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年晚上我回家,发现床上睡着一陌生姑娘,她红脸:我是你未婚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08 21:14 1

摘要:墙上的挂历,被我妈用红笔在26号上画了个圈。那个红圈像个小小的陷阱,我一脚踏进家门,就感觉空气里的味道不对。不是晚饭飘出的饭菜香,而是一种混杂着樟脑丸和陌生香皂的气息。

墙上的挂历,被我妈用红笔在26号上画了个圈。那个红圈像个小小的陷阱,我一脚踏进家门,就感觉空气里的味道不对。不是晚饭飘出的饭菜香,而是一种混杂着樟脑丸和陌生香皂的气息。

我换鞋的动作慢了下来,客厅里,我爸妈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开家庭批斗会。

“爸,妈,我回来了。”

我妈对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了指我的房间:“小进,你……你回屋看看。”

心头一沉,我推开自己的房门。

昏黄的台灯下,我的床上,侧躺着一个姑娘。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红格子上衣,两条粗黑的麻花辫搭在枕头上,睡得正香。

似乎是听到了开门声,她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四目相对,她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块烧红的烙铁。她手忙脚乱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绞着衣角,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你……你就是陈进吧?俺……俺叫赵娣,是你未婚妻。”

引子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木棍狠狠敲了一下。

未婚妻?

我,陈进,二十三岁,国营第七纺织厂的技术员,有一个谈了两年、准备年底就带回家见父母的女朋友。现在,一个陌生姑娘睡在我的床上,说她是我未婚妻?

“你……你说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俺爹说,这是你爷爷在世时就定下的。信物……信物都在。”赵娣从贴身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手帕打开,里面是一枚黄铜的指环,样式老旧,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陈”字。

我认得这个指环,小时候我还在爷爷的首饰盒里见过。抽屉最深处,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是爷爷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照片背后写着:陈、赵两家,永结秦晋。

我冲出房间,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爸陈建国,正用手指关节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这是他烦躁时的标志性动作。我妈张桂兰,眼圈红红的,见我出来,欲言又止。

“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把指环拍在桌上,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

陈建国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沉得像口深井:“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爷爷当年在战场上,被赵娣她爷爷救过一命。两人指腹为婚,约定了这门亲事。这指环,就是信物。”

“都什么年代了?指腹为婚?爸,这是旧社会的陋习!”

“陋习?”陈建国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陈家的男人,一口唾沫一个钉!答应了的事,就是天大的事!这是信义!”

我妈赶紧拉住我爸,对我使眼色:“小进,你先别急。赵娣这孩子,家里遭了灾,投奔咱们来的。她爹托人带信来,说……说就按当年的约定办。”

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想起我的女朋友林悦,她明亮的眼睛,她对未来的憧憬,我们计划着攒钱买一台自己的电视机,周末一起去看电影。

而现在,这个叫赵娣的姑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毫无征兆地砸进了我平静的生活。

我爸看着我惨白的脸,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强硬:“这件事,没得商量。赵家对我们有恩,我们不能做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和厂里那个……那个女同事,断了吧。”

“不可能!”我吼了出来,“我和小悦是自由恋爱,我们是真心的!”

“真心能当饭吃?”陈建国冷笑一声,“你爷爷的命,就是用真心换来的?陈进,做人不能没良心。”

我看着我爸,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不容置疑的固执。我知道,再争下去也没有用。

那个晚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夜无眠。房间里,睡着一个我的“未婚妻”。我的未来,我的人生,好像都被那个小小的红圈,圈禁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天刚蒙蒙亮,赵娣已经起来了。她把我们换下的脏衣服都收进了盆里,正准备拿去洗。她动作很轻,显然是怕吵到我们。

看到我醒了,她又红了脸,小声说:“俺……俺看盆里有衣裳,就寻思洗了。”

我妈从厨房出来,看到这一幕,眼神复杂。她走过去,从赵娣手里接过盆:“放着吧,家里有洗衣机。”

赵娣看着那个方方正正的白色铁盒子,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一丝胆怯。

我爸咳了一声,打破了尴尬。他把一沓钱放在桌上:“陈进,今天你带赵娣去城里转转,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别让人家觉得我们陈家亏待了她。”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我捏着那沓钱,感觉像是捏着一团火。

第一章

我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赵娣侧坐在后座上。

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捏着我的衣角,身体绷得笔直,生怕和我有过多的接触。一阵风吹来,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皂味飘进我的鼻子里,让我更加烦躁。

“坐稳了。”我没好气地说。

“嗯。”她小声应着。

到了百货大楼,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看花了眼。她站在一个卖的确良衬衫的柜台前,眼神里满是向往,却迟迟不肯上前。

“挑一件吧。”我说,语气生硬。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俺有衣裳穿。”

我懒得跟她废话,直接指着一件天蓝色的衬衫对售货员说:“同志,拿这件给她试试。”

售货员打量了我们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赵娣被看得更加局促,脸埋得低低的。

换上新衣服的赵娣,像是换了个人。虽然皮肤有些粗糙,但五官很清秀,那件天蓝色的衬衫衬得她眼睛格外出尘。她不安地扯着衣角,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心里没有半点波澜,只有一种被强行捆绑的窒息感。

付了钱,我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她捧着一碗阳春面,吃得小心翼翼,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我突然说。

“去哪?”

“我们厂的图书馆。”

我打着自己的算盘。林悦是高中生,喜欢看书,谈吐文雅。而赵娣,我猜她大字不识几个。我要让她看看我们之间的差距,让她知难而退。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我故意找了几本《安娜·卡列尼娜》、《红与黑》递给她。

她接过去,却没有翻开,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

“不看看?”我带着一丝挑衅问。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我预想中的自卑和茫然,反而很平静:“俺……俺上过小学。俺爹说,女娃识几个字就行了,不用读太多书。”

她的平静,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我所有的预谋都显得那么可笑。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已经暗了。我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林悦解释。我还没想好说辞,一抬头,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悦。

她和一个男同事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手里还捧着一束包装精美的鲜花。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下意识地拉着赵娣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赵娣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解地看着我。

我死死地盯着林悦,看着她和那个男同事走进电影院。那个男的,是厂长的儿子,一直在追林悦。

原来,我才是那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回家的路上,我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像是在发泄着什么。赵娣在后座上,被颠得东倒西歪,却一声不吭。

到了家门口,我才发现,她为了不掉下去,一直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指节都发白了。

那天晚上,我爸又找我谈话。

书房里,他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

“今天,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赵娣那孩子,不差吧?”

我沉默着。不差?是不差。勤快、本分、安静。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看到林悦了。”我冷不丁地说。

我爸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看到了,就看到了。正好,断个干净。”

“爸,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终于忍不住了,眼眶发酸,“你只想着你的信义,你爷爷的承诺。那我呢?我的人生,就活该被一个承诺绑死吗?”

我爸猛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像是摁灭了某种情绪。

他站起来,走到一个旧木箱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包裹。打开来,是一件打满补丁的旧军装,和几枚军功章。

“你爷爷当年,腿上中了一枪,是赵娣她爷爷,背着他爬了三天三夜,才把他从死人堆里拖出来。没有他,就没有你爷爷,没有我,更没有你。”

他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说:“陈进,有些债,不是欠在账本上,是刻在骨头里的。”

我无言以对。那件旧军装上的每一个补丁,都像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我妈在外面敲门:“小进,电话,厂里找你。”

我接过电话,是车间主任打来的,说明天有一批苏联进口的设备要调试,让我早点去。挂了电话,我心里却升起一个念头。

林悦的父亲,是厂里的总工程师,这次设备调试,他肯定会在场。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或许能让我爸看到“现实”的机会。如果我能得到林工程师的赏识,甚至和他家结亲……我爸那套“信义”的说辞,在现实利益面前,还会那么坚定吗?

我被自己这个卑劣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它却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生。

第二章

第二天,我特意穿上了我最好的一件白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调试现场,气氛紧张而有序。林总工程师果然在场,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表情严肃,不时地和苏联专家交流着。

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研究着图纸。这批新设备结构复杂,很多参数都是俄文,厂里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都看得一头雾水。

我因为年轻,被派去学过几个月的俄语,正好派上了用场。

一个关键的阀门压力参数,图纸上标注得非常模糊。几个老师傅争论不休,谁也拿不准主意。如果参数错了,轻则设备报废,重则引发事故。

林总工也皱起了眉头。

我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林总工,我觉得这个参数应该是3.5个大气压。你看这里,虽然数字模糊了,但这个俄文注释是‘не превышать’,意思是‘不得超过’。结合上下文的流量数据,3.5是最安全也最高效的阈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林总工扶了扶眼镜,仔细看了看我指出的地方,又对照着其他数据计算了一番,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报告总工,我叫陈进。”

“嗯,不错。有勇有谋。”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按你说的办。”

阀门开启,设备平稳运行,各项数据完美。

整个车间都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那一刻,我成了英雄。林总工看我的眼神里,满是赞许。

下班的时候,林总工特意叫住了我:“小陈,今晚有空吗?到家里吃个便饭,我们聊聊这次设备的技术细节。”

我心里一阵狂喜。

“有空,有空!谢谢林总工!”

我几乎是跑着回家的。一进门,就看到赵娣在厨房里忙活。她看到我,腼腆地笑了笑:“你回来啦,俺看天冷,给你熬了点姜汤。”

我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心里却没有一丝暖意,反而更加烦躁。

“我不喝,晚上我有应酬。”我冷冷地把碗推开。

我妈从屋里出来,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什么应酬这么重要?饭都不吃了?”

“林总工请我吃饭。”我故意把“林总工”三个字说得很重。

我爸也从书房走了出来,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探究。

“哪个林总工?”

“还能有哪个,林悦的爸爸。”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我妈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又迅速掩饰了过去。我爸则沉下了脸,没再说话。

我换上衣服,临走前,我瞥了一眼赵娣。她正低着头,默默地把我推开的那碗姜汤倒掉。她的背影,在昏暗的厨房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林总工家住的是厂里分的干部楼,宽敞明亮。林悦也在,她看到我,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饭桌上,林总工频频向我敬酒,和我探讨技术问题,言语间满是欣赏。林悦的妈妈,一个优雅的知识分子,也不停地给我夹菜,问我的家庭情况。

我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端。

饭后,林总工把我叫到书房。

“小陈啊,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有没有想过,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在技术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好,有志气。”他点点头,话锋一转,“我听说,你和小悦……在谈朋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是的。”

“嗯。”他沉吟了片刻,“小悦这孩子,眼光高。前两天跟我说,厂长家的那个小子,天天缠着她,她烦得很。”

我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小陈,我们家呢,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我们看重的,是人品,是能力。你,很不错。”

从林总工家出来,我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我觉得,我的人生就要翻盘了。我爸固执的“信义”,在总工程师的赏识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我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客厅的灯还亮着。

我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没有抽烟,只是静静地坐着。

“回来了?”

“嗯。”

“谈得怎么样?”

“林总工很看好我。”我带着一丝炫耀的口气说。

我爸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陈进,你觉得,你进了林家的门,就能挺直腰杆做人了吗?”

我愣住了。

“你今天风光,是因为你技术好,解决了难题。可你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你是我陈建国的儿子,你爷爷是陈忠义。我们陈家的人,穷,但不能没有骨气。靠着别人的女儿往上爬,那不叫本事,那叫丢人。”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忘恩负义,攀附权贵。这就是我教你的?”

“我没有!”我反驳道,“我和小悦是真心相爱的!”

“真心?”他冷笑一声,“那床上的那个姑娘呢?她就活该被你当成一块绊脚石,一脚踢开?她背井离乡,举目无亲,投奔的是谁?是我们陈家!是当年你爷爷用命换来的承诺!”

“爸!你能不能现实一点!”

“我就是太现实了!”他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我现实到知道,人这辈子,最不能丢的,就是良心!你今天要是为了前途,把赵娣赶走,你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前途,把我和你妈也赶走!”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狼狈地逃回了房间。

房间里,赵娣还没睡。她坐在床边,正在就着昏暗的灯光,给我缝一颗掉落的纽扣。我的那件旧工作服,被她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

看到我进来,她慌忙把针线藏到身后。

“俺……俺看你衣裳扣子掉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最远的距离,是两个人睡在同一屋檐下,做的却是两个世界的梦。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穿着崭新的西装,和林悦站在一起。而另一边,赵娣穿着那件打满补丁的旧军装,眼睛里含着泪。我爷爷和我爸站在她身后,愤怒地指着我,骂我是“不孝子孙”。

我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天亮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我必须和林悦,或者说,和林总工,把话说清楚。

我找到了林悦,约她在公园见面。

我把我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包括那个指腹为婚的约定,包括赵娣的存在。

林悦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她的脸色,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所以,陈进,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要为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未婚妻’,和我分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悦,你相信我,我爱的是你。我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来解决。”

“解决?怎么解决?”她冷笑起来,“把她赶走?陈进,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个女孩子。你让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去哪里?”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那……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我的意思是,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怎么去面对,而是怎么来我这里寻求安慰,甚至……想利用我父亲来给你爸施压。”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了我最虚伪、最懦弱的地方。

“陈进,我们……算了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我僵在原地,感觉全世界都崩塌了。

第三章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我妈在门外敲了半天门,我理都不理。我爸吼了我几句,我也充耳不闻。

到了晚上,我听到客厅里传来争吵声。

“你看看你那个好儿子!现在为了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是我爸的声音。

“你小点声!孩子心里难受,你还说风凉话!”是我妈。

“我说的不是实话?当初我就说,城里姑娘心思活,靠不住!他非不听!现在好了,人家把他甩了,他倒有脸在家里绝食!”

“陈建国!你够了!小进也是你儿子!他心里苦,你不安慰他,还戳他心窝子!”

“我戳他心窝子?我是想把他戳醒!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个女人,连饭都不吃,算什么男人!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我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被放在了床头柜上。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我以为是我妈。

“拿走,我不吃。”我闷声说。

门口的人没有走,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我掀开被子,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那碗面,还冒着热气。

是赵娣。

我心里说不出的烦躁,端起碗,想把它扔出去。可当我闻到那股葱油的香味时,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我狼吞虎咽地把面吃完,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胃里暖了,心里却更空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是行尸走肉。上班,下班,回家就把自己关起来。

赵娣每天都会把饭菜准时放在我门口。有时候是一碗粥,有时候是几个包子。她从不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

我爸妈看在眼里,也没再逼我。家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一个周末,我姑姑带着我小侄子强强来家里玩。

强强今年五岁,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年纪。他一进门,就满屋子乱窜。

当他看到在阳台晾衣服的赵娣时,他停了下来,歪着头,大声问我:

“叔叔,这个阿姨是谁呀?她为什么住在我们家?”

孩子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根针,狠狠地刺痛了我。

客厅里所有的大人,都僵住了。

我姑姑尴尬地打着圆场:“强强,别乱说话。这是……这是你叔叔的朋友。”

赵娣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她转过身,假装整理衣服,我却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那一刻,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

我们总是在伤害最无辜的人,来证明自己有选择的权利。

晚上,我第一次主动走出了房间。

赵娣正在院子里洗衣服。那台新的洗衣机,她还不太会用,宁愿用手搓。冬天的水很凉,她的手冻得通红。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衣服。

“我来吧。”

她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俺自己来。”

“我教你怎么用洗衣机。”我不容置疑地说。

我打开洗衣机盖,把衣服扔进去,倒上洗衣粉,按下开关。洗衣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开始工作。

我们俩并排站着,看着洗衣机里的水涡,谁也没有说话。

“对不起。”我突然开口。

赵娣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我的意思。

“今天……强强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俺知道,俺给你……添麻烦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等……等过完年,俺就走。俺去找个活干,自己养活自己。”

我心里一震。

“你要走?”

“俺不能一辈子赖在你们家。”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但眼神却很坚定,“俺爹让俺来,是报恩的。不是……不是来拖累你们的。”

看着她那张倔强的脸,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我一直想方设法要赶走的姑娘,此刻却自己提出了要离开。

洗衣机完成了工作,发出了提示音。

我打开盖子,一股干净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四章

赵娣说要走,并不是一句气话。

我发现,她开始偷偷地托邻居家的王婶,打听城里哪里招工。纺织厂、食品厂、饭店服务员……只要是能干活的地方,她都问。

王婶是个热心肠的大嘴巴,没过两天,整个大院都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

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往我耳朵里钻。

“听说了吗?老陈家那个儿子,把乡下来的未婚妻给逼走了。”

“可不是嘛,攀上高枝了,就看不上农村姑娘了。”

“啧啧,真是白眼狼。人家姑娘多好啊,勤快又本分。”

我走在院子里,感觉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戳着我的脊梁骨。

我爸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现在却成了整个大院的笑柄。

一天晚上,他喝多了,在饭桌上,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憨娃!你把我们陈家的脸都丢尽了!啊?!”他激动的时候,会带出家乡的方言。

“我让你带她买衣服,你带她去图书馆!你安的什么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让她自卑,想让她自己走!现在好了,人家真要走了,你满意了?!”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说你陈进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陈建国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他越说越激动,抓起桌上的酒瓶就要朝我砸过来。

我妈和赵娣死死地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疯了你!”我妈哭着喊。

赵娣也吓坏了,脸色惨白,却还是用瘦弱的身体挡在我面前。

“叔……叔,你别怪陈进。是俺自己要走的,不关他的事。”

“你给我滚开!”我爸一把推开赵娣。

我眼看他就要失控,也火了,冲他吼道:“对!我就是不满意!我就是不想娶她!我的人生,凭什么要被你们安排?!”

“反了!反了!”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翻了桌子。盘子碗筷碎了一地。

家里像是经历了一场地震。

那晚之后,我和我爸陷入了彻底的冷战。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妈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赵娣也变得更加沉默,整天埋头干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天深夜,我加班回来,又累又饿。推开家门,一片漆黑。

我摸索着去厨房找水喝,却在经过客厅时,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我吓了一跳,打开灯,才发现赵娣抱着一床被子,睡在沙发上。

她把我的房间让给了我,自己睡在了客厅。

我看着她蜷缩在沙发上的瘦小身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悄悄地走过去,想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

就在这时,我爸的房门开了。

他手里也拿着一床厚被子,显然也是想给赵娣盖的。

我们父子俩,在寂静的客厅里,四目相对。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沙发上的赵娣,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间。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第二天,我感冒了,头痛得厉害,浑身发冷。

我妈给我冲了感冒冲剂,让我躺下休息。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做了一连串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林悦决绝的背影,有我爸愤怒的脸,还有赵娣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哀伤的眼睛。

我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热的,带着甜味的液体。

我端起来喝了一口,是蜂蜜水。

我以为是我妈弄的,就没在意。

第二天,我病好了大半,去上班了。中午在食堂吃饭,碰到了王婶。

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进啊,你家赵娣,真是个好姑娘。”

“怎么了?”

“昨天你不是病了吗?她急得不行,大半夜的,跑来敲我家的门,问我哪里有卖蜂蜜的。说你发烧,喝点蜂蜜水好。我告诉她供销社早就关门了,她就求我匀一点给她。你看看,多好的孩子,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我的心,像是被重重地捶了一下。

原来那杯蜂蜜水,是她弄的。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我爸也拿着被子出来了。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笨拙的方式,表达着关心。

我们都在这场风暴里,互相伤害,又互相舔舐伤口。

晚上回家,我看到赵娣在打包行李。一个简单的帆布包,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你……真的要走?”我问。

她点点头:“王婶给俺找了个活,在南边的罐头厂,包吃住。”

“什么时候?”

“后天。”

我的心里,突然空了一块。

有时候,沉默不是没有话说,是怕一开口,就是万丈悬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别走”?我有什么资格?说“祝你顺利”?又显得太过虚伪。

最终,我只是说:“路上……小心。”

她“嗯”了一声,继续整理她的东西。

我看到她把那件我给她买的天蓝色衬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了最上面。

第五章

赵娣要走的前一天,家里安静得可怕。

我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像是过年一样。饭桌上,谁也不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我爸破天荒地拿出了一瓶好酒,给我和自己都倒上了。

他端起酒杯,对着赵娣说:“闺女,是……我们陈家,对不住你。”

赵娣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连忙摇头:“叔,你别这么说。你们收留俺,给俺吃给俺住,俺感激还来不及。”

“是我们家小进,没福气。”我爸说着,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坐在旁边,如坐针毡。

那顿饭,吃得比黄连还苦。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想起赵娣刚来时的样子,穿着红格子衣服,紧张地绞着衣角。想起她喝阳春面时满足的表情。想起她在图书馆里,摩挲着书本封面的样子。想起她挡在我身前,对我爸说“不关他的事”。

这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我脑子里一遍遍地放。

我烦躁地坐起来,走到窗边。

我看到院子里,赵娣正坐在小板凳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她的身影,孤独又落寞。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下去。

“还没睡?”我在她身后说。

她回过头,看到是我,有些意外。

“睡不着。”

我也搬了个板凳,在她旁边坐下。

“罐头厂……累吗?”

“不知道,俺没干过。不过俺有力气,不怕累。”

我们又陷入了沉默。

“这个……给你。”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里面是我这个月刚发的工资,还有我的一些积蓄。

“你这是干啥?”她像被烫到一样,把手缩了回去,“俺不能要。”

“你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身上没钱怎么行?就当我……借给你的。”

“那也不行。”她很固执,“俺有手有脚,自己能挣。”

“赵娣,”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她,“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所有人都亏欠你?”

她愣住了,看着我。

“是,我承认,一开始我很混蛋。我想把你赶走,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爸妈,他们虽然收留了你,但也是想用你来绑住我,来还他们心里那份所谓的‘恩情’。我们每个人,都把你当成了一个符号,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她,“但是现在,我想说,这些钱,跟恩情无关,跟亏欠也无关。这是一个……朋友,对另一个朋友的关心。你,愿意接受吗?”

朋友。

当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自己都愣住了。

赵娣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像两汪清澈的泉水。

最终,她接过了那个信封,紧紧地攥在手里。

“谢谢你,陈进。”

那一刻,我感觉心里那块一直堵着的石头,好像松动了。

人是在认命之后,才开始真正看清脚下的路。

第二天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下床。

赵娣的房间,门开着。里面的床铺,已经整理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她走了。

没有告别,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妈坐在客厅里,眼睛红肿。我爸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走到赵娣睡过的房间,桌子上,放着一枚黄铜指环,就是她带来的那个信物。

指环旁边,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是她娟秀的字迹:

“陈进,谢谢你们一家人这段时间的照顾。指环,俺不能带走。当年的恩情,你爷爷已经用承诺还过了。剩下的路,俺想自己走。祝你,找到自己的幸福。赵娣。”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

我冲出家门,骑上自行车,疯了一样地往长途汽车站赶。

我不知道我去找她要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第六章

长途汽车站里,人声鼎沸。

我推着自行车,在人群里焦急地寻找着赵娣的身影。

开往南边罐头厂方向的汽车,马上就要发车了。广播里,传来催促乘客上车的声音。

我挤到车门口,挨个窗口往里看。

终于,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我看到了她。

她穿着那件天蓝色的衬衫,麻花辫梳得整整齐齐。她没有看窗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冲上了车。

“赵娣!”

她听到我的声音,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震惊。

车上的乘客,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走到她面前,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你怎么来了?”她小声问。

“我……”我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汽车的引擎发动了,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哎哎,那个小伙子,不坐车就赶紧下去,别耽误时间!”

“赵娣,”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跟我下车。”

“俺……俺要去上班的。”

“什么班?罐头厂那种地方,又累又苦,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

“俺受得了。”

“你受得了,我受不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车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赵娣看着我,眼睛里水汽氤氲。

我拉起她的手:“跟我下车。”

她的手很凉,微微颤抖着。她没有反抗,任由我把她拉下了车。

我们站在嘈杂的汽车站里,汽车的尾气和尘土扑面而来。

“陈进,你到底想干啥?”她带着哭腔问。

“我想……”我想说什么?我想说,你别走了,留下来吧?我想说,我们试试看?

不,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赵娣,你听我说。你不用去罐头厂。我们厂,最近要招一批合同工,我可以帮你问问。虽然也是在车间,但总比罐头厂要好。而且,离家近,有什么事,我们也能照应你。”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想自己走路吗?我帮你。不是因为亏欠,也不是因为同情。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好姑娘,你不应该去那种地方吃苦。”

赵娣怔怔地看着我,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可是……可是俺们……”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打断她,“林悦……我们已经结束了。我爸妈那边,你不用担心,我去说。从今天起,你不是谁的‘未-婚-妻’,你就是赵娣。一个独立、坚强的姑娘。”

放下执念,不是原谅了别人,是放过了自己。

我看到,赵娣的眼睛里,慢慢地,绽放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彩。

那是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第七章

我把赵娣带回了家。

我爸妈看到我们一起回来,都愣住了。

我把我对赵娣说的话,又对他们重复了一遍。

“……所以,爸,妈,赵娣不走了。她会留在城里,自己找工作,自己生活。我们家,就是她城里的亲戚。她有困难,我们帮一把。她过得好,我们替她高兴。就这么简单。”

我爸看着我,又看看赵娣,眼神复杂。他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爹。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吧。”

他说完,转身回了书房。我知道,他这是默许了。

我妈走过来,拉着赵娣的手,眼圈红了:“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赵娣摇摇头,笑了。那是她来我们家之后,我见她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顺利。我找到了车间主任,他对我印象很好,听说我要介绍一个老乡来做合同工,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赵娣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她学东西很快,手脚也麻利,没过多久,就成了车间里的生产标兵。

她不再穿那身红格子上衣,而是换上了厂里发的蓝色工作服。她剪掉了长长的麻花辫,留起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她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爸买了一条好烟,给我妈买了一块新出的上海牌香皂,也给我,买了一双白色的回力鞋。

她把鞋递给我的时候,脸还是会红,但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胆怯和不安。

“俺看你那双鞋,底都快磨平了。”她说。

我接过鞋,心里暖暖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我们不再是尴尬的“未婚夫妻”,而是成了最熟悉的朋友。

她会跟我说车间里的趣事,我会跟她讲技术上的难题。

周末,我会骑车带她去新华书店,她会挑几本农业技术的书,她说,想以后有机会,回家乡搞个养殖场。

我看着她捧着书,眼睛里闪着光的模样,心里某个地方,好像被轻轻触动了。

秋天的时候,厂里组织去香山看红叶。

我和赵娣也一起去了。

满山的红叶,层林尽染,美得像一幅画。

我们并排走在山路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们身上。

“真好看。”赵娣由衷地感叹。

“是啊。”我看着她的侧脸,下意识地回答。

她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正好对上我的视线。

她的脸,又红了。

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了目光。

下山的时候,一个台阶没踩稳,赵娣“啊”地一声,身体一歪。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胳膊。

她的身体很软,靠在我怀里。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我们很快分开了,但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却留了下来。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赵娣的影子。她的笑,她说话的样子,她脸红的表情……

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曾经那么排斥她,那么想把她从我的生活中赶走。可现在,我却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天是周日。

我妈让我去买醋,我刚走出院子,就看到赵娣和一个年轻的男同事,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那个男的,是隔壁车间的,叫孙磊,人长得高高大大,很精神。

我看到,孙磊把一个红色的苹果,递给了赵娣。

赵娣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又酸又疼。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我手里攥着钱,却忘了自己是要出来干什么的。

原来,当她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闪亮的时候,看到她光芒的,不止我一个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状似无意地提起:“娣娣啊,今天我看到你跟孙家那小子一起回来。你们……在谈朋友?”

赵娣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婶儿你别乱说。就是……就是普通同事。”

我爸在一旁说:“孙家那小子不错,人老实,家里条件也好。”

我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堵得难受,扒了两口饭,就说吃饱了,回了自己房间。

我不知道,我这是在跟谁赌气。

那个晚上,我想了很久。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看到赵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清晨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我走了进去。

“赵娣。”

“嗯?”她回过头。

我看着她的眼睛,鼓起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这个周日,你有空吗?我们……我们去看电影吧。”

赵娣愣住了,手里的锅铲都忘了动。

她看着我,眼睛里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期待。

我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就在这时,我爸妈也起床了。我爸咳了一声,打破了厨房里的安静。

赵娣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慌乱地低下头:“俺……俺那天,跟人约好了。”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是和孙磊吧。

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厨房。

周日那天,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哪也没去。

到了下午,我实在憋得难受,就骑着车出去瞎逛。不知不觉,就骑到了电影院门口。

我看到,新上映的电影海报,是一部爱情片。

我正准备离开,却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赵娣。

她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张电影票,正在排队进场。

她并没有和孙磊在一起。

我愣在原地,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那天说“跟人约好了”,难道……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里升起。

我把自行车停好,冲到售票窗口:“同志,买一张最近的票!”

我冲进放映厅,在黑暗中,找到了赵娣的位置。

我悄悄地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在电影屏幕微弱的光亮中,我们四目相对。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而我的眼睛里,只有她。

电影演的什么,我一点也没看进去。我只知道,在黑暗的掩护下,我悄悄地,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颤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心,和我一样,全是汗。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我们像两个做错事的孩子,慌忙松开了手。

走出电影院,夕阳的余晖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并肩走着。

走到一个岔路口,她停下脚步。

“陈进,”她低着头,声音很轻,“俺……俺到家了。”

我知道,她指的是厂里的单身宿舍。

“赵娣。”我叫住她。

她回过头。

“那个……黄铜指环,还在吗?”我问。

她愣了一下,随即脸红了,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它现在的主人,还愿意……把它交给我保管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向上翘起。

墙上的那张旧挂历,早就被新的换掉了。那个曾经让我感到窒息的红圈,也早已消失不见。

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

我看着眼前这个害羞的姑娘,伸出手,轻轻地,把她鬓角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我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

来源:杰哥窍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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