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周五傍晚，大学城上空的晚霞，就跟被打翻的颜料桶似的，绚烂得有些杂乱无章。
周五傍晚，大学城上空的晚霞，就跟被打翻的颜料桶似的，绚烂得有些杂乱无章。
我拉着行李箱，站在南校门口，等着我爸来接我回家。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我爸发来的消息：“晚晚，我快到了，今天换了辆车，你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就过来。”
我回了个“好”字，心里没多想别的。
我爸是个实在本分的生意人，开着一辆快十年的大众，在我看来，他说的换车，估计就是把大众送去保养，然后开我妈那辆小polo来接我。
我正低头刷着手机呢，一辆黑得锃亮的宾利慕尚，悄没声儿地滑到了我面前。
车窗慢慢降下来，露出一张我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侧脸。
是我爸，林国栋。
可他啥时候有这样一辆车了？
这车光四个轮子，估计都能给我们家那套老破小房子再添个厕所了。
我脑袋嗡嗡直响，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没错，驾驶座上的人，就是那个每天给我发“今天吃啥了”的中年男人。
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特别合身的黑色西装，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跟我印象里那个穿着Polo衫、头发乱蓬蓬的老爸，简直判若两人。
“晚晚，愣啥神呢，上车啊。”他冲我摆了摆手，语气还是那么熟悉。
我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身边突然挤过来一个人。
是我的室友，许佳。
她跟一阵风似的，从我身边擦过去，动作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叔叔，您来啦！”
许佳的声音甜得腻人，她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麻溜地把自己的行李箱塞进去，然后一屁股坐上去，整个过程那叫一个顺畅，就好像这辆车是她家专属的一样。
我彻底懵圈了。
我看看车里的我爸，再看看已经稳稳坐在车里的许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
许佳在我们寝室，一直都瞧不上我。
她总说我穿的衣服是地摊货，用的护肤品是杂牌，就连我那个用了三年的行李箱，都被她嘲笑过无数回。
她说我这样的人，就该一辈子挤地铁。
可现在呢，她却对我爸笑得那么谄媚。
我爸好像也有点意外，他看着许佳，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你是？”
“叔叔，我是林晚的室友呀，我叫许佳。”许佳拨了拨她新烫的卷发，冲着我爸眨了眨眼睛，“我跟晚晚关系可好了，今天正好顺路，不介意带我一段吧？”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一阵恶心。
关系好？
昨天是谁把我的水杯“不小心”碰碎，还说那杯子配不上她的桌子？
又是谁在寝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爸妈肯定是捡破烂的，才能供我上大学？
我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让她下车。
许佳却抢先一步，她身子往前一探，亲热地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带着撒娇和埋怨的语气说：“爸，你咋才来啊，我都等你老半天了。”
“轰”的一下。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住了。
我眼睁睁地看着许佳，看着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昵。
她叫谁？
爸？
她是在叫我爸……爸？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爸的表情，也在那一瞬间变得特别复杂。
震惊，错愕，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慌乱。
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解释啥，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许佳没看我一眼，她甚至都没给我一个眼神。
她自顾自地从包里拿出镜子，补起了口红，就好像她才是这辆车真正的主人，而我，只是一个站在车门外，碍眼的陌生人。
周围路过的同学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那不是林晚吗？她咋傻站着呢？”
“旁边那个是她室友许佳吧？哇，她家好有钱啊，开宾利！”
“所以林晚是被她有钱的室友给甩下了？真可怜。”
那些议论声就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我的耳朵里，刺进我的心里。
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就像被人当众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爸终于把目光转向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无奈。
“晚晚，你……你先上车，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解释？
这咋解释？
为啥我的室友，会管我的爸爸叫“爸”？
为啥他开着一辆我从来没见过的豪车，跟变了个人似的？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几乎要把我逼疯。
我看着车里那两个我最熟悉的人，一个是我相依为命的父亲，一个是我朝夕相处的室友。
可在这时候，他们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
我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得一步都挪不动。
最后，我没上车。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许佳，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许佳，你给我下来。”
许佳补口红的动作停了一下，她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林晚，你有啥资格让我下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有啥资格？
在所有人眼里，我只是个穷酸的、不起眼的存在。
而她，许佳，现在正坐在价值好几百万的豪车里。
我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加重了语气：“许佳，别胡闹，快跟晚晚道歉！”
“叔叔，我哪有胡闹？”许佳收起镜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我爸，“我只是叫了您一声‘爸’而已啊，难道我叫错了吗？”
她说完，还故意冲我挑了挑眉，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炫耀。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意外，也不是一个误会。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羞辱。
而我，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小丑。
车门外的冷风，吹得我浑身直哆嗦。
我看着那辆黑色的宾利，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带着我的父亲和我的室友，扬长而去。
只留下我一个人，和一地的狼狈。
宾利的车尾灯，像两颗嘲讽的红色眼睛，很快就消失在了车流里。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行李箱的拉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围的议论声还在继续，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我的世界里，就只剩下狂风呼啸的声音，还有心脏沉闷地跳动声。
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停地问自己。
那个从小把我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的爸爸，那个会因为我考了第一名而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老爸，那个自己省吃俭用，就为了给我买条新裙子的林国栋……
他怎么会和许佳扯上关系呢？
还开着辆我根本想都不敢想的豪车。
许佳那一声“爸”，就像一根毒刺，深深地扎进了我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放。
她叫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
就好像，她已经叫过千遍万遍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我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我爸，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爸爸？
这个想法让我浑身一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还显示着我爸发来的那条消息。
“晚晚，我快到了，今天换了辆车，你看到一辆黑色的车就过来。”
换了辆车……
原来他说的换车，是这个意思啊。
我颤抖着手指，拨通了我爸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终于被接通了。
“喂？晚晚……”
是我爸的声音，但听起来有些疲惫和沙哑。
背景音很吵，好像还有许佳隐隐约约的笑声。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腔：“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许佳……你们……”
我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传来我爸压低的声音：“晚晚，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她为什么会叫你爸？那辆车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我的质问像机关枪一样，每一个字都带着我的委屈和愤怒。
“我……”我爸好像被我问住了，他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晚晚，这件事……很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自己打车回家，我晚点……晚点一定给你解释清楚。”
“打车回家？”我难以置信地重复着。
他把我一个人扔在学校门口，带着那个羞辱我的室友走了，现在却让我自己打车回家？
“爸！”我听到电话那头，许佳娇滴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快点嘛，我都饿了，我们快去吃那家新开的日料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爸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妥协。
然后，他对我说：“晚晚，先这样，我这边有点事，挂了啊。”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挂了我的电话。
为了带许佳去吃日料，他挂了我的电话。
我最好的朋友，陈思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晚晚，你没事吧？刚才我都看见了。”
我转过头，看到她满脸的担忧。
陈思思是我们班的同学，虽然不住在同一栋宿舍，但我们关系很好。
她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知道许佳平时是怎么欺负我的。
“我没事。”我摇了摇头，声音却泄露了我的脆弱。
“还说没事，你都快哭出来了。”陈思思心疼地看着我，“那个许佳也太过分了！还有叔叔他……他怎么会跟许佳在一起？”
我苦笑了一下，把刚才的通话内容简单跟她说了一遍。
陈思思听完，气得直咬牙：“什么？叔叔把你一个人丢下，带许佳去吃日料？这怎么可能！叔叔那么疼你！”
是啊，连陈思思都觉得不可能。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走，晚晚，我送你回家。”陈思思拉起我的行李箱，“别理他们，我们自己回去。”
我点了点头，任由她拉着我，走向地铁站。
城市的霓虹灯在窗外飞速掠过，像一道道绚烂却刺眼的伤口。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妈前几天去外地参加一个学术交流会，要下周才回来。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不断地回忆着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我爸对我真的很好，好到挑不出一点毛病。
他会记得我的生理期，提前给我煮好红糖水。
他会跑遍全城，就为了给我买我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
他会在我被同学欺负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到学校，为我讨回公道。
这样一个父亲，我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今天那个开着宾利、对我室友百依百顺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难道这二十年来的父爱，都是假的吗？
还是说，他有另一个家庭，另一个女儿？
而我，只是那个被隐藏起来的，见不得光的存在？
许佳那张得意的脸，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我想起她平时在寝室里的种种炫耀。
最新款的手机，限量版的包包，名牌的化妆品……
我们都以为她家境富裕，是个被宠坏的富家女。
可现在想来，她的那些东西，会不会……都是我爸买给她的？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我从沙发上猛地坐起来，冲进我爸的书房。
书房很整洁，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样。
我像个疯子一样，开始翻箱倒柜。
我想找到一些线索，一些能证明我爸清白的证据。
或者，一些能让我彻底死心的证据。
抽屉里，除了几本旧账本和一些合同文件，什么都没有。
衣柜里，全是他平时穿的那些Polo衫和夹克，根本没有那件昂贵的西装。
我瘫坐在地上，感到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我瞥见了书桌下的一个角落里，放着一个上了锁的小木盒子。
这个盒子我见过，我爸一直说里面放的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从来不让我碰。
以前我不好奇，但现在，这个盒子对我来说，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我找到一把小锤子，没有丝毫犹豫，对着那把小小的铜锁，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当”一下，清脆的声响传来。
那把看着特别精致的铜锁，一下子就断了。
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因为紧张，冒出了好多细密的汗珠。
我深吸一口气，手抖个不停，打开了那个好久都没打开过的木盒子。
这盒子不大，里面没有我想的房产证，也没有一沓一沓的现金。
就有一沓厚厚的信件，还有一本看着有些年头的相册。
信纸都泛黄了，边角都卷起来了，一看就是经常被人翻看。
我拿起最上面那封信，信封上没写名字，就有个娟秀的字迹写着“国栋亲启”。
我把信纸抽出来，展开。
熟悉的字迹出现在眼前，那是……我妈的笔迹。
“国栋，见字如见面。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估计晚晚都长大了。有些事儿，我必须得跟你说，也得通过你，告诉晚晚……”
我呼吸一滞。
这好像是妈妈留给我爸的信，而且看样子，是很久之前就写好的。
我急不可耐地接着往下看。
“……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为了我，为了晚晚，你放弃了太多东西。你本来该有光明的前途，却心甘情愿守着我们这个小家，扮演着一个你不该扮演的角色。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扮演角色？
啥角色啊？
我爸不就是我爸嘛？
我心里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把我笼罩了。
我接着往下读。
“……关于晚晚的身世，我一直没勇气跟她说。我怕她接受不了，我怕她会恨我。国栋，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只能把这个沉重的秘密交给你。”
“晚晚的亲生爸爸，叫江天明。他是个很好的人，也是个很无奈的人。当年，我们真心相爱，可因为家族的阻拦，被迫分开了。我怀着晚晚离开他的时候，都不知道有他这个人。”
江天明……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把我混乱的思绪劈开了。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对了，是财经杂志！
江天明，盛世集团的董事长，那个在商界说一不二，几乎无所不能的传奇人物！
我曾经在杂志上看过他的专访，照片上的他，英俊又儒雅，眉眼之间，好像真跟我有那么点像。
所以……我爸，林国栋，不是我的亲生爸爸？
而那个亿万富翁江天明，才是我有血缘关系的爸爸？
这个想法让我头晕眼花，差点站不稳。
我扶着桌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着看信。
“……后来，我碰到了你。你不嫌弃我未婚先孕，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晚晚一个完整的童年。“
“你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为了她，放弃了生自己孩子的机会。国栋，你的恩情，我没办法报答。”
“这些年，江天明一直在找我们。我知道，他从来没放弃过。”
“我一直躲着他，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害怕。”
“我怕他会把晚晚从我身边抢走，我怕他那样的家庭，会给晚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
“我就希望她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可我知道，这事儿瞒不住。要是有一天，他找到了你们，请你把这封信交给他。”
“跟他说，我从来没后悔过。也请你跟晚晚说，妈妈爱她，永远都爱她。”
信到这儿，就没了。
我的眼泪，早就把视线弄模糊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我叫了二十年的爸爸，跟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原来那个被我当成英雄的男人，为了我和妈妈，付出了这么多。
难怪……难怪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慈爱，还有一丝不太容易察觉的愧疚。
他是因为没能给我一个富裕的家庭而愧疚吗？
不，他给我的，是比金钱珍贵一万倍的，毫无保留的父爱。
我擦干眼泪，拿起了那本相册。
相册的第一页，是我刚出生时的照片。
照片上，年轻时候的妈妈抱着小小的我，笑得特别幸福。
旁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男人，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摸摸我的脸，眼神里全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和笨拙。
那个男人，是林国栋。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我第一次走路，我第一次喊“爸爸”，我第一次上学……
每一个重要的时刻，都有他的身影。
他的头发慢慢变白了，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深，但他抱着我的手臂，永远都那么有力。
相册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被裁剪过的照片。
照片上，只有半个男人的身影，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身形高大。
虽然只有半张脸，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江天明。
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希望你，永远都别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字迹很淡，带着一丝决绝。
是妈妈写的。
所以，我爸林国栋，肯定也知道江天明的存在。
那今天……
开着宾利来接我的，真的是我爸林国栋吗？
还是说……是江天明？
可我明明看到的是我爸的脸啊！
等等！
我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今天在学校门口，那个“爸爸”，穿着一身我从来没见过的昂贵西装，头发也打理得整整齐齐。
他的气质，和平时那个不修边幅的林国栋，完全不一样。
虽然脸是一样的，但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人。
难道……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林晚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又富有磁性的男声。
这个声音，很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我是。”我的声音有点沙哑。
“我是江天明。”
男人自报家门，语气很平静，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耳边炸开了。
江天明！
他居然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有些事儿，我觉得咱们得当面谈一谈。”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现在方便吗？我就在你家楼下。”
我下意识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的一角。
楼下，那辆黑色的宾利慕尚，静静地停在路灯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靠在车门上。
他抬起头，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路灯的光线有点暗，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心里清楚，眼前这个人，正是江天明。
我的……亲生父亲。
这时，那个开车的司机从车上下来，恭恭敬敬地替他打开了车门。
司机侧脸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我看得真真切切。
那张脸，跟我爸林国栋，简直一模一样。
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楼下这位司机……
这个长得跟我爸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不是我爸林国栋，那会是谁？
他为何会和江天明在一起？
又为何会跟我爸长得如此相像？
无数疑问如潮水般向我涌来，我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
江天明还在电话那头等着我回应，他的声音沉稳又耐心：“林晚，下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我攥着手机，手心冰凉。
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有些事，终究得去面对。
我换了身衣服，没拿那个装满秘密的木盒子，独自下了楼。
夜风凛冽，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我一步一步朝着那辆在黑夜中宛如巨兽的宾利走去。
车门边的男人转过身，正对着我。
他个子很高，比照片上看着更有气场。
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宽容，没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就是江天明。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很复杂，有探寻，有审视，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激动。
“你……长得特别像你妈妈。”他开口了，声音比电话里更低沉。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就是我的亲生父亲。
一个只存在于传说和财经杂志里的男人。
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个符号，一个名字，毫无温度可言。
那个给江天明开车的司机，一直低着头，站在一旁，像个没有感情的影子。
我死死地盯着他。
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要不是我清楚我爸此刻不可能在这儿，我肯定会以为他就是林国栋。
“他是谁？”我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指着那个司机问江天明。
江天明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先问这个。
他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他叫林国明，是你爸爸林国栋的……双胞胎弟弟。”
双胞胎弟弟？
林国明？
我爸……从来没跟我提过，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家那本小小的相册里，也从未出现过这个人的身影。
“晚晚。”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到我爸林国栋，正气喘吁吁地朝我跑来。
他还是穿着那件旧夹克，额头上满是汗珠，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恐慌。
“爸！”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朝他跑了过去。
林国栋一把将我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江天明和那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林国明。
“江天明，你答应过我，不会来打扰我们的生活！”我爸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江天明看着我爸，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愧疚和无奈。
“国栋，对不起，我食言了。”他叹了口气，“但是，我不能再等了。晚晚是我的女儿，她有权知道真相。”
“真相？”我爸冷笑一声，“真相就是你当年抛弃了她妈妈！真相就是你让她二十年来都没享受过一天父爱！现在你功成名就了，就想来认回女儿了？江天明，你也太自私了！”
“我没有抛弃她妈妈！”江天明的情绪也激动起来，“是你们躲着我！我找了你们整整二十年！”
两个父亲，就这样在深夜的寒风中对峙着。
一个衣着光鲜，气场强大。
一个朴实无华，满身风霜。
他们为了我，争得面红耳赤。
而我，夹在他们中间，像个不知所措的木偶。
那个叫林国明的男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晦涩难懂。
“那许佳呢？许佳是怎么回事？”我终于问出了那个让我备受屈辱的名字。
“她为什么叫你爸？她为什么坐在你的车里？”我看着江天明，一字一顿地问。
提到许佳，江天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这件事，是个误会，也是我的疏忽。”他解释道，“许佳的父亲，是我的一个下属。他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你的事，就让许佳刻意接近你，想通过你，来讨好我。”
“今天下午，是我让国明去接你。许佳大概是看到了车，误以为是我亲自来了，所以就……弄出了那么一出闹剧。”
江天明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我心里却更凉了。
所以，许佳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
她对我所有的好与坏，都不过是一场表演。
而我，竟然傻傻地把她当朋友，尽管我们经常吵架。
“那你们为什么不当场解释清楚？为什么要让她羞辱我？”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对不起，晚晚，是叔叔的错。”一直沉默的林国明，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跟我爸几乎一模一样，但语气却更加谦卑和小心翼翼。
“当时我看到许佳上了车，也懵了。我怕在学校门口把事情闹大，对你影响不好，所以就想先把她带走，再找机会跟你解释。没想到……会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我着想。
可我一个字也不信。
如果真的为我着想，就不会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哥，你不用替他们说话！”我爸林国栋打断了他，“江天明，我不管你现在多有钱，多有势。晚晚是我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你想认回她，除非我死！”
我爸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心上，坚定而沉重。
我看着他不算高大的背影，却觉得无比安心。
江天明看着我爸决绝的样子，又看了看我紧紧抓着我爸衣角的手，眼神黯淡了下去。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黑色的卡。
“国栋，我知道，这些年你和晚晚过得不容易。这里面是一笔钱，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我不会强迫晚晚认我，我只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好意。”
他把卡递过来。
我爸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挥手打掉了。
来源：不凡艺术家VMBzJn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