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年冬天刚到的时候,我跟老陈在咖啡馆里吵了一架。其实事儿特别小,就是一场讲座的座位安排。他非要坐前排,可我都提前跟主办方把位置协调好了。正争着呢,他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那声音就跟一把钝刀似的,把咖啡馆里慢悠悠的爵士乐都给划破了:“你这人就爱自己说了算!”我瞅着
那年冬天刚到的时候,我跟老陈在咖啡馆里吵了一架。其实事儿特别小,就是一场讲座的座位安排。他非要坐前排,可我都提前跟主办方把位置协调好了。正争着呢,他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那声音就跟一把钝刀似的,把咖啡馆里慢悠悠的爵士乐都给划破了:“你这人就爱自己说了算!”我瞅着他眼角鼓起来的青筋,突然觉得这张熟悉的脸变得特别陌生,怪吓人的。当时我就明白了,有些关系啊,就跟摔碎的瓷碗一样,就算勉强用胶水粘起来,每次一碰到,那裂痕就嘎吱嘎吱响。
大家老说“翻脸比翻书还快”,好像翻脸就是情绪一时的波动。可我知道,真翻脸可比这严重多了。它就像是人际关系地图上一块硬邦邦的界碑,冷冰冰地告诉你,这段缘分到头了。我见过好多人想跨过这块界碑,装作啥事儿都没发生,结果就跟踩在薄冰上似的,每走一步都提心吊胆的。去年同学聚会,我碰到大学睡我上铺的兄弟小王。十年没见,聊了几句,他突然说我当年借他三百块钱一直没还——其实我第二天就还给他了,是他记错了。我们俩在酒店大堂站着,周围同学又说又笑的,他却越说越激动,最后扔下一句“你这人就是小气记仇”,扭头就走了。我站在那儿,一下就想起毕业那年,我们挤在宿舍阳台看星星,那时候他眼睛里满是星星光,现在却阴沉沉的。
尊严这玩意儿挺怪的,平时就缩在人性的角落里不吭声,一旦被碰到,就跟刺猬炸毛似的。我有个表姐,结婚十年,从来没说过她老公一句不好。直到有一年春节,她婆婆当着全家人的面数落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表姐当天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后来再也没回去过。亲戚们都骂她不懂事儿,可只有我知道,她不是气婆婆那几句话,而是突然明白,自己在那个家里就是个能被随便欺负的外人。信任崩塌也是这样。去年公司裁员,跟我关系挺好的总监偷偷跟我说“做好准备”,结果公布裁员名单的时候,我居然在里头,而且他还在管理层会议上使劲儿主张裁掉我。后来在电梯里碰到他,他眼神躲躲闪闪地说“这也是没办法”,我就平静地点点头——有些面具摘下来,就再也戴不上了。
我以前在日记本上画过一张人际关系网,用不同颜色的线表示关系的远近。后来我发现,那些最后断了的关系,不是一下子就断的,而是在好多不起眼的小瞬间,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不知不觉就没了。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跟办公室的李姐关系可好了。她老说我“心思太重”,我就笑她“活得太糙”。直到有一天,我负责的项目出了问题,她作为主管,第一个跳出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天晚上我加班到半夜,看着她办公室亮着灯,突然想起她以前说“咱们是一家人”,我忍不住笑自己傻。第二天在茶水间碰到她,她想说又没说,我就礼貌地笑了笑。从那以后,我们之间就像隔了层毛玻璃,能看见人,却感觉不到温度。
“断舍离”这仨字,说起来挺潇洒,做起来就跟拿刀子割自己的心一样。去年我收拾旧东西,翻出一沓发黄的信纸,是一个没联系的笔友写的。我们以前啥都聊,后来她突然就没消息了。我好不容易找到她朋友,才知道她生病住院了,病床上她老念叨“怕连累别人”。我捧着那些信,突然明白,有时候关系断了,不是谁做错了,而是生活把人折腾得没力气维持了。这让我想起小区里那个独居的老教师,他孩子都在国外,邻居都说他“怪”。有次他家水管爆了,我帮他找维修工,聊天才知道,他老伴儿去世后,就再也不让人进他屋了。他摸着茶杯上的裂纹说:“不是不想,是不敢,怕刚筑起的墙,又被人热情给冲垮了。”
前不久,老陈突然给我发了条微信,是他女儿的照片。我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最后就回了个微笑的表情。我们都没提那次吵架的事儿,就跟没发生过一样。有时候我想,这可能就是成年人最得体的告别方式——不纠结谁对谁错,也不假装关系还那么好,只是在心里留着以前那些美好的回忆。就像我书架上老陈送我的《百年孤独》,扉页上他写的“给未来的大作家”,字都有点模糊了,可我一直舍不得扔。
窗外的梧桐叶又黄了。我突然明白,所谓缘分没了,不过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过另一个人的生命。翻脸不是结束,而是给这段缘分立了个标志,不用写啥字,因为彼此都知道界限在哪儿。真正放下,就是路过这个标志的时候,不停下来回头看,带着过去的温暖和伤痛,接着往前走。毕竟,人生就像一趟列车,有人上车,就有人下车,我们能做的,就是珍惜一起走的时光,到站的时候,好好道个别。
来源:一品姑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