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冉家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火是我放的。我站在街角,看着我亲手埋葬的过往,冷静得像个鬼魂。
冉家大火,烧了整整一夜。火是我放的。我站在街角,看着我亲手埋葬的过往,冷静得像个鬼魂。
前世,也是这样一场大火,烧死了我的爹爹和兄长,烧光了冉家百年忠烈的名声,只留下我一人,被他顾云深“救”出火海,成了他谋夺兵权的最后一块垫脚石。他踩着我冉氏满门的尸骨,迎娶了我的庶妹冉青月,平步青云,封侯拜相。而我,被他囚禁在别院,日日灌下哑药,最终在那个雪夜,被他亲手用一根白绫了结。
他说:“青芜,你活着,就是我此生最大的污点。”
重来一世,回到大火燃起的前一刻。我没有选择救人,没有选择逃离,而是提着灯油,走遍了每一个角落。与其让你们死在顾云深的阴谋里,不如我亲手送你们一程,再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我的贴身丫鬟连翘哭着扑过来,满脸黑灰。
我推开她,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爹和大哥呢?”
“老爷和少爷……被家丁们护着,从后门出去了!只是受了些惊吓!”
我心中一震。这和前世不一样。
前世,火起时,爹爹和兄长正在书房议事,被倒塌的横梁活活压死。顾云深的人马“恰好”就在附近,封锁了所有出口,美其名曰救火,实则一个都没放过。
这一世,我提前半个时辰点的火,从后院柴房开始烧,给了他们足够的逃生时间。
我的计划,从一开始就偏离了。但这不重要,结果是一样的。冉家,从今往后,只剩一片白地。
“青芜!”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冷。
顾云深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锦衣,在火光映照下,俊美的脸庞上写满了焦急与“深情”。他翻身下马,几步冲到我面前,想要握住我的手:“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伯父和兄长呢?”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我看着他,看着这张骗了我一辈子的脸,心中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我缓缓屈膝,对着他行了一个大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顾大人,冉家遭此大劫,家产付之一炬。小女如今已是戴罪之身,蒲柳之姿,配不上顾大人的赫赫声名。从今日起,冉青芜与顾云深,婚约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周围一片死寂,连火苗炸裂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顾云深脸色铁青,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青芜,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从未如此清醒。”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冉家世代忠良,如今却连祖宅都保不住,有何颜面再与相府结亲?这桩婚事,是我对不起你。还请顾大人,成全。”
我说得合情合理,字字恳切,将姿态放到了最低。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主动退婚,保全未来夫婿的名声,在外人看来,是何等的识大体。
只有顾云深知道,我不是在识大体,我是在打他的脸。
他图谋我冉家的,无非是爹爹手中的三十万兵权,以及我这个冉家嫡女背后所代表的军中势力。如今冉家“没了”,他娶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回去做什么?当菩萨供着吗?
但他不能答应。他苦心经营的深情形象,不能在此时崩塌。他必须“挽留”我。
“胡说!”他果然一脸痛心疾首,“我顾云深岂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青芜,你放心,就算冉家只剩下你一人,我也会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他演得真好,周围的百姓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夸赞顾相公子有情有义。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凄然:“顾大人的心意,青芜心领了。只是……我爹爹和兄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青芜只想寻回亲人,为他们守孝。实在……实在没有心思再谈婚论嫁。”
我把爹和大哥的“失踪”抛了出来。
顾云深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人没能堵住他们?这不可能!
他眼中的慌乱只是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算计所取代。他柔声道:“伯父和兄长吉人天相,定会平安无事。我这就派人全城搜寻。青芜,你先随我回府,好好休养。”
“不必了。”我决然地打断他,“我冉家的事,不劳顾大人费心。连翘,我们走。”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带着丫鬟,没入了人群之中。我能感觉到,他那如毒蛇般冰冷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的背上。
顾云深,游戏才刚刚开始。这一世,我不仅要让你身败名裂,还要让你尝尝,什么叫一无所有。
我和连翘在城南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院子。爹爹和兄长早已在此等候。
看到我平安无事,爹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疼惜:“芜儿,苦了你了。”
兄长冉青松则一拳砸在桌上,怒道:“顾云深那小人!我早说他不是好东西!爹,我们这就去面见圣上,揭穿他的真面目!”
“不行。”我冷静地开口,“我们没有证据。顾家在朝中根基深厚,我们现在去,无异于以卵击石。爹,大哥,你们信我吗?”
爹爹和兄长对视一眼,重重点头:“我们信你。”
“好。”我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地契和几张银票,“这是我用娘亲留下的嫁妆,在京郊买的一处庄子,足够我们安身。京城不能再待了。你们即刻动身,隐姓埋名,等我的消息。”
“那你呢?”兄长急了,“你一个人留在京城,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顾云深现在一定满世界找你们,以为你们会去搬救兵。他绝不会想到,你们已经离开了。而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不会放在眼里。我要留下来,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一步步走进我为他准备的坟墓。”
送走爹爹和兄长,我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
前世的债,今生我来讨。
三天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家名为“芜记”的小铺子悄然开张。铺子不大,只卖两样东西——胭脂和香膏。
这手艺,是前世在别院里,为了打发那无尽的绝望时光,跟一个懂药理的老嬷嬷学的。我改良了配方,做出的胭脂细腻如雾,香膏清雅持久,远非市面上的凡品可比。
开业第一天,无人问津。
第二天,我请了几个街头的穷苦姑娘,为她们免费上妆。焕然一新的容貌引来了围观。
第三天,铺子门口排起了长队。
“芜记”火了。
我的名字,冉青芜,也再一次传遍了京城。只是这一次,不再是“顾相未来的儿媳”,而是“芜记那位神秘的俏掌柜”。
我每日戴着帷帽,亲自在店里招待客人。我刻意营造出的神秘感,反而成了最好的噱头。人人都想一睹这位落魄贵女的真容。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顾云深。
他是在半个月后来的。
那天下午,铺子里客人不多。他穿着一身低调的杭绸直裰,不带随从,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连翘看到他,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挡在我身前。
我拨开她,平静地迎了上去,仿佛在招待一位普通的客人:“这位公子,想看点什么?”
顾云深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着我。他的目光里带着探究,审视,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过得……很好。”
“托福,尚能糊口。”我淡淡回应。
他拿起一盒香膏,放在鼻尖轻嗅,状似无意地问:“为何不来找我?我说过,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会娶你。”
我心中冷笑。他来试探我了。
“顾大人说笑了。”我微微欠身,“当日退婚,是青芜无状。如今青芜只是一介商女,更不敢高攀。大人若是要买东西,青芜欢迎。若是来叙旧,恕不远送。”
我的疏离和冷漠,似乎激怒了他。
他猛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冉青芜,你到底想做什么?烧了祖宅,抛头露面,你这是在作践自己,还是在跟我赌气?”
“赌气?”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顾大人,你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是想活着,仅此而已。请你放手。”
他不但没放,反而攥得更紧:“跟我回去。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点头,明天我就八抬大轿来接你。”
他的眼神炽热,仿佛真的对我情根深种。若非经历过前世的剔骨之痛,我恐怕真的会再次被他迷惑。
“顾大人,”我一字一顿,声音冷得像冰,“你想要的,是冉家军的虎符,不是我冉青芜。如今冉家没了,虎符不知所踪,你再演这出深情戏码,不觉得恶心吗?”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深情”褪去,露出了底下那片寒潭般的阴鸷。
“你知道了?”他缓缓松开手,声音也冷了下来。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揉着发红的手腕,云淡风轻地说,“所以,请顾大人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这小店,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云深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重新认识我一般。
许久,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森然的寒意。
“好,很好。冉青芜,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他转身,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我,“你以为,没有了冉家,你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你太天真了。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走了,留下满室的阴冷。
连翘担忧地看着我:“小姐,他……”
“不怕。”我拿起一块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碰过的柜台,“他会再来的。而且,很快。”
顾云深的报复,比我想象的来得更快,也更阴险。
三天后,城西一个妇人用了“芜记”的胭脂,脸上起了大片的红疹,几乎毁容。妇人的丈夫带着一群地痞流氓,冲到我店里,见东西就砸,嘴里还喊着“黑心商家,草菅人命”。
一时间,流言四起。“芜记”的胭脂有毒,成了全京城热议的话题。
铺子被官府查封,我被带到了京兆尹的公堂之上。
京兆尹姓王,是顾云深父亲的门生。
“大胆冉氏!你可知罪?”王大人一拍惊堂木,威风凛凛。
我跪在堂下,不卑不亢:“民女不知所犯何罪。”
“还敢狡辩!”王大人将一份状纸丢在我面前,“你铺中所售胭脂,害人毁容,证据确凿,还不从实招来!”
我捡起状纸,看了一眼,冷笑道:“大人,仅凭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就断定民女的胭脂有毒,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那妇人满脸的红疹,就是铁证!”
“大人可见过那妇人?”我反问。
王大人一愣:“本官……自有下属查验。”
“那好,”我抬起头,朗声道,“民女恳请大人,传那妇人上堂,再请一位太医,当堂查验。若真是民女胭脂之过,民女愿以命抵罪。若不是……还请大人还民女一个公道!”
我的镇定,让王大人有些骑虎难下。
他本以为,我一个弱女子,吓唬几句便会招供,没想到竟如此难缠。
正在僵持之际,堂外传来一个声音:“王大人,此事,本宫或许能做个见证。”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宫装丽人,在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走入。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丽妃娘娘。
丽妃与我娘亲曾是闺中密友。前世,她也曾想帮我,却被顾云深设计,最后幽禁冷宫,下场凄惨。
这一世,我不能再连累她。
但我没想到,她会主动出现。
王大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行礼:“微臣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
丽妃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亲自将我扶起,柔声道:“好孩子,受委屈了。”
我心中一暖,眼眶有些发热:“娘娘……”
“别怕,有本宫在。”她拍了拍我的手,转向王大人,凤目含威,“本宫素来只用‘芜记’的香膏,用了月余,皮肤反而越发细腻。你倒说说,这毒是从何而来?”
王大人冷汗涔涔,说不出话来。
丽妃冷哼一声:“传那个妇人,再传太医院的李院判来。本宫今日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栽赃陷害!”
人证物证很快被带了上来。
李院判只看了一眼那妇人的脸,又闻了闻我店里的胭脂,便断言道:“启禀娘娘,这位夫人的症状,并非胭脂所致,而是误食了相克的食物,加上她本身就是过敏体质,才会引发红疹。至于‘芜记’的胭脂,成分天然,不但无毒,反而有养颜之效。”
真相大白。
那妇人吓得跪地求饶,供出是有人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让她这么做的。
背后主使,不言而喻。
丽妃的目光扫过王大人,冷冷道:“王大人,你听清楚了?”
王大人早已面如土色,连连磕头:“微臣糊涂!微臣有罪!”
“你不是糊涂,你是瞎了眼,断了脊梁骨!”丽妃毫不留情地斥责,“来人,将这刁妇和堂上这个狗官,一并给本宫拿下,听候圣上发落!”
风波平息了。“芜记”不仅洗清了冤屈,更因得了丽妃的“御用”认证,名声大噪,生意比以前好了十倍不止。
我亲自登门,向丽妃道谢。
屏退左右,丽妃拉着我的手,叹道:“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顾云生那豺狼,你离他越远越好。何必留在京城,与他周旋?”
“娘娘,”我看着她,眼神坚定,“有些债,必须亲手讨回来。我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背后的顾家,永世不得翻身。”
丽妃震惊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这话会从我口中说出。
我将一份账本递给她:“娘娘,这是顾家这些年,暗中与边关将领勾结,倒卖军械的证据。是我爹爹……当年留下的。”
这份账本,是顾云深做梦都想找到的东西。前世,他为了逼问账本下落,对我用尽酷刑。他至死都不知道,这本账册,早就被我藏在了冉家祠堂的牌位之后。那场大火,也未能将其焚毁。
丽妃接过账本,双手都在颤抖:“这……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说道,“但现在还不是时候。顾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仅凭一本账册,扳不倒他。我们需要一个契机。”
“什么契机?”
“一个让他自掘坟墓的契机。”我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从丽妃宫中出来,天已经黑了。
一辆马车停在宫门不远处,顾云深正倚在车边,似乎等了我很久。
他瘦了些,神情也有些憔E悴。显然,王大人被革职,让他吃了个不小的亏。
“你去找丽妃了?”他开门见山地问。
“与你何干?”
“冉青芜,你到底想怎么样?”他上前一步,逼近我,“你以为有丽妃护着,我就动不了你?你别忘了,你爹和你大哥,还在我手里!”
他说谎。
他找不到爹和大哥,便想用这个法子诈我。
我心中安定,面上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看到我的反应,顾云深满意地笑了。他喜欢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这让他有种一切尽在掌控的快感。
“他们很好。我把他们安置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放缓了语气,又恢复了那副温情脉脉的嘴脸,“青芜,回到我身边。只要你听话,我保证他们安然无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你用我爹和大哥的性命威胁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不是威胁,是爱护。”他伸手,想触摸我的脸颊,“我只是不想你再走错路。你斗不过我的。”
我侧头避开,冷冷道:“我要先见到他们。”
“可以。”他答应得很爽快,“三日后,城外十里坡的破庙。我只允许你一个人来。”
“一言为定。”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冷。
顾云深,你终于要出招了。可惜,你请君入的瓮,早已被我换成了为你量身定做的棺材。
三日后,我如约而至。
破庙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尊缺了胳膊的佛像,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顾云深从佛像后走了出来。
“我爹和我大哥呢?”我开门见山。
“别急。”他笑了笑,拍了拍手。
两个被黑布蒙着头,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了出来。看身形,确实与爹和大哥有几分相似。
“青芜,跪下。”顾云深命令道。
我没有动。
“我让你跪下!”他声音陡然转厉,“你想让他们死吗?”
说着,他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抽出长刀,架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我缓缓地,屈辱地,跪了下来。
“这就对了。”顾云-深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用手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我喜欢你这副样子。温顺,听话。”
他的手指在我脸上流连,眼神里满是占有欲:“把‘芜记’关了,跟我回府。账本,交出来。我就放了他们。”
“我不知道什么账本。”
“还嘴硬?”他的眼神一冷,旁边的刀锋便又近了一分。
“我说的是实话!”我急切地辩解,“那场大火,什么都烧没了!哪还有什么账本!”
顾云深审视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顾云深立刻警觉起来:“谁?”
“是我。”一个娇柔的女声响起,我的庶妹冉青月,袅袅婷婷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家丁。
看到她,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前世,就是她,给我端来了那碗让我失声的毒药。
“姐姐,”冉青月对我甜甜一笑,眼神却像淬了毒,“你怎么跪在地上?快起来呀。”
她转向顾云深,语气娇嗔:“云深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姐姐呢?她好歹也是冉家的嫡女。”
顾云深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嘛。”冉青月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我知道姐姐脾气倔,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你看,我把人都带来了。今天,一定要让姐姐把账本交出来。”
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
顾云深看着我,冷笑道:“冉青芜,你都看见了。现在,你还有什么选择?”
我看着他们,忽然笑了。
我的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丝疯狂和凄厉,在空旷的破庙里回荡。
顾云深和冉青月都愣住了。
“你笑什么?”顾云深喝道。
我止住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眼神平静得可怕:“顾云深,冉青月,你们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狗男女。”
我走到那两个被绑着的人面前,一把扯下他们头上的黑布。
露出来的,是两张完全陌生的脸。
顾云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你早就知道了?”
“不然呢?”我回头看他,眼神里满是嘲讽,“你真以为,我会蠢到相信你的鬼话,一个人来送死?”
“你!”顾云深勃然大怒,“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几个家丁朝我扑了过来。
我却不闪不避。
只听“嗖嗖”几声,破庙的四面八方,突然涌出无数手持弓箭的禁军,将整个破庙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一人,身披金甲,面容冷峻,正是禁军统领,陈将军。
顾云深和冉青月脸色煞白。
“陈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顾云深强作镇定。
陈将军没有理他,而是对我抱拳行礼:“冉小姐,末将奉丽妃娘娘之命,前来护驾。这里,就交给末将了。”
我点点头,走到一边。
好戏,该收场了。
陈将军亮出一份手谕,朗声道:“顾云深,冉青月,你二人涉嫌勾结边将,私吞军饷,倒卖军械,意图谋反!奉圣上口谕,即刻拿下,押入天牢,听候审问!”
“谋反?”顾云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陈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证据呢?”
“证据?”我冷笑着,从怀中拿出那本账册,丢在他面前,“你心心念念的证据,就在这里。”
顾云深看着地上的账册,血色从脸上一点点褪去。
冉青月早已吓得瘫软在地,语无伦次:“不……不是我……都是他逼我的……”
顾云深猛地抬头,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是你!全是你设计的!”
“是。”我坦然承认,“我设计的。从我放火烧了冉家那一刻起,我就在等你一步步走进这个圈套。你以为是我在你的股掌之间,却不知,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算计之中。”
“为什么?”他嘶吼着,状若疯魔,“我待你不薄!我许你正妻之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待我不薄?”我缓缓走向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前世的血泪之上,“顾云深,你问我为什么?那你不如去问问,我冉家满门的冤魂!去问问,那个在雪夜里,被你亲手用白绫勒死的冉青芜!”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来的。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放大到了极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拿下!”陈将军一声令下,禁军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顾云深没有反抗,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我,嘴里反复念叨着:“是你……原来是你……”
是的,是我。
我从地狱爬回来了。
顾云深和冉青月被打入天牢,顾家也被查抄。
从顾家搜出的,除了大量金银财宝,还有一封顾云深与二皇子暗中来往的密信。信中,他们谋划着在秋猎之时,发动宫变,逼宫篡位。
人证物证俱在,铁案如山。
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将顾家满门抄斩,二皇子被废为庶人,终身圈禁。
行刑前一天,我接到了狱卒的传信。
顾云深想见我最后一面。
天牢里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腐臭的味道。
顾云深穿着囚服,披头散发,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一丝光。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隔着牢门,静静地看着他。
“我只想问你一件事。”他挣扎着,抓住牢门,死死地盯着我,“你说的……前世……是真的吗?”
“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报应……真是报应……”他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我一直以为,是我算计了天下人。没想到,我才是那个最可笑的棋子。”
他笑了许久,才停下来,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着我:“青芜,你……你有没有……哪怕只有一点点,爱过我?”
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爱?”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顾云深,你配谈这个字吗?”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爱的,是冉家能带给你的权势,是踩着我往上爬的快感,是你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虚荣。”
“镜子碎了,就是碎了。就算拼起来,也满是裂痕。我没兴趣去捡那些碎片,更没兴趣去拼一面已经照不出人样的镜子。”
“你我之间,早在前世那个雪夜,就已经恩断义绝。这一世,我回来,只为复仇。”
“现在,我的仇报了。你,也该上路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他绝望的嘶吼,但我没有回头。
走出天牢,外面阳光正好,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我眯起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
爹爹和兄长,已经接到了我的信。他们洗刷了冤屈,恢复了身份。冉家,虽然失去了祖宅,但只要人在,家就还在。
丽妃娘娘帮我良多,圣上感念冉家忠烈,对我多有封赏。
“芜记”的生意,也越做越大,成了京城里一块响当当的招牌。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知道,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我不再是前世那个天真、软弱,只能依附男人生存的冉青芜了。
我是我自己的主宰。
一辆马车在我身边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了兄长冉青松的笑脸:“芜儿,发什么呆呢?爹在家做了你最爱吃的桂花糕,就等你了。”
我笑了,那是我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来了。”
我提着裙摆,踏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将身后那座阴森的天牢,和我那段不堪的过往,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车窗外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真好。
来源:田野里的割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