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里,”程煜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图纸上,“承重可以更大胆,试试交叉支撑?北欧很多小住宅都用,又好看又稳。”
#小说#
前世我是他复仇棋子,
一杯毒酒沉入深海。
重生回五年前,
我远走他乡、斩断红线,与建筑师程煜相恋成婚。
婚礼前夜,
程煜帆船“意外”翻沉,手法与我前世如出一辙。
我冷笑报警:林修辞,这次我不再求爱,只求生。
当我对他说出:“我原谅你。”
他终于连我的恨也失去了。
4.
图书馆里,阳光在地板上投下光斑。我咬着笔杆,对着一幅建筑结构草图皱眉。
“这里,”程煜的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图纸上,“承重可以更大胆,试试交叉支撑?北欧很多小住宅都用,又好看又稳。”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想了想:“有道理,我之前太保守了。”
他笑了:“你进步很快,苏晚。感觉你天生就该学这个。”
我心里微微一动。这种被肯定的感觉,让人止不住脸上的笑容。这世界上有谁会不喜欢被夸奖呢。
和林修辞在一起那三年,我像个被审视的花瓶,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得到的从来都是否定、打压和奚落。彻底摧毁了我的自信心。
而现在,和程煜一起学习、写生,一切都简单自然,程煜慢慢修复着我心底密密麻麻的伤口。
“周末艾伦他们组织去城郊骑行,一起?”他收拾着书本,随口一问。
“好啊。”我点点头。
晚上他送我回公寓,在楼下停了脚步。夜色很好,他转过身,语气带着羞涩却很坚定。
“晚晚,”他顿了顿,“我们相处也有一阵子了。我能感受到你过去应该是有些不容易的事,这让你很受伤,不敢迈入一段新的感情,但我希望…以后能一直照顾你,我会抚平你的伤口,余生都会让你开心的,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看着他坚定的眼睛,那里面的紧张和真诚不像假的。回想这些年与他的相处,轻松自然,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没有难过伤心过一次,他好像把我的开心放在第一位,任何事情都会和我分享沟通。我想,他是我重生的礼物吧。
心底某个角落其实早早就松动了。
“好。”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带着哭腔和像把什么沉重的东西彻底放下了的轻松。
那一刻,牵连着我的那根像锁链一样的红线彻底断了,我被一根新的红线轻轻从海水中拉起,走到阳光处了。
国内,西餐厅里钢琴声柔和。
林修辞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心里一瞬间感到空落落的。
沈清妍放下刀叉,看向对面的林修辞:“修辞,订婚宴流程发你了,酒店有几个细节要你定。”
他像才回神,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你定就行。”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更轻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总觉得你心不在焉。是因为订婚有压力?”
林修辞抬眼,看到她小心藏起的担忧,心里掠过一丝烦躁,又压了下去:“不是。只是几个海外项目棘手。订婚的事你安排得好,按你的意思来。”
他给她夹了菜,没再说话。两人之间的空气却比刚才更安静了些。
订婚宴前一晚。林修辞独自在书房,流程单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白天试礼服时陌生和心悸,路过商场水族箱时胸口突如其来的闷痛…还有更早之前,那份报告上偶然瞥见的名字…“Su Wan”。
他扯松领口,把这些归咎于忙碌和婚前焦虑。他甚至给沈清妍发了信息,语气比平时温和,让她早点休息。
但躺下后,那些碎片却汇成了噩梦。
冰冷的海水,咸腥的气味。一个女人正在下沉,黑发散开,她的眼睛望着他,带着绝望。他站在船上,狂风撕扯衣服,心脏像被劈成两半,一半想放声大笑带着大仇得报的快意,一半被痛苦狠狠攥住,痛到无法呼吸。他想喊,却发不出声;想伸手,却动弹不得。
“…晚…”
他猛地从床上惊坐起来,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脏狂跳。
黑暗中,他剧烈喘息着,梦里极端的情绪真实得可怕。
那个女人的脸模糊,但那个名字,却清晰印刻在脑海…
苏晚。
他坐起在无法入眠,一遍遍念着这个陌生又仿佛带着血泪的名字。
他拿过手机,拨通了特助的电话,声音沙哑:“立刻去查一个人。我要她的全部资料,越快越好。”
“好的,林总。您要查谁?”
林修辞看着窗外漆黑的夜,沉默片刻,吐出两个字:
“苏晚。”
5.
很快,手机震动,林修辞立刻接通。
“林总,您要的资料初步汇总好了。”特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专业,“苏晚,苏明远的独女,现于A国X市XX大学攻读艺术史硕士学位。这是目前能确认的基本信息,更详细的背景和近况正在进一步核实。”
“发过来。”林修辞的声音有些沙哑。
邮件提示音响起。他点开,第一页是简洁的文字报告,第二页附了一张抓拍的侧面照片…图书馆里,她正低头看着书,神情安静。
仅仅是看到这个名字和这张并不清晰的照片,心脏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他猛地按住心口,眉头紧锁。
电话还没挂,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苏家,特别是苏明远,近五年所有重大动向,尤其是三年前左右的异常,全部整理给我。”
“明白。”
更多的信息在几小时后陆续传来。林修辞坐在书房,屏幕的光映着他的脸。几条线索被并排摆在眼前。
他再次拨通电话,语气冷硬:“三年前西海岸那场游艇聚会,最初的参与者名单,有没有苏明远?”
特助显然做了功课,回答很快:“有。但他在聚会前夕,以非常强硬的态度单方面推迟了行程,为此甚至支付了不小的违约金。”
“原因?”
“对外宣称是家族紧急事务。但据当时接触过苏家的人透露,苏明远女儿似乎极力反对,甚至有过激烈争执。”
林修辞沉默了几秒,又问:“苏氏企业近三年的业务转向,你怎么看?”
“很反常。”特助客观分析,“大约三年前开始,苏明远几乎是以‘壮士断腕’的方式,清洗了所有游走灰色地带的业务,全面转向规范经营。这在当时让很多人不解,认为他放弃了最大的一块利润来源。”
“还有,”林修辞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过去几年,我们和林氏有交集的项目或场合,苏家是不是都在回避?”
“…是的。仔细回顾,确实如此。甚至苏小姐选择的留学国家、学校和专业,都…与您的领域和社交圈毫无重叠。”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沉默。
这些点单独看或许是巧合,但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他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脑中嗡嗡作响。颠覆性的认知和杂乱的记忆碎片席卷而来…
他冰冷地注视着她:“你从头到尾,只是我复仇的一枚棋子。”
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脸色惨白。
奢华却空旷的公寓,像一座没有温度的囚笼。
游艇上剧烈的风,她跌落栏杆时绝望的眼神…
海水刺骨的冰冷,灭顶的窒息感…
不仅是恨,还有更多他此刻无法理解的痛苦和悔恨,几乎将他的理智撕裂。
“修辞?”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沈清妍端着咖啡走进来,脸上带着担忧,“你昨晚没休息好?订婚宴的流程…”
她的话戛然而止,震惊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怎么了?”
林修辞猛地抬头,目光却没有焦点,喃喃低语:“苏晚…”
“谁?”沈清妍没听清,下意识想靠近安慰他。
他却像是被惊扰的困兽,猛地挥开了她的手,动作间是全然的陌生和抗拒。他看着眼前未婚妻担忧的脸,对比脑中那个坠海的身影和调查到的种种诡异,当下这按部就班的幸福和即将到来的订婚宴,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他彻底陷入了混乱的漩涡。
混乱之后,一个念头变得异常清晰和坚定。他拿起手机,直接命令助理:“订最快一班去A国X市的机票。现在。”
车子飞驰前往机场,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攥紧了拳头。
苏晚,我要知道真相。
6.
我刚从图书馆出来,抱着几本厚重的艺术史论,想着晚上和程煜约好去看那个小众建筑展。阳光有点刺眼,我下意识眯了下眼,再睁开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靠着车门,风衣有些皱,眼底带着浓重的乌青,看起来疲惫又…偏执。和我记忆里那个永远一丝不苟、冷峻矜贵的林修辞判若两人。
我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心脏跳得厉害。我强迫自己镇定,平静的从他身边走过。
他死死盯着我,像要把我看穿,直接一步跨过来拉住我。这下把我的记忆一下子拉回了那个游艇,我的情绪变得激动,一把挥开他的手“林修辞,不要碰我!”
“你认识我。你为什么怕我?”他声音沙哑。
我马上平静自己的心绪,用尽可能疏离的语气开口:“林先生?您可是林家现任掌权人,谁会不认识呢,就是不知道您怎么会在这里?”
“三年前西海岸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抱紧手里的书,指尖发冷,“我们素未谋面,您这样贸然出现,非常失礼。”我试图从他旁边绕过去。
他猛地挡住我的去路,语气又急又沉:“游艇聚会临时取消,苏氏一夜之间洗白业务,你选的学校、专业,甚至你注销的所有账号,全都精准地避开我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苏晚,这一切都是巧合吗?你到底在躲什么?怕什么?”
我的心跳得快要冲出喉咙,但只能硬撑着:“林家势大,我们小门小户避其锋芒,寻求稳健发展,有什么问题?我的个人选择,更与您无关。”
“与我没关?”他像是被刺痛了,猛地抓住我的手腕“那我为什么每晚都做同一个梦!梦里你掉进海里,海水那么冷…而我…”他眼底是真实的痛苦和困惑。
我再次被他的话和触碰刺激到,猛地甩开他,情绪一下没压住:“那只是梦!这辈子什么都没发生!我爸没有…我也没有…我们早就两清了!”
话一出口,我猛地捂住嘴,完了。
“这辈子?”林修辞捕捉到这个词,瞳孔骤然缩紧。他被脑海里疯狂涌现的记忆击中,踉跄着退了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无法形容的痛苦。“那不是梦…是真的…我真的…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说不下去了。
看着他崩溃的样子,我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看样子他也重生了,只不过失去了记忆,现在全想起来了。
我疲惫地开口,感觉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你看,林先生,上一世你报了仇,我偿了命。这一世,沈清妍活得好好的,我家也付出了代价,两不相欠了。过去的就让它彻底过去,行吗?别再纠缠了。”
我说完,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人。
“不!苏晚!你不能走!”他像是刚从巨大的冲击里回过神,声音里带着恐慌,猛地上前一步伸手要来抓我,“我们谈谈!我必须…”
“这位先生。”另一只手臂沉稳地伸过来,轻轻格开了他。程煜不知何时来了,一步挡在我身前,面色平静但眼神锐利地看着林修辞,“我的未婚妻似乎并不想和你谈话。请你自重。”
林修辞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程煜,再看看躲到程煜身后别开目光的我,那双刚刚恢复所有记忆、盛满了痛苦的眼睛里,瞬间只剩下刺痛。
程煜没再看他,护着我的肩膀,低声说:“我们走。”
我跟着程煜,头也不回地离开,把林修辞一个人留在那里,像被彻底遗弃在了冰冷的海水之中。
7.
电话忙音。又一次。
我划掉屏幕,把林修辞的新号拖进黑名单。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几个了?记不清了。程煜放下手里的建材样本,看向我:“还是他?”
“嗯。”我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像是扔开什么烫手的东西,“拉黑了。”
也多亏上次他来找我,我和程煜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未婚夫妻,那天回去程煜就像我求婚了,看得出来他很紧迫,但是我想对程煜说在我这里他是绝对的胜利者,毕竟没有人会想回到那片痛苦的海了。
程煜没多说,只是走过来握了握我的手:“家具订好了,下周送。礼服师约了明天下午,别忘了。”他的掌心很暖,语气平静,像一块稳定的基石。
“好。”我点点头,把心里那点烦躁压下去。
他确实试过其他办法。邮件石沉大海。来学校等,却被尽职的保安客气地拦在门外…程煜大概提前打过了招呼。他甚至试图找过我父亲,但苏明远现在生意干净,态度更是客气又疏离,一句“孩子们的事自己处理”就挡了回去。
我能想象他的挫败。但这都与我无关了。
偶尔,我还是会不小心看到他。在街对面,隔着咖啡馆的玻璃,或者只是在别人无意刷开的社交动态里…一个模糊的、沉默的侧影。
程煜正在给我看婚礼场地的设计图,指着其中一处:“这里,我想用你喜欢的那个北欧设计师的灯。”
我凑过去看,忍不住笑了:“会不会太现代了?和整体风格搭吗?”
“你喜欢就搭。”他语气很自然。
这一幕,或许也被谁看了去。我不知道,也不关心。
他能看到的,大概就是这些。我和程煜一起挑家具,试礼服,和朋友聚餐。我脸上有笑,很轻松。这些笑容,上辈子在他身边时,一次也没有过。
这大概是最狠的报复。我不是故意笑给他看,我只是真的过得很好。而这种好,彻底否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包括他自以为是的恨和那点扭曲的在意。
他后来甚至动过商业上的念头。但苏氏现在没有任何把柄可抓。程家更是根基深厚,不是他能随意动摇的。他所有的手段,在我铁了心的回避和程煜周全的保护下,全都落了空。
他大概从来没这么失败过。两辈子,都是。
他的反常太明显了。频繁的跨国飞行,失控的情绪,对国内订婚事宜完全不闻不问。沈清妍不是傻子。
她找到他时,他大概又在书房对着什么出神。她很平静,把几张纸放在桌上…航班记录,一些关于苏家资料的打印件,还有他无意识写满“苏晚”名字的便签。
“修辞,”她声音很稳“你爱的,或者恨的,从头到尾都是这位苏小姐,对吗?”
他没说话。默认了。
她顿了顿,吸了口气,“我希望你能处理好你的感情。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订婚戒指被轻轻放在桌面上,一声轻响。她转身走了,没再回头。
最后这点正常的假象也没了。他大概彻底陷进去了。
几天后,我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里面是几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照片…我和程煜试礼服时的侧影,笑得挺开心。
附着一张纸,只有一句话,字迹潦草,像是用力到要戳破纸背:
“你会记得我的。”
我盯着那行字,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寒意。这不是结束。我知道他。
程煜拿起照片看了看,眉头皱起来,随即揽住我的肩:“别怕。”
但我指尖有点冷。林修辞好像被那片海困住了。
8.
林修辞站在酒店落地窗前,指尖的烟燃到了尽头。窗外的灯火,却照不亮他眼底的阴霾。
苏晚和程煜并肩离去的画面像一根刺,死死扎在他心上。他试过所有方法…恳求、威胁、甚至商业上的施压,却都被那堵密不透风的墙挡了回来。她看他的眼神只有警惕和厌恶,没有一丝一毫过去的痕迹。
前世的记忆日夜灼烧,尤其是她坠海那一幕,反复在他脑中上演,清晰得可怕。咸腥的海风,她最后望过来那绝望的眼神,以及他自己冰冷彻骨的悔恨…“水”成了他潜意识里最深的恐惧,也成了怨恨与毁灭的象征。
他看着手机里程煜的照片…阳光下笑得开朗自信,和苏晚在一起时,两人之间有种他从未拥有过的轻松和默契。一个阴暗的念头无法抑制地滋生:“如果他也尝到被冰冷海水吞噬的滋味,如果他也遭遇‘意外’,晚晚会回来吗?”这个想法让他产生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他立刻开始行动,动用资源调查了程煜的习惯。很快,一份报告送来:程煜每周都会去一家私人水上俱乐部进行帆船训练。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他甚至回想起前世调查苏父时,那些模糊的、关于游艇如何被做手脚的细节。他没有亲自出面,而是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重金买通了一个能接触到船只维护的人。
“指令很明确,”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声音冰冷但是带着诡异的笑意,“在他下次要用的那艘小帆船上,方向舵的连接处做点隐蔽的手脚。要让它正常航行时无恙,但在特定转向或遇到小风浪时,会突然失灵。”他算计着,“让他受点罪,在冷水里泡一泡就够。只要及时救援,不会出人命,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晚晚不会…。”
计划执行那天,林修辞鬼使神差地驱车跟到了俱乐部附近。他躲在能望见那片水面的路边,用车里的望远镜观察。内心充满了扭曲的期待。
程煜的帆船如期出海。起初一切正常,但驶出一段后,船体突然发生剧烈的、不自然的倾斜!
林修辞的心猛地一沉。不对劲!这失控的程度远比他预想的要严重!他眼看着那艘小船在短时间内迅速倾覆,程煜被猛地抛入冰冷的海水中!
俱乐部救援队的快艇立刻出动。林修辞攥紧了望远镜,指节发白,心脏狂跳,竟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慌…如果他的人手脚太重?如果救援不及时?
万幸,程煜很快被救起。他呛了水,脸色苍白,裹着保温毯被人扶上岸,但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
消息很快传到了苏晚那里。她第一时间冲到了俱乐部。
林修辞透过望远镜,看着她焦急地奔向程煜,仔细检查他的情况,听着程煜虚弱地描述着经过:“…船失控的方式很怪,不像一般故障…”
苏晚的脸色瞬间变了。一种刺骨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席卷了她。这手法…这与水相关的“意外”…太像上辈子她父亲的手段,也太像她最后的结局了!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像冰锥一样扫过周围,仿佛能穿透距离,直直刺向他藏身的方向。她紧紧握住程煜的手,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冷得吓人:“这不是意外。我知道是谁。”
望远镜从林修辞手中滑落。他瘫在驾驶座上,方向盘上全是冷汗。
计划彻底失败。非但没有造成隔阂,反而可能暴露了自己。更可怕的是,在目睹惊险一幕的瞬间,他心中涌起的不是快意,而是后怕和巨大的空虚。
“我…”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喃喃自语,“到底在做什么?”
9.
我没有回避,也没有报警。只是在一个午后,带着程煜,直接去了林修辞下榻的酒店套房。
他开门时很憔悴,眼下乌青,衬衫皱巴巴的,看到我们时瞳孔猛地一缩,像是没料到,又像是早有预料。
“林修辞,”我没等他开口,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水里的事,我知道是你。”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开口解释。
但我没给他机会。“我今天来,不是来追究,也不是来恨你。”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和混乱如此明显,却再也激不起我任何波澜,“我是来告诉你,到此为止吧。”
他僵在原地,像被这句话钉住了。
“上一世,你复仇,我偿命。这一世,你失控,我丈夫侥幸无恙。”我刻意加重了“丈夫”这两个字,清晰地划出一条鸿沟,“我们之间,无论恩怨情仇,都彻底两清了。”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血液。
“我原谅你了。”我说出这句话时,心里最后那点沉重的负担也随之消散,“不是因为我伟大,而是因为我不想再让过去的事情,消耗我未来的人生哪怕一秒。也请你,放过你自己。”
说完,我轻轻挽住程煜的手臂。程煜自始至终沉默着,只是用全然支持的目光看着我,最后,他向林修辞投去一个带着警告、却也有一丝复杂怜悯的眼神。
我们转身离开,没有回头。我知道,我那句“原谅”比任何诅咒都更让他刺痛。他终于连我最后的恨意,也失去了。
出门之前我留下最后一句话“林修辞,不要让那片海困住你。”
我们走后不久,沈清妍来了。她是来道别的。
“修辞,”她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很平静,“我申请到了巴黎总部的职位,下周就走。”
他抬起头,眼神空洞。
“我后来大概明白,你心里装着别的事,别的人。”她笑了笑,没有怨恨,“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一定很痛苦。但现在,苏小姐选择了她的路,我也要选择我的了。”
她走上前,轻轻放下一个盒子:“保重。”
盒子里是他之前送她的所有礼物。她的告别,干脆利落,一如她的为人。
接连两个女人都以一种“放下”的姿态从他生命里离开,这一刻,林修辞所有的偏执和痛苦,仿佛瞬间失去了支点。
苏晚和程煜婚礼那天,他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西装,远远站在教堂最后的角落。
他看着苏晚穿着婚纱,笑容明媚,对程煜说出“我愿意”。他心中曾有的那些激烈爱恨,此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仪式结束后,他委托侍者送出一个没有署名的礼盒。
盒子里不是珠宝,是一本程煜寻觅已久、绝版的古典建筑画册,以及一张素白卡片,上面只有三个字:
“祝安好。”
送出礼物后,他悄然转身,融入阳光下的街巷人群,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没有苏晚、也不再被过去幽灵缠绕的未来。
所有的爱恨,或许并未消失,但已被他深深地、永久地埋藏在了心底最寂静的角落,如同沉入“恨水”之底,再不起波澜。
10.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推着婴儿车,程煜走在我身边,不时弯腰逗弄车里咿呀学语的小家伙。
“看,蝴蝶。”程煜指着不远处。
孩子挥舞着小手,咯咯地笑出声。那笑声清脆得像铃铛。我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心里被一种平静的暖意填满。这就是我曾经拼命想要抓住的、寻常却珍贵的幸福。
程煜自然地揽住我的肩,指尖在我手臂上轻轻拍了拍,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沿着海滨步道慢慢走着,像无数个普通的午后一样。
在一个拐角处的观景平台,我们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也看到了我们。
林修辞就站在不远处,倚着栏杆,望着海面。他变化很大。从前一丝不苟的西装换成了简单的棉麻衬衫和长裤,皮肤晒黑了些,整个人褪去了商界的锐利和冰冷,多了几分…沉静的沧桑感。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我率先反应过来,心底竟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就像看到一个多年未见、并不熟悉的旧识。我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好久不见。”
林修辞转过身,目光在我们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婴儿车里好奇张望的小脸上。他眼中掠过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也变了许多,低沉,却不再带有压迫感。
几句客套到近乎生硬的寒暄,在微咸的海风中进行着。
“最近还好吗?”我出于礼貌问道。
“还好。”他淡淡应道,目光又扫过平静的海面,“在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和一些朋友弄了个小船,做点近海观测和环保。”
程煜适时地、自然地介入,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界限:“孩子有点怕生,海风也大了,我们先失陪了。”
林修辞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我们推着孩子,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前走。小家伙趴在车沿,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陌生的叔叔。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他就站在原地,目送着我们离去,如同目送一段永远无法企及的、早已沉入水底的时光。
走出一段距离,程煜的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温暖而坚定。
“都过去了。”他低声说。
“嗯。”我反手握住他,点了点头,“都过去了。”
远处的观景平台上,林修辞依旧倚着栏杆。
他望着那一家三口的背影渐渐融入阳光和人群,最终消失不见。他没有离开,只是独自踱到栏杆边,望着眼前永恒流动、包容一切的海水。
微风拂过,带来湿润的气息。他的目光悠远而平静。
前世今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静静流淌:最初的仇恨、精心的算计、冰冷的湖水、重生后的纠葛、失控的疯狂、以及最终的摊牌与告别…所有激烈的爱恨痴怨,偏执与不甘,仿佛都已被这漫长的时光和流水冲刷、沉淀,带走了灼热的温度,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轮廓和深沉的感慨。
他曾恨海难填,情天难补。
但最终,恨水长东,逝者如斯。
他深吸了一口咸涩的空气,再缓缓吐出。脸上浮现一种释然与孤独交织的复杂神情。
最终,他转过身,沿着水边,向着与我们相反的方向,独自一人慢慢走去。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却也不再沉重。
故事的最后,只有无尽的海水仍在流淌,沉默地见证着所有人的故事与选择,包容着所有的遗憾与放下,奔向它自己的远方。
(故事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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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写点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