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水稻栽插后有个还秧过程,老叶死去新叶长出,随着施用化学肥料,还秧后秧苗茁壮成长。同时各种杂草也随之冒出,趁秧苗长合垄之前,拔草松根,这时候的农活就是耘耥。
江瀚
水乡情思
节选长篇小说《那年榴花红似火》
一
水稻栽插后有个还秧过程,老叶死去新叶长出,随着施用化学肥料,还秧后秧苗茁壮成长。同时各种杂草也随之冒出,趁秧苗长合垄之前,拔草松根,这时候的农活就是耘耥。
秧田耘耥的工具叫耥耙,人们手握耥耙在秧苗之间来回象刷牙一样来回耘耥,既清除杂草又松根松土,有利于秧苗成长。
夏日炎炎似火烧。人们顶着骄阳,赤脚站在水田里耘耥和拔草,还要防备水蛇和蚂蟥的叮咬,这对南军生来说又是一种考验。这种农活比栽秧要轻松一些。十几天的插秧让南军生腰疼难忍,他体验到了栽秧的辛苦,种水稻远比种麦子复杂。种小麦,麦种撒播后任其生长,不管不问,基本上是人种天收。没想到种水稻这么复杂,工作量这么大。大米好吃稻难种。此时的南军生已经考虑到:在沭阳推广水稻,首先要改变农民的懦夫懒汉思想,怕苦怕累思想。要想收获更多的粮食,实实在在吃饱饭,不付出艰辛劳动是不行的。
在林阿妹的指导下,南军生学会了耘耥,也学会了辩认田间杂草。秧田中有一种杂草叫稗子,与秧苗长得非常像,一不留神,就把秧苗当稗子拔掉了。
“哎唷!又拔错了!”林阿妹惋惜地说。林阿妹捡起南军生拔错的秧苗,顺势薅了一棵稗子,向南军生讲解秧苗与稗子的区别。
“再靠近点!”正在此时,县里报社的记者下乡采访,看到此情景,赶快打开像机镜头盖,对焦林阿妹和南军生,快门“咔嚓”一声,留下了这田间劳动的瞬间。
“真的好看,忒煞情多,侬看像一对金童玉女!”社员们见状纷纷夸赞。
林阿妹脸红了,不好意思再与南军生靠近,又去教其他学习人员。
刘红真的来找南军生了。此刻,她坐在往林家浜的班车车站候车室,一个多小时后她就能见到南军生。候车室里多是江南旅客,叽里呱啦全是吴语,她也听不懂。她把视线转向邻座旅客所看的报纸上,一幅熟悉的照片跃入刘红的眼帘,照片上正是南军生和林阿妹。俩人靠得很近,林阿妹面带笑容亲昵地教南军生识别稻田杂草。不看还好,一看这幅照片,刘红头脑里“嗡”地一声就炸开了,心底那股醋意的怒火顿时升起。情不自禁地从邻座旅客手中夺下报纸,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
“哎!哎!侬怎么回事呀?”这位旅客感到很意外,对刘红的举动莫名其妙,想责问她,但见她人高马大,还怒形于色,旅客胆怯了,不敢问。他不明白这姑娘为何要对他发火,惹不起还躲不起?赶紧拎起提包,口中嘟嘟哝哝地走了。
周围的旅客也大惑不解,以为姑娘神经有问题,纷纷离座远避。
耘耥了一上午稻田,南军生和林阿妹感到饥肠辘辘,林伯伯和林阿婆去了大队奶牛场,林阿妹端来父母做好的饭菜,俩人就坐在对面桌吃了起来。林阿妹深情脉脉地注视着南军生,不时为他夹菜。南军生只顾埋头吃饭,好像完全不懂姑娘的一片情意。
二
刘红早来也好,晚来也好,偏偏此时真该凑巧,正在林阿妹往南军生碗中夹菜时,刘红撞见了,不禁大吼一声:“南军生!”
“刘红?你咋来了?”南军生一抬头,见刘红站在大门口,感到十分诧异。
“我再不来,你就造反了!”刘红怒气冲冲地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一把无名火腾地燃起,她想爆发,又觉得不是地方。林阿妹见状,尴尬地站起身来,问南军生:“这个姐姐是谁?”
“她叫刘红,我的女朋友,我们一起插队的。”
南军生放下碗筷,走到刘红身边,接过她手中的旅行包。
刘红想也未想调头就走,不理会南军生的招呼,南军生追了出去,见刘红气呼呼地,知道她误会了,上前抓住刘红的手解释。
“不听你说!你要在这里落户,我也不反对!我走,不在这里碍你们的眼!”刘红想挣开南军生的手。
南军生见刘红那牛脾气上来,三匹马都拉不回,左说右劝就是不听,执拗地要回去,北京爷们儿的那股浑劲儿也上来了,把攥住刘红的手松开道:“你走!走!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不拉你!我不走了!就在这里安家了!”
刘红见南军生也生了气,心中一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禁不住哭泣起来,既伤心,又委屈。
刘红心中的弯一时转不过来,还是固执地原地不动,南军生见状,顿时心软下来,叹了一口气,又好言好语劝慰刘红:“公社派我来江南学习,是为全公社实行旱改水做准备的,不是叫我来‘拍婆子’的,我们还要回去教全公社的社员种水稻。我能不顾我俩感情、在这儿胡作非为搞对象、留在林家浜吗?换了你,你能这样干吗?是不是?”
这番话,刘红听着还有点顺耳,觉得是这个理儿,自己生气全是因为林阿妹的出现。林阿妹是农业技术员,妙龄少女,南军生住她家,她看见南军生这样的北京小伙,心动也属正常。南军生不是到处惹草拈花之人,同窗多年,她深知他的为人,自己的担心是不是多余了?可不知怎的,心中就是有点过不去那个坎儿。
南军生见刘红不说话,有点消气的样子,便拉着她的手,小声跟她说:“跟我回去吧!”
“哟!军生在这里,还有个熟人,都进家里。”林阿伯林阿婆老两口从奶牛场回来,客气地说。
“阿婆,不是熟人,这是我女朋友。”
“啊哟,军生有女朋友啦,好的呀,好的呀!”
刘红听南军生向人家介绍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心中高兴起来,不禁破涕为笑,跟着南军生往回走。南军生向刘红介绍了林阿伯和林阿婆,刘红便礼貌地问候道:“大大好!阿姨好!”
“阿伯阿婆,大大阿姨就是阿伯阿婆的意思。北京都这样叫。”
“好的呀,军生,把女朋友领到家里来吧!”
林阿妹见南军生和刘红随自己的父母回来了,心想刘红肯定是误会自己了——女孩儿心眼小,多心了呢!解铃还得系铃人。要化解矛盾,还得自己亲自出马。
作为南方女子,说话办事显然比刘红灵活多了,林阿妹大大方方地喊刘红叫“姐姐”,又递毛巾又沏茶,还端上一碗大米饭。林阿妹的热情让刘红得到些许安慰,也有点得胜的感觉,便一边与林阿妹搭讪,一边端起碗吃了起来。她饿坏了,从南湖公社汽车站下车,一路打听,走了七八里路才找到这里。
北京大妞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就烟消云散了。刘红一边吃着大米饭,一边问林阿妹:“这是什么米?咋又香又甜还特黏糊?好吃!”
“这个大米叫桂花黄,新品种。省里推广的。”林阿妹轻声回答。
“桂花黄?真他么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
南方人饭量小碗也小,一碗只能装二两左右,不像北方人的碗够“憨儿”,一碗能装半斤多。在北京的时候,家里的大“蓝边碗”,她能吃岗尖儿两碗,今天她一连吃了三小碗还没感觉,但不好意思再吃了,便放下碗,和林阿妹聊起天来,想趟趟她的底,看他和南军生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南军生看到这一切,心中稍稍宽慰一些,当着大家的面拉开刘红的提包。哇!朝牌、煎饼、馓子、小虾、小干鱼,沭阳的土产食品都被刘红带来了。几个月来,南军生已经吃惯了沭阳地方土产,离开以后,总会思念这些‘吃食儿’。刘红另外的意思,是让南军生不要忘了九龙口和她。
南军生如何不明白,趁着这和谐气氛,将这些食品分发给林家人品尝。
“咬不动!太有筋!”林阿婆咬了一口朝牌,直摇头。难怪,吃惯了米饭的南方人没有口劲,嚼不动。
“阿婆,这样卷。”南军生将馓子夹入朝牌,递给林阿伯。
“哎唷!这么香啊!”林阿伯边尝边夸。
“这叫朝牌。只有我们沭阳人才会做的一种炉饼。当年有个楚霸王项羽,不就是从你们苏州这儿起兵造反的吗?他的心上人虞姬,就是我们沭阳人哦!”南军生耐心地给林阿伯解释。
“晓得的,晓得的!”
林阿伯听南军生讲起项羽,也来了精神。其实楚霸王开始起兵反秦时,就在江南一带,那时叫江东。喜爱历史故事的林阿伯听过楚汉相争的评弹,听说项羽和虞姬都是沭阳那边的人,一下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讲起了项羽的民间传说。
看林阿伯和南军生聊得投机,大家渐渐放松下来。林阿妹终于明白,刘红和南军生是一对恋人,南军生是刘红的恋爱专利,风刮不进,雨滴不透。此时此刻,林阿妹只有回归理性,选择急流勇退,主动放弃对南军生的暗恋。
林阿妹不愧是江南女子,聪明伶俐,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她把内心的一切想法都掩饰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点醋意和忧伤。她以主人身份主动接触刘红,为她沏水夹菜,客气有加,看上去诚心实意,这反让刘红不好意思起来。
刘红在林家浜那段时间,每天都和南军生一起去稻田,在林阿妹的辅导下,学习并掌握了许多秧田管理技术。她彻底放弃了对林阿妹的醋意和小心眼,实心实意与她相处,俨然象一对亲姐妹。
随着秧苗渐长合垄,秧田的农活进入后期田间管理阶段。也就是说,南军生等人的学习也快结束了。林家热情款待南军生和刘红,摆上江南的黄酒为他们送行。
“我说抢不去就抢不去!阿妹!”刘红几杯黄酒下肚,直统统地说出了真心话。
“谁稀罕你的宝贝!我早就有心上人了!”林阿妹也喝了不少,也乘着酒意,不软不硬地把刘红怼回去。
“好了!不喝了!”南军生见俩人都在装醉说假话,心中暗想:怪不得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还真捉摸不透。
结束了江南的学习任务,南军生、刘红和同来学习的其他学员即将打道回府,南军生想起另外一件事,这里靠省会南京很近,他想去趟南京,试探着找父亲的老战友,为九龙口“旱改水”争取一台柴油机计划指标。他安排其他学员先回沂北公社,并写了几封信,托他们带回去:一封交给王秘书,一封交给周书记,还有一封交给队长吴以林,汇报大家的学习情况和自己下一步的去向,让他们放心。
来源:鲍宜龙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