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父亲弥留之际,攥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想喝一碗我炖的鱼汤。为了这碗汤,我跑遍了半个城市,才买到一条鲜活的野生鲈鱼,守在灶台前用小火慢炖了整整六个小时——那是我能给父亲最后的温暖。
我爸吊着最后一口气,说想尝尝我亲手做的鱼汤。
父亲弥留之际,攥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说想喝一碗我炖的鱼汤。为了这碗汤,我跑遍了半个城市,才买到一条鲜活的野生鲈鱼,守在灶台前用小火慢炖了整整六个小时——那是我能给父亲最后的温暖。
可就因为楚云轩一句玩笑话,杜依依竟亲手把这碗救命汤,倒进了布偶猫“王子”的食盆里。那天,父亲没能等到我,在医院的病床上永远闭上了眼睛。
葬礼上,杜依依来得很晚,脸上依旧是那副施舍般的神情:“别闹脾气了,难道非要我给你爸换块风水宝地,你才肯跟我回家?”
我看着她精致却凉薄的脸,突然笑了,声音平静却带着彻骨的寒意:“杜依依,我爸死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1
我抱着父亲的骨灰盒走出殡仪馆时,杜依依的白色玛莎拉蒂才缓缓驶来。车窗降下,露出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美艳,却像结了层冰。
“闹够了就上车。”她扫了眼我怀里的骨灰盒,皱起眉,“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我站在原地没动。细密的雨丝斜斜落在我单薄的黑西装上,寒意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说了,会给你爸换个风水好的墓地,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
钱不是问题。这是她三年来最常说的话,像一句廉价的口头禅。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突然想起了“王子”——楚云轩养的那只布偶猫。
第一次踏进她的别墅,我就因为猫毛引发急性哮喘,被紧急送进医院。医生拿着诊断报告反复叮嘱,说我绝对不能再接触过敏原。可杜依依只是把报告随手扔在茶几上,淡淡地说:“那就习惯它。”
为了“习惯”,我吃了三年抗过敏药。每个季度体检,医生都劝我换个环境,否则迟早会引发严重的并发症。可我每次都把话咽回去,笑着对她说:“你看,我现在已经不怕‘王子’了。”
雨势渐渐大了些。杜依依终于没了耐心,推开车门,踩着高跟鞋几步走到我面前,伸手就想抢我怀里的骨灰盒,仿佛那只是件碍事的行李。我侧身躲开,她的手落了空。
她眼神一冷,从手包里抽出支票本,飞快签下一串数字,撕下来递到我面前:“五十万,够给你爸买个好点的骨灰盒了。”顿了顿,她语气里多了丝警告,“别想着用你爸的死来跟我要更多,没用。”
这时,她的助理小李在一旁低声提醒:“杜总,楚先生的飞机……快到了。”
我低头看着那张轻飘飘的支票,胃里突然翻江倒海——那碗被倒掉的鱼汤又浮现在眼前:我爸吊着最后一口气等我,我炖了六个小时的汤,却成了猫的食物。
“依依,我爸在医院等我,让我走。”那天我抓着她的衣角哀求,可她像厌烦了我所有借口,抓着我的手腕厉声呵斥:“把家里收拾干净再走!云轩对廉价消毒水的味道过敏。”
她把我锁在别墅里打扫,直到第二天看到楚云轩的航班信息更新,才让管家像扔垃圾一样把我放走。而我,终究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
雨水打在支票上,洇开一小团墨迹。我没有接,只是抬起头,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也作践了自己三年的女人。在她错愕的目光中,我抱紧父亲小小的骨灰盒,转身一步一步走进漫天雨幕里,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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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要杜依依那五十万。和她在一起的三年,我一直不懂她为什么对我若即若离,直到后来才发现,她不过是喜欢我这张与楚云轩相似的脸。
被我戳破真相后,杜依依反而没了顾忌。她用我放弃的事业、用父亲高昂的医疗费要挟我,逼我一次次低头。但这次,父亲的丧葬费,我用自己的积蓄付清了。
办完所有事,我把父亲的骨灰撒进了大海——从此天地广阔,他不用再受病痛折磨,我也终于自由了。
我拉黑了杜依依的所有联系方式,注销了用了很久的手机号,离开了这座装满伤痛的城市。我剪了寸头,换上干练的西装,凭着过去在业内积累的经验和一份不错的履历,成功入职了启明资本——那是杜氏集团最大的竞争对手。
三个月后,市里最重要的“智慧城市”项目竞标会,我和杜依依再次相遇。她是杜氏的掌舵人,我是启明的竞标代表。
聚光灯打在我身上时,我能清晰看到台下第一排杜依依脸上的震惊——她大概从没想过,那个只会围着厨房和她打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男人,会站在这样的舞台上。
我没有看她,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评委,声音平稳、逻辑清晰地阐述方案。我的陈述精准击中了杜氏方案“重利轻人”的短板,几位有政府背景的评委频频点头。杜依依的脸色,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她输了,输给了她最看不起的对手,也输给了她最看不起的我。
中场休息时,我走进洗手间整理领带。皮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小李在我身边站定,双臂环胸,眼神里的轻蔑和过去一模一样:“手段挺不错啊。知道杜总不要你了,就跑到对家公司来,想用这种方式引起她注意?真是长进了。”
我没理他,继续调整领带。我的沉默似乎激怒了他,他拔高声音:“离开杜总,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穿件像样的西装就想装人上人?”他上下打量我,语气里满是嘲讽,“这身衣服是仿的吧?装得再像,骨子里的穷酸味也盖不住。”
我整理好领带,抚平最后一丝褶皱,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款式简单的银戒指。我缓缓把它戴在左手无名指上,抬起头对着镜子里的他笑了笑。
小李的表情瞬间僵住。“替我转告杜总,”我说,“别再用这么幼稚的手段骚扰我了——又是恶意收购对家,又是派人跟踪,很掉价。”顿了顿,我看着他因震惊而微张的嘴,补充道,“我未婚妻……不喜欢。”
他死死盯着我手上的戒指,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我理了理袖口,与脸色惨白的他擦肩而过。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上下打量:“对了,李助理,你这身阿玛尼西装,是去年的旧款了吧?”我轻笑一声,“跟在杜总身边这么久,眼光和身家……好像也没怎么长进啊。”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铁青的脸,踩着皮鞋头也不回地走进会场。我知道杜依依就在外面,但从今天起,我和她之间,攻守彻底易位了。
3
启明资本成功拿下了项目,庆功宴设在城中最高档的酒店。我有些不适应——常年吃抗过敏药留下的后遗症,让我的胃变得格外脆弱,几杯酒下肚,就开始针扎似的疼。
我端着酒杯走到露台透气,脸色有些发白。这时,一杯温水递到了我面前,是沈希然——启明的负责人,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她没多问,只是温和地说:“喝点热水会舒服些。”
“谢谢沈总。”“不客气,”她笑了笑,“你是这次项目的大功臣,身体最重要。”她替我挡掉了几个过来敬酒的合作方,让我在角落里得以喘息。她的关心恰到好处,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我觉得舒适。
我低头喝着温水,胃里渐渐暖和起来,可暖意却好像传不到心里——透过落地玻璃,我能看到宴会厅另一头的杜依依。她是不请自来的,没看任何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捕猎的鹰,死死锁着我,也锁着我身边的沈希然。
我收回目光,假装没看见。
庆功宴结束时已经很晚,我婉拒了同事续摊的邀请,独自走向停车场。刚走到车旁,一辆白色玛莎拉蒂突然蛮横地横在我车前。杜依依倚在车门上,手里夹着一支女士香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明灭灭,身上满是酒气。
见我过来,她掐了烟,几步上前一把将我推在冰冷的车门上:“长本事了?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沈希然?她能给你我给你的那些吗?”
我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这份沉默,似乎比任何反抗都让她愤怒。她踮起脚,逼我与她对视,几乎贴着我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我给你三天时间,从启明辞职,回到我身边。否则,我会让这家公司在业内彻底消失。”
熟悉的威胁,熟悉的掌控欲。我突然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杜依依愣住了,大概从没见过我这样笑。
我低头迎上她阴鸷的目光,学着她当年对我说话的语气,学着那种高高在上的理所当然:“启明消失了,与我何干?”我看着她因我的话而微微收缩的瞳孔,继续轻声说,“杜总,人生总有不如意,习惯就好了。毕竟……”顿了顿,我确保她能清晰看到我眼里的讥讽,“是你教我的,不是吗?‘那就习惯它’。”
三年前,我因为猫毛过敏躺在病床上时,她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她捏着我下巴的手猛地一颤,眼中的狠戾瞬间被震惊和痛苦取代——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被迫清晰地回忆起自己曾对我做过什么。“你……”她脸色惨白,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手上的力道失控地收紧,“你再说一遍!”
就在这时,车灯突然闪了一下,沈希然的车开了过来。她看到这一幕,立刻下车几步上前,一把拉开杜依依失控的手,将我护在身后。沈希然看着状若癫狂的杜依依,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冷意:“杜总,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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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希然的车里格外安静。她没有追问我和杜依依的纠葛,只是默默调高了暖气,放了一首舒缓的纯音乐。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倒退,光影在车厢里流转。
我盯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心里渐渐泛起一丝愧疚——沈希然温柔又坦荡,是难得的好上司、好朋友,我不该用“有未婚妻”的谎言来回应她的善意。
车快到我住的小区门口时,我让她停了车。“沈总,”我转头看向她,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清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今晚……谢谢你帮我解围。”
“没什么。”她笑了笑,眼底带着暖意,“你是启明的人,我自然要护着。”
我沉默片刻,摘下戒指放在手心,轻声说:“还有这个……其实这枚戒指是我父亲的遗物,戴上它,只是为了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值得被坦诚相待,我不想再用谎言掩盖过去。
沈希然看着我手心的戒指,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多了些了然和心疼。她没有追问细节,只是将车停稳,郑重地说:“没关系,你的过去我无权过问。我只知道,我看到的纪嘉轩,专业、坚强,而且……值得被尊重。”
她的目光真诚又干净,没有一丝杂质。“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但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可以等,你别有压力。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上司,我都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支持你。”
原来被人尊重,是这样温暖的感觉。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低声说:“谢谢,沈总。”
“叫我希然吧。”她笑着说。
我下了车,看着沈希然的车一直等到我走进楼道才离开。可我没注意到,街角的阴影里,一辆黑色轿车已经停了很久——后座上,杜依依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面是小李用长焦镜头拍下的照片:我和沈希然在车里交谈,沈希然抬手为我整理领带,画面看起来格外亲近。
“杜总……”小李的声音带着颤抖,“还要继续跟吗?”
杜依依没说话,只是按灭了手机屏幕,车厢里的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第二天一早,小李拿着一份调查报告站在杜依依的办公桌前:“杜总,查清楚了。他没有未婚妻,戒指其实是他过世父亲的遗物。那个沈希然,是启明资本创始人的独女,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接手家族企业,目前……单身。”
杜依依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她原本以为,我拒绝她是因为攀上了沈希然这根高枝,可现在才知道那只是个谎言——她没有丝毫轻松,反而被愚弄的愤怒和扭曲的占有欲彻底吞噬。我宁可用谎言搪塞她,也不愿回到她身边,难道我真的……再也不想要她了?
她缓缓转过身,拨通了投资部总监的电话,语气冰冷:“通知下去,启动对启明资本的收购计划。”
总监在那头愣住了:“杜总……启明的盘子不小,恶意收购的话,我们自身股价会受巨大冲击,预计会蒸发至少十个亿的市值。”
“我不在乎。”杜依依打断他,手指轻轻划过桌上那张我摘下戒指的照片,像是在抚摸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不计成本,我要它三天之内资金链断裂。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能决定他命运的人,我要他……跪着回来求我。”她的声音里,满是势在必得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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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依依的报复,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短短两天,启明资本的几个核心合作方相继提出解约,公司股价应声暴跌,内部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沈希然忙得焦头烂额,却依旧保持着温和沉稳的模样,每次见我都安慰道:“别担心,商场如战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
为了争取一笔关键的海外融资,沈希然带我出席了一场行业峰会的闭门酒会。我穿着低调的黑色西装,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中途,胸口因紧张有些发闷,我便去露台透气。
晚风微凉,刚缓解了些许不适,身后就传来熟悉的皮鞋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楚云轩,那股精心修饰的雪松香水味,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优越感。
楚云轩穿着剪裁考究的白色西装,端着香槟走到我身边,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听说你现在很狼狈?何必呢?当个替身而已,乖乖听话拿了钱滚蛋,不就好了?”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手中的酒杯。我的沉默在他看来是默认和示弱,他凑近了些,晃了晃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看见了吗?依依送我的。她说早就受够了你那股寒酸气,当初留着你,不过是看你听话,能帮她照顾我的猫。”
他顿了顿,像是觉得还不够伤人,压低声音用分享秘密的口吻补充:“哦对了,你以为依依是突然让你滚的?其实我早就跟她说了,我不喜欢家里有别人的痕迹,尤其讨厌那种摇尾乞怜的姿态——当然,我不是在说猫!说到底,你就是个消遣的玩意儿,用完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我端着酒杯的手终于有了一丝颤抖。楚云轩很满意我的反应,笑得更得意了,凑到我耳边吐出最恶毒的话:“所以啊,她倒掉你那碗给快死的糟老头子的破汤,根本不是因为王子想喝,就是做给我看的,为了向我表忠心,懂吗?哈哈,你和你爸,在她眼里连只猫都不如!”
“你刚才说什么?”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回头,杜依依就站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她没看我,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楚云轩,眼神像是要将他凌迟,脸色比我还要惨白。
楚云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吓得脸色大变,酒杯差点脱手:“依……依依,我,我开玩笑的……”
“我问你,”杜依依一步步走近,强大的压迫感让楚云轩不自觉后退,“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听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被赤裸裸地描述出来——原来那些事,在别人眼里是如此不堪和残忍。她和我对视了一眼,只一眼,我就在她那双一向高高在上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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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最终不欢而散。露台上,杜依依不顾楚云轩的辩解和哀求,亲手摘下他手腕上的名表扔在地上,动作决绝,没有一丝留恋。我隔着人群,远远听到了扇耳光的声音,还有她冰冷的话语:“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她还说了些什么,我听得不太清,只隐约听到一句:“我一直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看来,你连他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楚云轩当场崩溃,被朋友扶着狼狈离场。而我,在沈希然的护送下提前离开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
杜依依独自回到了那栋她住了三年的别墅。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她第一次觉得,这个装满奢侈品的房子原来这么空、这么冷。
她走到冰箱前,习惯性地拉开门,里面却空空如也——再也没有分门别类贴好的便签,提醒她按时吃饭、哪些食物养胃;再也没有提前做好的热汤,等着她回家。胃里隐隐抽痛,她下意识想喝碗热汤,却突然发现,自己连厨房的开关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三年,她早已习惯了我的照顾,习惯到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鬼使神差地走上二楼,关于我的东西几乎都被清空了,只有衣柜最深处,还留着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那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亲手织的,当时我以为,亲手做的礼物总归不一样,可她一次都没戴过。有次我问起,她只厌恶地瞥了一眼,连句评价都没有,后来我就把围巾收了起来,再也没拿出来过。
杜依依拿起围巾,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似乎还残留着我的气息。她无意识地摩挲着,突然摸到边缘裹着个硬物,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掉了出来。
她弯腰捡起展开,瞳孔瞬间紧缩——那是一张三年前的急诊诊断报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患者:纪嘉轩】【诊断:因接触猫类毛发引发急性哮喘发作、喉头水肿,情况危急。】【医嘱:终生避免接触过敏原(犬类、猫类等)。】
杜依依拿着这张薄薄的纸,手抖得不成样子。三年前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我被救护车拉走时苍白的脸,医生拿着报告反复强调“再有下次可能就救不回来了”的严肃表情,还有她自己听完后的那句轻描淡写:“那就习惯它。”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环顾着这栋装修精美却空旷的豪宅。这时,王子听到动静从楼下跑上来,摇着尾巴亲昵地蹭她的腿——就是这只猫,这只她为了思念楚云轩而悉心照料的猫,她却逼着一个随时可能因它丧命的人,和它朝夕相处了整整三年。
可笑的是,这三年里,她甚至从未问过我一句:“你今天,有没有不舒服?”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漠视,可此刻才明白,她不是帮凶,她就是那个亲手将我推向危险的主谋。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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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依依叫停了对启明资本的所有商业打压,随后开始疯狂找我——可她连我的影子都抓不到。我换了住处和车子,沈希然把我保护得很好,隔绝了外界所有骚扰。
杜依依第一次发现,她对我的了解竟一片空白。除了“纪嘉轩”这个名字,她不知道我的家人、朋友,更不清楚我的过去。这种失控感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她让助理翻遍我三年来的就医记录、消费账单,却仍觉得不够——她想知道那碗被倒掉的鱼汤究竟意味着什么,想知道我父亲的死,和她到底有多大关系。
终于,她查到了张凡——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所有事的人。杜依依亲自驱车去了张凡的小设计公司,在楼下堵住了下班的他。
张凡看到她,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呵,杜总,你还有脸来找纪嘉轩?你配吗?”他转身就走,一个字都不想多谈。
杜依依拦住他,第一次放下所有骄傲和体面,高挑的身躯微微佝偻,声音沙哑得厉害:“求你,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爸爸的病……”
张凡甩开她的手,眼眶泛红:“现在知道关心了?当初他哭着求你放他去医院时,你在哪儿?他被锁在家里、打电话求你时,你又在干什么?”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中杜依依,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她想起了,那天下午我确实打过电话,哭着说父亲可能不行了,可她当时正在开跨国会议,觉得我在无理取闹,直接挂了电话,还让小李暂时拉黑了我的号码。
“求你,全都告诉我。”她声音发颤,近乎癫狂。
张凡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恶心:“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这种人不配被原谅。”
杜依依急红了眼,突然从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你弟弟在申请国外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很巧,那所大学的生物实验室是我公司常年注资的。告诉我,或者……我让你全家都为今天的决定后悔一辈子!”
张凡的脸瞬间失去血色,看着眼前这个用斯文语气说卑劣威胁的女人,终究妥协了。他把积压的愤怒和不甘全吼了出来:“你想知道?好!我告诉你!你知不知道他爸爸当时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医生说营养跟不上,什么都吃不下,全靠营养针吊着!那碗汤,是他跑遍全城市场才买到的野生鲈鱼——他听信偏方,想给父亲吊命,哪怕没用,那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张凡指着她,字字泣血:“头天晚上医院就通知他父亲休克抢救过一次,他本想第一时间去医院,结果你一个电话打来说喝醉了,让他去接你!他怕你出事、怕你胃病发作,冒着暴雨开了一小时车,先去了你那个该死的酒局!第二天你让他滚,他想把汤带走,你居然为了讨好别的男人,把他给父亲最后的念想倒给了猫!你还把他锁在别墅里打扫卫生,就因为你,他错过了见父亲最后一面!杜依依,你不仅杀人,还诛心!”
杜依依僵在原地,世界仿佛瞬间静音。胃里传来翻江倒海的剧痛,她张了张嘴,一口温热的血先喷了出来,溅在张凡惊恐的脸上,也溅在那份威胁文件上。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8
我和沈希然因医疗AI合作项目,去本市最好的私立医院和院方确认最后细节。会议很顺利,结束后和院方代表走出会议室时,在VIP病房区的走廊上,我看到了小李——他端着保温杯准备打水,见到我瞬间褪尽血色,转身就想跑。
可他身后的病房门开了。杜依依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往外走,瘦得脱了相,衣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她抬头,目光和我撞在一起,时间仿佛静止。
下一秒,她不顾虚弱的身体,跌跌撞撞地扑过来,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她的手冰凉颤抖,紧紧攥着我:“嘉轩……对不起……对不起……”
她像坏掉的复读机,反复说着这三个字。这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生活里永远高高在上的女人,在我面前哭得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我手背上——温热,却让我觉得无比肮脏。
“是我错了……我混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她语无伦次,几乎要跪下去。
周围的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多余表情,只是静静看着她崩溃痛哭。等她哭声渐歇,只剩压抑的抽泣时,我才慢慢掰开她的手指,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干净手帕,当着她的面,仔仔细细擦去手背上的泪痕,一遍又一遍,仿佛在擦拭污秽。
她眼中的希冀,随着我的动作一点点暗下去。我抬起头,迎上她乞求的目光,平静地说:“杜依依,你的道歉,我爸听不见了。所以,它没有任何意义。”
她颓然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落。沈希然走上前挽住我的胳膊,轻声说:“我们走吧。”我点点头,再也没看瘫坐在地的杜依依一眼,和沈希然并肩离开。身后隐约传来她压抑到极致的悲鸣——可那又如何?我也曾那样绝望地哭过。
9
被杜依依彻底抛弃后,楚云轩疯了。他把所有怨恨都归咎于我,杜家动用关系让他在圈内彻底封杀,资源人脉一夜清零,从云端跌进泥潭。心态扭曲的他,开始在网上匿名爆料,把我描绘成“为钱不择手段的捞男”,附上几张角度暧昧的偷拍照片,断章取义却极具煽动性。
一时间,我和启明资本被推上风口浪尖,公司内部也出现对我私生活的质疑。沈希然第一时间召开新闻发布会,用强硬态度驳斥谣言并启动法务程序:“纪嘉轩是我见过最专业的合伙人,我相信他的人品,启明永远是他的后盾。”
可我们低估了楚云轩的疯狂——舆论压不垮我,他就选了最极端的方式。那天我独自加班到很晚,地下车库空荡荡的,只有皮鞋声回响。就在我拉开车门的瞬间,两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从阴影里窜出来,堵住了我的路。
其中一个晃着棕色玻璃瓶,狞笑说:“有人花钱买你这张脸,怪就怪你抢别人的女人!”瓶子里的液体泛着不祥的光,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我吓得浑身冰冷,双腿像灌了铅,眼睁睁看着他拧开瓶盖。
就在液体即将泼向我的瞬间,一道身影闪电般冲过来,用后背硬生生挡住了那致命的液体。“滋啦——”布料腐蚀的声音和皮肉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那人发出压抑的闷哼——是杜依依!
她死死抱着我,浑身因剧痛痉挛,却没松开手。她把头埋在我颈窝,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皮肤上,声音扭曲却带着解脱:“别怕……不疼……这次……换我来疼……”
说完,她彻底失去意识,重重倒在我身上。那两个小混混吓得扔了瓶子就跑,我抱着她,才发现她后背的衣服已被强酸腐蚀,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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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酸腐蚀了杜依依的半个后背,留下狰狞的疤痕,医生说只差一点就伤到脊椎神经。楚云轩也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代价,蓄意伤害罪,足够他在监狱里待十年。杜氏集团因丑闻股价动荡,最后由长辈介入,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杜依依这个名字,渐渐从公众视野里消失。
这些,都是沈希然后来告诉我的——我一次都没去医院看过她。
五年后,我和沈希然带领启明资本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庆功宴上,她当着所有媒体和员工的面,第三次向我求婚。这一次,我笑着点头。戒指戴上的瞬间,台下掌声雷动——我要的从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平淡温暖、细水长流的陪伴。
又是一年清明,父亲的忌日。沈希然陪我去陵园扫墓,沿着石阶向上走时,远远看到一个身影——是杜依依。五年了,她瘦了很多,鬓角生出刺眼的白发,正静静地站在父亲墓前。
我们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她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四目相对,她看到了我,看到了我身边的沈希然,最后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和我无名指的钻戒上。她嘴唇动了动,终究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深深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悔恨、痛苦、祝福,还有认命。
她对我们微微点头,主动转身,沿着另一条小路蹒跚离开,把这片空间留给了我和我的幸福。沈希然握紧我的手,轻声问:“还恨吗?”
我摇摇头,笑了:“不记得了。”不是原谅,只是不想再用她的错误惩罚自己的人生。
我们祭拜完父亲,转身离开。在我们走远后,杜依依才重新走回墓碑前,用指腹轻轻拂去照片上的落叶,动作温柔。她低着头,用只有风能听见的声音叫了一声:“叔叔……对不起。”
阳光穿过树叶,斑驳地落在她身上。而我,早已牵着沈希然的手,走向了属于我的阳光。
来源:百合谷追寻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