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张明星自从腰部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恢复到原状，经常会痛，走路的时候尤其如此，所以总是一瘸一拐的。因此他也没有跟大刀队去出任务了，而是当了团部的看护员。抗日战争时期的川军，团部一般有一名军医、一名药师和一名看护员。

张明星自从腰部受伤之后，就再也没有恢复到原状，经常会痛，走路的时候尤其如此，所以总是一瘸一拐的。因此他也没有跟大刀队去出任务了，而是当了团部的看护员。抗日战争时期的川军，团部一般有一名军医、一名药师和一名看护员。

唐公鸡左臂和右腿受伤，前几天军医不让他起床，正好由张明星看守。两人非常熟悉，又都是大刀队的成员，对大刀队在这场战斗中损失那么多人，都伤心不已。随着他们聊天，事情就逐渐明晰了，因为大刀队断了伪军的生财之道，所以他们故意出来抢劫、强奸、杀人，好把大刀队引出来，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幸好刺刀队及时出现，才回来了十个人。在唐公鸡离开战场之后，他一直相信会有更多的大的队员被救出来，但事实上，再也没有人回来。

而且阙恒志说起的事情，更让唐公鸡以泪洗面——

大刀队出动，徐光春去向阙恒志汇报。当时阙恒志并不在团部，等到下午才回来。听了汇报，阙恒志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劲，唐公鸡有可能中计了。但是派人去追赶已经来不及，他知道刺刀队的位置，因此派人去通知救援，同时派出27营去参与救援。但这些救援还是太晚了，导致大刀队损失惨重。

尤其是参与救援的27营，在唐公鸡往回走了好几个小时才遇到他们。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刺刀队全体丧生。27营打听之下才知道，在三环村的北部山间，还有几百人的伪军，后来也全体出动了。刺刀队面对超过自己十倍的敌人，甚至遭受到伪军不复顾己方人员的炮击和机关枪扫射，最终全部阵亡。

“那么李二娃呢？”唐公鸡问。

阙恒志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一句话没有说。但是他的意思表现得很清楚，让唐公鸡顿时感觉心里面忽然长出了一座山，挤压得整个胸腔非常痛。过了好一会，他才自言自语地说：“他买我来给他打仗，他去死了，我还活着，而且我还是被他救起来的。你说这是整得，咋这样啊？”

就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阙恒志问：“你们在老家的时候经常见到吗？”

“小时候嘛，大家都不懂事，经常在一起玩，去抓黄鳝，打竹鸡什么的。我就叫他李二娃，他叫我唐——运强。后来长大了，他是地主家的少爷，我是他家的佃农，区别可大了。而且他一直在外读书，一年半载才能见到一次，都不太说话。现在——你们说，我们这个关系怎样才能理得清楚？”

阙恒志说：“理不清楚了。而且谁也没有办法。你觉得你欠他的，就以后多杀敌人给他报仇。如果你觉得并不欠谁，就好好活下去。”

“团长，你说得很对，但是……”唐公鸡说到这里再也没有了下文。这时候军医进来了，阙恒志问了唐公鸡的丧事，子弹只打进了肉，都没有碰到骨头，他怀疑是跳弹打到的。把子弹取出来之后，伤口养好了就可以复原。至于腿上的伤，那就是被竹签刺了一下，虽然比较深，但根本算不上什么。

阙恒志点了点头，对唐公鸡说：“两天以后到团部来找我。”然后就出门了。

两天之后，唐公鸡吊着一只手臂去找阙恒志了。阙怜恒志问他，对大刀队的事情怎么看。唐公鸡明白，因为现在只剩下十来个人，大刀队肯定是运行不起来了，要么解散，要么重新调人来训练。唐公鸡说：“张国范死了，他是最好的老师。现在就算训练，也不会有之前的那么好。”

阙恒志说：“现在是战争期间，其实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来训练，你们就一边执行任务一边训练吧。辛苦一点。”

唐公鸡点点头。过了十来天，人员抽调出来了。唐公鸡、赵矮子、本先岳等人从基础教起。然而这段时间里，日军正在加紧进攻，川军原本损耗就很大，兵源补充相当困难，所以大刀队也经常要出去交战，不但无法保证训练时间，还经常有人员伤亡。因此战斗力总是无法形成，更别说恢复先前的大刀队的影响力了。

不久，148师奉命转移，去和167师汇合，阻止日军西进。当时148师正和日军交战之中，要从战场脱离，面临着3000多日军的追击。阙恒志所在团的任务，就是阻击这些日军。大刀队被编入部队之中，配合其他部队作战。

这天大刀队在行进的时候，发现前方有一小队日军，不知道是在什么单位，也不知道他们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总共只有二十多个人，穿戴非常整齐，枪尖都插着明晃晃的刺刀。赵矮子突发奇想，说：“听说日本人喜欢拼刺刀，我们去找他们拼一下！”

唐公鸡立即明白了赵矮子的意思。日本士兵虽然大多都训练过肉搏战，但他们肯定不是训练有素的大刀队的对手。然而日军并不知道这一点，如果他们迎接挑战，那就必死无疑。他问：“如果他们拿枪打我们怎么办？”

赵矮子说：“我们带着手枪。如果他们要射击，我们原地卧倒。这里草比较多，他们打不准，也不敢靠近。”

唐公鸡看看自己的队伍。整个有七八十个人，但那些刚加入的，因为不善于用大刀，所以都带着步枪。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让其他人埋伏起来，然后自己带着原大刀队的成员，还包括徐光春以及徐光春带来的那几个安徽老乡，一共15个人，把大刀横拿在手里，排成队向日军走过去。日军很快发现了他们，惊慌了一阵，准备要打，看到他们的阵式，立即明白了。他们把步枪取下来，拿在手里，但并不是射击的姿势，而是肉搏的姿势。

唐公鸡和赵矮子对视一眼，喊一声“走”，执刀指着前方，冲了过去。日军也哇哇哇叫着迎了上来。很快短兵相接，日军哪里是大刀队的对手，有的格挡了两下，有的枪根本没有碰到大刀队的刀，就纷纷去死了。

唐公鸡哈哈大笑。大家清理了战场，把日本人的所有物资都收走了，然后继续前进。然而，没走多远，从前方的树林里忽然窜出几个人来，唐公鸡大叫“卧倒”，大刀队紧急迎战。然而这时候他们看清了，出来的六个人都是年轻人，各自背着包裹，但是没有任何武器。其中有一个人冲他们大声说话。唐公鸡没有听懂，徐光春倒是听懂了，冲着他们说了几句，然后告诉唐公鸡：“他们是浙江人，问我们是不是抗日军队。”

赵矮子还比较警惕，让徐光春叫他们过来。六个人过来了，唐公鸡叫徐光春问他们要到哪里去。徐光春和他们聊了半天，然后说：“他们都是杭州第一中学的学生，他们不想上学，所以来找抗日军队，希望参加抗日。”

唐公鸡问：“你们具体要找哪一支部队？”

其中一个女生说：“不管哪一支部队，只要是抗日的，能够带上我们！”

唐公鸡说：“我们是川军28集团军。”他刚说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你能听得懂四川话吗？”

那个女生几乎在同时也想到这件事情，问：“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大家都觉得很喜剧，然而唐公鸡跟那个女生的确能互相听得懂，唐公鸡却又听不懂其他人的浙江话，那女生也听不懂其他人的四川话，对徐光春的安徽话却能听懂大半。

女生叫宴梓骋，她告诉唐公鸡，杭州几年前就陷落了，后来日本人让学校教日本教材，很多人都不愿意，但又没有办法。那时候她还在上小学。到今年她19岁了，上高中三年级。他们也知道抗日战场发生的一些事情，跟几个同学一商量，就准备来找抗日部队了。

唐公鸡说：“你们不能跟我们，我们可以把你们送到团部去。但是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掩护，特别危险，一时之间又回不到团部，如果遇到鬼子，你们一定要躲好。”

“我知道，你们是大刀队。”晏样骋。

赵矮子感觉很惊奇，赶紧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另一个学生说，他们从敌占区一路过来，进了安徽就听说了大刀队的故事。刚才那一队鬼子在找他们，他们躲起来了，却亲眼看到了大刀队杀鬼子的场面。

赵矮子恼恨地说：“现在的大刀队已经不是以前的了。”

大家不再说话。他们是要去接应第27营，因此带着这几个浙江学生继续往前走。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听到从一个山坳里传来枪声，赶紧爬上一个山头，一看，日军和川军分别占据一个山包，正在互相射击。日军正在他们前面的山包上，川军则在他们的左前方，离得远一点。

距离太远，唐公鸡无法认清那边到底是不是第27营的部队，但一定是抗日部队。他们占据着有利位置，当然要帮着打。他让几个浙江学生躲在最后，让拿步枪的大刀队队员在最前面，各自找能隐蔽的地形射击。日军骤然增加承受了一侧的火力，只好分兵对应。

那边山头上的确是27营，他们的弹药其实快耗光了。大刀队正好减轻了他们的强大压力。

但是大刀队的弹药也并不是很充足，打了一会，就捉襟见肘了。日本可能是一个营，到现在还有200人左右。而且看起来他们弹药非常充足，这也说明他们是有了充足准备，在这里拦截27营的。

过了一会，27营彻底没有弹药了，那边阵地上鸦雀无声，大家都盯着大刀队。唐公鸡就和赵矮子商量：“要不去冲一下？”

这个提议风险很大，要是日军不接受挑战，拿枪打他们，他们完全暴露在日军的枪口下，那会伤亡很惨重。但目前弹药困境中，也只能尝试一下。

赵矮子想一想，让拿步枪的队员也参与，每个人都装上子弹。很快布置完毕，拿大刀的人一起大喊一声，把刀举在头上，就往山下冲。日本人见了，也纷纷离开了战位，朝他们冲了过来。很快两军都临近山沟，就快相遇了，赵矮子喊一声“打”，川军拿步枪的人纷纷停住，瞄着对方前排的人开枪。很多日军中弹倒地，往坡下滚。后面的人刹不住，很多被前面的人绊倒了。

唐公鸡等人已经冲下山沟，对着凌乱的日军一阵猛砍，顷刻间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叫声。这让坡上的日军更刹不住脚，明明知道往下是死地，也纷纷滑下来。不过大刀队的子弹很快就用完了。他们虽然早有准备，但是暴露在敌人枪口下的局面无法改变。而那些没能跌下来的日军，发现上当了之后，也纷纷站稳开枪。大刀队毫无还手之力，唐公鸡心里感慨：躲过了一次侥幸逃生，这次看来是躲不过了。

其实这一次还是躲过了。因为还有27营的人。他们看到大刀队的行动，已经知道了这边是大刀队，也知道了将会发生什么，因此也跑下了自己所在的山头，从另一面登上了日军所在的山头。日军不但有步枪，在山头上还留了机枪、手榴弹等武器。这些武器被27营夺得，立即用来扫射日军。日军一部分被打死在山坡上，一部分往南逃命。

唐公鸡正要上山看缴获的日本武器，刚走了几步，突然身边一个人坐起来，步枪上的刺刀向他的双腿扫了过来。唐公鸡本能反应，跳起来老高。原来这个日军只是摔晕了，并没有死，而且醒过来好一会了，他已经看出来唐公鸡是头领，因此等他到身边的时候，突施杀手。唐公鸡的刀也还拿在手里，他一边下落，一边向日军劈去，日军将头一缩，只把帽子劈破了。他一边站起来，一边顺着枪的走势，拿枪托向唐公鸡的颈部砸了过来。

唐公鸡一个半转身，让过了枪托，同时飞起左腿，一脚蹬到日军的鼻子上。日军往后便倒，唐公鸡踢飞了他的枪，用刀指着他的脖子。虽然两人语言不通，但这动作已经明白无误显示，唐公鸡是要日军投降。然而日军非常强硬，他双手往后一撑，让唐公鸡的刀直接刺进了脖子，然后又倒回去了。

日军死不投降，唐公鸡已经多次见识过了。他摇摇头，收回了刀，也再也无心去看战利品，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一回头，却发现晏梓骋站在他身侧，一脸神往地看着他。唐公鸡不敢看她，脸也立即红了，而且烧得厉害。

来源：国学思想与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