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夫君的表妹归府那日,当着满座宾客的面挽住我夫君的手臂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6 10:00 1

摘要:她的侍女忙道:「我家小姐有喘疾,受不得珍珠寒气,前年沾了点珍珠粉就整宿咳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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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侍女忙道:「我家小姐有喘疾,受不得珍珠寒气,前年沾了点珍珠粉就整宿咳喘。」

话音刚落,柳如眉轻咳。

「姐姐莫怪,」她喘着气,「实在是这珍珠太烈了。」

我握着锦盒的手一顿——这耳坠是用温水养了半月的,何来「太烈」?

但看她难受的模样,又见周围宾客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我考虑不周了。」

我正想收回锦盒,顾昀川却带着责备地开口:「清辞,你既知如眉身子弱,怎还送这般不妥的物件?快收回去。」

见我没动,又道:「如眉受了惊吓,你该给她道个歉。」

我猛地抬头,只见他往日含笑的眉眼此刻却满是理所当然。

周围议论声传来,「这顾夫人怎么回事啊。」

「明知人家有病还送这东西。」

「我就说这顾夫人看着不像是一个好人。」

「她不会是嫉妒这柳小姐吧。」像细针扎在我的心上。

柳如眉还在低咳,眼神却瞟了我一眼,那转瞬即逝的得意让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我深吸一口气,将锦盒递给身后丫鬟,声音平静:「是我思虑不周全,反倒给你添了困扰,抱歉。」

顾昀川松了眉,转而拍着柳如眉的背安抚:「好了好了,清辞也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我让人给你端点参茶来压一压。」

他语气温柔,动作自然,仿佛我这个正妻倒是外人。

我站在一旁,看他对柳如眉嘘寒问暖,只觉得心里都透着凉。

2

接风宴散后,宾客们的笑语声渐远。

顾昀川送完最后一位客人,转身便见我独自坐在石阶上。

他走过来。

「怎么还不睡?」他在我身边坐下,温热的手掌覆上我冰凉的手背。

「方才在宴上就瞧你兴致不高,是累着了?」

我没说话,只是将手往回缩了缩。

他忽然叹了口气将我揽进怀里,「还在气如眉的事?」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温和。

「我知道她今日孟浪了,可你也清楚,我与她自小一同长大,情分虽深,却从不是男女之情。」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耳垂,动作里带着惯有的温柔:「若我对她真有半分心思,当年又怎会三媒六聘娶你进门?你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这顾家主母的位置,从来都只有你能坐。」

晚风吹起我的鬓发,扫过他的脸颊,他偏头躲开,唇瓣不经意擦过我的额头。

「如眉性子娇纵,在外面待久了,行事难免少了些规矩,」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却是安抚。

「你多担待些,我回头定会好好说她。」

我窝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檀香,那是他特意为我调制的熏香,说要让我走到哪里都能闻到家的味道。

想起成婚那日,他掀开盖头时眼里的惊艳,想起他为我描眉时的专注,想起无数个深夜他为我掖被角的温柔……

心头那点梗着的刺,似乎也慢慢软了。

「她今日那般做,旁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我终于开口,声音闷闷的。

「是我没教好她,」顾昀川立刻接话,语气里满是歉意,「明日我就让她给你赔罪。你别往心里去,嗯?」

他扳过我的脸,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我的清辞,是最大度聪慧的,不会跟个小姑娘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他的眼神太过灼热,或许,真的是我想多了?

青梅竹马的情分,或许真的只是情同兄妹?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想起他为我谱的《清辞引》,想起他许诺的「岁岁长相守」,终究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他抱着我回房,烛火摇曳中,他为我宽衣解带,动作轻柔。

躺卧在床榻上,他从身后轻轻环住我,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

「其实如眉这性子,从小就这样。」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声音带着几分回忆的温软。

「五岁那年,不知怎的迷上了猪圈里的馊食,说比蜜饯还甜,非要塞给我尝,被母亲追着打了半条回廊,哭得惊天动地,转头却还偷偷把馊食藏在袖袋里。」

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想象着那个画面。

「还有六岁在外祖家,追着老母鸡要拔鸡毛做毽子,被鸡啄了手,哭着跑回来找我,还理直气壮说那鸡不识抬举,是鸡先动的手。」

他一件件说给我听,语气里满是对往事的无奈与纵容,倒像是在说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就是被家里惯坏了,没什么坏心眼,只是……不懂分寸。」

我静静听着,心里的郁结又散了些。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连这些陈年旧事都记得分明。

或许他对柳如眉的维护,真的只是出于长久以来的兄长之责。

我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渐渐闭上了眼睛。

或许,我该再信他一次。

3

三日后的马场,风卷黄沙掠鬓角。

柳如眉一身石榴红骑装,腰束得极细,却挑了性子最烈的乌云踏雪。

「昀川哥哥,」她踩马镫翻身时,故意往他怀里靠了靠,「我在外祖家学了些骑射,总不得要领,你可得护着我。」

顾昀川刚要开口,柳如眉已猛地夹了马腹。

乌云踏雪吃痛人立,她惊呼着朝顾昀川坠来。

「小心!」

他下意识接住,柳如眉顺势蜷在他怀里。

鬓边红绒球蹭着他脖颈,声音发颤:「吓死我了……还好有你。」

侍卫们都背过脸,顾昀川扶她站稳,眉微蹙:「不是让你选温顺的马?」

语气却无半分责备,反倒抬手替她拂去发间草屑。

柳如眉仰头望他,眼眶微红:「我想让你看看我不是娇小姐……谁知道它这么凶,哥哥别恼我。」

我立在观礼台阴影里,指尖掐进掌心。

那日接风宴,她耳坠上的珍珠擦过他喉结,他只笑说「毛手毛脚」;今日这投怀送抱,更是踩在男女大防边缘。

偏他总以「妹妹年幼」轻轻揭过。

「小姐,风大,要不要先回帐中?」身后的侍女低声问道。

我摇摇头,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顾昀川身上。

我望着顾昀川对柳如眉温和地笑,那笑意,已经许久不曾给过我了。

原来有些界限,不是不能越,只是看对谁而已。

4

深夜回房,别院的月亮门内飘出琴音,竟是《清辞引》。

那是他为我谱的定情曲,说藏着我挽弓射鸿的模样。

隔窗望去,顾昀川坐于琴前,月光拂过侧脸。

柳如眉坐在身侧把玩玉簪,眼波含情:

「这曲子为谁作的?」

他指尖一顿:「……故人。」

故人?成婚三年,他总说此曲只弹与我听。

琴音复起,只是更柔了些。

柳如眉挨近他胳膊,他竟未避开。

我转身离去,裙角扫过青苔。

夜风灌进领口,才懂他的天平从未偏向我。

回房点了孤灯,翻出《清辞引》琴谱,上面「赠清辞,岁岁长相守」的字迹已泛黄。

我笑了,将琴谱凑向烛火,看它化为灰烬。

鬼使神差地,我又折回别院,躲在假山后。

琴音已歇,柳如眉泣道:「昀川哥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年不告而别?」

顾昀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过去的事,提它做什么。」

「怎么能不提!」柳如眉的哭声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委屈。

「我们小时候在桃花树下私定终身,你说等我从外祖家回来,就求娶我做正妻,这些你都忘了吗?」

顾昀川声音沉了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如眉,别闹。当年是糊涂话。沈家握兵权,娶沈清辞不过是借势——等我站稳脚跟,定会给你一个名分,比正妻差不了多少。我心里只有你。」

「那《清辞引》呢?」

「哄她的伎俩罢了。」

顾昀川打断她,「一首曲子而已,哪有我们十几年的情分重要?」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回房卸下钗环,看着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眼底却无波澜。

曾心动的温柔,都随琴谱的灰烬彻底散了。

5

顾府家宴前三日,我在花园撞见李公子捧着支并蒂莲,往柳如眉的院子去。

那并蒂莲是京中花匠培育三年才得的珍品,他却眼都不眨就送了人,眼底的痴迷像要溢了出来。

当晚,丫鬟便来报:柳如眉在假山后对着李公子抹泪,说我「仗着沈家兵权欺压她」,还「故意送珍珠耳坠害她犯喘疾」。李公子听得火冒三丈,拍着胸脯保证:「宴会上我定要让她难堪,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我捻着棋子轻笑。

第二日,李公子果然托人给我身边的小丫鬟塞了银子,让她在我宴会上要穿的礼服裙摆绣「失仪花」——那是种遇酒就显「不贞」二字的丝线。

小丫鬟假意应承,转头就将丝线呈给了我。

我看着那丝线,对青禾道:「掺进柳如眉的裙角暗纹里,藏得隐蔽些。」

家宴当晚,暖阁里银丝炭正旺。

柳如眉刚要往顾昀川身边凑,李公子忽然站起来,看向我,带着几分酒意的嚣张:

「沈姑娘,听说你自幼在军营长大?」

他扬着下巴,语气里的讥讽藏都藏不住。

「难怪瞧着一身英气,只是这女儿家的温婉贤淑,怕是半点没沾着边吧?」

满座目光霎时聚过来。

他又转向柳如眉,语气陡然温柔:「不像如眉妹妹,知书达理,柔情似水,这才是我们京中男子该娶的模样。」

言下之意,无非是说我粗鄙,配不上顾昀川。

柳如眉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看着倒像受了委屈,眼角却偷偷瞟我,藏着得意。

我淡淡开口:「李公子说笑了。战场讲兵法,后宅讲人心,看似不同,实则都是较量。只是不知李公子擅长的,是哪一种?」

他被我问得一噎,随即恼羞成怒:「我看沈姑娘是听不懂人话!依我看,你这般性子,也就只能在军营里混日子,真要论起持家……」

「论起持家,」我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身后脸色铁青的正妻,「怕是不如李夫人懂规矩吧?」

李公子的正妻猛地攥紧了帕子,显然早对丈夫偏袒柳如眉积了怨。

李公子还想发作,却被柳如眉用眼神拦住。

她柔声道:「李公子别生气,姐姐性子直,不是故意的。」

说罢又转向我,「姐姐,李公子也是好意,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了,起身端起酒壶:「既然是好意,那我便敬李公子和柳妹妹一杯。」

走到近前,我「脚下一滑」,酒壶直直往柳如眉身上倒去。

桂花酿洒了她半裙,下一瞬,众人皆惊——那裙角竟慢慢晕开两个灰黑色的字:「不贞」。

柳如眉尖叫着捂住裙摆,李公子也傻了眼。

我放下酒壶,笑意温软却淬着冰:「哎呀,妹妹这裙子……怎会有这字?莫不是李公子为了讨妹妹欢心,特意准备的『惊喜』?」

李公子的正妻「啪」地摔了酒杯,指着丈夫骂:「好啊你!为了这狐媚子,竟用这等下作手段算计主母!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正妻!」」

6

暖阁里的炭火爆裂作响,柳如眉捂着嘴哭了半晌。

忽然抬起泪眼,对着满座宾客福了福身,声音哽咽却清晰:「诸位长辈、亲友,你们别怪姐姐……她也是一时糊涂。」

她偷瞟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继续道:「前几日马场之事,实在是意外。我马术不精,那马又突然受惊,我一时慌乱才扑向昀川哥哥……姐姐当时就在观礼台,许是瞧着心里不痛快,才……才对我生出这些误会。」

她一副委屈又体谅的模样:「姐姐本性是好的,只是太在意昀川哥哥了,一时醋意上头,才用了这些出格的法子……我不怪她,真的。」

这话看似在为我开脱,实则字字都在坐实「我因嫉妒而失心疯」的罪名。

顾昀川果然松了口气,仿佛找到了台阶,立刻接话:「如眉说得是!那日马场本就是意外,清辞,你定是还在为这事赌气,才故意刁难如眉,对不对?」

他看向我,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快别闹了,给如眉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我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可笑。

「意外?」我冷笑一声,将画轴拍在桌上,画像里柳如眉抓馊食的模样格外刺眼。

「那妹妹故意往顾昀川怀里倒时,眼里的得意也是意外?说『还是昀川哥哥的怀抱安稳』时,那语气里的炫耀也是意外?」

我转向柳如眉,步步紧逼:「你说我吃醋?柳如眉,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沈清辞若要吃醋,早在你穿着他的旧睡衣逛院子时就发作了;早在你撺掇李公子用『失仪花』害我时就掀桌了!」

我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暖阁里的烛火都晃了晃。

「我今日拿这些『旧物』出来,不过是想让大家瞧瞧——你打小就爱往污秽里钻,如今长大了,心思也照样腌臜!」

柳如眉被我说得说不出话。顾昀川的脸色又沉了下去,上前一步想拉我:「清辞!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难听?」我甩开他的手,指着地上的马粪点心。

「比起你们合谋算计我时的阴毒,我这『忆旧』的玩笑,已经算体面了!」

满座宾客彻底炸开了锅,有人指着柳如眉窃窃私语,有人对着李公子指指点点。

李公子的正妻更是直接站起身,对着柳如眉啐了一口:「原来马场那出是你故意勾引人!还敢倒打一耙说沈姑娘吃醋?我看你才是天生的狐媚子!」

柳如眉彻底慌了,拉着顾昀川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昀川哥哥,你信我……我没有……」

顾昀川看着眼前的乱局,又看看我冰冷的眼神,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一句维护的话。

我知道,他心里那点对柳如眉的滤镜,终于被这场撕破脸皮的闹剧,磨得差不多了。

而我,也终于不用再为这对糊涂人,浪费半分心思。

7

家宴的宾客们终是散了,走时看我的眼神复杂,有同情,有佩服,也有几分看热闹的疏离。

暖阁里只剩下顾家的几个长辈、顾昀川、柳如眉,还有我。

柳如眉还在低声啜泣,靠在顾老夫人身边,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顾昀川深吸一口气,走到我面前,眉宇间带着疲惫,却依旧没忘了替柳如眉开脱:

「清辞,今日之事,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我抬眸看他,没说话。

他却像是认定了我在赌气,继续道:「如眉年纪小,性子直率,马场那事确实是意外。她对你或许有误会,可你用马粪点心和那些话羞辱她,未免太过分了。」

柳如眉适时地抽噎着开口:「昀川哥哥,别说了……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回来,也不会惹姐姐不快……」

「你看,」顾昀川的声音却是带着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偏袒,「如眉都这样说了,你就不能大度些?」

我终于笑出了声,笑声在寂静的暖阁里显得格外刺耳:「大度?顾昀川,你让我怎么大度?大度到看着她穿着你的睡衣在我院子里晃悠?大度到任由她和李公子合谋用『失仪花』害我?还是大度到忘了她在你面前说我『善妒克夫』?」

「那些都是误会!」顾昀川猛地提高了声音。

「清辞,我最后说一次,如眉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今日这事,你必须给她道歉!当着我娘和祖母的面,把话说清楚,这事才能了!」

他指着柳如眉,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给她道歉!」

那一刻,寒意从我的脚底直冲头顶。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以为会携手一生的男人,他的眼里只有柳如眉的委屈,只有顾家的「体面」,唯独没有我的半分委屈与难堪。

我忽然觉得无比可笑,也无比疲惫。

那些曾经的心动、期待、隐忍,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我终于彻底明白,不是他看不清柳如眉的真面目。

而是他从骨子里就偏向那个所谓的「青梅」,我的感受,从来都不重要。

我挺直脊背,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顾昀川,道歉,不可能。」

他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决绝。

「你不愿看清,我不怪你。」

我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但我沈清辞,也不必再陪着你自欺欺人。」

我转身,对着顾老夫人和顾夫人福了福身,语气恭敬却坚定:「祖母,母亲,恕清辞不孝。今日起,我与顾昀川,和离。」

「你说什么?!」顾昀川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沈清辞,你疯了?为了这点事就要和离?」

「这点事?」我回头看他,眼底再无半分温度。

「在你眼里,我的尊严,我的委屈,都只是『这点事』。顾昀川,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

柳如眉也惊呆了,忘了哭泣,只是张着嘴看着我,仿佛没想到我会走这一步。

顾老夫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沉声道:

「清辞,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莫要再说气话。」

「我从不说气话。」我语气平静,「三日之内,我会让父亲派人送来和离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完,我不再看顾昀川那张精彩纷呈的脸,也不再理会柳如眉错愕的神情,转身走出了暖阁。

外面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在脸上却让我觉得无比清醒。

从今日起,沈清辞,不再是谁的妻,只是我自己。

8

和离书送到顾昀川手上时,他捏着纸的指节泛白:「沈清辞,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

我没看他:「顾公子签便是,不必多言。」

他终究是签了,却像丢了魂一般,总借着探望沈父的由头往沈府跑。

见我在书房看兵书,他会倚着门框冷哼:

「女子家读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做什么?难不成还想上战场?」

见我在药庐碾药,又会阴阳怪气:「先前在顾家嫌药味重,如今倒成了药罐子?」

我起初只当他是不甘,后来却慢慢觉出异样——我被兵部老臣刁难时,总有匿名信送到我案头,细数那老臣贪赃枉法的把柄。

我熬夜绘制边防图时,灶上总会莫名多出一碟温热的莲子羹,问起时,下人只说是「顾公子让送来的,说是厨房做多了」。

可这份别扭的示好,早已暖不了我冰封的心。

尤其那日在演武场,我正练枪,余光瞥见栏杆外的身影——顾昀川竟带着柳如眉站在那里。

「清辞,你当真要去领兵?」

他皱眉看我,语气里藏着我从未听过的慌乱。

「北境苦寒,刀剑无眼,你……」

柳如眉挽着他的胳膊娇笑:「姐姐莫不是想靠领兵博名声,好让昀川哥哥后悔?其实不必折腾的,昀川哥哥心里……」

「够了。」顾昀川打断她,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像是要将我看穿。

「沈清辞,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可你用这种方法吸引我的目光,不觉得太蠢了吗?」

演武场的风忽然停了。

我握着枪杆的手顿住,转头看他——他眼底分明有担忧,有不舍,却被他自己曲解成「我在讨好」。

原来他不是后知后觉,是根本不懂如何去爱,更不配懂。

我勾了勾唇角,长枪「唰」地收势,枪尖的寒光映着他错愕的脸:「顾公子多虑了。我要去的是保家卫国的战场,不是你那点狭隘心思能丈量的方寸地。」

翻身上马时,我听见柳如眉在身后娇嗔:

「昀川哥哥,你看她,还是这么不识抬举……」

而顾昀川的声音,竟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让她去吧。」

9

北境的日子,是从药罐里熬出来的。

伤兵营的血腥气混着草药味,成了我鼻尖挥之不去的气息。

每日天不亮就起身煎药,铁锅底结着厚厚的药垢,刮下来能攒成小半碗。

我蹲在雪地里清洗带血的绷带,冰水刺得手指像针扎,不出半月就长满冻疮,溃烂了又结疤,新肉磨在药碾子上,疼得钻心也只能咬着牙碾完那筐黄连。

夜里我守在油灯下啃着兵书,兵书上满是父亲批注的理解。

有时冻得实在是扛不住了,就把手揣进怀里焐着。

那年冬月,匈奴趁着暴雪偷袭主营。

我刚给最后一个伤兵换完药,帐帘就被敌兵的长矛捅破,腥风裹着雪沫灌进来。

伤兵们吓得蜷缩成一团,我抓起墙角那杆比我还高的长枪,凭着幼时父亲教的「霸王枪」路数,只一个劲儿地往前捅——枪尖穿透了第一个敌兵的咽喉,滚烫的血溅在我脸上,我竟没敢睁眼,只凭着本能转身横扫,又打翻了一个扑过来的骑兵。

「好身手!」帐外传来喝彩,是巡营的王校尉。

他提着刀冲进来砍翻剩余的敌兵,看我的眼神里没了往日的轻慢:「沈军医,明日到我帐中领甲胄——前锋营缺个懂医术的斥候。」

后来,我手下的人说京里来了个姓顾的商人,托人给我带一箱子云锦,说是「做冬衣正好」,我让人卖出去,卖的钱登记入库买了将士们的裹伤布。

深秋时,有人偷偷塞给我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发霉的莲蓉糕。

「顾公子让人捎来的,说你爱吃这个。」

我望着帐外呼啸的风,终究是叹了口气。

真正让我脱胎换骨的却是狼牙口那一战。

主帅中了匈奴的埋伏,被困在了绝境里。

我站在沙盘前,手指划过岩壁:「这里,西侧崖壁有石缝,我能攀岩。」

王校尉皱着眉:「那里是鬼见愁,去年就有三个猎户下去了就再没上来。」

「那就让我去吧。」

我看着缠满布条的手,「我能识别草药,也能辨别毒草;练习过攀岩,也知道该怎么借力。」

三百精兵跟着我在雪夜里出发。

那崖壁上的冰碴子就像刀子,每挪一步都需要先把手指抠进石缝里。

爬到一半,我的左手忽然粘在岩壁上——原来血渗进布条,冻成了冰。

后面的小兵想帮我,我却咬着牙猛地一抽,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块,血珠滴在雪上。

「别停!」我把血手往雪里按了按,继续往上爬,「天亮前必须摸到粮仓。」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我们终于站在敌军粮仓顶上。

我举起火把,看着烈火吞噬那些粮草,听着崖下传来匈奴的哀嚎,忽然觉得掌心的伤一点都不疼了。

三年里,我跟着队伍踏过山上的碎石,趟过冰窟。

肩膀中过箭,肋骨断过两根,后腰被马蹄踩出的淤青褪了又有。

从背着药箱跟在队伍后面,到能策马扬鞭喊出「左翼迂回」,再到接过父亲递来的兵符时,掌心里的老茧已经厚得能磨亮枪杆。

那日父亲躺在病榻上,枯瘦的手抓着我的手腕:「清辞,你手上的茧子,比爹当年还硬。」

我望着帐外飘扬的「沈」字大旗,忽然明白,北境的风沙不仅磨粗了我的手,更磨出了一副能扛事的骨头。

10

决战那日的晨光,是血红色的。

我站在边关的箭楼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匈奴骑兵,身后是十万整装待发的将士。

「将军,弓弩营已就位!」传令兵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深吸一口气,拔出长剑。

「传令下去,」我的声音顺着风,清晰地传到每个将士耳边。

「开城门,列阵!今日,要让匈奴人知道,我汉家儿郎的血可不是白流的!」

城门缓缓打开,我一马当先冲出城门,身后的将士们紧跟着冲出来,将士们的喊杀声震彻云霄。

这场仗打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记不清自己斩杀了多少敌兵,只知道手中的长剑一次又一次被血染红后又被我在雪地里擦拭干净。

肩上中了一箭,我咬着牙拔出来,简单包扎后继续厮杀。

战马倒下了,我就徒步作战。

当最后一个匈奴士兵放下武器投降时,我几乎要站不住了。

我靠在城墙上,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被血染红的地面,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班师回朝的那天,万人空巷。

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向我们欢呼致意。

孩子们追着我们的队伍奔跑,边跑嘴里边喊着「将军威武」。

我穿着铠甲骑在马上,胸前挂着皇上亲赐的「镇国大将军」金牌。

阳光照得我身上暖洋洋的,我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11

班师回朝后,我在整理旧物时,触到一支青玉簪,它是顾昀川当年送我的及笄礼。

他说「清辞如莲,该配这玉」,那时我还信了他的话,日日将簪子插在发间。

看着簪子,我这才惊觉竟有许久没听过他的消息了。

和离后他那般执拗地出现在沈府,后来我去了北境,便断了几乎所有联系。

「去查查,顾昀川近况如何。」我对管家吩咐道。

三日后,管家带回消息,声音压得极低:

「顾公子前两年站队三皇子,原本是想借着皇子的势头发迹,还特意让柳姑娘去拉拢三皇子的侧妃,怎知上个月三皇子被废,他第一个被揪出来清算。」

「柳姑娘得知消息时,在府里闹得天翻地覆。」

管家顿了顿,「指着鼻子骂他『眼瞎才放着沈家兵权不要,偏去捧三皇子的臭脚』,说当初若不是他信誓旦旦说『三皇子必成大器』,自己也不会跟着他蹉跎这些年。」

我倒是想起柳如眉当年在顾家宴上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竟是不知道她也有这般泼辣的性子。

「后来呢?」

「后来顾公子被押上囚车那天,柳姑娘又跪在车前哭,头发都散了,抓住车栏杆不肯放,说『我跟着你去岭南,你若敢在那穷地方纳小妾,我就死在你面前』。」

管家叹了口气,「听说她连夜收拾了包袱,把顾公子仅剩的几件值钱衣裳都裹了进去,真就跟着囚车走了。押送的官差说,路上两人还在吵,柳姑娘嫌马车颠簸,顾公子骂她『事多』,到了岭南地界要过瘴江时,船翻了,虽救上来几个人,却再没人见过他们俩的踪迹,许是……许是沉在江里了。」

我忽然笑了。

原来他们到最后,还是这般撕扯不休。

顾昀川这辈子都在算,算沈家的兵权能助他平步青云,算柳如眉的青梅情分能慰藉平生,却偏偏算不清自己的心——当年演武场那句「你用这种方法吸引我的目光」,何尝不是他对自己心慌意乱的遮掩呢?

而柳如眉,争了半生的「顾夫人」名分,闹了无数次的「你心里只有我」,到最后竟然真的跟着他去了那烟瘴弥漫的绝地,连争吵都成了彼此最后的牵绊。

这玉簪倒像是映出了他们纠缠的模样——就像两株长在一处的菟丝子,互相缠绕着攀援,却在风雨来时,一同跌进了泥沼。

我将玉簪放回锦盒,锁进妆匣最深处。

罢了,他们的结局,原是早就写好的。

12

不久之后,边关八百里加急送到,说是匈奴卷土重来,边关外十里坡,百姓被屠了三个村落,尸骨堆成了山。

我快马加鞭赶到边关时,城门外还堆着来不及掩埋的尸身,有老人,有妇人,有婴孩,还有些半大的孩子。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童跪在尸堆前,用手指抠着冻土,嘴里喃喃着「爹,娘」。

风卷起他衣襟,露出满是疤痕的背。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自己回朝这几日的烦躁从何而来——京城的繁华太轻,轻得托不起边关的血与泪。

我思考了许久,对着副将沉声道:「拟折吧,就说,沈清辞请愿镇守边关,无诏不回。」

我在城郭内侧辟了片空地,盖了些土房子,把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儿都接了进来,让人照顾他们。

起初只是想让他们有口饭吃,能够有个地方避寒,并没有想过其他的。

每日操练将士时,我总是把他们赶得远远的,怕刀光剑影勾起孩子们心中的阴霾。

可没过几日,就发现练武场的栅栏外总蹲着几个小脑袋。

小石头才八岁,踮起脚扒在木栏上,跟着将士们的招式挥胳膊踢腿;阿竹是个女娃子,总是躲在树后看我练箭,手指却在衣襟上比划着拉弓的姿势。

那日我练完枪解下铠甲时,小石头忽然从树后跑出来,「扑通」跪在我面前,磕了个响头:「将军,教我们练武吧!」

他身后的几个孩子也跟着跪下,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才六岁,齐声喊道:

「教我们本领!」

我皱了下眉:「练武可是很累的,你们不怕?」

小石头仰起脸,眼里还含着泪,声音却异常坚定:「我爹娘被匈奴杀了,我不怕累,我要报仇!」

阿竹也跟着哭:「我哥死在城楼上,他说过,只有学好本事才能护着自己人……」

孩子们的哭声像是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我望着他们,想起自己年少时在演武场。

父亲教我第一招枪法时说的话:「本领不是用来报仇的,是用来守护的。」

我看着他们,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都起来吧,从明日起,我会让人带你们来练武场。」

我开始教他们基本功,先学强身健体,再教其他本领。

小石头握枪时总握不住,我便找了根木杆让他天天扛着;阿竹总拉不开弓,我就让她进行力量训练,陪着她练到日头落山。

后来,我又把他们带到沙盘前,讲地形和阵法。

小石头指着岭南的方向问:「将军,那里也有匈奴吗?」

我看着沙盘上的版图,摇了摇头:「那里没有匈奴,但是有需要我们守护的百姓,和我们这里是一样的。」

那支青玉簪早就被我收进了箭楼的木盒里,和孩子们画的歪扭弓箭、磨得光滑的木枪放在一起。

偶尔擦拭时,会想起顾昀川和柳如眉,或许他们还在岭南的烟瘴里为柴米油盐争吵,或许他们早已化作了尘土。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眼前这些孩子眼里的光,是我亲手点亮的;边关的烽火台上,永远都会有我沈清辞的兵。

而这,便是我要的人生。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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