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教室的窗棂将夕阳剪成细碎的金箔,一片片落在黑板上。那些用白色粉笔写下的公式、诗句、地图轮廓,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极了时光的褶皱中,我们曾共同收藏的秘密。许多年后,当我站在人生的另一块黑板前,仍会想起那些被粉笔灰染白的袖口,想起老师转身时扬起的发梢,想起黑板上的
教室的窗棂将夕阳剪成细碎的金箔,一片片落在黑板上。那些用白色粉笔写下的公式、诗句、地图轮廓,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极了时光的褶皱中,我们曾共同收藏的秘密。许多年后,当我站在人生的另一块黑板前,仍会想起那些被粉笔灰染白的袖口,想起老师转身时扬起的发梢,想起黑板上的光如何穿透年少的迷雾,照亮我们懵懂的眼眸。
记忆里的黑板总是斑驳的。初秋的清晨,值日生用湿抹布擦拭前夜留下的痕迹,水痕未干,老师已夹着教案推门而入。粉笔盒里,半截的、完整的、断成两段的粉笔挤在一起,像一群等待被点名的学生。数学老师的粉笔最“短命”,他总爱用指尖捏着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出清脆的节奏,几何图形随着他的讲解层层展开,仿佛黑板是一块待耕的田,而他是唯一知道如何播种的人。他的指节上结着厚厚的茧,常年被粉笔腐蚀的指甲泛着青白,可正是这双手,在黑板上画出了圆周率的前二十位,推导出勾股定理的十二种证法,让我们相信,数学的光可以穿透所有迷雾。语文老师的粉笔则带着诗意,写《赤壁赋》时,她故意把“蜉蝣”写得极小,又在旁边画一只振翅的飞虫;讲《荷塘月色》,她用彩色粉笔在黑板角落勾勒出一轮满月,月光里浮着几片荷叶。她说文字要有画面感,“就像光,你看不见它,但它一直在那里”。那时的我总爱在课后用手指描摹黑板上的字迹,粉笔灰簌簌落在掌心,凉凉的,像某种未说出口的告别。
黑板上的光从不是静止的。物理老师的黑板永远被各种力线占据,红色是重力,蓝色是弹力,绿色是摩擦力,那些交错的线条像一张无形的网,将我们困在“牛顿定律”的世界里。“别怕复杂,”他敲着黑板,“所有的力最终都会平衡。”那年期末考前,我因为一道力学题崩溃大哭,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在黑板上重新画图:“你看,这个斜面上的木块,它受到的力像不像人生的压力?但只要找到支点,就能稳住。”后来我在实验室操作精密仪器时,总会想起他黑板上的力线——原来那些冰冷的公式,早就在教我们如何与世界和解。最难忘的是高三那年,班主任用黑板教我们“坚持”。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天时,她在黑板右上角画了一个倒计时牌,每天清晨用红笔改写数字。有天我值日,擦掉“50”时,突然发现黑板下方有一行小字:“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原来她每天提前半小时到校,在我们来之前写下这句话,又在我们离开后悄悄擦掉。那行字从未被阳光直射过,却比任何光都明亮——它让我们相信,黑暗里也有不灭的灯。
去年冬天,我回母校探望。推开教室门的瞬间,时空仿佛折叠:黑板依旧斑驳,粉笔盒里依旧挤着半截的、完整的、断成两段的粉笔,只是讲台上的人换了模样。年轻的女教师正在教一年级学生写“人”字,她握着孩子的小手,在黑板上慢慢描摹:“一撇是责任,一捺是担当。”孩子们咯咯笑着,粉笔灰落在他们的鼻尖上,像撒了一把星星。我忽然想起自己的启蒙老师——她教我们写“春”字时,说“三横是草,撇捺是风,日是太阳”;教“秋”字时,又说“火在禾下烧,丰收要小心”。那些字早就刻进骨血,如今我写文字时,仍会下意识地模仿她笔画的轻重缓急。下课后,我和老教师们在走廊里聊天。他们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像落了满头的粉笔灰。“现在都用电子白板了。”一位老师说,“但我还是喜欢黑板,粉笔写错了可以擦,人生错了,却没那么容易重来。”另一位老师笑着补充:“不过擦黑板也有讲究——要从上往下擦,这样粉笔灰才不会迷眼睛。”
我望着他们佝偻的背影,忽然明白:黑板上的光从未熄灭。它只是从教室的一端,移到了我们心里。当我们站在人生的讲台上,用经验为年轻人导航时,那束光便完成了它的传承——像春蚕吐丝,像烛火成灰,像所有平凡而伟大的守护。前些年,我的孩子也背着书包上学了,她的书包里装着水彩笔和田字格本,却再也不会有粉笔灰染脏袖口的日子。但每次她指着课本上的字问我:“爸爸,这个老师写得好漂亮!”我都会想起那些年,黑板上的光如何穿透岁月的尘埃,照亮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
教师节到了,我想对所有曾站在黑板前的人说:你们写下的不仅是知识,更是光的轨迹;你们擦去的不仅是粉笔字,更是成长的迷雾。那些被光照亮过的眼睛,终将在某个清晨或黄昏,成为新的光源,继续温暖这个世界。而黑板上的光,永远年轻。
来源:新浪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