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盯着柜台里那部崭新的iPhone,深空紫色的后壳泛着一层迷人的光。价签上那个“9599”的数字,像一根针,扎在我俩中间。
引子
手机店里刺眼的白光,晃得我眼睛疼。
周明把那张银行卡从我手里抽走,力气不大,却让我指尖一凉。
“林苇,你是不是疯了?”他压着嗓子,声音里全是火星子。
我盯着柜台里那部崭新的iPhone,深空紫色的后壳泛着一层迷人的光。价签上那个“9599”的数字,像一根针,扎在我俩中间。
“你答应的,”我说,声音有点飘,“你说小晴考上大学,就送她一部手机。”
“我是答应了,可我没说送一万块的手机!”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脸都气红了。
周围的导购员和顾客,眼神都若有若无地瞟过来。我的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我攥紧了空着的手,指甲掐进掌心,一阵刺痛。
我怎么就疯了?
是你亲口许的诺。是你妹妹考上了心心念念的大学,是你说的要给她最好的奖励。我选了最好的,怎么就成了我的错?
内心有个声音在尖叫,可我嘴上什么都说不出来。委屈和怒火像一锅滚开的水,在胸口翻腾,顶得我喉咙发紧。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周明在后面喊。
我没回头,脚步迈得更快。走出商场大门,傍晚的热风夹着街市的喧嚣扑面而来,我却觉得浑身发冷。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从大学毕业租一间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开始,到如今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有了一套两居室的首付,日子就像我们窗台那盆绿萝,慢悠悠地,也算有了点生机。我以为我们之间,早就不分你我了。
可原来,在九千五百九十九块钱面前,我们分得清清楚楚。
手机震了一下,是周明发来的微信。
“你别闹脾气,这钱我们得留着装修。”
又来一条。
“一个学生,用那么好的手机干嘛?三四千的就顶天了。”
我看着屏幕,眼睛一阵酸涩。闹脾气?在他眼里,我所有的委屈和坚持,就只是“闹脾气”三个字。
我关掉手机屏幕,把它塞回包里,就像把一颗冰冷的石头塞进心里。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把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我突然觉得,我和周明之间的距离,或许比这个影子还要长。
第一章 那通电话
时间倒回三天前,是另一番光景。
那天是个周六,我炖了一锅莲藕排骨汤,排骨是菜市场那家相熟的王姐给留的最好的小肋排,莲藕是周明老家寄过来的,又粉又糯。
周明他妹妹周晴的高考成绩那天出来。
下午四点多,周明的手机响了。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起来,比谁都紧张。电话刚一接通,他妈的大嗓门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带着一股子喜气。
“考上了!小晴考上了!一本线,超了十几分呢!”
周明那张平时总带点疲惫的脸,瞬间就亮了,笑得像个孩子。“真的?太好了!太好了!”他来回踱着步,一只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一下。
我也跟着高兴,赶紧把汤锅的火调小,凑过去听。
电话那头换成了周晴,声音还带着点哭腔,是喜极而泣的哭腔。“哥……”
“我们家小晴真争气!”周明对着电话,满是骄傲,“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哥都满足你!”
这就是周明,对他这个唯一的妹妹,向来是掏心掏肺。
电话那头,周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才小声说:“我……我想要个新手机,现在的这个太卡了。”
“行!没问题!”周明一口答应下来,拍着胸脯保证,“等你录取通知书到了,哥给你买个最好的!让你风风光光去上大学!”
挂了电话,他兴奋地抱住我,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媳妇儿,听见没?我妹出息了!”
我笑着拍拍他的背,“听见了,你小点声,楼下都听见了。”
他嘿嘿笑着,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那天晚饭,他破例开了瓶啤酒,话也特别多,从他小时候怎么背着妹妹去上学,说到以后要怎么给妹妹攒嫁妆。
我安静地听着,给他夹菜。灯光下,他的眼睛里闪着光。那一刻,我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踏实,有担当。他爱他的家人,以后也一定会好好爱我们的家。
我心里默默盘算着,等周晴来城里,我得带她去买几身新衣服,再给她添点上学用的东西。周明家条件一般,他爸妈都是退休工人,一个月退休金加起来也就五千来块,老两口身体还不好,常年吃药。周明每个月都要雷打不动地给家里转两千块钱。
现在,我们俩的工资加起来刚过一万,每个月要还三千多的房贷,再扣掉日常开销,能攒下的钱其实不多。我们计划着明年开春把房子简单装修一下就搬进去,告别这租来的老破小。
我当时心里想的是,周明说“最好的”,是句高兴话。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小晴挑个三四千块钱的国产旗舰机,功能好,也体面。
谁知道,他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只是我们对“最好”的定义,差了六千块钱。
(内心独白)
我承认,当我在手机店里指向那部最新款的iPhone时,是带了点私心的。我想看看,在他心里,我这个“准媳妇”,和他亲口承诺的“最好”,到底哪个分量更重。我们一起吃了那么多苦,我以为我的想法他会懂,哪怕只是一点点。可他那句“你是不是疯了”,像一盆冰水,把我从头浇到脚,凉透了。
周日一整天,我和周明都在冷战。
他在客厅看电视,把声音开得老大。我在卧室里上网,假装对外面的一切都毫不在意。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闷得人喘不过来气。
午饭我没做,他也没提。到了饭点,他自己默默泡了碗方便面,吃完就把碗扔在水槽里。刺啦刺啦的吸面声,隔着门板都听得一清二楚,像是在故意告诉我,没我,他一样能过。
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手揪着,又酸又胀。我们不是没吵过架,但从没有像这次这样,连一句话都不说。
下午,我妈打来电话。
“苇苇啊,跟你说个事,你小姨家那个表弟,下个月结婚,你记得回来喝喜酒啊。”
“哦,知道了妈。”我应着。
“跟小周说了吗?你们俩一块儿回来呗,也让亲戚们都见见。”我妈的语气里透着期待。
我捏着手机,沉默了。怎么说?说我们正在为一部手机吵得快分手了吗?
“怎么不说话啊?”我妈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没什么,”我赶紧找补,“他最近忙,工作上事多,我看看他时间。”
“再忙喜酒也得喝啊,”我妈开始唠叨,“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房子也买了,什么时候把事办了啊?我跟你爸都等着呢。”
“妈,知道了,我们有计划。”我敷衍着。
挂了电话,我一头栽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我妈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提醒我,我和周明之间,还隔着很多现实的问题。结婚,装修,人情往来,哪一样不要钱?
我从枕头里抬起头,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心里乱成一团麻。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是不是太任性了?为了一个还没过门的“小姑子”,为了一个所谓的“面子”,把我们的关系弄得这么僵。
(内心独白)
我恨自己这点可笑的自尊心。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家里的经济状况,那九千多块钱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可以为了妹妹一掷千金,却对我斤斤计较。这感觉就像,我在他的世界里,永远是个需要懂事、需要体谅的外人。我不是嫉妒他妹妹,我只是……只是想要一点被偏爱的感觉。
傍晚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我没动。
敲门声停了一会儿,又响起来,这次是周明的声音,隔着门板,有点闷。
“林苇,出来吃个饭吧。”
我还是没理他。
门外安静了。我以为他走了,心里那点刚升起来的希望,又沉了下去。
过了大概半分钟,门把手转了一下,他推门进来了。
他手里端着个碗,是我最喜欢的那只印着小猫的陶瓷碗。碗里是白粥,上面撒了点肉松和葱花。
“我熬了点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喝点吧。”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声音有点干涩。
我瞥了一眼,没说话。
他在床边坐下,离我半米远。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争吵更让人难受。
终于,他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我知道你生气,”他说,“但是小苇,我们得现实点。那部手机,快抵得上我两个月工资了。我们后面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他的话很实在,道理我都懂。可道理是道理,感情是感情。
“所以,你的承诺就可以打折?”我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着解释,“我说了给她买,买个三四千的,对一个学生来说,已经很好了,不是吗?为什么非得是那个最贵的?”
“因为你说了‘最好’的!”我猛地坐起来,盯着他,“周明,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物质,特别不懂事?”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无奈,也有疲惫。“我没这么想。我就是觉得……我们不该为这种事花这么多钱。不值当。”
“不值当?”我冷笑一声,“给你妹妹花钱,就不值当了?”
“我不是说给我妹花钱不值当!”他音量也高了起来,“我是说花一万块买个手机不值当!不管是给谁!”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说大话?为什么要承诺‘最好的’?”我步步紧逼。
“我那不是高兴吗!”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高兴,我说错话了,行了吧?”
“说错话了?”我怔怔地看着他。原来那句让我感动了好几天的承诺,在他眼里,只是一句说错了的话。
(内心独-白)
心一下子就空了。原来我纠结了这么久的东西,在他那里,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收回的错误。我像一个抓住一根稻草的溺水者,结果发现那根稻草根本就是虚无的。我不是非要那部手机,我只是想要那份承诺被兑现的尊重。现在看来,一切都像个笑话。
第二章 一碗水端不平
周一上班,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精神恍惚。
办公室里,会计张姐正拿着小镜子描眉毛,看见我,关切地问:“小林,怎么了?看着脸色这么差,没休息好?”
张姐快五十了,是公司的老人,平时对我挺照顾。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张姐,可能有点感冒。”
“年轻人就是不注意身体。”她放下镜子,凑过来说,“哎,你跟小周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说准备装修房子了吗?”
“嗯,在计划了。”我含糊地应着。
“那敢情好,”张姐压低声音,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跟你说小林,这男人啊,结婚前跟结婚后不一样。尤其是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你可得把眼睛擦亮点。他那碗水,能不能端平,可太重要了。”
张姐的话像一根针,又扎在我心上。
一碗水端平。周明能端平吗?
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过生日,他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给我买了一条我看了很久的项链。那时候他自己,还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
可现在,他宁愿跟我冷战,也不愿意兑现给他妹妹的承诺。是因为我们在一起久了,感情淡了?还是因为,他心里那杆秤,本来就是偏的?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做的报表出了好几个错,被经理叫去办公室说了一顿。
“林苇,你最近状态不对啊。工作要认真,不然这个月的奖金……”经理敲着桌子,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我低着头,“对不起经理,我马上改。”
从经理办公室出来,我坐在座位上,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觉得一阵眩晕。工作不顺,感情触礁,生活好像一下子把我逼到了墙角。
这时,手机亮了,是周明发来的微信。
一张图片,是一部华为手机,标价3999。
下面跟着一句话:“这个怎么样?配置挺好的,拍照也好,够用了。”
我盯着那张图片,心里五味杂陈。他还是没懂。他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手机的配置和价格,而不是他的态度和那份被轻易抹去的承诺。
我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来一条:“晚上我妈让我们过去吃饭,说好久没见你了。”
我心里一沉。去他家吃饭?在这个节骨眼上?
我几乎能想象到饭桌上的情景。他妈妈一定会旁敲侧击地问起手机的事,然后用长辈的口吻“教育”我,要懂事,要体谅周明的不容易。他爸爸可能会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但那种无声的压力更让人窒息。
我不想去。我不想把自己放在一个被审判的位置上。
我回了两个字:“不去。”
“为什么?”他立刻回过来。
“不舒服。”
“林苇,你别这样行不行?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好好说吗?非要闹到让我爸妈都担心?”他的语气里带了责备。
我看着那句话,气得手都发抖。又是我的错。是我在“闹”,是我让他爸妈“担心”。他永远都把自己放在一个有理、无辜的位置上。
(内心独白)
我突然觉得很累。这五年的感情,好像全是我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维护。我体谅他家境不好,我们约会从不去贵的餐厅;我体谅他工作辛苦,家里的家务我几乎全包了。我以为我的懂事能换来他的珍惜和爱护,可到头来,我的懂事成了理所当然,一旦我有了要求,就成了“闹脾气”。
我把手机扔在一边,趴在桌子上,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我不想让同事看见,只能把脸埋在胳膊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旁边的张姐好像察觉到了,递过来一张纸巾,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小林,有事别憋在心里。跟姐说说?”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张姐叹了口气,“是不是跟小周吵架了?为了他家里的事?”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
“嗨,都这样。”张姐坐回自己的位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想当年我刚跟你姐夫结婚那会儿,他有个弟弟,也是宝贝疙瘩。家里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他弟弟。我那时候也闹啊,觉得委屈。后来想通了,你跟他闹没用,你得让他自己想明白,这个家,以后到底是谁跟他过一辈子。”
谁跟他过一辈子。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是啊,以后要跟他朝夕相处,风雨同舟的人,是我。不是他爸妈,也不是他妹妹。如果现在这个问题都解决不了,那以后呢?以后有了孩子,有了更多的家庭琐事,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慢慢坐直了身体,擦干眼泪。
我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生气和委屈了。我得做点什么。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找到了周晴的微信。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小晴,我是你嫂子。方便聊几句吗?”
第三章 全知视角下的周明
(第三人称视角)
周明烦躁地在车间里走来走去。机床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却盖不住他心里的噪音。
他是一名国企的技术员,干这行快十年了。他喜欢跟这些冰冷的机器打交道,因为机器不会骗人,你对它好,它就正常运转;你操作失误,它就给你颜色看,直接明了。
不像人,尤其是女人,尤其是他爱的那个女人。
他搞不懂,林苇这次为什么这么固执。不就是一部手机吗?至于吗?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是他和林苇的聊天界面,停留在他那句“为什么”上,林苇再也没有回复。
旁边的老师傅老刘凑了过来,递给他一根烟。“怎么了小周?魂不守舍的。跟对象吵架了?”
周明接过烟,没点,夹在手指间,“哎,别提了,闹心。”
他把手机的事跟老刘大概说了一遍,当然,他隐去了iPhone的牌子,只说了价格,“……你说,一个学生,有必要用一万块的手机吗?我给她买个三四千的,她还不乐意,说我说话不算话。”
老刘“啧”了一声,吐出一口烟圈,“这事啊,你女朋友是有点不懂事。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我哪儿不对了?”周明不服气。
“你就不该把话说那么满,”老刘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他,“什么叫‘最好的’?这词最害人。在女人听来,‘最好的’就等于‘最贵的’。你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周明一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他当时就是太高兴了,话赶话就说出来了,没过脑子。
“那我现在怎么办?”他虚心请教。
“还能怎么办?哄呗。”老刘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女人嘛,都是要哄的。你回去跟她好好说说软话,承认个错,说自己当时没考虑周全。然后再给她买个小礼物,这事不就过去了?”
“可我没错啊!”周明梗着脖子。
“你没错,但你想让她消气,你就得认错。”老刘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女人讲道理,是天下第一傻。你跟她讲道理,你赢了道理,就输了感情。你掂量掂量哪个划算。”
周明沉默了。
输了感情。他不敢想。他和林苇这五年,不容易。他心里是爱她的,也认定了她就是那个要陪自己走一辈子的人。
可一想到要低头认错,他心里又有点不甘。他觉得自己委屈。他辛辛苦苦上班,省吃俭用,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林苇平时挺懂事的,怎么就这次转不过弯来?
他想起前几天,车间主任找他谈话,说有个去外地分公司当技术主管的机会,工资能涨一截,但得在那边待至少三年。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拒绝了。
他跟主任说:“我女朋友在这边,我们刚买了房,准备结婚了。”
主任当时还挺惋惜,说他为了家庭放弃了事业。他当时不觉得,他觉得为了林苇,为了他们未来的家,值。
可现在,林苇却因为一部手机,跟他闹成这样。他心里那股委屈,就像发酵的面团,越胀越大。
(周明内心独白)
我真的不明白。我拒绝了升职加薪的机会,就是想守着她,守着我们的家。我每天下班累得像条狗,回家还要想着怎么多省点钱,好早点把房子装修好。我以为她都懂。可她不懂。在她眼里,我好像成了一个不守信用、小气吝啬的男人。我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明白我的难处?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妈又打来电话。
“小明啊,晚上带小林回来吃饭,我炖了鸡汤。”
“妈,她……她今天不太舒服,不来了。”周明撒了个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他妈的语气沉了下来,“怎么了?你们俩是不是吵架了?”
知子莫若母。
周明含糊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因为给小晴买手机的事?”他妈直接猜中了。
“……嗯。”
“我就知道!”他妈的音量一下子高了,“我就说你别什么都听她的!她一个外人,哪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你妹妹考个大学容易吗?你这个当哥的表示一下怎么了?她凭什么不高兴?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妈,你别这么说她。”周-明-下意识地维护林苇,“她也不是不让买,就是……我们意见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嫌你花钱吗?她自己没弟弟妹妹,不知道心疼人!”他妈越说越气,“小明我跟你说,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向着外家,以后还得了?你可得想清楚了!”
“妈!”周明打断她,“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您别管了。”
他匆匆挂了电话,心里更乱了。一边是林苇的委屈,一边是母亲的指责,他被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他靠在车间的墙上,周围是熟悉的机油味。他看着自己满是油污的双手,这双手,能修好最精密的仪器,却理不清最简单的感情。
他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那款3999的华为。他觉得挺好的,真的。性价比高,功能齐全。林苇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呢?
他叹了口气,给林苇发了那条让她去家里吃饭的微信。他想,或许大家坐在一起,把话说开了就好了。他天真地以为,沟通能解决一切。
但他没想到,他的这条信息,在林苇看来,不是沟通的橄榄枝,而是一封宣战书。
(周明内心独白)
我感觉自己像个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我妈觉得林苇不懂事,林苇觉得我偏心。我只想踏踏实实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我努力工作,想给我们一个更好的未来,可为什么她看不到我的努力,只看到一部手机?难道我们五年的感情,还抵不过一部手机的价钱吗?
下班后,周明没有直接回家。
他骑着电瓶车,在晚高峰的车流里穿行。路过他们常去的那家菜市场,他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他买了林苇最爱吃的基围虾,又买了她念叨了好几天的甜玉米。
他想,或许老刘说得对,不管谁对谁错,他一个大男人,先低个头,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提着菜,回到那个租来的老房子。打开门,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寂静。
林苇还没回来。
他把菜放进厨房,看着水槽里那只他早上吃泡面用过的碗,心里一阵不是滋味。
他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把碗和筷子都洗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开始择菜,准备做一顿晚饭。他想,等林苇回来了,看到一桌子她爱吃的菜,气也许就消了一半了。
他一边切着姜蒜,一边盘算着。等会儿她回来了,自己就先道歉。就说自己那天态度不好,不该在外面跟她吼。至于手机,可以再商量。大不了,他这个月再多接点私活,把钱挣回来。
只要她不生气,只要他们还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他把虾过了油,爆香了姜蒜,整个厨房里都弥漫着一股香味。
这是家的味道。
他等着林-苇-回家。
但是,他从六点等到八点,林苇都没有回来。
电话也打不通。
周明心里的那点温情,一点点冷了下去。一桌子菜,也从温热,变得冰凉。
第四章 嫂子的电话
(第一人称视角)
我给周晴发完微信后,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
就像一个在考场外等待宣判的学生。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回复我,或者,她会不会回复我。
等了大概十分钟,手机震了一下。
是周晴。
“嫂子,不好意思,刚才在帮我妈干活。”
很客气,也很疏远。一声“嫂子”,叫得我心里有点发虚。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手机?或者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功能吗?我跟你哥帮你参考参考。”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友好。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回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她发来一长段文字。
“嫂子,对不起。是不是因为给我买手机的事,你跟我哥吵架了?”
我看着那行字,愣住了。
“我听我妈说了……她说,你想给我买一个特别贵的手机,我哥不同意。”
“嫂子,你别为我这事跟我哥生气。其实……其实我什么样的手机都行。我现在这个也能用。或者,买个一两千的就行了,我就是接打电话,用用微信。”
“我哥挣钱不容易,我知道。你们还要装修房子,还要结婚。别因为我,让你们为难。”
一字一句,都像是小锤子,轻轻敲在我心上。
我预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周晴会是这样的态度。她没有理所当然地接受,反而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我一直以为,这场风波的中心是她,是她的“愿望”。可现在看来,她从头到尾,都是被动地卷进来的。
真正的主角,是我和周明。
我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这次不是因为当众难堪,而是因为羞愧。我把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当成了假想敌,把她的心愿当成了我和周明博弈的筹码。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内心独白)
周晴的懂事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的狭隘和自私。我口口声声说为了周明的“承诺”,其实不过是借题发挥,发泄我内心积压的不安全感。我把对未来的焦虑,对周明家人的隔阂,全都转嫁到了一部手机上。我才是那个最不懂事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删了又写,写了又删。
最后,我回道:“小晴,你别多想。我跟你哥没吵架,就是讨论一下。你考上大学是大事,买个好手机是应该的。你别有压力,这事嫂子给你做主。”
发完这条,我关掉了聊天框。
我不能再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了。
我给周明打了电话。响了很久,他才接。
“喂?”他的声音很冷,背景音很嘈杂,像是KTV。
“你在哪儿?”我问。
“跟朋友在外面。”
“哪个朋友?”
“你问那么多干嘛?”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我心里一刺。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过话。
“周明,你是不是跟朋友在KTV?”
“是又怎么样?”
“你回家吧,我们谈谈。”我的声音软了下来。跟周晴聊过之后,我心里的气已经消了大半,只剩下解决问题的念头。
“没什么好谈的,”他说,“我今天不想回去。你自己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听筒里“嘟嘟”的忙音,我愣在原地。
他宁愿跟朋友在外面鬼混,也不愿意回家跟我谈谈。
“你什么意思?”
石沉大海。
我一遍遍地拨他的电话,从“正在通话中”到“无人接听”,最后变成了“已关机”。
夜深了,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驶过的车灯,在天花板上一闪而过。
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客厅里,看着桌上他早上吃剩的泡面碗。突然觉得,这个我住了三年的地方,陌生得可怕。
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的问题是沟通不畅。现在我发现,可能不止于此。当他选择用逃避和冷漠来应对我们之间的矛盾时,问题的性质就变了。
这不再是一部手机的争执,而是一场关于信任和尊重的危机。
凌晨一点,我终于收到了他的微信。
“我今晚住朋友家,你别等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愤怒、羞愧,都化成了一股巨大的失望。
我没有回复他。
我走进卧室,从衣柜最底下,拖出了一个行李箱。
第五章 裂痕
第二天一早,我拖着行李箱走出小区的时候,碰到了买菜回来的邻居王阿姨。
“哎哟,小林,这是要去哪儿啊?出差?”王阿姨嗓门大,一脸八卦地看着我。
“嗯,回趟老家。”我低着头,不想让她看到我红肿的眼睛。
“跟小周吵架啦?”她还是问了。
我没说话,加快了脚步。
“小两口过日子,舌头哪有不碰牙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王阿姨的声音在身后追着。
我苦笑了一下。如果真的只是舌头碰牙那么简单就好了。
我没有回我妈家,而是去了我大学同学的出租屋。她叫李静,是我最好的闺蜜。
一开门,看到我这个样子,她吓了一跳。
“我的天,你这是怎么了?被周明家暴了?”
我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扔,整个人瘫在她的沙发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把手机的事情,冷战的事情,他夜不归宿的事情,一股脑地都跟她说了。
李静听完,气得直拍桌子。
“太过分了!周明怎么变成这样了?为了一部手机,他至于吗?还夜不归宿,他想干嘛?”
“我不知道……”我抽噎着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我昨天都准备跟他和好了,我给他打电话,他却在KTV,还挂我电话,关机……”
“KTV?”李静皱起了眉,“他自己去的,还是跟谁一起?”
“他说跟朋友。”
“男的女的?”
我愣住了。我没问。或者说,我不敢问。
李静看着我的表情,叹了口气,“苇苇,你就是太老实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事可能不只是钱的问题?”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你想啊,一个男人,突然因为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跟你翻脸,然后用冷暴力,夜不归宿这种方式来对付你。这正常吗?”李静分析道,“要么,是他经济上真的出了大问题,他没跟你说。要么,就是他心里有鬼,借题发挥。”
经济上出问题?我想了想,我们俩的工资卡都在自己手里,房贷和日常开销是我在管,每个月他会把他的那部分打给我。上个月,他还是一分不少地打过来了。
那……就是心里有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一棵毒藤,瞬间缠住了我的心脏,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猛地摇头,“不会的,周明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李静说,“你先在我这儿住下,冷静冷静。也让他着急一下。他要是真的在乎你,肯定会满世界找你。”
我在李静家住了下来。第一天,我把手机关了机。我需要一点时间,让自己从混乱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周明,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帮李静打扫卫生,跟她一起做饭,看她推荐的搞笑综艺。
可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念头就又都冒了出来。
我想起周明的好。他会在我痛经的时候,笨手笨脚地给我熬红糖水;他会在我加班晚归的路上,提前在公交站等我;他会记得我不吃香菜,每次点外卖都会仔细备注。
那些温暖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刺向我的利刃。
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和陌生?
(内心独-白)
我害怕了。我害怕李静说的是真的。我害怕我们五年的感情,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我更害怕,我一直信任和依赖的这个人,背后藏着我不知道的秘密。这种未知,比争吵本身更让我恐惧。我就像一个走在悬崖边的人,脚下的路,突然就塌了一块。
第二天,我开了机。
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周明打的。
微信里也塞满了他的消息。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苇,你别吓我。”
“我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你回个信息,求你了。”
最新的几条,是今天早上发的。
“我问了你妈,也问了你同事,他们都说没见过你。你到底在哪儿?”
“我把家里都找遍了,你的行李箱不见了。你是不是回老家了?”
“林苇,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跟你吵架,不该夜不归宿。你回来吧,我们好好谈。手机的事,都听你的,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看着这些信息,我的心软了下来。
他还是在乎我的。他急了。
李静凑过来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早干嘛去了?非要等事情闹大了才知道后悔。男人啊,就是贱皮子。”
“别这么说他。”我小声说。
“你还护着他?”李静戳了戳我的额头,“听我的,别急着回他。再晾他一天。让他知道,你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我犹豫了。
理智告诉我,李静说得对。我不能这么轻易地就原谅他。他夜不归宿的行为,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情感上,我看到他那些焦急的文字,又有些心疼。
我正纠结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喂,请问是林苇吗?”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周明的妈妈。”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开始冒汗。
“阿姨,您好。”
“小林啊,”她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很疲惫,“你和周明到底怎么了?他昨天晚上到处找你,跟疯了似的。今天一早又跑出去了。你快回来吧,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离家出走呢?”
她的语气,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带着一丝恳求。
这让我有些意外。
“阿姨,我……”
“我知道,是为了给小晴买手机的事。”她打断我,“这事,是周明不对。也是我们老的没教好。他爸昨天晚上把他骂了一顿。”
我愣住了。
“小林啊,阿姨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周明这孩子,心眼不坏,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一根筋。他从小就觉得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着。他压力大,但他不会说。”
“他怕你们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又想兑现对妹妹的承诺,心里一拧巴,就把火气撒你身上了。是他混蛋。”
“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回来吧。阿-姨-给你做主。那手机,我们老的出钱买!不能让你受这个委屈。”
听着电话里周明妈妈的话,我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和释然。
我一直以为,他的家人是站在我的对立面的。我以为在他们眼里,我永远是个外人。
可我没想到,在他妈妈心里,是心疼我的。
第六章 真相与和解
(第三人称视角)
周明一夜没睡。
他在KTV待到半夜,朋友们唱歌喝酒,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啤酒。嘈杂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让他更加头疼。
他不是故意不回家。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苇。
他做了满桌的菜等她,从期待到失望,再到愤怒。他觉得林苇不给他台阶下,把他一个人的示好当成了笑话。
一气之下,他接了朋友的电话,跑了出来。
他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他的不满。他想让林苇也尝尝担心的滋味。
可当他关掉手机,世界安静下来的时候,恐慌就开始一点点啃噬他的心脏。
他怕林苇会出事。他怕林苇会真的离开他。
凌晨两点,他从朋友家出来,打车回了自己家。屋里还是黑漆漆的,林苇没有回来。
他打开卧室的灯,看到了那个被拖出来的、空着的位置。林苇的行李箱不见了。
那一刻,周明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她真的走了。
他疯了一样地给林-苇-打电话,发微信。他放下所有的骄傲和自尊,一遍遍地道歉。
天亮了,他冲出家门,去了林苇的公司楼下。他不敢上去,就在对面的马路边等着。一直等到上班时间过了很久,他都没有看到林苇的身影。
他又给她妈妈打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林苇是不是回家了。
电话里,林苇的妈妈语气很不好,“你们吵架了?苇苇没回来啊。她要是受了委-屈-,我可饶不了你!”
周明挂了电话,蹲在马路边,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这座城市这么大,一个人存心要躲起来,怎么可能找得到。
他想起了林苇最好的朋友,李静。
他骑着电瓶车,疯了一样地往李静家赶。一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跟她道歉,把她带回家。
当他满头大汗地敲开李静家的门,看到屋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再也控制不住,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林苇……”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林苇看着他,眼神很复杂。
李静挡在门口,像个护着鸡崽的老母鸡,“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李静,你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周明恳求道。
林苇对李静摇了摇头,让她让开了。
周明走进屋子,站在林苇面前,手足无措。
“你……”他想说很多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他只是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林苇看着他憔悴的样子,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心里那点最后的怨气,也散了。
“你为什么夜不归宿?”她问,声音很平静。
“我……我当时在气头上。”周明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做了饭等你,你没回来,我……”
“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KTV。”林苇打断他。
“是,我朋友叫我,我心里烦就去了。”周明急忙解释,“但我发誓,我什么都没干,就一个人喝酒。”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关机?”
“我怕……我怕跟你吵得更凶。”周明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怕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林苇,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用这种方式对你。你跟我回家吧。”
他说着,伸手想去拉林苇的手。
林苇没有躲。
她的手很凉。
“周明,”她看着他,认真地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周明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林苇的眼睛。她的心沉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
周明沉默了很久,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能有什么事。”
“好。”林苇把手抽了回来,“那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再待几天。”
“林苇!”
“你连句实话都不肯跟我说,我们还怎么谈?”林苇的眼圈也红了,“你走吧。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说实话了,再来找我。”
周明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知道今天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失魂落魄地转身,走出了李静家。
门关上的那一刻,林苇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李静抱住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这种有事瞒着你的男人,不要也罢。”
林苇摇着头,泣不成声。
她不是想分手。她只是太失望了。
(周明内心独白)
我怎么跟她说?难道告诉她,我爸上个月体检,查出来肺上有个阴影,医生建议做进一步检查,光是检查费就要一两万。我爸妈不让我告诉她,怕她担心,怕影响我们结婚。我答应了他们。那笔钱,我正愁着没地方凑。所以当她要买那个一万块的手机时,我才会那么失控。可我答应了我爸妈……我该怎么办?
当天下午,周明又来了。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他妹妹周晴也跟着一起来了。
周晴手里提着一个果篮,见到林苇,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嫂子。”
林苇把他们让进屋。
周明站在一边,像个做错事的学生。
周晴把果篮放在桌上,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说:“嫂子,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然后,她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林苇。
“嫂子,这是我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还有我暑假打工挣的钱,一共是三千六百块。你……你拿着。手机我不买了,或者,我自己买个二手的就行。”
我看着那个因为塞了太多零钱而显得鼓鼓囊囊的信封,再看看周晴那张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我没有接。
我看向周明。
周明终于抬起了头,他的眼睛里,是深深的痛苦和挣扎。
“林苇,”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对你撒谎了。”
“我爸……他上个月体检查出来,肺上有点问题,医生让做个穿刺活检,要一两万块钱。我妈不让我告诉你,怕你跟着操心。我手里的钱不够,正发愁,所以那天你一说要买那个手机,我就……”
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一切都清楚了。
原来,他不是小气,不是不爱我,不是心里有鬼。
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扛下了所有的压力。
我的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第七章 最好的人生
我什么都没说,走过去,从周明手里拿过那个信封,又塞回到周晴的手里。
然后,我拉起周明的手,对李静说:“静静,我跟他回去了。”
李静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去吧。好好过。”
走出李静家的小区,外面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我和周明并排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周晴跟在我们身后,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声。
走到一个路口,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周明。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怕你担心,”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而且,我答应了我妈……”
“周明,”我打断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希望我们都能一起扛,而不是你一个人瞒着我,懂吗?”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感动。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一把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对不起,林苇,对不起……”他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身体微微颤抖。
我能感觉到,我的肩头,湿了一片。
我也伸出手,抱住他。
那一刻,所有的误会、争吵、委屈,都烟消云散。
旁边的周晴看着我们,也偷偷地抹了抹眼泪。
那天下午,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了医院,咨询了医生。医生说,肺部的阴影只是看着不好,大概率是良性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建议做个检查。
我当场就从我的卡里,转了两万块钱给周明。
“这是我们俩的钱,先给叔叔看病要紧。”我说。
周明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用力地握紧了我的手。
从医院出来,我们又去了手机城。
这一次,我们没有去苹果专卖店。
我拉着周晴,在各个国产品牌的柜台前转悠。
“小晴,你看看,喜欢哪个?这个牌子的拍照好,那个牌子的续航长。”我像个真正的嫂子一样,热情地给她介绍。
周晴有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嫂子,不用了,我……”
“必须买!”我“霸道”地说,“这是你哥答应你的。也是嫂子送你的升学礼物。”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我们给周晴挑了一部最新款的国产手机,四千出头,樱花粉的颜色,特别漂亮。
周晴拿着新手机,爱不释手,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谢谢哥,谢谢嫂子!”她开心地说。
周明看着我们,也笑了。那笑容,是他这几天来,最轻松,最真心的一个。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明一手骑着电瓶车,一手揽着我的腰。我坐在他身后,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
他的后背很宽,很结实。
“林苇,”他忽然说。
“嗯?”
“等爸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就去领证吧。”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装修的钱怎么办?”我故意问。
“钱可以再挣。我不想再等了。”他的声音,透过风,传到我的耳朵里,异常坚定。
我笑了。
“好。”我说。
(内心独白)
我曾经以为,最好的奖励,是那个最贵的手机。最好的感情,是毫无保留的偏爱。现在我才明白,最好的承诺,不是一句脱口而出的“给你最好”,而是“我们一起扛”。最好的爱,也不是一掷千金的豪迈,而是风雨同舟的担当。那部九千多的手机,像一块试金石,试出了我们感情的裂痕,也照见了彼此最真实的内心。
一个月后,周明爸爸的检查结果出来了,良性结节,虚惊一场。
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个月,我和周明领了证。
没有盛大的婚礼,我们就请了两家人,在一家普通的饭店,吃了顿饭。
饭桌上,我公公端起酒杯,红着眼圈对我说:“小林,我们家周明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以后,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我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他正傻乎乎地笑着,给我夹了一筷子我爱吃的虾。
我笑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酒是普通的酒,菜是家常的菜。
但那一刻,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人生。
我们没有买那部最贵的手机,但我们修补了信任的裂痕。我们的房子还没有装修,但我们已经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生活就像我们租住的那个老小区的路,坑坑洼洼,总有不平。但只要我们手牵着手,一起走,总能走到平坦的大路上。
而那条路的前方,有光。
来源:小顾看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