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四川南部,泸县这地方其实一直不怎么出现在我们日常聊历史的话题里。它名声不响,可要是仔细翻了老地图和地方志,会发现这里的位置几讲究:东边连着重庆永川,西边靠着自贡富顺,长江、沱江在跟前交汇,坐拥南北大通道。泸州酒好喝,那泸县嘛,就是这城下的“根”,守着那个地头
在四川南部,泸县这地方其实一直不怎么出现在我们日常聊历史的话题里。它名声不响,可要是仔细翻了老地图和地方志,会发现这里的位置几讲究:东边连着重庆永川,西边靠着自贡富顺,长江、沱江在跟前交汇,坐拥南北大通道。泸州酒好喝,那泸县嘛,就是这城下的“根”,守着那个地头和河口,是天生就没人敢小瞧的地界。有人讲,这里曾经什么巴国、汉郡、晋郡兜了个来回,历朝都上了点岁数的地理书,泸县都有一页墨迹。想想看,从石头房到旗帜变,山山水水,见过城头染红暮色,也看得多了江水推着尸骨直下合江口。历史就像翻烂的书纸,这地方谁来了谁留下点东西,不管是烟还是酒,还是那一阵风紧的兵戈。
你把时间往后一拖,拖到解放那点,泸县的命真是悬在一根丝上。别看大部队过了关,地头的匪患却跟打不死的野草似的,庄稼人都知道,地底下的根烂不净,第二茬又出得快。说到这几点,人家成都平原好歹还成片,“龙城”这角儿就很苦,匪祸一轮接一轮,哭声、火光,来得猝不及防。
不过话别说满头,打匪也不是一面倒的杀气腾腾,在泸县西南脚下,二十多年前,有一回抗险,倒是出了位叫黄炳然的基层队长,这人不像电影里那种对着天冲喊口号,也没什么石破天惊的壮举,但他仗着一腔实诚,无数回都在后半夜给逃难的村妇孩子悄悄送饭,白天又忍着害怕跟区队同事守卡,听着远处传来的狗叫鸡鸣。说起他的名字,周边乡的人记得的都是:这个人,见谁都劝一句“别灰了,过了这个年底日子总归是会亮的”。也有人私下嘀咕,说他胆小怕事,没见他带枪冲过正面。可后来在一次突围里,他硬是把自己队伍剩下的三个少年拖着挤上了山沟,只因他知道“落到土匪手里,命没了都算便宜”。黄炳然最后牺牲的那天,庄头还埋着雪,他老爹躲在家后抽旱烟,一辈子没哭过,可那天蹲土墙脚下抹了把泪。
很多“事例”,往往并不是掌故派史家们细记的主角。就像有阵子,在朝西的复兴坝口,连着几个村子的老百姓靠的是两个土制信号器——其实不过是用牛骨敲的破锣——来给村口预警匪情。那个地方离江不算远,最怕有匪徒混进来装成逃难户,遇到这种事,庄里妇人硬是拼了命守着那口水井,谁来了都问个细节。村里大娘常开玩笑说:“咱家一塘井,两根牛骨,能硬撑过3个夜里的鬼魂。”其实真遇到火拼,估计上一秒还笑着的孩子,下秒就被拖进了屋后。
每到兵荒马乱,不单单是队伍的事,老百姓的心思也复杂。很多和我们一样的普通人,迫不得已才被卷进风波。比如当年的陈礼发,县里算是最早一批敢穿便衣打掩护联络的锅炉工。谁想到一个后勤的,硬是在半个月里翻了八座山,藏着小笔记本,一路给地下组传信。就是这样一个人,几个夜晚提着手电摸进老林,收集打了绑的供销信息,哪怕是一碗糙米饭里藏了口信,也能拼出命来护到终点。有一年,他失联三天,一回来就蹲在碾坊的台阶上,不说一声,光喘气。邻里看着他,嘴里谁也没讲一句多的,心里却都认了这道线:那时候,不只是枪火能决定胜负,还有这股子死不认怂的韧劲。
其实,咱们对剿匪那点事,理想里总喜欢热血写大场面,可回头一看,好多生死关头都是小人物硬撑着。五十年那一个春天,泸县下湾村吴师傅,身手好、吃得苦,跟着区中队顶夜班,结果遭了土匪偷袭。敌众我寡,谁也没想过能顶下来。可偏偏是村头的小学教员老吴,带着全家搂着磨盘站在院坝,不肯拆开大门给贼匪找活路——那会儿土匪最恨师爷和教员,说是“教人吹牛皮”。惨烈的夜里,他只凭着一根铁棍和一壶凉水,硬顶到天亮,最后才等来解放军反包围,小孩们七零八落哭着跑进巷子,吴师傅手上的血和泥巴沾在一块。邻村传了半月,大家翻来覆去感叹:“鬼知道,这种大灾小难,真就轮不上谁是英雄。”
说起来,剿匪每次转折,背后都少不了这些被“顺手掠带”的名不见经传者。上一场大围剿,主将换成了秋长林,这人年轻气盛,号称“打过东南的豹子胆”,喊起号子来倒挺有一股煽动力。结果呢?一次夜探古青山地堡,惊动了挟枪的“地头土匪”,一阵乱枪打下来,他带的队伍掉了四个人。幸好队里那谁,年纪最小的小童子油,硬是靠着假装泥腿子的本事,从后山茅厕过来放了两瓣信号。就是这么险着险着一夜熬下来,到天亮才看到土匪窝里扔下的锅碗瓢勺,一时间还真分不清什么是“缴获”,什么是“逃亡的痕迹”。
剿匪,是政权重整的“最后一棵钉子”。可 古楼山群战那场硬仗,大家都晓得打得大气磅礴,并没有如传言中那样干脆利落。实际上,谁都冷着心,泥泞的山路上搁着死去的和装死的,大约也有几个“前匪后农”的苦命人趴在芦苇窝里迷糊半天,不知该逃还是投降。每跌一跤,每捡一把枪,可能都在“天明抖落今夜的胆量”,一部分靠的是运气,一部分靠的是谁也不想死得太不值钱。
最后,始终没人明讲“泸县完全安稳了”是哪一天。有人记得春末的那场收缴武器,肯定不会是终点;有人说“最后的匪首”在山里被带走的那一刻,城里终于歇了两口气。可更多人,像家里种过烂地一样,只觉得漫长的夜晚慢慢变短,拌嘴的邻居变回了睡得着的乡亲,身上小伤小痛没啥好说的。要不是夜里隔一阵还能想起几句土匪的狠话,大概这些磨难都快要被新水稻的芽尖和小孩的吆喝声盖过去了。
有时候我想,那些流过血换来的清净,真不一定都能写进史书,但只要山还在,水还绕着城,每个没名字的爷爷都能讲几段,哭笑之间就把旧事说远。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微光?谁知道呢。
来源:花径赏花的陶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