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峻儿，我走了以后，你去找一个人。”
白慧敏躺在病床上，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的纸片。
“他叫志强，是我年轻时候的......朋友。”
她顿了顿，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发黄的照片。
“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不多，他算一个。”
我接过照片，人影模糊不清，背面写着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
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两个月后当我找到这个人的时候，我会愣在门口说不出话来...
01
白慧敏走的那天下午，外面下着小雨。
雨点打在医院的玻璃窗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还握着那张照片，照片已经被我的手汗打湿了。
护士过来问我要不要通知其他家属，我摇摇头说没有了，就我们两个人。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同情：“你妈妈是个好人，这段时间对医护人员都很客气，从来不给我们添麻烦。”
我点点头，没说话。
十九年了，从我九岁开始，就是我和她相依为命。
当年我爸车祸去世的时候，白慧敏刚嫁过来不到一年。我记得那天晚上，交警来家里通知消息，白慧敏当场就晕倒了。醒来后她抱着我哭了一整夜。
按理说她完全可以收拾东西走人，毕竟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才二十六岁，长得漂亮，家里条件也不错，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但是她没有走。
那天早上，她红着眼睛对我说：“峻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妈。你爸走了，但是你还有我。”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这句话的分量。现在想想，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正是青春年华，为了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放弃了多少可能性。
白慧敏不是那种特别会说话的女人。她话不多，但干活儿很利索。
她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但是看起来很精神。她喜欢穿素色的衣服，很少化妆，但是皮肤很好，笑起来眼角会有小小的皱纹。
我爸走后，她用家里的积蓄在街口开了个小服装店。店面不大，就十几平方米，但她经营得很用心。
她会亲自去广州进货，会研究什么款式比较受欢迎，会记住每个老顾客的尺码和喜好。
每天早上六点，她就起床给我做早饭。她手艺不错，会做很多种粥，会包饺子，会炒各种菜。
我上学去了，她就去店里。中午她会在店里随便吃点东西，晚上我放学回来，她已经买好菜在家等着了。
“峻儿，今天在学校怎么样？”这是她每天必问的话。
“还行。”我总是这样回答。
“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妈，别一个人闷着。”她一边做饭一边说。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重复，持续了十九年。
白慧敏从来不在我面前说累，也从来不抱怨。她就像个陀螺一样转着，转着，直到身体撑不住了。
她有个习惯，每天晚上我睡了以后，她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但是声音开得很小，怕吵到我。
有时候我半夜起来上厕所，会看到她还坐在那里，有时候是在看电视，有时候是在发呆。
我问过她为什么不早点睡，她说习惯了，睡不着。
现在想起来，她可能是在想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白慧敏很少谈起她的过去。我知道她家里还有个弟弟，在外地工作，平时联系不多。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除此之外，她的过去对我来说是一片空白。
我也从来没有追问过。在我看来，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
但是白慧敏心里肯定有很多故事。
有时候她会突然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
“峻儿，你觉得一个人应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吗？”
“不知道，看情况吧。”
“那你觉得，如果两个相爱的人因为现实的原因不能在一起，他们应该怎么办？”
“努力克服困难呗。”
她总是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
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在和自己的过去对话。
白慧敏很少生病，但是最近两年她明显累了很多。脸色不好，经常咳嗽，人也瘦了。我劝她去医院检查，她总是说没事，忙完这阵子就去。
直到去年底，她咳血了。
我强行把她拖到医院，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
肺癌晚期。
医生说是因为长期熬夜和劳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再加上她以前抽过烟，虽然后来戒了，但是肺部已经有了损伤。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02
“妈，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强制你去检查的。”我握着她的手说。
“傻孩子，这又不是你的错。”她的手很瘦，血管清晰可见，摸上去像枯枝一样。“你在北京工作多不容易，我怎么能让你担心这些。”
我马上请了长假，从北京回来陪她。
住院的那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守在她身边。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体重从九十多斤掉到了七十斤，但精神状态还算清醒。
医院的生活很单调。白天她大部分时间在睡觉，醒来的时候我们会聊一些家常。她会问我在北京的生活，会叮嘱我要好好吃饭，要注意身体。
“峻儿，妈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
“别胡说，你还要看我结婚生孩子呢。”
“妈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不过没关系，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
有时候她会突然问我一些让我意外的问题。
“峻儿，你觉得妈这辈子过得怎么样？”
“很好啊，你把我养大了，我现在工作也稳定了，你应该骄傲才对。”
“我是说，除了你之外，你觉得妈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想了想：“可能就是没有享受过什么吧，总是在为别人着想。”
她笑笑，没说话。
最后那几天，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说一些过去的事情。大多是她年轻时候的经历，有些我听过，有些没听过。
她说她小时候家里穷，但是父母很疼她。她说她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好，还学过画画。她说她年轻的时候很爱看书，特别是小说。
“峻儿，妈年轻的时候也恋爱过，你知道吗？”
“知道啊，你和我爸不就是恋爱结婚的吗？”
“不是你爸。”她的声音很轻，眼神有些迷离。“是在你爸之前，有个人，叫志强。”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提起这个名字。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她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二十多年没联系了。”
“为什么分开了？”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觉得爱情不能当饭吃。现在想想，其实爱情比什么都重要。”
我以为她只是因为病重，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没想到在她去世前一天，她把那张照片给了我。
“峻儿，我走了以后，你去找一下这个人，告诉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勇气坚持下去。”
我拿着照片看了很久。
照片很旧，边缘已经发黄了，人影模糊，只能大概看出是个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背面用钢笔写着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字迹已经有些褪色了。
“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觉得，一个人走之前，应该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然带到地下去，心里不踏实。”她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是个好人，如果当年我们在一起了，你可能就不存在了。但是我不后悔遇到你，你是妈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下午，白慧敏走了。
很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我握着她的手，感觉到体温慢慢地消失。
办完丧事，我一个人回到家里。
房子突然变得很空，很安静。白慧敏的东西都还在，她的拖鞋还放在门口，她的围裙还挂在厨房里，她的化妆品还摆在梳妆台上。
我开始收拾她的遗物。
白慧敏是个很节约的人，衣服不多，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款式。首饰也就几样，一个玉镯子，几对耳环，一条项链。但是在她卧室的抽屉里，我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盒子是木制的，很旧了，上面有些划痕。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封信，几张照片，还有一本日记。
信都是很久以前的了，纸张已经发黄，有些地方已经模糊了。写信的人署名就是“志强”。字迹很工整，用的是钢笔，墨水是蓝黑色的。
内容大多是一些生活琐事，但字里行间能感觉到深深的感情。
“慧敏，今天下雨了，你记得带伞。你总是不注意这些小事，让我很担心。”
“昨天和你一起看的电影很好看，谢谢你陪我。我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我妈妈的病情又严重了，医药费很贵。对不起，这个月可能不能带你去吃你喜欢的那家餐厅了。”
照片也是那个年代的，黑白色调，有些已经泛黄了。
白慧敏看起来很年轻，扎着马尾辫，穿着朴素但很干净的衣服，笑得很甜。旁边站着的应该就是那个志强，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很斯文。
有一张照片是他们在公园里拍的，白慧敏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
还有一张是在书店里拍的，他们站在书架前，白慧敏拿着一本书，志强在旁边看着她。
这些照片让我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白慧敏。她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快乐，眼睛里有光。
日记是从1998年开始写的，正好是她嫁给我爸那一年。
我翻了几页，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03
“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老程是个好人，对我很好，对峻儿也很好。我想，我应该忘记过去，好好开始新的生活。”
“峻儿叫我妈妈了。虽然我不是他的亲妈，但是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爱他，保护他。”
“有时候还是会想起志强。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希望他能幸福。”
“今天路过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书店，已经关门了。老板说生意不好做。我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继续往前翻，想了解更多关于她和志强的故事。
“志强今天又为了钱的事情发脾气了。他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医药费越来越贵。我理解他的压力，但是我也很无奈。我想帮他，但是他不让我帮。他说一个男人不能靠女人。”
“我家里人又催我快点定下来了。他们说我年纪不小了，不能再拖下去。他们还给我介绍了几个条件不错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和志强又吵架了。他说他配不上我，让我去找个更好的人。我说我不在乎这些，但是他不信。他觉得自己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志强的妈妈住院了，情况很严重。他整天在医院里忙，憔悴了很多。我去看他，他让我别去了，说不想让我看到他这个样子。”
“决定和志强分手了。不是因为我不爱他，而是因为我们都太累了。他的压力太大，我的压力也很大。也许分开对大家都好。”
“和志强最后一次见面。他哭了，我也哭了。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他说他会永远记得我，我也说我会永远记得他。”
“决定和志强彻底断联系。这样对大家都好。他可以专心照顾他妈妈，我也可以重新开始。”
最后一篇关于志强的日记是这样写的：
“今天听说志强的妈妈去世了。我很想去安慰他，但是我没有立场了。希望他能坚强一点，能够走出阴霾。”
再往后的日记就是关于她和我爸的生活了。
“今天和老程登记结婚了。他是个好人，很老实，很可靠。虽然我对他没有那种激情的爱，但是我相信我们可以过得很好。峻儿也需要一个完整的家。”
“峻儿很乖，很聪明。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我要好好照顾他，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
“老程出车祸了。医生说抢救无效。我觉得天都塌了。峻儿还这么小，我该怎么办？”
“决定留下来照顾峻儿。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已经是我的儿子了。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看到这里，我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
怪不得白慧敏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她的过去，怪不得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再找过男朋友，怪不得她有时候会一个人发呆，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原来她心里一直有个人。
原来她为了我，放弃了重新寻找爱情的机会。
我继续翻看日记，想了解更多。
“峻儿今天问我为什么不再找个男朋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怎么能告诉他，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即使那个人不在我身边？”
“今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很像志强的男人。我跟了他很远，才发现不是。我觉得自己很可笑。”
“峻儿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像他爸爸。有时候看着他，我会想起志强。如果当年我们在一起了，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峻儿考上大学了，我很高兴。但是我也很不舍。他要去北京读书，离我很远。以后家里就我一个人了。”
“峻儿毕业了，在北京找到了工作。我为他骄傲，但是也很孤单。这么多年了，我习惯了为他而活，现在他有了自己的生活，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生活了。”
“身体越来越不好了，经常咳嗽。但是我不想让峻儿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
“今天又想起了志强。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孩子。如果有机会见一面就好了。”
最后一篇日记是这样写的：
“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怕死，但是我放心不下峻儿。他还没有结婚，还没有自己的家庭。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好女孩，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想在走之前见志强一面，但是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也许这就是命吧。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希望能早点遇到志强，希望我们能勇敢一点，不要被外在的因素影响。”
看完这些日记，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从来不知道，白慧敏心里藏着这么多故事，承受着这么多痛苦。
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坚强，那么乐观，其实心里一直在思念着一个人。
她为了我，放弃了太多东西。
我拿着那张照片，决定按照她的遗愿去找这个志强。
不管他在哪里，不管要花多长时间，我都要找到他，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04
照片背面的地址是市区的一个老社区，叫“梧桐小区”。电话号码是座机号码，显然是很多年前的。
我先打了电话，提示音说这个号码是空号。
周末我按照地址去找，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到那个地方。
但是我发现那个社区已经拆迁了，现在是一片商业区，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和购物中心。
我在周围转了很久，问了几个在附近做生意的老板，都说不记得以前这里有个叫梧桐小区的地方。
“小伙子，这里拆迁有十几年了，以前住这里的人都搬走了，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一个卖水果的大爷告诉我。
线索断了。
我又想到日记里提到的那个进修班。我查了一下，那个进修班是市里的职业技术学院办的，专门培训服装设计。
我去了职业技术学院，找到了教务处。
“我想找一下1997年服装设计进修班的资料。”我对工作人员说。
“1997年？那太久了，资料可能都销毁了。”工作人员查了查电脑，“你找这个干什么？”
我解释了一下情况。
“这样吧，我帮你查查看。”她很热心，帮我翻了很多档案。
终于在一个旧文件柜里找到了1997年的学员名单。
白慧敏的名字在上面，还有她当时的照片。她看起来那么年轻，那么美。
但是没有找到关于志强的资料。
“教师名单可能在另一个地方，我帮你再找找。”
我们又找了一个小时，终于在另一个文件夹里找到了当年的教师名单。
上面有一个叫“郑志强”的老师，教美术基础。
“就是他了！”我激动地说。
但是这份资料只有姓名，没有其他信息。
工作人员帮我查了一下档案，发现郑志强当时是兼职老师，主要工作单位是市里的一所大学。
“你可以去那所大学问问。”
我谢过她，马上赶到那所大学。
但是人事处的人告诉我，因为涉及个人隐私，他们不能透露教师的个人信息。
我很失望，觉得线索又断了。
回到家里，我在网上搜索，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寻找，在同学群里打听，都没有结果。
慢慢地，我开始怀疑这个志强是不是还活着。毕竟二十多年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但是我不想放弃。这是白慧敏最后的心愿，我必须要完成。
我重新仔细看了白慧敏的日记，想从中找到更多的线索。
终于在一篇日记里，我发现了一个重要信息。
“志强说他在师范学院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文学课。他说他的理想是将来能去大学里教书，专门教现代文学。他还说他最喜欢的作家是沈从文。”
还有一篇：
“志强今天带我去他们学校看了看。那个学校很漂亮，有很多梧桐树。他说等他以后成了教授，就在那里买房子，我们一起住。”
梧桐树，师范学院，现代文学，沈从文，这些关键词让我想到了几所大学。
我开始一个一个地查询。
首先是师范大学，我在他们的网站上查找文学院的教师名单，没有找到叫志强的。
然后是综合大学，还是没有。
最后我查到了市里最大的那所大学。
在他们文学院的网站上，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叫“郑志强”的老师。
他现在是文学院的教授，专门研究现代文学。年龄也对得上，今年应该五十二岁。
我仔细看了他的简历。1994年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1997年开始在现在这所大学工作，期间在职业技术学院兼职过。
这些信息都对得上。
我又看了他的照片，虽然人已经老了，头发也白了很多，但五官轮廓和白慧敏照片里的那个男人很相似。
应该就是他了。
我在学校网站上找到了郑志强的办公电话，但是我没有贸然打电话。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而且我也需要时间想想该怎么开口。
周末我去了那所大学。
学校确实很大，很漂亮，梧桐树很多，正好是秋天，叶子黄了一地，走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我想象着二十多年前，年轻的白慧敏和志强也是这样走在这些梧桐叶上，谈论着文学，谈论着未来。
我在传达室打听郑志强的住址，门卫看了看我的身份证，又打了个电话确认，才告诉我他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
“你找郑教授有什么事？”门卫问。
“是私人事情，很重要。”我说。
家属院是那种九十年代建的老楼，六层高，没有电梯。红砖外墙，有些地方已经斑驳了。楼下种着一些花草，打理得很整齐。
郑志强住在四楼。
我爬楼梯的时候，心跳得很快。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也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他已经忘记了白慧敏，也许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也许他不愿意回忆起那段往事。
但是我必须要试一试。
05
到了四楼，我看到402的门牌，深呼吸了几次，按响了门铃。
脚步声从里面传来，很轻，很稳。
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
我彻底愣住了。
开门的人我认识。
不只是认识，我们还很熟。
站在门前的，竟然是我大学时候的导师——郑志强教授！
那个在学术上严格要求我、在生活上关照有加的老师，那个帮我修改过无数次论文的老师，那个在我找工作时给我写推荐信的老师，竟然就是白慧敏的志强！
郑教授看到我也很震惊，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惊讶，然后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站在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程峻？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世界太小了，小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老师，我......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他的表情很困惑，“有什么事情吗？快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了屋。
房子不大，大概八十平方米，布置很简单，但是很整洁。客厅里摆着一套深色的木质沙发，茶几上放着几本书和一杯茶。墙上挂着几幅字画，书架上摆满了各种文学作品。
我们坐在沙发上，都没有说话。
气氛很尴尬。
我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女人的用品，应该是一个人住。
“老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发抖。“你认识一个叫白慧敏的人吗？”
郑教授的脸色突然变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些别的什么。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他的声音比刚才更轻了。
“她是我妈。”
“你妈？”郑教授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白慧敏的儿子？”
“不是亲生的，是继子。”我解释道，“她在我九岁的时候嫁给了我爸，我爸去世后，她一个人把我养大。”
郑教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神复杂得我看不懂。
他慢慢地站起来，走到窗前，背对着我。
“她现在......还好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我摇摇头：“两个月前走了。肺癌。”
郑教授的身体明显地颤了一下。他扶着窗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
“老师，她走之前让我来找你。”我拿出那张照片，“她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没有勇气坚持下去。”
郑教授转过身来，接过照片，手在发抖。
“这张照片......我还以为她早就扔了。”
“她一直保存着。还有你们当年的信，她都留着。”
郑教授看着照片，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06
“老师，能跟我说说你们当年的事情吗？”
郑教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慢慢地讲述。
“1997年，我刚从师范学院毕业，在这所大学做讲师。工资不高，一个月只有一千多块钱，但是我很喜欢这份工作。为了补贴家用，我在职业技术学院兼职，教美术基础课。”
“白慧敏是我的学生。她那时候二十四岁，比其他学生都要成熟一些。她很聪明，也很用功，画画很有天赋。虽然没有专业基础，但是她很有感觉。”
“我们是在课后认识的。她经常留下来问问题，问一些关于色彩搭配、构图技巧的事情。我也很乐意教她，因为她真的很认真，很努力。”
“慢慢地，我们就熟了。她不像其他女孩儿那样爱说话，但是很善于倾听。她会认真地听我讲文学，讲艺术，讲我的理想。”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她有一种安静的美，不张扬，但是很动人。她说她喜欢读书，喜欢安静的生活，这和我的想法很相似。”
“我们开始约会。周末我会带她去书店，去美术馆，去公园。她总是很开心，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很可爱。”
说到这里，郑教授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很温柔的表情，那是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
“那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间。我觉得我找到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们计划着未来，计划着等我成了正式教授，我们就结婚，在学校附近买房子，过简单安静的生活。”
“那后来呢？”
郑教授的表情暗了下来。
“后来我妈妈病了，很严重的病，需要很多钱治疗。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家里就我和我妈相依为命。她为了供我读书，吃了很多苦，现在轮到我照顾她了。”
“医生说需要手术，手术费要十几万。那时候十几万是个天文数字，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一千多，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我想过借钱，想过贷款，但是都不现实。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什么资产，银行不会借钱给我的。”
“白慧敏知道后，她说她可以帮我。她家里条件不错，她爸爸做生意，家里有钱。她说可以向家里要钱，先帮我妈妈治病。”
“但是我不能接受。我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女朋友为我的家事买单？而且我们还没有结婚，我有什么立场让她家里为我花钱？”
“我们开始为这件事争吵。她说爱情不应该被金钱束缚，我说现实就是现实，不能逃避。她说她不在乎钱，只在乎我们在一起，我说我在乎，我不能让她为我承担这么大的压力。”
“争吵越来越多，我们都很痛苦。她哭了很多次，我也睡不着觉。我知道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最后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觉得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我不应该耽误她。她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她可以找到一个更好的人，一个能够给她稳定生活的人。”
“所以我提出了分手。”
郑教授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哭了，哭得很伤心。她说她不在乎钱，只在乎我们在一起。她说她愿意等我，等我度过难关。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我告诉她，我们不合适，让她去找一个更好的人。我还说了一些伤人的话，想让她彻底死心。”
“分手后不久，我听说她和别人结婚了。那个人就是你爸。”
“你后悔吗？”我问。
“后悔。”郑教授点点头，“程峻，你知道吗，这二十多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我觉得我当年太傻了，为了所谓的自尊心，放弃了最珍贵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怎么找？她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我有什么立场去打扰她的生活？而且我当年伤了她的心，她可能早就恨我了。”
“可是她也在想你啊。她的日记里都是关于你的回忆。”
郑教授听到这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们都是傻子。”他自嘲地笑了笑，“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分开了，然后各自痛苦了二十多年。”
“你妈妈后来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现在还活着，已经八十多岁了。”郑教授擦了擦眼泪，“我最后还是借到了钱，东拼西凑，总算救了她的命。”
“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
“结过。”郑教授苦笑，“在我三十五岁的时候，家里人催得紧，我就随便找了个人结婚。但是那个女人不是我想要的，我心里还有白慧敏。结婚三年就离了，没有孩子。”
“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了。我觉得既然遇不到合适的人，就不要勉强了。”
我们坐了很久，都没有说话。
夕阳西下，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照在我们身上，也照在那张旧照片上。
“老师，她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她说，如果有来世，希望还能遇到你。”
郑教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也是。”
我带着郑教授去了白慧敏的墓地。
07
墓地在城市的南郊，环境很安静，有山有水。白慧敏的墓碑是黑色的大理石，很简洁，上面贴着她的照片，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温柔。
郑教授带了一束白色的菊花，还有一本书——沈从文的《边城》。
“这是她最喜欢的小说。”他说。
他轻轻地把花和书放在墓前，然后跪了下来。
“慧敏，我来看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了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跪在墓前，说了很多话。
有些是道歉，有些是怀念，有些是他这些年想对她说却没有机会说的话。
“慧敏，我知道错了。当年我太年轻，太要强，不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我以为我是为了你好，其实我是为了我自己的面子。”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接受你的帮助，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我们已经结婚了，也许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也许我们会很幸福。”
“但是没有如果。我错过了你，也错过了我们的未来。”
“慧敏，峻儿是个好孩子，你把他教得很好。他有礼貌，有教养，很聪明，也很善良。我知道你为了他付出了很多，谢谢你。”
“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你的心意，如果我能早点放下我的固执，也许我们就不用分开这么久，也许你就不用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痛苦了。”
“慧敏，我爱你，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这二十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你。”
“我知道你也爱我，峻儿告诉我了。谢谢你没有忘记我，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的过去。”
“如果真的有来世，我希望我们能早点遇到，希望我们能勇敢一点，不要被外在的因素影响。我们要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说完这些，他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也走上前去，在白慧敏的墓前放了一束花。
“妈，我把他带来了。你的心愿完成了。”
风吹过来，带着秋天的味道，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摆，像是在回应我们的话。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到了学校门口，郑教授对我说：“程峻，谢谢你完成了她的心愿。也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和她道别。”
“老师，你不要这么说。如果没有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也不可能有今天。”
“那是我应该做的。”
我们拥抱了一下。
这是一个跨越了二十五年的拥抱，连接着过去和现在，连接着爱情和亲情，连接着遗憾和释然。
后来我经常想起那天的情景。
两个相爱的人，因为种种原因分开了，然后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默默地思念着对方。
他们都以为对方过得很好，都以为对方已经忘记了过去。
其实他们都错了。
真正的爱情是不会消失的，它会在心里生根发芽，然后陪伴你一辈子。
白慧敏用她的方式爱着志强，志强也用他的方式爱着白慧敏。
虽然他们没有在一起，但是他们的爱从来没有消失过。
白慧敏把志强的照片保存了二十多年，志强默默地关注着白慧敏二十多年。
他们都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份感情。
也许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吧。
不一定要在一起，但是要永远记得。
不一定要说出来，但是要永远珍惜。
现在，白慧敏和志强都得到了答案。
她知道了他一直在爱着她，他也知道了她一直在想着他。
这样就够了。
我想，白慧敏在天堂里，应该会笑得很开心吧。
因为她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遗憾，安心地去爱，去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来源：卡西莫多的故事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