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消息来得太快,朋友圈里刷满黑白照片,那副标志性的浓眉大眼还是像在发脾气,只是这次发不出声音。
米东风走了,66岁。
消息来得太快,朋友圈里刷满黑白照片,那副标志性的浓眉大眼还是像在发脾气,只是这次发不出声音。
好多人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一开口就把黄土高原拉到你耳朵边的男人,真的谢幕了。
他最后一次公开唱,是今年正月十五的“陕北春晚”。
场地搭在榆林老街,雪粒子把耳返砸得哒哒响,他还是扯开嗓子:“一条大河哟——宽呀宽——”台下穿军大衣的娃娃也跟着吼,嗓子劈叉,没人在意。
那场直播播放量飙到3.2亿,第二天视频下架,官方说法“设备故障”。
现在回看,像是老天给了一个延长加演的小彩蛋。
西安人熟悉他的方式有点市井:早上路过城墙根儿,喇叭里放《黄河船夫曲》,大爷提溜着羊肉泡馍晃袋子打节奏;出租车电台插播《司马迁》选段,司机一句“往前开!
”配“秋风宝剑孤臣泪”,毫无违和感。
没人管他拿没拿梅花奖,就认那股子“糙里带劲儿”的陕西味。
老南门一家泡馍店老板说,米东风来吃过八回,每次添汤都要自己拿勺,“嫌年轻人给的肉不狠”。
台前台后,他活得像个“陕西音乐大管家”。
《张骞》排练那会,乐团偷懒想把长号段剪掉省事儿,他拍桌子:“你砍了,张骞就没过河西走廊那口热气!
”后来这段长号成了全剧最高潮,小号手说排练完米东风把自家拿来的腊牛肉往谱架上一扔,“吃了再练,嘴里有油,出的声儿才亮”。
他带年轻学生更损,一句“先把自己嗓子唱破再来讲技术”,吓得小姑娘边哭边继续吊高音。
哭完的第二天,真给唱破一个G,她自己发了条微博:“米老师这是土方儿,但真管用。
”
有人统计过,他主唱的大型歌剧不下十二部,可手机里永远躺着一份《兰花花》清唱小样,就四句,声音有撕裂的毛边儿。
助理偷发出来过,秒删。
删之前网友已录屏,弹幕飘过一句:“这哪是唱民歌,像在给民歌接生。
”他看到了,笑出褶子,转头跟导演说:“懂行!
以后开场就用这个版本,不修!
”
2017年身体第一次亮红灯,做完手术回西安,直接背着雾化机进排练厅,护士追在后边喊,他回头一句:“唱不动再躺医院也不迟。
”今年三月,癌细胞大面积转移,最后一次去歌舞剧院,他坐在最后一排听新人唱《桃花渡》。
歌毕,他慢慢鼓掌,掌心对掌心,声音不大,全场却安静得像停电——那是他教给学生的“让掌声留在最后一口气”的土办法。
那天他发了条朋友圈,只有四个字:“挺好,别收”,配图是剧院舞台的顶灯。
很多人后来才懂,他是在说告别。
追悼会馆外摆满塑料袋装的黄馍馍和羊腿。
不是官方安排的,老戏迷自发送的:“他爱吃,让他路上别饿着。
”告别曲放着《走西口》,不是正式录制的版本,是早年间在陕北土台上用磁带机收的,带底噪,混着羊叫。
有人抹泪:“这破音质才对,米老师一直在跑场子,哪有工夫坐录音棚。
”
晚上十点,小南门环城公园,几十个音乐学院的孩子们自发围成圈,手机打光当追光,清唱《黄河船夫曲》。
嗓子劈叉的人更多,调跑了也接着唱。
旁边遛狗的大叔把牵引绳往胳肢窝一夹,跟着吼第二段:“嗨——嗨哟——”有人录了视频,发抖音,评论第一:“跑调也是纪念,他原话:先喊出来,再谈音准。
”点赞八万。
以后还会再出一个米东风吗?
大概率不会。
但他教的学生开始在微博上晒课堂笔记,有人贴出那句用红笔圈了无数遍的糙话:“嗓子是锄头,心气儿是地,锄头卷刃不怕,地别荒。
”下面一排齐刷刷的接力:“收到,种地去了。
”
黄土高原的风还在吹,秦腔的梆子还在敲,只是那个能把西北黄土唱成滚烫铁水的声音,在今天零点零一分,停在了A弦高把位。
来源:草原上看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