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满,你爸又买新衬衫啦!”妈妈举着件荧光蓝涂鸦的POLO衫从阳台跑来,发梢还挂着水珠。我窝在沙发改方案,抬头就看见爸爸陈建国正对着镜子扭腰,啤酒肚把衬衫撑得圆滚滚,活像颗行走的蓝莓。
“小满,你爸又买新衬衫啦!”妈妈举着件荧光蓝涂鸦的POLO衫从阳台跑来,发梢还挂着水珠。我窝在沙发改方案,抬头就看见爸爸陈建国正对着镜子扭腰,啤酒肚把衬衫撑得圆滚滚,活像颗行走的蓝莓。
“这什么怪颜色?”我摔下鼠标,“上个月刚买三件潮牌,就不能穿点正经的?”
爸爸转过身,脖子上挂着条亮片项链,那是夜市八十块淘来的。“现在年轻人不都这么穿?”他划开手机,“看,抖音上大叔们穿得更花!”
我凑过去,照片里戴鸭舌帽的老爷子正举着自拍杆在奶茶店比耶。“人家是网红,您是退休工人!”我压着火,“上周社区汇演您跳女团舞,王阿姨说您像被踩尾巴的企鹅;前天跟张叔下棋,非说人家用‘量子围棋’,气得张叔差点掀棋盘……”
“哎,你这丫头怎么总挑我刺?”爸爸把衬衫扔沙发上,亮片晃得我眼花,“我辛苦一辈子,就不能乐呵乐呵?”
妈妈扯我袖子:“你爸最近总说,年轻时为了供你读书,连件像样衬衫都没穿过……”
“妈!”我打断她,喉咙突然发紧。记忆里父亲总穿着洗白的蓝工装,裤脚沾着水泥灰。初中那年暴雨天,他为了多赚加班费去修脚手架,摔断右胳膊。后来换了仓库管理员,那件工装却穿了二十年。
可自从去年退休,他像被按了重启键。先是报老年大学街舞班,接着买潮牌,手机里全是“大叔变装”视频。最让我头疼的是他总攀比:“你李姨家儿子带她去三亚潜水”“王伯闺女给他买智能手表”……仿佛我这个亲闺女,连让他在老伙计面前露脸的本事都没有。
“行,您高兴就行。”我抓起包往外走,“我今晚加班,不回来吃饭了。”
出了单元门,晚风卷着槐花香扑来。我蹲在台阶上给闺蜜发消息:“我爸最近是不是中邪了?”刚按下发送键,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照片。照片里爸爸举着粉色气球站在广场上,一群老太太举着手机拍他。
“你爸说今天是‘快乐星期五’,非要去广场发气球。”妈妈发来语音,“他说你小时候总追着气球跑,现在想补回来……”
我盯着照片里笑得像孩子的大叔,突然想起小学三年级夏天。那天我蹲在文具店门口看气球,最想要那个印着米老鼠的粉色气球。父亲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说:“等发工资,爸给你买最大的。”后来他真买了,可我举着气球蹦跳回家时,被自行车撞破了。我哭着把碎片扔进垃圾桶,父亲蹲下来捡:“没事,爸再给你买。”可第二天他的工装裤膝盖处就补了块蓝补丁,说工地里刮破了。
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十点,推开家门时,客厅灯还亮着。茶几上摆着我爱吃的糖醋排骨,保温桶里是热好的汤。爸爸歪在沙发上打呼噜,亮片项链掉在沙发缝里,脚边堆着几个快递盒——都是我上次随口提的零食,他居然全买了。
我蹲下来收拾,一张泛黄的纸从盒子缝里滑出来。是妈妈年轻时的日记本,1998年那页写着:“建国今天发工资,偷偷买了个气球。他说小满生日快到了,要给闺女个惊喜。可我看见他蹲在厕所抽烟,工装裤膝盖的补丁被雨水泡得发白……”
2010年那页写着:“小满考上大学那天,建国喝了半瓶二锅头。他说这些年总想着攒钱,没陪小满去过游乐园,没给她买过像样的裙子……”
我捏着日记本的手在抖。原来父亲的“不务正业”,都是在补那些没来得及给我的快乐。他学街舞是因为我提过喜欢看女团;他买潮牌是因为我朋友圈发过“爸爸穿得精神,女儿也骄傲”;他追新鲜玩意儿,不过是想跟上我的生活,让我觉得他还是那个能保护我、宠我的爸爸。
第二天早上,我在厨房煮了粥。爸爸揉着眼睛进来,头发翘得像鸡窝,脖子上还挂着那条亮片项链。“爸,”我把粥推给他,“今天跟我去公园吧?我教您拍vlog。”
他愣了一下,眼睛突然亮起来:“真的?那我得换身衣服!”转身就往卧室跑,“穿那件荧光蓝的好不好?还是那件带涂鸦的?”
“都行。”我笑着看他手忙脚乱翻衣柜,“您高兴就行。”
上周六,爸爸在公园拍了第一条vlog。他举着手机站在樱花树下,背景里是我帮他拍的侧脸——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可嘴角扬得比樱花还高。视频里他絮絮叨叨:“我闺女说,现在流行‘爸爸变装’。其实我就是想告诉她,当年没给她的,现在补上……”
视频发出去那天,点赞破了千。有个评论说:“我爸也这样,看着像老小孩,可我知道他是想多活几年,多陪我几年。”
昨天爸爸又买了新衬衫,是酒红色的,印着小熊猫。他举着衬衫问我:“好看不?”我点头,他立刻套上,对着镜子转圈圈:“你妈说我像大熊猫,可我觉得,我是老来红!”
现在我看着他举着手机拍晚霞,突然懂了——有些年轻,是迟到的补偿;有些“不务正业”,藏着没说出口的爱。你们说,我该继续跟他较劲,还是由着他这把老骨头疯下去?
来源:西柚文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