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兄又惨又穷 宗门被灭,师尊被俘,却肯将我带在身边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09 01:24 1

摘要:半坡之下,隔着厚厚的雨幕,我瞧见有道气障覆在他周身,似有若无地闪着碎光,将天地间的阴潮与这人分离开。

《天月破剑》

我师兄又惨又穷。

宗门被灭,师尊被俘,师弟师妹下落不明。

他自己背着把破剑,吃一顿饿三天。

却肯将我带在身边,给我买大馒头吃。

「等你想起爹娘姓甚名谁,一定要记得还钱啊!」

「嗯嗯!」

我暗暗祈祷,自己一定要出身富贵,才好报答师兄。

可等不到我恢复记忆,师兄就又把我丢了。

他只留下一袋馒头,还有一封信。

【东泽将在四域大会上处决我师尊,我要去救他。

【我走后馒头省着点吃,以后不必还了。】

我哭得肝肠寸断,抱信追了出去。

却不慎失足滚下山坡,磕伤了脑袋。

于是想起。

我原来自东泽。

那个将处决师兄师尊的东泽掌门,正是我爹。

1

我第一次见师兄时,他在除妖。

我是那个妖。

半坡之下,隔着厚厚的雨幕,我瞧见有道气障覆在他周身,似有若无地闪着碎光,将天地间的阴潮与这人分离开。

他身边的胖子就不太幸运了。

躲在三把油纸伞下,仍旧被淋了一身。

「高人,怎么还不动手?」

胖子搓着手,谄媚笑道。

师兄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看向我:

「我只除妖,不杀人。」

「你管她这模样的叫人啊?」那胖子瞪圆了眼,「此妖女可是霸占了我这后山数月,生吃了我百来只鸡,还、还……」

他撩起下袍,露出膝上还支着的木拐。

「还弄折了我一条腿!」

他嗷呜嗷呜叫了几声,愤懑难消,「你今日必须给我把她杀了!」

「她真是人,我杀不了。」

师兄似有些不耐烦,咬牙扔下这句,便不管不顾地往回走。

却听胖子连啐了好几口,追出来骂道:

「我呸!你算个狗屁高人!在我府上白吃白喝这么些天,就想一走了之了?

「来人啊——」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仆从迅速一拥而上,将师兄团团围住。

师兄看上去十分为难。

他应是真的无法杀人,所以只能选择与胖子妥协,将我带走。

雨雾氤氲,师兄飞身一跃,定在我跟前。

我这才看清他的脸。

面白如纸,衬得双眼如雪中墨梅,透出冷傲与漠然。

他的睫毛浓密纤长,犹如在眼周埋了一圈乌丝,说话前要先眨两下。

「你——」

一语未落,我身上骤然发出几道银光,灼伤他伸来的手。

师兄不满地「嘶」了一声。

我惊得一缩,警惕地后退半步,再抬眼时,他已收回眼底的戾气。

「怕什么,我又不害你。」

他放轻语气,不大自然地曲了曲手指。

我目光循着向下,一一落在他分明的指节、腰间的佩剑,以及垂挂的一只精巧面具上。

是兔子面具。

我深深倒吸一口气。

那两只粉白的耳朵,让我莫名觉得他是个好人。

于是思绪一转,也有样学样,鬼使神差交出了手。

可这一伸便是一愣。

因为他们来时,我才刚手撕完一只鸡。

此时掌心还染着鸡血,混合泥沙和雨水,牢牢粘着几撮鸡毛。

较之对面那只宽厚洁净的大掌,显得有些不堪入眼。

师兄也愣了。

他垂眸仅犹豫半息,便将手缩了回去。

旋即折下一根树枝甩来,略显嫌弃道:

「牵这个。」

2

霁雨初晴。

洗净身上血污后,我跟着师兄来到镇上的面饼摊。

这会儿我还不叫他师兄。

「兔叔。」

脱口而出这个称谓,我指着笼中热气腾腾的红枣糕,试探问:

「我可以吃这个吗?」

「不可以。」

师兄疑惑一瞬,而后又面无表情地抄了两个凳子,招呼我一起坐,「来,吃馒头。」

见他手中晃着的白团子也冒出热气,我没犹豫,眼巴巴凑了上去,接过猛啃。

狼吞虎咽的模样,着实把师兄吓得不轻。

「有这么好吃吗?」

我不语,只是一味地塞馒头。

他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热乎的东西了。

自半年前从山间醒来,只在那胖子的府中喝了几天热汤,此后就一直待在那后山中喝雨水,扒鸡肉。

两个馒头下肚后,我又喝了一大碗菜叶汤。

正想向师兄再讨一碗,他却已然起身,引我至几步外的路口。

此处有面发光的大墙,墙前有几人驻足仰首,盯着墙面上滚动的人像。

师兄转过身,用树枝轻点我的肩头:

「你既懂些招式保护自己,想来出身不会太差,出走半年,家人定是在寻你。

「此处是四域一境通用的寻人布告榜,我看你也有十五六七的模样,该懂得自己找回家的路。

「行了,我很忙的,就此别过。」

他说完扔了树枝便走,头也不回,很是果断。

我在原地愣了片刻,脑子还没缓过神,脚下却已迈步跟上。

一条街。

两条街。

行至第三条街的一处巷口,师兄停下脚步。

他叉着腰,侧身对我,语气有些暴躁: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萍水相逢,我给你买馒头吃,已是仁至义尽。」

我没想惹恼他,忙解释道:

「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家。」

我如今的记忆,始于半年前的一个雪夜。

天很黑,风很冷。

我被冻得没有知觉,只能迟钝地朝唯一的光亮走,结果误闯入人家的宅邸。

那胖男人起初待我和善,给了我热食和炭火。

还让人帮我换了新衣裳,请我住又香又暖的屋子。

可才不过几天,他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非要往我身上靠。

「我并非有意伤他,是某天夜里我惊醒,发现有人在扯我的被子,我一抬手,就有道银光射出,把他推出去好远。

「他的腿就是这么折的,我没想到会那般严重。」

我不愿回忆那时的情景,而今说起,声音还会不自觉地发抖。

但看师兄愈发阴沉的脸色,生怕错了时机,他便再没兴趣听我的来历,只得硬着头皮,倒豆子般继续道:

「从那以后,胖男人就将我关起来,他不再给我东西吃,还每日叫人来欺负我。

「但因为有这银光护着,他们无法近我的身。」

我摊开双手告诉师兄,银光非我所控。

似乎只要我受到威胁,它就会出现。

师兄审视的眸光落在我的掌心,几乎要将它们盯出洞来。

我忽记起,这银光也曾伤过他。

「兔叔。」我强作镇定地深呼吸,为自己辩解,「我没有胖男人说得那样坏。」

我没有霸占他的后山。

是因为一逃出那座宅子,就有人将我逼进山中。

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好躲在半坡的草棚鸡舍里,那儿暖和些,还能看清来追我的人。

我也没有吃他家百来只鸡。

只吃了两只。

我实在是太饿了。

数月来,仅靠野草和树上掉下的烂果子充饥,魂识仿若游离在身体外,让我无法分辨真实和虚幻。

有一回我梦见自己喝上了鸡汤,清醒后,就见怀中软绵绵地躺着一只鸡,已经被拧断了脖子。

「兔叔,那是我第一次偷吃鸡,今日是第二次。」

我羞愧地低下了头。

看着师兄的影子被斜阳拉长,延伸至我的脚边。

他静静地站着,手腕搭在腰侧的剑柄上,姿态懒散,好像并不在意我说了什么。

师兄不应我,我只能一直说下去。

将这半年的经历,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从日暮说到天黑,说得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才听他缓缓开口:

「你在这儿别动,等我。」

我不明所以,老实照做。

师兄闪身没入夜色中,不过一个馒头的功夫就回来了。

他不由分说地揪起我的后领,飞上屋顶。

我茫然惊愕:「兔叔?」

师兄皱眉:「再叫叔,我就把你扔了。」

我闭嘴了。

可跑了几步,终究没忍住问:

「我们为什么要跑啊?」

师兄定定望着前方:

「有人在追我们。」

「谁啊?」

「赵家的人。」

没记错的话,那个胖男人是姓赵。

「赵家的人为什么要追我们?」我喉间一紧,心跳不由得加快,「是胖男人派来的吗?他是不是又想来杀我?」

话落时,师兄已带我飞出十余里外,落在寂静的城垛上。

月华如水,浸润着脚下大地与彼此的身形。

我抬眼看向师兄。

几丝碎发从他额角垂下,随风擦过双颊飞扬,模糊那张本就古井无波的脸。

四目相交,师兄平静地松开我的衣领,垂眸眨了眨眼,淡声道:

「他不会再来杀你。

「因为我方才已经把他杀了。」

3

我师兄就这样成了我师兄。

他说我运气好,正赶上他需要行善积德的时候。

在我恢复记忆前,他会一边除妖,一边帮我找爹娘。

但有个前提。

「以后只能管我叫师兄。」师兄俯身凑来,要我看清他的脸,「我看上去很老吗?比你也大不了几岁吧?」

师兄说他已忍了我许久,要是再叫叔,一定给我好看。

我努力作出乖巧的模样,狠狠点头:

「知道了,师兄!」

在师兄面前,我不敢造次。

毕竟从见他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他有点东西。

他说起杀人,就像在谈论馒头硬不硬一般容易。

提起除妖,更如碾死一只蚂蚁似的举重若轻。

可奇怪的是,我非但不怕他,反倒觉得心中暖暖的。

只是有个问题,一直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

「师兄,你不是不杀人吗?」我嚼着馒头,含糊问道,「那姓赵的胖子也是人呀。」

此时,距我们离开赵家所在的县城已过了五日。

但在百里之外的小镇上,还能听见有关赵胖子暴毙而亡的消息——

「那奸商终于死啦?」

「谁干的?干得好哇!」

「此乃天降神祝!是哪位侠义之士出手?」

……

街上人们议论纷纷,却不知他们口中的侠士,正蹲在隔壁无人的巷子里啃馒头。

师兄同样含糊地应我:

「我的确不杀人,可他是坏人。」

师兄咽下最后一口,撇眼盯向我停在嘴边的半个馒头,虎视眈眈。

「坏人不死,就会害了好人。」

我认为他说得有理,可转念一想,心情难免复杂。

「师兄,怎么判断好人和坏人?」

「他们不是欺负你吗?欺负你的就是坏人。他们还骗了我,骗我的也是坏人。

「贪偷烧杀抢掠,做这些事的都是坏人。」

师兄顿了顿,抬手一指,「你这馒头到底吃不吃,不吃给我。」

我早已没了胃口,悻悻地把剩下的馒头交给师兄。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坏人。」

算起来,我在赵家白吃白住是贪,在后山杀鸡是偷。

师兄杀坏人,会不会某天也杀了我呢?

我心中大骇,对师兄的敬畏又多了几分。

忐忑之际,却听他幽幽道:

「问问便知道了。」

我怔然:「问谁?」

师兄:「问剑。」

他猛然站起身,按住腰间的剑柄。

掌心一张一合,剑刃破风而出。

这还是我头一回看师兄拔剑出鞘的模样。

那剑身约莫我的一掌宽,荡漾着琉璃光彩。

从头至尾,先是如朝霞争辉艳丽,后似清泉漱石净透,再往下——

再往下没了。

剑身戛然而止,剑光也在转瞬间黯淡,化作斑斑锈迹。

我有些惊讶,师兄这么厉害,居然拿着一把断剑。

「这剑……」

这剑也太破了吧。

我生怕冒犯了师兄,支支吾吾说不出后话,踟蹰时,但闻头顶一道击空声响起。

我仰首定睛,却见师兄手持断剑,向我劈来。

那速度之快,让我一时呆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完了,师兄突然发疯要砍我——这是我闭上眼前最后的念头。

然而几息过去,预想中的痛感并未到来。

我缓缓睁眼,发现那柄断剑已然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羽。

晶莹的羽毛映着我的影子,飘飘然将我环绕,

它们拂过我的脸颊,如轻啄般摇曳落下,渐渐在地上形成一个旋涡。

我沉浸于这惊艳之景,久久失语。

而师兄就立在这旋涡外望着我,眼波无澜。

不知过了多久,羽毛悠扬而起,飞回师兄手中,重新凝聚成生锈的剑身。

我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那轻柔的触感还停留其上。

再看师兄,他也正凝视着自己手中的剑出神。

「师兄?」我小声唤他,「你的剑怎么说呀?」

师兄抬眸,神色怪异,语调却仍是平淡:

「它说,你是它见过的最可怜的人。」

4

师兄的剑有个很美的名字,善听。

剑如其名,除恶生辉,斩善生锈。

若非主人动了杀念,它在触及良善之人时,会自动化作翩翩飞羽,是一把彻头彻尾的圣心剑。

善听如今只剩半截了。

师兄说,他努力斩杀邪祟妖物,是为了让善听长回去。

自从知道了此事,我便对善听格外留意。

旁观几回师兄大展身手后,我跟在他身侧,谨慎地戳了戳善听,半信半疑地问:

「师兄,善听真的会长长吗?」

看着没变化啊。

师兄:

「……

「它已经长了一点。」

据说善听最短的时候,只有一指长。

是师兄一心向善,游历各处除害,才有它如今的模样。

相较于他的辉煌战绩,我有更好奇的事情。

「师兄,你是不是杀过很多好人?」

所以善听才会生锈成这样。

杀了多少?为什么杀他们?

我有许多话想问,可每次一开口,师兄就会撤回一把善听,不让我摸了。

他的脾气还是不好,但对我多少有了几分宽容:

「管好你自己的事。

「名字想起来了?爹娘想起来了?回家的路会找了?」

「没、没,不会找。」

我心虚地耷拉下脑袋,听见师兄沉沉叹了声气,很是恨铁不成钢道:

「那你倒是快想。

「跟着我,只会变得更可怜。」

我不太认同这个说法。

虽说忘记了过去,但我觉着,如今的日子也挺好。

唯一的遗憾是,几乎天天吃馒头。

我跟了师兄没几天,就知道他很穷。

有钱人家受邪物侵扰,会早早请人来驱逐。

只有穷苦的人家,才会等来师兄这样路见不平的拔剑相助。

自然,他们拿不出什么丰厚的报酬,至多是几个铜钱。

师兄总是坦然接受,然后拿铜钱去给我买馒头。

一天一顿,一顿两个。

「你之前吃过生肉,若不是有银光护体,早就丢了小命。

「所以要多吃馒头补补,知道吗?」

起初我感激涕零,连连称是。

然不过三日,我看着那白花花的团子,属实是忘本负义,难以下咽。

我有强烈的直觉,从前的自己,应是不吃这东西的。

于是乎,我吃馒头的时间越变越长。

从一开始狼吞虎咽,到现在拖拖拉拉撕着馒头皮,味同嚼蜡。

我也想过找师兄求情,要他给我买红枣糕吃。

可每当这念头一出,目光便会下意识落在师兄和我的衣裳上。

那是一次路遇山洪后,一位老妇人好心送我们的。

师兄的那件破了几个洞,我的这件差点破了几个洞。

一见到这几个洞,我就会默默把撕下的馒头皮又粘回去,哽咽吞下。

哎,算了,还是吃馒头吧。

我师兄真的太穷了。

5

我就这么懂事又善解人意地跟着师兄。

看他一次次剑起剑落。

看善听一寸寸茁壮成长。

终于在善听长回到四分之三时,师兄告诉我,我们很快要离开中境,踏入北原的地盘了。

师兄:「入北原后要更加小心。」

我疑惑:「为什么?」

师兄不懂我的疑惑:「因为那里遍地都是祝修啊。」

我眨了眨眼:「祝修是什么?」

这一天,师兄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斥巨资包下道旁茶水铺的一块小木桌,仔细盘问起我来。

「你不知道祝修?」

我摇头。

「祝是什么东西,还记得吗?」

我摇头。

「四域一境?」

我还是摇头。

师兄很想骂人:「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有点委屈:「师兄,你也没问呀。」

师兄沉默了。

好半晌,他淡定抿了口茶,得出结论:

「你不是失忆,你是脑子坏掉了。」

师兄问我是不是石头变来的,毕竟在这片无妄大陆上随便抓一个三岁小儿过来,都能数出四域一境。

「东泽西陇,南漠北原,再加一个中境,合称四域一境。」

师兄顺了块空碟,在上下左右各贴了片茶叶,在碟缘围成一圈。

「这片无妄大陆被妄水环绕,中境又被四域包围其中。

「祝修来自四域,中境则住着凡人。」

我拍额恍然:「我懂了。」

师兄:「不,你不懂。」

四域与中境虽接壤,可祝修和凡人却有着天壤之别。

祝修一生下来就被上天所「祝福」,赐予「祝力」,拥有超越凡人的天赋和修炼的资格。

「而凡人不管再怎么努力,穷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祝修的起点。」

「所以显而易见的,祝修看不起凡人,凡人却得倚仗祝修的力量,免受邪祟所害。」

茶汤见底,师兄摩挲着杯壁,目光飘远。

「大概是这么些个意思,但现实情况远比这复杂得多。

「以后你就知道了。」

师兄点到为止,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

作为他肚子里的半条蛔虫,我看出他心情低落,便也不再追问,只道:

「师兄这么厉害,是哪一域的祝修?」

我其实只想挑个保守的话题来缓和气氛。

却不想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师兄想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只答了三个字:

「第五域。」

6

师兄经常爱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捉弄我,看我气急败坏,然后哈哈大笑。

因此后来我总会多留个心眼,不怎么把他的故作深沉放在心上。

可偏偏这回,他说的是真的。

我们进入北原的当日,夜色已深。

师兄抱着善听去探路,要我在原地等他。

我一向听话,奈何饿了好些天,闻见一道奇异的香气后,便不知不觉循着那气味走入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

这酒楼不似寻常酒楼。

不在大门前挂招牌,反倒挂了一面镜子。

我路过时瞧了一眼,看那镜子无甚特别,便也不多在意。

前来招待的店家还算和善,并没有因我穿着破旧而白眼冷落,十分细致地同我介绍起自家菜色。

我听得只咽口水,再看那单子上的标价,不由得挠了挠额角,冒出几滴冷汗。

肯定吃不起啊,早该料到的。

我有些懊恼。

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一抬眼,碰上师兄一脸焦急地从楼前走过。

我忙喊他:「师兄,我在这!」

师兄闻声回头,面上松懈几许,旋即敛眉瞪了我一眼,径直走来。

然而刚踏上酒楼的石阶,门前那面镜子却倏然迸出几道火光,如一串串锁链,自上而下将他层层缠绕。

猩红盘踞胀大,几欲将这晦冥夜色烧出个洞来。

师兄被束缚其中,立时动弹不得。

同一时刻的酒楼内部,满座喧哗止息,众人纷纷侧目,以一种惊恐而鄙夷的眼光看向门外。

「嚯,来了个残种。」

冗长的沉默过去,一道冷冽的声音幽幽响起。

随后,阵阵破碎声在耳旁炸开。

有人扔了杯盏,有人掷了银箸。

他们骂道:

「残种滚出去!别脏了我们的地!」

「单凭一个残种也敢来这地方?」

「残种怎么还没被杀光?」

我身边原本和颜悦色的店家也突然变脸,大嚷着要人把师兄赶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像一个被推下山崖的人,愕然回眸,望向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庞。

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师兄?

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师兄?

火舌在师兄身上肆意舔舐,我感到心口也窜出一团火,愈烧愈烈。

而师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他不动声色地对我摇摇头,暗示我不要马上跟来。

随后伸指发动善听出鞘,斩灭火光,兀自离去。

一刻钟后,我捡着善听留下的浮毛找到了师兄。

身前是一涓清浅的溪流,他靠在半人高的残垣上昂首望天,不知在想什么。

「师兄。」

我深吸一口气,艰涩唤道。

「对不起,要不是我乱跑……」

「无妨,但没有下次。」

师兄轻嗯了声,没让我再说下去。

他直起身子朝我走来,神色如常。

「不过你这祸也不是白闯的,起码明确了一件事。」

师兄话尾扬起,透着几分愉悦。

潺潺水流映在他眼底,粼光微动。

见师兄眼底含笑,我心中一下子松快不少,方才的郁闷也抛之脑后,赶忙问他:

「是什么事呀?」

伴随话落的,是一阵迎风赶来的衣袍鼓动。

模糊的身影从天而降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师兄已将我护在身后,挡住来人的视线。

以及他落下的剑。

利刃相撞,彼此退开数十步远的距离。

师兄别过脸,小声提醒,要我别说话。

我点点头,往他背后缩了又缩。

可其实那个身着白衣,神态倨傲的男子并未给予我半分眼神。

他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师兄,咬牙发出一声冷冷的嗤笑。

「南闻济,果然是你。

「你有胆量杀光同门,怎么没胆自己去死?」

7

夜莺惊声展翅,瞬息间落叶窸窣,只余空枝震颤。

我的心同样无法平静,耳中皆是善听嗡嗡的剑鸣。

我听不懂,却能感觉到它的悲伤。

月下二人持剑僵持,那男子继续说道:

「南闻济,相岁则养了你这么个东西,真是看走了眼。

「他如今孤身赴东泽被问罪,你这个做徒弟的,却有空跑来我北原闲逛?」

他句句激昂,每个字都像是从刀口磨出来的,似是愤怒到了极点。

然而这般尖锐的质问,却又同暴雨没入深潭,消失得悄无声息。

「白瑜简,你到底在气什么?」

过了很久,师兄才开口。

他呼吸平缓,不疾不徐。

「我没记错的话,你父亲北原三长老是个顽固的纯血派,我杀了这么多弃祝,你不应该高兴吗?

「还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你仍对师尊当初放弃收你为徒耿耿于怀,如今还想与我一较高下,多输几次?」

「——南闻济!」

师兄气人真的很有一套。

那个叫白瑜简的男子被彻底激怒,疾风骤起,他脚步迅速逼近。

就在我以为他要与师兄打起来时,又听见他的剑凌空一转,没入剑鞘。

「罢了,我今日不同你打,想杀你的人这么多,可不能让你这么便宜就死了。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东泽掌门傅镇千最是痛恨相无山的人,相岁则身为相无山宗主,更是他的眼中钉。」

白瑜简顿了顿,语调更沉。

「你难道忘了,相岁则身上还有祝咒。

「若四域判决他有罪,你以为傅镇千会拿他如何?」

师兄嗤笑,不以为然,「我师尊能凭他想如何就如何?」

「南闻济,你总是自以为是得让我恶心。」

白瑜简嘴下也毫不留情。

他冷笑几声,驻足片刻后,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你别以为杀了那些弃祝就算两清,相无山始终欠四域一个交代。」

白瑜简飞身离开,我也从师兄背后冒出了头。

「师兄?」我用眼神表示关切。

师兄安抚地拍了拍我的头,眉眼罕见的温柔。

「没事,他一直看我不顺眼。」

我怔了怔,没在师兄的笑意中感受到多少真实,相反,我觉得他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沮丧难过。

我想安慰他,可我不懂的东西太多,什么弃祝,相无山,祝咒……

啊,头有点疼。

我挠了挠额角,抬眼见师兄正抱着善听探路,便不想打扰他,独自走到溪边蹲下,找了块趁手的石子,在湿泥上写起来。

于是我惊喜地发现,原来自己是识字的,甚至会很多字。

「南闻纪?南闻霁?」

我涂涂改改,试图写出师兄正确的名字。

入神思忖间,被一声轻笑打断了思绪。

「不是这个字。」

突然被师兄抓包,我有些窘迫。

还没来得及狡辩,师兄已从后头伸来一只手,牵着我写下一个字。

「是这个济。」师兄道,「我师尊说,这是济时行道的济。」

来源:灵玉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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