

天兵们终于反应过来,将慕瑶光擒住。

倾绝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喊“帝君”,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抱着云烬弦逐渐冰冷的身体,掌心的镇魔珠烫得灼人。

他说的护苍生,是真的;

他说的护我,也是真的。

蚀骨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看着那把用他的骨、他的血炼成的剑,突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人剜走了。

血雨毫无征兆地落下,与三百年前一模一样,染红了紫宸殿的琉璃瓦,也染红了我抱着他的双手。

这一次,我没有哭。

17

血雨砸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像极了三百年前我在诛仙台听到的丧钟。

我抱着云烬弦逐渐冰冷的身体,他后心那道掌印还在冒着黑烟,碎灵掌的威力正一点点蚕食他最后一丝生气。

掌心的镇魔珠烫得灼人,蓝光透过肌肤渗进来,与我残存的狐火纠缠着,像在催我做什么。

慕瑶光被天兵押走时,还在尖叫着骂我是祸水。

我没看她,只是用指尖抚过云烬弦紧蹙的眉头。

三百年前他摔碎我送的玉佩时,也是这样皱着眉;

剖灵骨时是,中碎心蛊时也是。

他所有的痛,都刻在这道纹路里,只是我从前瞎了眼,从没看懂过。

“帝君……”倾绝跪在旁边,声音哽咽,“镇魔珠现世,魔族定会来抢,我们得尽快……”

“闭嘴。”我打断他,将额头抵在云烬弦冰冷的额头上,“他还没走。”

狐族有秘术,只要魂魄未散,以心头血为引,可聚残魂入轮回。

可云烬弦是仙,灵核碎裂等同于魂飞魄散,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除非……以狐魂为祭,强行续他一缕残魄。

我摸出藏在袖中的蚀骨刃,剑身上还沾着他的血。

这把用他灵骨炼成的剑,此刻成了唯一的媒介——剑身里残留的他的灵力,能帮我锁定他飘散的残魂。

“雪啼胭!”倾绝看出我的意图,扑过来想抢剑,“你疯了!以狐魂献祭,你会魂飞魄散的!”

我挥剑逼退他,剑刃划破他的手臂,留下一道血痕:“三百年前他没能护住青丘,三百年后,我护他魂魄不散,很公平。”

镇魔珠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将整个紫宸殿照得如同白昼。

我看见无数细碎的光点从云烬弦体内飘出来,那是他的残魂,正被碎灵掌的戾气撕扯着,随时会湮灭。

18

我划破掌心,将血滴在蚀骨刃上。

狐血遇剑,瞬间燃起猩红的火焰,那些飘散的光点像是找到了归宿,纷纷朝剑身聚拢。

云烬弦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他眉峰动了动,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云烬弦,”我握紧剑柄,任由狐火顺着手臂往上爬,“你说过欠我十条命,现在我用一条,换你入轮回,不算亏。”

狐魂剥离的痛楚比碎心蛊更甚,像是有无数把刀在剔我的骨头。

我看着自己的九尾开始变得透明,第一条尾巴已经消散在风里,却笑出了声。

三百年前剜狐心换仙骨,是为了能与他并肩;

三百年后散狐魂聚他魄,是为了能等他归来。

从头到尾,我想要的不过是他活着。

蚀骨刃突然剧烈震颤,剑身浮现出云烬弦的脸,眉眼温柔,像极了当年在忘川台折花给我的模样。

“胭儿……别傻了……”他的声音缥缈得像烟,“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我将镇魔珠按在他眉心,蓝光与狐火交织成网,将最后一缕残魂锁在里面,“你护了苍生三百年,这次换我护你。”

第三条尾巴消散时,我终于将他的残魂从碎灵掌的戾气中剥离出来。

蚀骨刃“哐当”落地,剑身恢复了莹白,那些被狐火灼烧的痕迹消失了,仿佛从未被炼化过。

云烬弦的身体彻底化作光点,融入镇魔珠的蓝光里,最后凝成一道流光,朝着轮回台的方向飞去。

19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只剩下六条尾巴,狐火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倾绝扶我起来时,我摸到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那是当年在诛仙台,他替我挡锁魂钉留下的旧伤。

“他会忘了一切,”倾绝低声说,“入了轮回,前尘往事皆为云烟。”

我笑了笑,胸口的碎心蛊突然不疼了,大概是没了恨,这毒也懒得折磨我了。

“忘了才好,不用再记着欠我的债,不用再扛着三界的责任,做个普通人,挺好。”

镇魔珠的蓝光渐渐黯淡,我将它交给倾绝:“青丘欠三界的,今日还清了。这珠子,你收好。”

他接过珠子,欲言又止:“那你……”

“我去轮回台等他。”

20

轮回台的风比忘川台更烈,吹得我剩下的六条尾巴猎猎作响。

守台的老仙见了我,叹着气递来一碗汤:“喝了吧,忘了也好。”

我摇头,从袖中摸出那截被我炼黑又复原的灵骨。

不知何时,它竟自己回到了我身边,莹白的骨头上,那道“护”字的印记愈发清晰。

“我得记着。”我摩挲着灵骨上的纹路,“记着他三百年的隐忍,记着他剖骨时的疼,记着他最后那句‘别傻了’。”

老仙叹了口气,没再劝我。

日子一天天过,轮回台的石阶被我磨出了浅痕。

有时会看到云烬弦的残魂化作的流光从台下飘过,每一次都离轮回口更近一些。

有一次,那流光在我面前停了停,散发出熟悉的暖意,像极了他从前为我疗伤时的灵力。

我知道,那是他还没完全消散的意识,在跟我告别。

第五条尾巴消失那天,天界传来消息,慕瑶光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倾绝送来一坛桃花酿,是当年我和云烬弦在忘川台埋的。

我打开酒坛,酒香四溢,恍惚间仿佛看到他就坐在对面,笑着说:“胭儿,少喝点,你醉了会变回狐狸原形。”

21

又一场血雨落下时,轮回台的石阶上已积了厚厚的霜。

我的尾巴只剩下最后一条,狐火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倾绝来看过我几次,每次都红着眼眶,说天界一切安好,让我放心。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我不能走。

今日的血雨里,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我看见那道熟悉的流光终于抵达轮回口,在踏入的前一刻,化作一个模糊的身影,朝着我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云烬弦。”我轻声说,声音已经很轻了,“我在这儿等你。”

身影消散在轮回口,血雨渐渐停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落在我身上,暖融融的。

最后一条尾巴化作光点消散时,我仿佛听到了婴儿的啼哭,清脆响亮,带着新生的喜悦。

我知道,那是他。

轮回台的风还在吹,带着人间的烟火气。

我化作一道微光,守在轮回入口,看着一个个魂魄来来回回。

他们说,九尾狐有九条命,可我觉得,一条命用来爱他,就够了。

不知过了多少年,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书生走过轮回台,腰间挂着块莹白的骨头,像极了当年云烬弦剖给我的那截灵骨。

他看到我时,愣了愣,眼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笑了,像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这位姑娘,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我看着他,笑出了眼泪。

等了这么久,他终于来了。

这一次,没有青丘的血海深仇,没有天界的阴谋诡计,只有一个记得要找到我的书生,和一个等了他生生世世的狐狸。

风穿过轮回台,带来了桃花的香气,像极了我们初遇那年,忘川台的春天。

我等你,云烬弦,等你带着满身人间烟火,再喊我一声胭儿。

【完】

来源:墨者三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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