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院墙时压坏邻居的菜地,赔偿1500块,两年后,邻居老太太深夜来访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04 16:20 2

摘要:毫无征兆,在一个雨水充沛的夏日午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像一头疲惫的老兽终于放弃了支撑。

引子

那堵墙塌了。

毫无征兆,在一个雨水充沛的夏日午后,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像一头疲惫的老兽终于放弃了支撑。

林墨从书房的窗户里看到时,半截院墙已经矮了下去,碎裂的青砖和湿润的泥土,滚进了邻居王婆婆的菜地。

最鲜嫩的那一畦鸡毛菜,被砸得稀烂,像是被人狠狠踩了几脚。

旁边几株挂着小毛球的黄瓜藤,也被扯断了根茎,无力地瘫在泥浆里。

第一章 赔偿

事情的解决过程,比林墨预想的要艰难。

王婆婆站在菜地边上,瘦小的身子裹在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罩衫里,手里捏着一把小锄头,像是捏着什么道理。

她的嘴唇抿成一条没有温度的线。

“我的菜。”她说,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丢进林墨平静的心湖。

“王婆婆,实在对不起。”林墨的态度很诚恳,“这墙太老了,我正准备找人来修,没想到……”

王婆婆没接他的话,只是用那把小锄头,轻轻拨开压在黄瓜藤上的砖块。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沉默。

林墨知道,沉默比争吵更麻烦。

他走下台阶,站到菜地边,泥土的腥气混着雨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您看这样,”林墨斟酌着开口,“这些菜的损失,还有这片地,我赔给您。您说个数。”

王婆婆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既不愤怒,也不悲伤,只是平静地审视。

“这些菜,都是要送到镇上菜站的。”她开口了,声音沙哑,“跟人说好了的。”

“是是是,我知道。”林墨连连点头,“您的损失,我一定全赔。”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变成了漫长的拉锯。

王婆婆一笔一笔地算。

被压坏的鸡毛菜,她说如果长成了,能卖三百块。

断了藤的黄瓜,是最好的品种,一整个夏天能给她带来至少五百块的收入。

还有那片地,被砖头和泥土压实了,要重新翻整、养护,误了这一季的收成,又是几百块的损失。

她不算得快,每说一项,都要停下来,用锄头在地上划拉几下,仿佛那不是泥地,而是账本。

林墨站在一旁,听着数字从三百变成八百,又从八百变成一千。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觉得一个农村老太太,对几垄菜的估价未免太高了。

但他没有反驳。

两年前,他从喧嚣的城市搬到这个安静的村子,为的就是一份清净。

他不想为这点事,和唯一的邻居闹得不可开交。

“一千五。”王婆婆最后说出了这个数字,然后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等待最后的宣判。

林墨的心沉了一下。

一千五百块,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几垄菜,这无疑是天价了。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被讹了。

但他看着王婆婆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看着她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他说,“一千五就一千五。”

他回屋拿了现金,十五张崭新的一百元,用一个信封装好,递给了王婆婆。

王婆婆接钱的时候,手指有些干瘦,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

她一张一张地数了,数了两遍,然后把钱揣进了罩衫的口袋里,掖得很深。

“墙,你尽快修好吧。”她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自己那栋同样老旧的瓦房。

从头到尾,她的脸上都没有一丝笑容,也没有一句客套的感谢。

林墨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狼藉的菜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像是买了一份昂贵的安宁。

接下来的两天,林墨请了村里的工匠,把院墙重新砌了起来。

新墙是红砖的,结实又齐整,与周围的青瓦白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王婆婆家的院门始终紧闭着。

林墨能听到她在院子里走动、咳嗽的声音,但她一次也没有出来看过。

墙修好的那天,林墨特意多付了工匠两百块钱,请他们帮忙把王婆婆那片被压坏的菜地也清理干净了。

碎砖被捡走,泥土被重新翻了一遍。

当工匠们离开时,那片地已经恢复了平整,只是空落落的,像一块等待书写的画布。

林墨以为,这件事就算彻底过去了。

一千五百块,买个邻里和睦,不算亏。

第二章 墙

日子像墙外小河里的水,无声无息地流淌。

两年过去了。

林墨和王婆婆之间,也隔着一堵墙。

不是那堵新砌的红砖墙,而是一堵无形的、由一千五百块钱和一次不愉快的交易砌成的墙。

他们是最近的邻居,院子挨着院子,却活得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每天清晨,林墨都能听到王婆婆开门的声音,嘎吱一声,像是老人的叹息。

然后是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有条不紊,带着一种生活的惯性。

他偶尔会在院子里看到她。

王婆婆总是弯着腰,在她的菜地里忙碌。

那片曾被压坏的土地,早已恢复了生机。

春天是绿油油的菠菜,夏天是挂满枝头的番茄和豆角,秋天则是一片金黄的南瓜。

她侍弄菜地,就像一个手艺人打磨自己的作品,专注而沉默。

林墨从不主动和她搭话。

见面时,如果避不开,他会点点头,挤出一个客气的微笑。

王婆婆的回应,通常也只是一个几不可察的颔首,眼神随即就移开了,落在她的菜,她的地,或者远方的天空上。

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是沉默的。

有时林墨写作累了,会站在书房的窗前,静静地看着那个在菜地里忙碌的背影。

王婆婆的身子似乎比两年前更佝偻了些。

她的头发全白了,像一顶银色的帽子。

林墨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只听村里人偶尔提起,说她有个儿子在城里工作,很少回来。

她一个人守着这栋老房子,守着这片菜地,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林墨有时会想,那天她为什么要那么强硬地索要一千五百块?

是为了给城里的儿子?还是因为贫穷让她对每一分钱都格外计较?

他想不出答案。

那个数字,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和她的关系之间。

不疼,但始终存在。

时间久了,林墨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安静,互不打扰,正是他当初选择离开城市的原因。

他继续写他的小说,在文字的世界里构建悲欢离合。

王婆婆则继续种她的菜,在土地的轮回里收获四季。

他们就像是同一幅画里的两个元素,彼此相邻,却又各自独立。

那堵红色的新墙,在经历了两个春秋的风雨后,颜色渐渐变得暗沉,开始融入周围的环境。

墙上爬满了牵牛花,夏天的时候,会开出紫色和蓝色的小喇叭。

林墨觉得,这堵墙越来越好看了。

它隔开了两个院子,也隔开了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那个深夜。

第三章 夜访

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窗外起了风。

风声尖锐,刮过屋檐和树梢,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野兽的低吼。

林墨刚刚写完一个章节,正准备关灯睡觉。

就在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直接敲在他的心上。

林墨愣住了。

他在这里住了两年多,从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来拜访他。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的一角,看向院子。

院门外,站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王婆婆。

她裹着一件厚厚的旧棉袄,头上包着一块深色的头巾,只露出一张被寒风吹得通红的脸。

她站在那里,身子在风中微微摇晃,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枯叶。

林墨的心里涌起一阵困惑和警惕。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

他迟疑了几秒,还是披上外套,走过去打开了院门。

“王婆婆?”

冷风立刻灌了进来,林墨不禁打了个寒颤。

王婆婆抬起头,路灯昏黄的光照在她脸上,林墨看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焦虑和无助。

那是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

“小林……”她开口,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有些发抖,“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近乎于恳求。

林墨的警惕心,瞬间被这卑微的语气冲淡了。

“先进来吧,外面冷。”他侧过身,让她进了院子。

他把王婆婆让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王婆婆双手捧着水杯,掌心的温度似乎给了她一些力量,但她的身体依然在轻微地颤抖。

“出什么事了?”林墨问。

王婆婆没有立刻回答。

她低着头,看着杯子里袅袅升起的热气,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积攒勇气。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和窗外越来越大的风声。

“我……我联系不上我儿子了。”过了很久,她才抬起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墨的心一沉。

“他叫王强,”王婆婆继续说,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倾诉的迫切,“在市里打工。平时……平时他每隔三五天,都会给我打个电话的。”

“但是,他已经一个星期没给我来电话了。”

“我打过去,他的手机一直关机。一遍一遍地打,都是关机。”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压抑的抽泣。

林墨这才明白她深夜来访的原因。

在这个村子里,他是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会用电脑,会用智能手机,在这些老人眼里,他几乎无所不能。

“你别急。”林墨安慰道,“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工作太忙忘了。”

“不会的。”王婆婆摇着头,泪水顺着脸上的皱纹滑落,“他从来不会这样。就算再忙,他也会回我一个短信。七天了,整整七天了……”

看着眼前这个近乎崩溃的老人,林墨无法再说出任何“可能”、“也许”之类的安慰话。

他知道,一个母亲的直觉,往往比任何逻辑都更准确。

“你……你识字,会上网。”王婆婆用充满希冀的眼神看着他,“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去网上问问?或者……或者你帮我报警?”

报警。

这个词让林墨感到了事态的严重。

他看着王婆婆那双浑浊而又充满期盼的眼睛,两年前那关于一千五百块钱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邻居,而是一个焦急无助的母亲。

“好。”林墨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我帮您。”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又打开了书房的电脑。

“您把他工作单位的名字,还有他朋友的联系方式告诉我。知道多少,说多少。”

那个夜晚,林墨的房子,成了王婆婆唯一的希望灯塔。

窗外的风依旧在呼啸,但屋子里的气氛,却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变得异常凝重和安静。

那堵无形的墙,在这一刻,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第四章 寻子

寻找王强的过程,比林墨想象的要复杂。

王婆婆提供的信息非常有限。

她只知道儿子在市里一个叫“宏发物流”的地方上班,具体做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她给了林墨两个王强朋友的电话号码,都是她凭着记忆背下来的。

林墨先是上网搜索“宏发物流”。

信息倒是不少,但都是些招聘广告和业务介绍,没有员工名录,更不可能找到关于王强的任何线索。

接着,他开始拨打那两个电话号码。

第一个号码,打过去是空号。

第二个号码,通了。

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嘈杂的背景音,像是在KTV或者酒吧。一个年轻男人很不耐烦地接了电话。

“喂?谁啊?”

“你好,请问是王强的朋友吗?”林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王强?哪个王强?”对方显然不记得了。

“就是老家在咱们这边农村的那个。”

“哦……想起来了。”对方的语气有些轻佻,“你找他干嘛?那小子,欠了一屁股债,早跑路了,谁还找得到他!”

“欠债?”林墨的心一紧。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婆婆,她正紧张地盯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林墨对着电话,压低了声音:“他欠了什么债?”

“还能什么债?赌呗!”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一声,“输红了眼,到处借钱,高利贷都敢碰。我们这帮朋友,早被他借怕了,谁还敢跟他来往。”

“那你知道他现在可能在哪儿吗?”

“谁知道?躲债去了呗。兄弟,我劝你一句,你要是也借钱给他了,就当打水漂了吧。这人,废了。”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林墨握着手机,手心有些发凉。

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话,转述给身边这位满怀希望的老人。

“怎么样?”王婆婆急切地问,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颤抖。

林墨沉默了片刻,决定先隐瞒最坏的部分。

“他朋友说,他好像是换了工作,最近手头有点紧,可能……可能是不想让您担心,所以才没联系。”

这是一个拙劣的谎言,但却是林-墨此刻唯一能给出的安慰。

王婆婆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她显然不全信,但也没有追问。

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总是有着最敏锐的直觉。

“小林,我知道我儿子不争气。”她低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从小就野,不好好读书,总想着一步登天……”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失望。

林墨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了那被压坏的菜地,想起了一千五百块钱。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王婆婆,”他轻声问,“两年前,修墙那次,您要那一千五百块钱,是不是……他跟您要的?”

王婆婆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墨,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窗外的风声,像是无数人的窃窃私语,钻进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许久,王婆婆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沙发上。

她用那双干瘦的手捂住了脸,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那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种绝望的、无声的哽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哭出来一般。

林墨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纸巾盒推到她面前。

一切都明白了。

第五章 真相

真相像一块被捂了两年的伤疤,终于在那个寒冷的冬夜被揭开了,露出了底下血肉模糊的现实。

王婆婆的哭声渐渐平息,她用纸巾擦干眼泪,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对不起,小林。”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是我骗了你。”

林墨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那堵墙塌了,压坏的菜,其实……其实根本值不了那么多钱。”王婆婆低着头,不敢看林墨的眼睛,“最多,也就值个三四百块。”

“是王强,是他打电话回来,让我这么做的。”

她的叙述断断续续,充满了悔恨和羞愧。

两年前,就在墙塌的前一天,王强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慌张,说自己在外面闯了祸,急需一笔钱,不然就要被人打断腿。

他不敢跟别人借,只能求自己的母亲。

王婆婆一辈子没攒下什么钱,她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也才凑了千把块,还差一千多。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夜没睡。

第二天,墙就塌了。

王强在电话里给她出了个主意。

“妈,隔壁不是住了个城里来的文化人吗?这种人最好面子,也最有钱。你就说菜被压坏了,让他赔。多要点,就说这些菜是要卖大价钱的。他肯定不想跟你一个老太婆计较,会给钱的。”

王-婆婆起初不愿意。

她一辈子老实本分,从没做过这种昧良心的事。

但电话那头,是她唯一的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儿子的哀求和恐吓,最终还是压垮了她的底线。

于是,就有了菜地边上那场漫长的算计。

她按照儿子教的话,一笔一笔地算,把几垄菜算成了一千五百块的天价。

她的心在滴血,脸上却要装出理所当然的冷漠。

拿到钱的那一刻,她甚至不敢多看林墨一眼,揣着那十五张滚烫的钞票,逃也似的跑回了家。

钱很快就给儿子汇过去了。

从那以后,这件事就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巨石。

她不敢面对林墨,甚至不敢跟他说话。

每次看到那堵崭新的红砖墙,她都觉得那墙是砌在自己心上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加倍地侍弄那片菜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点心里的罪恶感。

“我不是个好人。”王婆婆说完,眼泪又流了下来,“我骗了你,我对不起你。”

林墨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他心里很复杂。

有被欺骗的愕然,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

他终于理解了王婆婆过去两年里那份刻意的疏远和沉默。

那不是冷漠,而是沉重的愧疚。

“都过去了。”林墨开口,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您不用再想了。”

他没有说“没关系”,因为关系重大。

他也没有说“我原谅你”,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站在道德高地上俯视一个为儿子倾尽所有的母亲。

他只是简单地陈述了一个事实:事情已经过去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王强。”林墨把话题拉了回来,“他欠了高利贷,躲起来不是办法。我们必须找到他。”

王婆婆抬起布满泪痕的脸,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

“还能……找到他吗?”

“能。”林墨用力地点了点头,“明天一早,我开车带您去市里。我们去他住过的地方,去他上过班的地方,一个一个地找。只要他还在这个城市,我们就一定能把他找出来。”

窗外的风,似乎没有那么刺耳了。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深沉的。

但只要坚持下去,总会等到天亮。

第六章 进城

第二天天还没亮,林墨就开着他那辆旧的越野车,载着王婆婆出发了。

冬日的清晨,寒气逼人。

车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外面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

王婆婆穿上了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一件深蓝色的棉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她一夜没睡,眼睛红肿,但精神却比昨晚要好一些。

去城里找儿子,这个行动本身,就给了她一种力量。

车子在乡间小路上行驶,然后汇入国道,最后驶上了通往市区的高速公路。

王婆婆一路都很沉默,只是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她的身份证和家里仅剩的几百块钱。

林墨也没有多说话,他专注地开着车,脑子里在盘算着进城后的计划。

他们首先去了王强工作过的那个“宏发物流”。

那是在市郊的一个大型仓储区,到处都是集装箱和来来往往的大货车。

费了很大劲,他们才找到了人事部。

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接待了他们,听到“王强”这个名字,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

“哦,王强啊,早就不干了。”男人说,“一个多月前就自己离职了,工资都没结清就走了。”

“那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林墨问。

“谁知道。”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们这儿人来人往的,谁管得了谁。不过我可听说了,那小子在外面赌钱,欠了不少债,好几拨人来公司找过他。”

线索在这里就断了。

他们又根据王婆婆提供的地址,去找王强租住的出租屋。

那是在一个典型的城中村,楼房挤得密不透风,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空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和油烟混合的味道。

房东是一个精明的本地女人,一听他们是来找王强的,立刻拉下了脸。

“那个王强啊,欠了我两个月房租跑了!”她大声嚷嚷起来,“你们要是他家里人,赶紧把钱给我补上!”

林墨好说歹说,才让她平静下来。

据房东说,王强是半个多月前一个深夜偷偷搬走的,屋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下一堆垃圾。

“我还以为他发财了呢,那几天总有穿黑西装的人开着好车来找他。”房东撇着嘴说。

林墨心里一沉。

穿黑西装,开好车,这听起来就像是放高利贷的人。

王婆婆站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脸色越来越白,身体摇摇欲坠。

林墨赶紧扶住了她。

“我们走吧。”他说。

从出租屋出来,已经是中午了。

冬日的太阳惨白无力,照在身上没有一丝暖意。

王婆婆的希望,在一次次的碰壁中,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是我没用……”她喃喃自语,“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还连累了你。”

“王婆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墨打断了她,“我们还没输。至少我们知道,他还在这个城市。”

林墨带着王婆婆在路边的小饭馆简单吃了一碗面。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

王强在躲债,他肯定会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

他身无分文,又急需用钱,会去哪里?

网吧、小的旅馆、临时的日结工……

林墨决定,用最笨的办法,一个一个地找。

他先带着王婆婆去了离城中村最近的几家网吧。

烟雾缭绕的环境,敲击键盘的噼啪声,让王婆婆很不适应。

林墨拿着王强的照片,挨个问网管和上网的年轻人。

得到的回答都是摇头。

一下午的时间,他们跑了七八家网吧,一无所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城市亮起了霓虹灯,车水马龙,繁华而又冷漠。

王婆婆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血色。

她靠在车座上,望着窗外的流光溢彩,眼神空洞。

“小林,要不……我们回去吧。”她疲惫地说,“也许,这就是他的命。”

林墨没有回答。

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着不远处一家小旅馆闪烁的招牌。

“再去最后一家。”他说,“就这一家,如果找不到,我们就回去。”

他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更像是一种仪式,为了给今天的奔波画上一个句号,也为了给王婆婆一个交代。

他扶着王婆婆,走进了那家灯光昏暗的小旅馆。

旅馆的前台,坐着一个正在打瞌睡的老头。

林墨把王强的照片递了过去。

“老师傅,麻烦您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头揉了揉眼睛,把照片拿到灯下,眯着眼看了半天。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看林墨,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王婆婆。

“见过。”他说,“他昨天刚退房。”

第七章 归来

那一瞬间,林墨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王婆婆更是激动地抓住前台的柜台,身体前倾,急切地问:“他……他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老头打了个哈欠,“不过他退房的时候,我听他打电话,好像是说什么……火车站,南下的票。”

火车站!

林墨立刻拉着王婆婆,冲出了旅馆。

“我们现在就去火车站!”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开去。

林墨一边开车,一边拨打了110。

他向警方说明了情况,王强可能被高利贷胁迫,正准备跑路。

警方表示会立刻派人前往火车站协查。

当他们赶到火车站时,广场上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几名警察正在进站口核对旅客的身份信息。

林墨和王婆婆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着。

每一个身高、体型相似的背影,都让他们心头一紧。

“强子!”王婆婆忽然大喊一声,朝着一个正准备进站的年轻人跑了过去。

那个年轻人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夹克,头发乱糟糟的,背着一个双肩包,身形消瘦而颓唐。

他听到喊声,身体一震,下意识地就想跑。

但已经晚了。

王婆婆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妈?”王强回过头,看到母亲那张布满泪痕和焦虑的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羞愧。

他身边,两名警察也围了上来。

“王强?”

王强低下头,放弃了所有抵抗。

在火车站的派出所里,林墨和王婆婆见到了王强。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要憔悴得多,眼窝深陷,满脸胡茬。

他向警察坦白了一切。

他确实是在网上赌博,输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下了十几万的高利贷。

利滚利之下,债务越来越多。

他被逼得走投无路,不敢回家,也不敢报警,只能四处躲藏,最后准备跑到外地去。

至于那伙放高利贷的人,警察表示会立案侦查。

王婆婆坐在儿子身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流泪。

她的手,始终紧紧地握着儿子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再次消失。

事情处理完,已经是后半夜了。

因为王强也算是受害者,并且主动配合调查,警察在做了笔录后,就让他跟着母亲回家了。

回村的路上,车里一片寂静。

王强坐在后座,始终低着头。

王婆婆坐在副驾驶,偶尔会回头看一眼儿子,眼神复杂,有心疼,有失望,但没有一句责备。

快到村口时,王强忽然开口了。

“妈,对不起。”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林哥,谢谢你,也对不起你。”

他提到了两年前那件事。

“那钱,我会还你的。”他说,“等我出去打工,我一定挣钱还你。”

林-墨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钱的事不急。”林墨平静地说,“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车子在王婆婆家门口停下。

林墨帮他们打开了车门。

王婆婆下车后,对着林墨,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林,这份恩情,我老婆子这辈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王婆婆,别这么说。”林墨扶起她,“我们是邻居。”

是邻居。

这三个字,在这一刻,有了 совершенно不同的分量。

王强也下了车,站在母亲身边,对着林墨,同样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墨看着他们母子俩走进那栋熟悉的老房子,屋里很快亮起了灯。

那灯光,在寒冷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关上门,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星星很亮,风也停了。

那堵横亘在两家之间两年之久的无形的墙,终于彻底倒塌了。

而被它隔开的,是愧疚和误解。

如今,墙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刚刚建起的、名为“人情”的桥。

第八章 春暖

冬天过去了,春天悄然而至。

村头的柳树抽出了新芽,田埂上的野花也开了。

王强的案子有了结果,那个放高利贷的团伙被打掉了,他的债务也被界定为非法债务,无需偿还。

他没有再出去。

他留在了村子里,跟着村里的施工队干活,砌墙、铺路,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

人晒黑了,也结实了,眼神里少了过去的浮躁,多了几分踏实。

他戒了赌,每天收工后就回家,帮母亲干干农活,说说话。

他挣到的第一笔工钱,三千块,用一个红包装着,送到了林墨家。

“林哥,这是那十五00块钱,剩下的是利息。”他把红包硬塞到林墨手里,“我知道不够,以后我每个月都会还你一点,直到还清你带我妈去城里找我的所有花费和恩情。”

林墨没有推辞。

他知道,收下这笔钱,对王强来说,是一种救赎。

“好。”林墨说,“但不用给利息。”

他从红包里抽出十五张,把剩下的钱还给了王强。

“拿着,给你妈买点好吃的。”

王强看着林墨,眼圈红了。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墨和王婆婆家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

王婆婆不再躲着他。

她会经常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或者几个热乎乎的红薯,敲开林墨的院门。

“小林,尝尝我新包的荠菜饺子。”

“小林,地里的红薯,甜得很。”

她的脸上有了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轻松而温暖的笑容。

林墨也常常会带着一些城里买来的点心去看望她。

他们会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聊天。

聊今年的收成,聊村里的新闻,聊王强的进步。

那堵红砖墙上,牵牛花开得比去年更加繁盛。

有一天下午,林墨正在院子里看书,王强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工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林哥,我看你家这边的墙根,雨水冲得有点塌陷了。我帮你用剩下的水泥修补一下吧,不然以后墙又要歪了。”

林墨笑着说:“好啊。”

王强干得很仔细,和水泥,砌砖角,用抹子把墙缝抹得平平整整。

王婆婆也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慈爱地看着儿子忙碌。

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

林墨看着这幅景象,心里忽然觉得无比宁静。

他想起了两年前,那堵轰然倒塌的旧墙。

它压坏了菜地,也压出了一段充满了误解和隔阂的邻里关系。

而如今,一堵新的、无形的墙正在被重新建立起来。

它不再是由金钱和愧疚砌成,而是由理解、帮助和温暖的人情味一点点垒高。

它隔开了过去的阴霾,守护着眼前的安宁和希望。

林墨放下书,站起身,走到王强身边。

“我来帮你吧。”他说。

“不用不用,林哥,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行。”

“没事,两个人快一点。”

林墨拿起一块砖,递给了王强。

王强接过来,熟练地砌在了墙角。

阳光将他们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亲密地交织在一起,印在那片曾经狼藉、如今生机勃勃的土地上。

来源:朝雾拂面去登高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