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几个孩子颠着脚等待自己这个当妈的带回好消息。譬如隔三差五到队里讨要救济粮那会儿，每次见自己背着袋子进门，孩子们都欢脱的又蹦又跳。
被队长王百顺晾在队部食堂的老蔫媳妇、知道再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可下一步该怎么办？心里着实没谱。唉！家里那一堆一块，想想都窝心。
几个孩子颠着脚等待自己这个当妈的带回好消息。譬如隔三差五到队里讨要救济粮那会儿，每次见自己背着袋子进门，孩子们都欢脱的又蹦又跳。
此刻就这么臊眉耷眼的回去，脸上还真挂不住。
生活的磨砺，多年的苦撑，让她变得愈发强势，不允许任何人窥见自己的脆弱。
她神色黯然的走在路上，脚步变得异常沉重，心里不停的盘算着。
眼见快到家了，老蔫媳妇不得不逼迫自己想出了下一步棋，同时嘴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了《沙家浜》里的那句唱词‘这草包倒是一堵挡风的墙’。
……
刚走进大门口，孩子们就‘呼啦’一下围了上来，迫切的肢体动作和眼里的期望促使她再一次坚定了信念，无论如何也要让一家人住上房子。
不容孩子们追问，老蔫媳妇唬着脸粗声大嗓的吆喝他们赶紧在倒塌的破房子里扒拉木头、搭个能抬人的架子。
梁老蔫见媳妇一身怨气，知道她在外面吃了瘪，但对做担架却不明所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是给自己准备的。
架子搭好了，铺上一床破褥子，老蔫媳妇吩咐孩子们把梁老蔫放上去，准备抬走。
“都过晌了还不张罗做饭？这……这是要把我……往哪儿鼓捣？”
梁老蔫磕磕绊绊的问道，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送山上埋了，你不早就喊话活够了吗？正好少一张嘴吃饭，那样家里的粮食就可以对付到秋天了。”
裹挟着焦虑的话语，像带刺的藤蔓缠绕着梁老蔫的心。
他知道媳妇在说气话，随她吧！反正自己现在只能任由摆布。
不过要变天，他难受的厉害，浑身但凡有知觉的地方都涌动着酸痛，像有几只利爪在他的血肉中不断的抓挠，又仿佛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噬着他。
“给我把烟膏拿来，我吃上一点。”
哪知被媳妇一句话给怼了回去，“吃什么吃？要的就是你这半死不活的熊色(shai)，那玩意儿把你拱成一副龙精虎眼的模样，谁还拿你当病秧子？”
几个大点的孩子听出了门道，知道母亲肯定早就有了主意，只管照做就是。
梁大庆还小，懵懵懂懂不明就理，趴在父亲胸脯上护住他，带着哭腔絮絮叨叨:“爸爸又没死，干嘛埋了他，我俩哪儿也不去，哼！还没挖坑呢！看你们往哪儿埋……”
梁老蔫轻抚他的头安慰道:“不会的，你妈就那么一说，咋可能真那么做。”
可梁大庆根本不相信，跟父亲贴的更紧了。
老蔫媳妇上前强行拉开他，“起来，知道你奶奶个腿。我真想要他的命，哪会让你们眼睁睁看着？”
梁大庆使劲甩开母亲的手，气愤的嚷道:“你就是不想要爸爸了，嫌他干不了活，以后我也不要你了。”
“小兔崽子，真是倒反天罡了！不要我？你有那能耐吗？”
老蔫媳妇不由分说提溜起梁大庆的脖领子直接往外走，大庆只得踉踉跄跄跟随在侧，回头看向父亲，见他被哥哥姐姐们抬了起来，试图扑过去，却被母亲死死抓住，眼泪不由的稀里哗啦往下流，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
“放开我，你们都是坏人，跟日本鬼子一样……”
“闭嘴，鬼嚎个啥？你爹还没咽气，现在哭有点早！”
老蔫媳妇转过头厉声呵斥着，同时举起巴掌朝大庆头上挥了挥，最终还是没打下去，顺势摆手招呼其他几个孩子麻溜跟上。
见大庆越发哭的厉害，场面犹如生离死别，梁老蔫用力撑起上半身想劝说几句，“老乖！听话！”
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片刻之后，还是放弃了，颓然倒在担架上。
红英皱着鼻子满脸厌恶，“死孩崽子，真烦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爸不行了呢！”
“就是。”满囤闷声附和。
“他才多大，能懂啥？”
红叶说完大声提醒道:“小弟，你傻呀？咋看不出门道来？妈这是领咱们去讨说法，要房子。”
梁大庆怔愣了一下，哭声戛然而止，随即挣脱母亲的拉扯，跑到担架前乖乖跟在旁边。
梁老蔫伸手帮他揩去脸上的泪痕，眼里尽是疼惜，心里却充斥着满满的幸福。
满囤在前面背着手抬双杠，红英和红叶在后面各抬一个单杠，一家人拖拖拉拉的出了门。
……
期间路过大榆树下‘情报站’，人们不知梁老蔫家又唱的哪一出，张寡妇用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人刚想私聊几句，抬头见老蔫媳妇往这边狠狠盯了一眼，赶紧讪讪的搭话:“老蔫家的，你这拖家带口的去串门子咋的……
此话有些口不择言，也是慌忙开口，没顾得斟酌。
“闲人屁多。”老蔫媳妇翻了个白眼，只管黑着脸往前走。
张寡妇被怼的莫名其妙，“嘿……招你惹你了？我说的不犯碍吧？”
旁边有人打抱不平:“你这不给人添堵吗？她家房子都塌了，哪有闲心串门子？再说了，打铁烤糊卵子，也不看看火候，没见全家人跟逃荒似的一脸苦相？”
老蔫媳妇这个人向来不合群，除了生性凉薄、主要原因她本来就是个话题人物，所以自动屏蔽了家长里短。
免得凑到一起别人打听她的过往或者家里的现状，回答不回答都会授人以柄，然后被当做谈资四处传播。
日子过的不遂心，别人掏出块新手绢擦汗、她都觉得是在炫耀。如果讲咕几句张家媳妇、李家大妈的闲言碎语，又认为是在影射自己。
她不想再通过人际交往徒增烦恼，那些看似关心你的人，不过是想知道你过得有多遭。
有几个半大孩子见梁老蔫毫无生气的躺在架子上，想凑上前看个究竟，被家长一把拉住。
可架不住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大人们随即又和孩子一起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包括一路凑过来的好事者，很快形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大家都想弄清楚梁老蔫一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直到前面是王百顺家了，众人才似乎明白了老蔫媳妇的意图，这是要找队长耍呀！
……
老蔫媳妇让孩子们把担架放到王百顺家院子里，看向跟来的群众拔高嗓门开口了:
“大家都来看看吧！我家好好的一个壮劳力，现如今说活着寸步难行，说死了还有一口气，可当队长的却不闻不问，只管狗舔獠子——各顾各。
如今可是新社会，讲究的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这时梁老蔫才明白，这是把自己当道具了。
他不想丢人现眼，可自家丢的人还少吗？眼下别无他法，只能闭上双眼、跟一具干尸似的躺在那里配合，情绪稳的跟老狗一样。
想想原来，自己也是有血性的一个人，连出去借个东西都羞于启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唉！人呀！到啥时候说啥话，现如今要不得刚逞不得强了。
可接下来，老蔫媳妇制定的方案实施起来并不顺利，一家人遇到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对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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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