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谢姚这蠢妇!以为得了赐婚圣旨就能嫁进陆家,殊不知陆哥哥你是为了给我换个身份,才娶她进的门!」
《玉灵笑开》
陆禛柯娶我进门那日,他养妹一气之下,投河自尽。
可陆禛柯非但没怪我,还赠我一块祖传玉佩,嘱咐我贴身携带。
七月半当夜,我被玉佩吸食精气奄奄一息。
陆家人竟将我活活封入棺材,沉入河底。
死后我飘在半空,见自己身体竟在嫁妆堆里笑开了花:
「谢姚这蠢妇!以为得了赐婚圣旨就能嫁进陆家,殊不知陆哥哥你是为了给我换个身份,才娶她进的门!」
陆禛柯将她拥在怀中,满脸都是失而复得的欣喜。
「往后,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再没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这才知道,养妹投河后,他将其神魂困在河底。
就是为了等七月半鬼门大开时,让我带着玉佩沉下去,换她夺舍。
再睁眼,我又回到陆禛柯赠我玉佩这天。
这回,我转手就把玉佩挂在一头猪脖子上。
一月后,我将那头猪丢入了河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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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姚,既然你嫁入我陆家,那这玉佩,你便贴身佩戴吧。」
随着陆母一副慈爱模样靠近,脖子一凉,瞬间一股熟悉的阴寒气息侵入骨髓。
我几乎是下意识反手一推,直接站起了身。
陆禛柯手快,没让那玉佩摔碎在地上,见状怒视我:
「谢姚,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我陆家祖传玉佩!别人想戴还没机会呢!」
望着那祖传玉佩,我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我身为永嘉郡主,食邑千户,父亲乃是圣上的亲弟弟恭亲王,母亲亦是名门千金。
这等身份,理应挑个身份尊贵的夫婿。
可谁知我去京外上香时,却遭遇匪徒截道,被恰巧路过的太常寺博士陆禛柯所救。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品文官,硬是替我扛了一刀,护着我从匪徒堆里跑了出来。
陆禛柯生得清俊斯文,对我亦是有救命之恩,一来二去,我对他一见倾心。
哪怕父母不同意,还是求了圣上赐婚。
大婚那日,十里红妆,用的是公主出嫁的仪仗,嫁妆几乎堆满陆家那寒酸的院子。
可谁知我刚进门,陆家养女陆苏苏竟然气不过,直奔京外跳河自尽了。
我这才知道,若不是我去求圣旨赐婚,陆禛柯原本是要娶陆苏苏的。
原以为,陆禛柯会因此对我有芥蒂。
谁知他非但没有怪我,还对我体贴有加,甚至让陆母把祖传玉佩赠与我,要我贴身戴着。
可自从我戴着那玉佩,身体竟然一日不如一日,还经常做噩梦。
梦中,我总能见到陆苏苏浑身湿淋淋的,狞笑着说很快就会取代我,咒我不得好死。
后来,我去寺庙上香,一个大师瞧出了端倪,叮嘱我取下玉佩不要再戴。
回去后,陆禛柯见我没戴玉佩,瞬间变了脸,不仅逼我再次戴上玉佩,还将我禁足院中。
我被折腾得身体日渐虚弱,气若游丝。
直到七月半前夜,他竟然将我拉到了城外河边,封入棺材,用巨石沉入河底。
我惊恐地敲着棺材求救,可随着河水渗入,我的声音逐渐被淹没,最终在惊惧中被活活淹死。
谁知我死后,棺材又被捞了上来。
而我的身体竟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朝着陆禛柯喊了一句:「陆哥哥。」
我这才知道,一切从山匪截道开始,就是个他陆家设下的圈套。
陆禛柯与他这养妹早有夫妻之实,陆母却为了陆禛柯的仕途,不许二人在一起。
陆禛柯自知此事难两全,于是想起了歪门x道。
他身为太常寺博士,本就时常接触祭祀之事,与那些江湖术士交往甚密。
不知从哪里得来这样一个诡术,竟打算找一个高门贵女,让陆苏苏夺舍替了。
这般,不光娶的人还是陆苏苏,还能借那高门的势往上爬一爬。
这一寻,便相中了每月十五去京外上香的我。
陆苏苏投河后,他用诡术将她的神魂定在河底。
而那玉佩,也根本不是陆家祖传,而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极阴之物,有抽魂驱魄的功效。
只要生人戴够七七四十九日,便能使生魂与肉体分离。
待到七月半鬼门大开之时,我带着这块玉佩下到河底,就能被陆苏苏夺舍。
我死后,灵魂飘在半空无处可去,便看着他们肆意挥霍着我的嫁妆。
陆苏苏还借着我的身份,四处替陆禛柯打点,竟让他的官职一路从七品升到了四品。
待我那些嫁妆挥霍一空,陆苏苏便凭着我的脸大摇大摆地回王府要钱。
每次都是狮子大开口,不是百两黄金,就是千两白银,一副要把王府搬空的架势。
时间久了,我爹察觉到不对劲,立即找人详查。
可那二人怕暴露,竟是合谋做了一件龙袍藏在王府,栽赃我爹造反。
圣上看到龙袍大怒,直接褫夺封号,将我爹流放边境,家中女眷也全都被贬为奴发卖了出去。
可怜我母亲堂堂恭王妃,最后竟被陆母买去当成粗使婆子给她洗脚,甚至没挨过第一个冬天就被累死了。
思虑至此,我回过神来,伸手接过了陆禛柯手中的玉佩。
「陆家能将此物交付与我,我心中欢喜得很,只是这玉佩的绳子看着旧了一些,怕是戴不住要摔坏的。明儿个我让下人去铺子里挑些好线,重新编个结实的再戴上。」
见我愿意戴,陆母连忙给陆禛柯使了个眼色。
「重新编个绳也好,编好后定要日日带在身上,我可要每日查看的,这样祖宗才能护你周全啊!」
我微笑不语。
要我命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狠毒心思也真是天下独一份了。
陆禛柯掐算着时间,约莫想着距离七月半还有两个月,便也没再紧逼,干脆找了个借口,称公事繁忙,这几日要宿在书房便离开了。
前世他就为陆苏苏守身如玉,根本没在我这儿过夜,我闹过几次,都被陆母给劝回去了。
这一世,我干脆不再多嘴,任由他去。
二人一走,我立即让婢女云雀去找能工巧匠,把那玉佩雕了个假的戴在脖子上。
而真的玉佩,则送去戴在了我庄子里一头猪身上。
这次我倒要看看,他们要怎么夺我的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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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北疆一战大捷,陛下亲自设宴文武百官。
我盛装打扮后刚到门口,眼见陆母还在给陆禛柯整理朝服,她身后的管事婆子徐妈却抬脚拦住了我。
「夫人,您怎么来了?」
我颔首就要越过她:「自然是去赴宴。」
徐妈连忙上前两步,再次将我死死拦住。
「哎呦,您一个妇道人家,哪能去那种地方?要我说,这两日郎君刚换下的衣裳还没洗,您现在去给洗了才是正茬儿。」
我挑眉,抬眼看向她身后的陆母。
「你要我洗衣裳?」
陆母背着身,还在替陆禛柯收拾衣领,似是没听到一般。
而徐妈这边得到默许后,更是笑着将我往回拉。
「夫人有所不知,咱们陆家的衣裳,都是媳妇洗的,别人可不能沾手,这可是我陆家几代的规矩了!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不能因为您是王府嫁过来的,就不守规矩了呀!」
可笑。
前世,哪怕陆苏苏夺了舍,也没见她洗过一次衣裳。
想来,这陆家就真逮着我一个人薅了。
我看向陆禛柯,他像是怕误了时辰,已然匆匆朝门外走去。
云雀见他要走,顿时怒了,喊道:
「郎君!我家郡主金枝玉叶,即便嫁过来,那也是身份尊贵无比!岂容你们这般磋磨差遣!就不怕圣上知道了怪罪下来吗?」
陆母这才一脸惊讶地回过身子,徐妈见状,立即上前拧起云雀的耳朵。
「小j蹄子,这有你说话的份?」
「这是陆家,不是恭王府!更不是皇宫!」
「陆家的规矩就是咱们老夫人说了算,你要再多嘴,仔细把你发卖到窑子里去!」
云雀闻言,一把将人推开:
「我是自由身,没有卖身契,也轮不到你发卖!」
那婆子一听,顿时冷笑道:
「郡主既嫁入我们陆家,那带来的无论死物活物,都是陪嫁,都是陆家的!如今陆家是老夫人说了算,也就是咱们老夫人心善,若她发话,处置一个你还是够的!夫人,您说呢?」
云雀虽是婢女,却与我自小一同长大如同姐妹。
前世云雀是第一个察觉我被夺舍的,陆母看出她想跑,便让徐妈将她勒死,让野狗啃到看不清脸后,扔到了乱葬岗。
我上前一步,直接将云雀挡在身后,随后笑着看向依旧一脸事不关己的陆母。
「母亲何必跟个丫头置气?倒也并非我真想去,我虽无品无级,却也是堂堂郡主,若无我在,夫君今日怕是只能站在殿外恭贺,连陛下都见不上一面。」
此话一出,陆禛柯原本跨出了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我余光扫见,干脆带着云雀后退一步。
「也罢!想来夫君娶我也不是为攀附权贵,倒是我狭隘了!走,云雀,随我给夫君洗衣服去!」
果然,我步子还没迈出去,陆禛柯就跑回来拦住我,随后看向徐妈怒道:
「洗什么衣服!如今我已是官身,这种规矩传出去,我在官场还如何立足?况且姚姚这手如此细嫩,我哪忍心?」
徐妈还想再说,陆母竟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徐妈几乎被扇到了地上。
「蠢奴!我才一个没看住,便由得你胡吣!夫人也是你能管教的,倒真是反了天了!」
说完,陆母又是那副慈祥的模样上前拉住我的手:
「是母亲不好,只是到底徐妈是陆府多年的老人,老念着旧规矩,你可千万别动气。马车里的软垫早都给你铺好了,这宴会你自当要去的。听柯儿说,今日王爷王妃也会在宴上,你嫁进陆家这么久,除了回门,便再没见过,正好一同去见见吧。」
刚刚如何装聋作哑,此时却亲热得如同亲生的一般。
左右今日不是该发威的时候,我也没下她面子,这才笑着点头,一句「多谢母亲」,便被陆禛柯扶着上了马车。
前世陆家将我囚禁,在这四方院子,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大门都出不去。
如今能有机会面见圣上,见到父亲母亲,我的胜算就大多了。
但我刚刚所说,也都是实话。
平日因着官职,陆禛柯也只配在殿外用席,而如今,就连他顶头上司,都只能坐在远处。
他却因着我的身份,坐在第一排的席面,这待遇可谓是一步登天。
眼见开宴后,太常寺少卿竟第一个起身朝我们走来。
陆禛柯再次端起那副谦谦君子的架势,开始装腔作势起来。
太常寺少卿一来,四周的人都互相递来眼色,于是席间不断有人上前敬酒,陆禛柯心里乐开了花,也一一应和起来。
直到一人站在桌前不说话,我下意识抬头,却撞进一双寒潭似的黑眸中。
是当今一品忠勇侯,顾沉翊。
鲜少人知道,我与顾沉翊自小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后来他十六岁那年领兵上阵杀敌,自此驻守边疆多年未见。
如今他得胜归来,这宴席就是专门给他设的接风宴。
男人今日刚入皇宫,整个人还未褪去那一身肃杀。
他就立在我面前,却什么都没说,只朝我举起了一杯酒。
能被当朝一品侯敬酒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陆禛柯顿时眼前一亮,连忙上前陪酒。
「久仰顾将军大名!听闻北疆一战惊心动魄,险象环生,陆某敬将军一杯!」
谁知,顾沉翊却看都没看他一眼,依旧只望着我。
我心中酸涩,刚要起身说什么,他却仰头将酒杯饮尽,直接转身离去。
陆禛柯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我。
「怎么,你们认识?」
望着他萧条的背影,我五味杂陈。
「顾将军的母亲与家母,乃是手帕交。」
刚刚顾沉翊那目中无人的模样本就让陆禛柯不悦,一听我们真认识,顿时攥紧了杯子。
「夫人从前认识何人我不管,只是如今既嫁入陆家,还望夫人恪守妇道,莫要让为夫为难才是。」
我闻言心中冷笑,声音却放得轻柔。
「多年未见,不过打个招呼罢了,夫君这般疑我传出去倒显得夫君气量狭小。
「本想着日后这场面多了,还能替夫君奔走,可夫君如此,让妾身如何替夫君八面玲珑,更上一层?」
陆禛柯这人,表面云淡风轻君子得很,实则心里是真小人,但凡有机会,都恨不能再往上爬一爬。
而我这话,正戳心窝子,他这才反应过来,替我倒酒赔罪。
席间,我注意到顾沉翊的目光几次落在我身上,二人对视瞬间,我垂下了眼。
前世我死后,魂魄飘荡世间,无法入轮回,曾见白发苍苍的他在我曾经坐过的秋千前买醉。
那时才知他多年未娶,皆因心中装着我。
可惜那时的谢姚,已然被陆苏苏夺舍,就算是死,我也回不去原来的身体,再和他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酒过三巡,圣上突然朝着我这边开口。
「陆爱卿,朕听闻你家里,有个养女想不开投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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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所有人把目光投来,陆禛柯头皮一紧,连忙起身。
「回陛下,确有此事,都是臣管教无方,与郡主无关,如今惊扰圣听,臣罪该万死!」
呵,上来就要扯上我,这是生怕大家不知道和我有关系似的。
既如此,我也干脆就势上前,朝圣上一拜:
「说起此事,永嘉今日想和陛下求一位高僧。」
「高僧?」
我掩面故作伤感:「唉,虽然不是亲妹妹,可毕竟也是与我夫君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常。她这走得突然,永嘉心中实在难过。只记得每年中元节那日,宫内必定有法事,便想顺道借一位高僧也为妹妹超度念经,让她走得安稳些。」
圣上闻言挑眉向坐在首位的我爹。
「瞧瞧你这好闺女,这刚嫁入陆家,就想着从朕这讨好处了,你这小棉袄,漏风呢!」
见我爹笑着连连摆手表示管不了,圣上这才揶揄地收回目光:
也罢,七月半那日,原定觉明寺的大住持来给皇宫做法事。那住持如今已经年过百岁,佛法无边,定能让你这小姑子安心超度。
「只是陆爱卿,你得此贤妻可是福分,你可要好好待她,若让朕知道你有半分委屈了她,朕可唯你是问!」
陆禛柯听闻有住持超度,早就惊得魂不守舍,此时见圣上点他,闻言连忙叩头。
「陛下放心,臣必当将郡主奉为珍宝,绝不辜负圣恩。」
眼看殿上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突然一个声音打横里插入。
「哦?是吗?」
顾沉翊的指尖摩擦着杯口,垂着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
「可我怎么听闻吗,陆大人下聘时,还向钱庄打了欠条?别是郡主前脚嫁入陆家,后脚嫁妆就被送到钱庄抵债了,到底是奉为珍宝,还是打算让郡主陪着你吃糠咽菜?好难猜呢。」
此话一出,顿时满堂哗然。
陆禛柯被戳了脊梁骨,更是面色一白,看向顾沉翊。
「子虚乌有的事,将军莫要胡言!」
顾沉翊拿着酒杯似乎在想什么事,半晌,他起身径直走向中间,朝圣上单膝跪下。
「陛下适才不是问臣,要何赏赐吗?」
圣上顿时来了兴趣。
「怎么,你这是有了主意?」
就见男人深深一拜,声音洪亮:
「臣想为郡主求一旨休夫令!倘若有一日,郡主不愿再屈居陆家,便可凭此令休夫离去,自此婚嫁自由!」
此话一出,我猛然愣住。
前世我没来宴席,更是与顾沉翊就此错过。
却没想到,这一世,他竟会在宴上为我求休夫令!
陆禛柯更是一惊,他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顾沉翊怒道:
「顾将军莫要欺人太甚!我与夫人才刚新婚,顾将军便想着要拆散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男人闻言,眼中却满是嘲意:
「陆大人急什么,若你与郡主情投意合,又何惧这休夫令?」
陆禛柯自然是怕的,有了这东西,他还怎么挟制我?
「顾将军,听闻你与我夫人青梅竹马,难不成你此战大捷,为的不是黎明百姓,也不是陛下,而是我夫人不成?」
圣上瞬间眯起眼:「放肆!」
陆禛柯自知失言,连忙跪下叩头。
「陛下明鉴!微臣自知身份低微,本就配不上郡主!但微臣一片痴心,天地可鉴!不然也不会拼死将郡主从匪徒手中救下……」
话未说完,就被顾沉翊打断。
「既如此,想必你也不怕这道令,那本将军就求这道旨赠与郡主!就当是郡主出嫁时,未及时送上的陪嫁了!」
圣上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逡巡,殿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圣上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顾爱卿,你可知你在求什么?」
顾沉翊抬头,声音忽而带了几分柔和:
「自然,臣求的,是永嘉郡主日后若遇人不淑,能有一条体面的退路。
「臣与郡主自幼相识,视她如妹,不忍见她日后若有万一,困于深宅,呼告无门。
「陆大人若始终如一,此令便是一纸空文,又何损分毫?
「这亦是臣,作为兄长的一份私心!」
一句兄长私心,既全了场面,又表明了立场。
只有我,整个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我复杂地望着男人笔挺的背影,突然想起前世他两鬓斑白醉在那秋千前说过的醉话。
他说他此生唯一遗憾,就是去了边疆。
如果他没去,那救下我的,就不会是陆禛柯。
陆禛柯伏在地上,额头冒汗,指尖也几乎掐进金砖缝隙。
「陛下!顾将军此言实乃诛心!此令若下,岂非昭告天下,臣乃薄情寡义之徒?郡主如今已嫁入陆家,将军难道就不顾及她的脸面吗?」
圣上自然知道顾沉翊此次大捷,本来想求的是什么。
可这婚是他亲口赐下的,如今他求这道令,其中意思不难猜。
圣上想通了其中关窍,转而目光落在我身上。
「永嘉,这令是为你求的,你又待如何?」
这一问,在场众人都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这才起身离席,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却清晰。
「陛下,夫君待我极好,此令或许永无用处。」
此话一出,陆禛柯当即松了口气,一副得意的模样看向顾沉翊。
然而下一秒,我便抬起头,继续道:
「但是若不允,反倒显得我夫君别有所图。
「正如顾将军所言,若我与夫君鹣鲽情深,此令不过废纸一张!
「如此,既能全了将军对姊妹的爱护之心,更显我夫君胸襟开阔,夫君,你说呢?」
我将「别有所图」四个字咬得轻柔,却像针一样扎在陆禛柯最在意的地方。
顾沉翊闻言,唇角微扬。
陆禛柯却慌了。
他这等极好面子之人,怎肯在御前落下此等名声?
眼看四周开始窃窃私语,陆禛柯只得咬着后槽牙不甘不愿道:
「夫人说的是,即便如此,臣也绝不使此令有启用之日。」
圣上见状,当即点头拍板:
「既如此,便拟旨吧,赐永嘉郡主休夫令一道,允其日后自决婚嫁去留。」
此话一出,三人这才齐刷刷跪叩圣恩。
插曲结束,歌舞丝竹声再起,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可看似平静,却掩不住那些大人们相互递着眼色。
这场宴会,原本是陆禛柯结识贵人的重要场合,这么一闹,众人却要再衡量一二了。
果然,陆禛柯本想当做无事发生,他举杯一起身,那些刚刚还聊得火热的大人们纷纷转了身子,避开了他的视线。
陆禛柯见状心里哪能不明白,只得气得坐在桌前沉闷饮酒。
我才不管他,端着酒杯就坐到了父亲母亲身旁。
「父亲,母亲,女儿敬你们一杯。」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惊讶我为何会跑来敬酒,母亲拉过我的手,打趣道:
「前几日离家时,还觉得你还小,谁知刚刚在席间那一番话,可见真是一下子长大了呢。」
重历一世,自然不同。
前世父亲在发配半路就饥寒交迫而死,母亲也受尽磋磨没挨过第一年冬天。
想起两人死前惨状,我鼻尖一酸,指尖也掐进了肉里。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陆家人欺负到王府来!
4
眼看宴会即将结束,我将一张纸条塞入母亲手中。
只为提醒她,这月十五,要她带人上门接我一同去寺庙上香。
回去路上,陆禛柯醉醺醺的,一路无言,直到踏入府门,他扫了我一眼,这才冷哼一声。
「你今日倒是得意了。」
我低头掸了掸袖子,轻声道:「夫君何出此言?今日之事,非你我所愿,我只是不忍夫君在御前与人争执,失了体面。」
陆禛柯闷酒喝上了头,此时终于原形毕露,闻言一把拽起我的领口:
「体面?那道休夫令如同当众扇我陆禛柯的脸!我还有何体面可言?!」
「还有什么中元节祭祀,苏苏已经死了!你还要闹到陛下眼前去,你是要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为何而死吗?谢姚!我竟不知,你如此恶毒!」
说陆禛柯恶毒,却还真是对陆苏苏痴情。
哪怕日后陆苏苏要替代我的身份,他竟也容不得他人诋毁她的名声。
陆禛柯的声音吵得人耳朵嗡嗡的,我也只是浅浅闭了眼,半晌才睁开。
「我只是想让夫君前程似锦,想让陆家安稳无忧。」
我抬眼看向陆禛柯,目光清澈,仿佛真心可鉴。
「苏苏妹妹因我而死,我心中难安,只想好生祭奠,求个心安,也让外人看看,免得他们总拿此事攻讦夫君,说夫君为了攀上高枝,逼死养妹。这难道是我做错了么?」
陆禛柯盯着我看了许久,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破绽。
我坦然与他对视,眼中全是无辜。
直到他看到我捂着心口上方那块玉佩,突然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似乎想到不久后,陆苏苏就会占用我的身体,他这才松了手甩开袖子,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书房走去。
看他愤然离去,我没再理他。
次日一早,我直接跟着婢女云雀一同去后院看新接回来的猪。
「按您的吩咐,假装是为了祭祀买回来的,那玉佩也已经嵌入了项圈的内层,外表看不出痕迹。」
云雀说着,我打眼一看,这花猪戴着项圈,项圈嵌入肉里,果真看不见半点。
「老夫人知道咱们买猪回来,没阻拦?」
云雀叹了口气。
「可别提了,当时一眼看着这花猪,就见它肚子大得离谱,眼看是怀了崽的。
「果然,农户刚牵到陆家门口,便为此多要了几两银子。
「老夫人因为这几两银子,还和那农户争了半天,见我掏了钱这才罢休。
「看她那模样,估计这会都盘算好七月十五的杀猪菜了。」
我勾起嘴角,眼底露出一抹冷意。
他们要是知道,陆苏苏最后夺了一头母猪的舍,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来源:灵玉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