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一黑下来,有时候人啊,躺在床上闭着眼,心里总会盘算些琐事:有的在细数家里的开销,有的想着年轻时没说出口的那些话。1975年4月5日深夜,台北士林官邸也没睡好觉。那天老蒋躺在床上喘得急促,这个风雨一生的男人自知时辰将近,心底却有句话放不下。他把儿子经国招到床前
天一黑下来,有时候人啊,躺在床上闭着眼,心里总会盘算些琐事:有的在细数家里的开销,有的想着年轻时没说出口的那些话。1975年4月5日深夜,台北士林官邸也没睡好觉。那天老蒋躺在床上喘得急促,这个风雨一生的男人自知时辰将近,心底却有句话放不下。他把儿子经国招到床前,小声劝他:以后要保重身体,好好活着。人一走到尽头,唠叨的反倒是这些最简单,也是最刺人的话,说完也就没机会再说了。那夜之后,世上的蒋中正再无踪影,台湾岛的天空都仿佛安静了几分。
要说那个夜里最难过的,并不是蒋经国。屋子里安静下来,宋美龄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这半生别离不断,外人只看见她作为“第一夫人”风光的一面,却没想过她也怕一个人睡。蒋先生走后,宋美龄看着满屋子蒋氏留下的生活用品,越发觉得屋子空落落,说是依靠,其实是几十年习惯了身旁有个人。不出几个月,她干脆把台湾的生活打包进几个行李箱,决定搬去美国碰碰运气,也省得成天见物思人。
一到纽约,她没挑闹市区,也没往华人扎堆的法拉盛走,偏爱“蝗虫谷”那片绿树掩映的大宅区,把老家那种高墙深院的日子也带过去了。这座别墅,她不光花了钱,还花了心思——每一件家具、每一处摆设都透着民国风骨。住进去后,亲戚朋友来了一拨又一拨,最常在身边待着的,其实是姥姥家的娘家人:孔家的二小姐孔令伟和大姐孔令仪。这俩姐妹一个稳重,一个能干,尤其是孔令伟,几乎寸步不离地侍候着姨母。这二十年,说是照顾,倒更像是陪着她适应落叶异乡。
但好景不长,病痛总是不挑日子,1994年,孔令伟因直肠癌突然走了。彼时宋美龄年逾百岁,身边亲人的接连离世让她心里的那点安全感又塌下去一块。能为她分担忧愁的,只剩下大姐孔令仪。可孔令仪那人,心里疼姨母,实际却离蝗虫谷别墅有好几十公里,天天往返实在太辛苦。几次三番,她都劝宋美龄:不如把房子卖了,搬到市里,离我近点。我能照应得方便些,也能省点力气。
宋美龄心头自然有不舍,二十年的光阴换了再多房产证,也割舍不出熟悉的窗户、天台和院里的那棵老树。不过架不住孔令仪软磨硬泡,最终她还是松了口。没成想,这一松口,却给她带来新的打击。别墅很快以280万美元卖给了一家房地产公司。合同签得干干净净,人家还专门把屋里所有东西都要搭进去,说是全套原状保留。她那时可能也在想,屋里都是些生活碎片和旧物,反正也不留恋了,就签了。
事儿哪有这么简单。新买主压根不是冲着房子来的,转手便把屋里的明清瓷、雕花老柜,还有几封蒋老总统遗落的家书,一股脑全卖给了古董商。钱没少赚,老物件倒是成了他人的财路。等宋美龄回过味来,懊悔难平。她本以为自己老练了一辈子,结果却在人生最后关头,被人算计个彻底,想起来总觉得自己像丢了脸面。
别墅没了,宋美龄离开那片熟悉的绿荫,搬进了曼哈顿一座不起眼的公寓。生活起居简单多了,身边多的是异国的空气和远方的汽笛声。她常常透过窗户看外头车水马龙——想起在南京的时候,清晨还能听到楼外人声嘈杂,和现在安静到落地无声的纽约两样。幸好,孔令仪和丈夫黄雄胜并没有让她彻底陷入孤寂,有空就往公寓跑,陪她说说话,聊聊小时候的宋家琐事。亲情有时就像老照片,一翻出来,哪怕褪了色,也还是温热。
不过天不遂人愿。人到老年,本来就经不住风浪。眼见自己步入百岁,身边的亲人却一个接一个倒下:先是蒋孝勇,年纪轻轻便因病走了。隔上没多久,蒋纬国又因肺炎失手。宋美龄听到噩耗时,连叹气都觉得累。那段日子,公寓角落里总是静得出奇,晚上的钟声一响,她就会闭上眼反复念叨那些过去的人和事——思前想后,谁也不好说哪一段更让她难受。
慢慢地,宋美龄外出变得越来越少,来访的人都懂得得了预约、说话别太高声,有种老屋越住越空的凄凉。2002年,她把孔令仪叫到身边,好像又回到当初在士林官邸的情景。这次,她的话很平淡,但每字都带着最后的叮咛:自己这一生过得已经太长,死后也不想给外头人留下太多口信,什么口述历史也不要,名声好坏就让后头的人去说,不必再多掺和。身后事早有安排,那墓地也早早置办妥当,安乐也好,孤独也罢,大概都是意料中的结局。
隔了一阵子,宋美龄突然提出要亲自去看看那葬身之所。孔令仪夫妇开车带着她穿过了纽约郊区,越往北,越远离都市的喧闹。等到墓园门口,一行人下车,扶着宋美龄沿着用鹅卵石铺的小道慢慢走过去。站在她自己买下的墓位前,宋美龄沉了许久,竟没忍住哭了。她没再遮掩情绪,只是自言自语似的叨叨,说蒋先生生前希望能叶落归根,自己也一向盼着将来能回上海,和母亲合葬,如今只剩愿望,没了归路。
孔令仪和丈夫在一旁听着,两代人隔着一条大洋,句句都说在心坎上。他们能做的其实很有限,连安慰也只能用力握住宋美龄的手,不让这双帕子大的手再抖。
之后的日子,宋美龄身体每况愈下,屋子里来来往往的照看者,终于也帮不上多少忙了。一个秋天的清晨,她在曼哈顿公寓安静离开,没有声张、没有遗言,仿佛只是睡着了,走得悄无声息。
孔令仪夫妇得知噩耗,斯文有礼地先通知了警察和殡仪馆,屋里所有人配合着收拾遗体和房间——其实,这场告别里,最像样的不是仪式本身,而是他们脸上的那份平静。这些年来的风浪,也早就让她们的情感藏得很深很深。
几天之后,送别仪式在曼哈顿圣巴托罗缪大教堂举行,白色的棺椁里没摆什么奢华的随葬品,只有几件亲人的遗物作为陪伴。家族成员们静静守在教堂,最后简单祈祷。宋美龄的孙媳妇蒋方智怡代表家族,念了几段关于丧事安排的话,细细碎碎,无甚波澜。所有仪式做罢,遗体安葬在事先买好的郊外墓园——一切都如她安排,安静又没有被过分张扬。
那块墓室,一眼看去质朴得很。镌刻的名字旁边,写着简单的身份与生卒年月。宋美龄一生跌宕起伏,最后安然留在异国他乡。想想看,也许走到人生尽头,我们能选择的不过是一个不太让人寂寞的归宿。至于她这一生的风雨荣辱、世人的是非评说,还真是谁也盖棺不了论,反倒是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耐人寻味的问号。
来源:黛话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