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有时候我在想,一个普通人到老了,手上沾的全是粗活的老茧、心里装着家小的温饱,怎么会忽然走上一条与天下为敌的路?唐朝末年,一个过了知天命的男人,就这么把一辈子的盐生意抛在脑后,顶着满头白发,拖家带口地闯进了刀枪剑戟的江湖。他生来不是王侯,也不是将门虎子,更说不上
有时候我在想,一个普通人到老了,手上沾的全是粗活的老茧、心里装着家小的温饱,怎么会忽然走上一条与天下为敌的路?唐朝末年,一个过了知天命的男人,就这么把一辈子的盐生意抛在脑后,顶着满头白发,拖家带口地闯进了刀枪剑戟的江湖。他生来不是王侯,也不是将门虎子,更说不上是朝堂里的高人。但他心里的那团火,却烧过了半个中国的山川河流。他,就是黄巢。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原地打转,黄巢却偏不信这个邪。他的脚步从豫州踩到雷州,再折返回来转战江淮。中原大旱时他在河北招兵买马,江南稻熟时又在吴地安营扎寨。一路打,一路走,许多人只记得那场大风起兮的战乱,却很少有人问过,他是不是也累了,是不是也希望能安安生生收个尾。但朝廷像一扇只开给贵人的大门,黄巢的许多折中和妥协,终究在吏部官员冰冷的告示下一次次落空。话说回来,谁又没幻想过能和日子讲讲价?可事到临头,还不是被命运推着走,走到没路可回。
长安城静卧在渭水两岸,檐角的风铃百年不变。但在黄巢这些年的动荡里,这座城市变得和百姓的心一样,只能等着谁最后能敲开她的门。你说传奇的开始总该有个理由吧。老实讲,黄巢上阵杀敌的时候,他真的想好要当皇帝吗?怕是更多时候在夜里惊醒,心里只装着一句:自己是不是害了家人,又能不能给天下换个活法。
说来黄巢小时候,也是书香门第的希望。父亲常和邻里夸口,“我家老五,秀才命!”小小年纪,已能出口成章。邻家老太太遇见他,总拿些陈年旧事逗他:“巢娃呀,听说你上回县试差点把考官问住啦?”可生活不是故事书。书绝对好读,可进士终究难考。黄巢二十载春秋,每回春闱都半夜披衣、三更点烛,但榜单上永远没有自己的名字。后来有人说这人脾气古怪,其实是那一层又一层的期望变成了失望,把他心头的柔软都抹平了。
再后来,他干脆跟着家里做盐生意。一天到晚烟尘扑面,烈日当头。码头的水手们喊他“黄老板”,可清楚的人心里都知道,他不过是一介文士被逼成了商人。不过人到中年,想得宽点。那时候他其实羡慕过隔壁卖豆腐的程老汉,柴米油盐,也是一种幸福吧?
直到那一两年,老百姓的生计比过去更难了。又是水灾,又是蝗虫,脚下这片土地越活越瘦。起初,黄巢还想着靠家底抚济乡邻,但眼看着亲戚也过不下去,有的人夜里被催债官绅逼得要上吊。那一刻黄巢就明白了,靠自己养活一家人容易,想救一代人,得是条疯子,也得是条汉子。
王仙芝的旗帜在汴州第一次竖起来,有人劝黄巢说“再劝你一杯,世道会好的”,可他笑着摇头,这人生到五十多岁,还能等什么变化呢?于是他暗暗动员老友马戎、表兄李彦璋,连堂弟的家小也全跟着一起走上了这条路。那晚南风很潮,说不上是悲壮还是孤决,反正没人再回头看家门。
其实讲起来,起初黄巢还只是拖家带口混在队伍里。他的本事是靠嘴,好几个盐商全被他一句话说服了,把囤了大半年的盐送到营里:就算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些。他和王仙芝常常夜里对坐,互相问——我们会赢吗?队伍里有老人有孩子,一包盐一篓干粮,看起来不像是想作乱,更像是想混口饭吃。但黄巢善用的是脑子,他建议分散兵马,伪装成商队穿州过府,给朝廷添堵。这法子一试,竟然连破数镇,小小的队伍成了朝廷头疼的痈疽。
但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他想的不是“造反”那两个字,他想的是城门打开后,是不是孩子不会再挨饿,老人能活得有尊严。所以哪怕后面天天打得血流成河,哪怕自己的人一批批倒下,他还是会忍不住在批军需时多看一眼那群被战火熏得脏兮兮的孩子。
征一路,败一路,命运这头大牛总把他甩来甩去。他不是没有输过,江南湖区的时候,被吴越联兵死死困在沙洲上,差点全军覆没。有一回遇到强风暴雨,帐篷都被吹飞,只能缩一块破席里共度一夜。起义军里饿得吃杂草,后来居然连牛皮带都煮烂了分着啃。可苦也真能成事,人退退进进,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反倒铁了一条心。
最难的时候,他还想着求个体面。试过写信给扬州的董昌,说愿意交出兵权换一条生路。董昌的回信冷冰冰,只有两个字:“不可”。到头来,连这一点妥协都不给。可输了又能如何?黄巢翻了翻袖子,干脆心一横:“既然路上全是锁,那就干脆踢开算了。”
跑到岭南那会儿,人都说那里远离中原,是避世的好地方。可脚下真踏上广东,才知道哪里是什么世外桃源,瘴气重,瘟疫多。那会儿,黄巢的小外甥病死在途中。他自己夜里抱着棺材沉默到天明。其实大家从没吹嘘过这一路有多么铁血,男人都是心软的。只不过世道里没有退的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岭南富裕,但黄巢没先打广州。他先让几个心腹散出去打探消息,又买通本地的小吏,把家眷和退役的老兵安顿好,再悄悄和广州守将私下递话。结果谈判也没成,他一夜破广府。这事后头有褒有贬,可起义军兵进城那刻,昭告百姓,不许掠夺不许打砸,街头反倒有老人端着稀饭给他们送来。说到底,黄巢不是不想做和事佬,只是这年月穷疯了的人,比刀多。
广州一战,是第二次转折。队伍士气正盛,可黄巢他没被胜利冲昏头。他清楚,这地方虽然富庶,终究是离乡背井。心里其实早盼着再有一次机会到中原,把命运真正拦腰掰开。
可命也是硬的。队伍往北走,正逢那年疫病横行。一路有人倒下,士气低落,连很多亲戚都病死在途中。黄巢一跪三叩,亲自领兵消毒熏帐,清理水源,自己也病得差点没挺过来。有那么一晚,他一口气喘不过闭了眼,身边参谋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了。可第二天,他又站了起来,脸色青得发白,吩咐大家“今日不撤,必须过河!”
等终于杀回淮河,整个队伍只剩原来一半人,伤兵都是拖着病体扛着兵器。他没选在官军部署最重的地方正面拼,而是专找地势险要的小路往中原钻。有人见了疑兵还以为是商旅,错过了几次包围。也靠这些“小聪明”,硬生生为军队赢了几场喘息的胜仗。
但人不是铁,也不是神。抢下一个城市容易,守住老百姓的肚子才难。当荆州突围时,官军居然提前设伏,搅得队伍七零八落。记得那天黄巢只剩七八百人,天灰蒙蒙全是血气,他背着亲兵硬是游过长江。那晚没人敢说话,所有人窝在江边发抖,怕被追兵发现。天快亮时,黄巢突然坐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嘴角抽了抽,说:“天还没塌,我们没死!”
这种日子怎么说呢?真怕熬到最后只剩一个疯老头,也没人听他的。可好在命运也不是完全黑脸。等打进长安,那个消息像大水漫过田地,每一寸黑夜都响起锣鼓。长安的老百姓头一回见这些入城的军队没有四处劫掠。黄巢当时在老大殿子上,告诉所有亲兵:“我们要像新主子,不学旧朝的恶样。”
可好景不到一年。四面八方来了新一茬官军。黄巢忙着赈济灾民、修仓库,但人心本就最奇怪,翻脸比下雨还容易。有兵士因为粮食短缺私下抢掠了几家人,这件事被夸大成“贼兵屠城”。外面说风就是雨,原来换了个主子,老百姓的苦命还是一样。
说到底,黄巢也做过梦,以为自己能把长安变个样。可惜世道太旧,新法子种不上根。他最后一场仗输了,被迫出逃,传说死在乱石之中。可等过了多少年,还是有人私下讲,他不如皇帝更像个大哥。爱诗、忍气、也曾心软过。但谁又说得清,那年风起云涌长安夜,他是不是也遗憾没能“给天下一个交代”?
说白了,活着的我们,能选一条路走到头已然幸运,那些一手把命运拽住的人,也许只是不甘心做个旁观者罢了。黄巢的一生,看似一场失控的浪潮,其实句句里都有普通人的小心思——“如果有一天,老天真的垂怜,就让天下人都能安稳吃饱吧。”
来源:清新春风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