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达茂情缘丨李达伟:想象草原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3-30 10:12 1

摘要:为全面贯彻落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主线,深入挖掘展示达茂北疆文化丰富内涵,达茂旗委宣传部、统战部、文联、政协提案文史委联合启动“我的达茂情缘”全国征文,征稿启事在“英雄达茂”微信公众平台发布以来,得到了全国各地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的积极响应。短短十余天的时间,我

为全面贯彻落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主线,深入挖掘展示达茂北疆文化丰富内涵,达茂旗委宣传部、统战部、文联、政协提案文史委联合启动“我的达茂情缘”全国征文,征稿启事在“英雄达茂”微信公众平台发布以来,得到了全国各地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的积极响应。短短十余天的时间,我们就收到上百篇稿件,作者遍布内蒙古、山东、广东、江苏、湖北、甘肃、山西等全国各地。在正式入选名单公布之前,我们精选部分优秀来稿,在“英雄达茂”微信公众平台进行集中展播,敬请关注转发。

想象草原 李达伟

1986年生,现居大理。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逾两百万字作品见于《青年文学》《散文》《清明》《天涯》《大益文学》《大家》《美文》《民族文学》《时代文学》《广州文艺》《百花洲》《西部》《湖南文学》《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等刊。出版有散文集《暗世界》《大河》和《记忆宫殿》等。获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第三届三毛散文奖、云南文学奖、云南文学创作年度优秀作品奖、滇池文学奖、《黄河文学》双年奖等。

那时我们在包钢集团,赤红的钢坯在淬火中快速地哗哗向前。当我们过阴山,是要去草原。钢铁(坚硬)与草原(柔软),形成强烈对比。翻过阴山,我们先看到了岩画。岩石(坚硬,依然在对抗时间的风沙侵蚀),岩画(在坚硬的世界之上留下的艺术)。我们不是在阴山上见到岩画的,是在达茂旗博物馆。在天地间见到和在室内见到岩画,给人的感觉必然是不一样的。在草原见到岩画的情形,只能付诸想象。一些岩画被切割被临摹或者被拍摄,放入眼前的博物馆。时间、记忆与想象被放入博物馆,在光与影的作用下,有了穿透时间的诗学意味。岩画的记录意义与神秘色彩,让那些进行文化调查和研究的人激动和兴奋。我们能想象1927年底瑞典考古学家贝格曼在阴山的狼山脚下,发现阴山岩画时的激动。我的心绪也激动不已。于我而言,那些岩画给了我另一种想象和审美,重点是想象。车轮、豹、星体、蹄印、路、鲁尼文、猎人、舞者、祭师、牧人、骆驼、狼、鹿、马群、牛群、黄羊群、放牧、狩猎、祭祀,这些是那些岩画的内容,那是世界的线条与形象。这些是在草原上曾经存在的,其中有一些已经消失在草原深处。车轮、豹和星体,这是其中一幅岩画,猎人和狼,是另外一幅岩画,蹄印、路和鲁尼文,又是一幅岩画。我在一幅又一幅岩画前,停留驻足。已经隐入时间岩层的艺术家,把这些元素用想象组合在一起。

当把它们罗列出来后,我也想通过想象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牧人与豹,牧人与鹿,猎人与马群,祭祀、符号与星体,世界在各种组构中变得丰富而神秘。我组合了无数种,那些貌似没有规律没有逻辑的组合中,暗藏着关于世界的一些秘密。我把祭师和豹子组合在了一起,模糊的祭师,清晰的豹子,都是单数面对着单数,如果这个组合里再加入星辰,世界将从白日转换成暗夜,时间在组合中快速完成了往前,似乎可以转瞬间就能完成白天与黑夜的转化。当星辰出现,当豹子的目光锋利地刺穿了浓厚的暗夜,当祭师的身份转变成牧人,或者是其他来到草原上的人,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如果再把猎人放进来,世界的隐秘处暗藏着重重的杀机。当把牧人、羊群和狼群组合在一起,那是日常中出现的一种可能,狼群来到牧场偷偷捕杀羊群,是曾出现过,但当世界的一些东西悄然发生变化后,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件才会经常发生。如果地点放在另外一个高海拔的草原上,豹子换成雪豹,狼群换成孤狼,羊群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它们嗅到了雪豹的气息,它们看到了雪豹的影子,牧民也开始把声音放低,甚至是不再说话,雪豹于他们是神性的生命。在那个雪域高原,我们也想偶遇雪豹,雪豹消隐无踪,雪豹在牧人的讲述中变得更加神秘,神秘得就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它是真实存在着的,它又是跟着雪线行走的。

从雪域高原回到眼前的草原。牧人与驯鹿,那是要去往草原的东部。有个友人去往那些驯鹿的地方,见到了正在褪去鹿茸的驯鹿,它们躺在地上,喘息,似是在忍受褪去鹿茸那个过程的痛楚,这些情景我也只能通过别人的讲述,或者是继续借助于想象。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强调想象的重要,也意识到了依托现实的想象的重要。我还想继续组合,那是与博物馆里见到的不同的组合,那样的组构可能早就在阴山的一些岩画上完成了。岩画的存在是普遍的,那是在另外一个博物馆,已经不是在阴山下,而是在包头,那里同样有着一些岩画。岩画是粗砺的,是模糊的,它用模糊与简单记录和想象世界。当我们面对着那些模糊与简单时,世界却变得无比清晰,我们甚至在那个博物馆里把一个又一个场景复原,我们在那里把那些线条重新勾勒,把那些生活在岩画上的生命唤醒,它们从岩画上走了下来,开始在草原之上行走,开始在草原深处奔走。

我们就像是岩画上的某些生命,真正出现在了达茂旗草原。达茂旗草原是美的,那个草原就叫诗画草原,是无垠的广阔的。想象中我们还会出现在草原上看星星,璀璨密布的星辰将四面环绕着我们,我们将是那些纷繁色彩中的一点,结果因为下雨,在诗画草原上怅惘若失了一会儿后,只好回到蒙古包睡觉。凌晨五点左右,一束光从蒙古包的顶部落入蒙古包,从未感受过破晓的光是圆顶落在身上,光似乎有了重量。我早早起床,走出蒙古包,看着大车一辆接着一辆从草原中间开过,迷雾重重,它们就像甲虫在缓慢蠕动身躯,它们变得无比渺小。多年以前,从那里穿过的是驼队。在迷雾中,在我的想象中,车队与驼队之间并无多少区别。它们从迷雾中进入另外一道迷雾。雨水在滴落,风吹袭着那些低矮的草,我紧裹着衣服,继续朝草原的空茫处望去,随着雨意渐浓,那些卡车离我越来越远,世界就像被它们拖拉得越发空阔,作为人的我们也变得越发渺小。在草原,会强烈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在达茂旗草原,许多东西与想象的世界是一样的,也有很多东西与想象不一样,一些想象会变得无力,一些想象也在现实中的草原上继续驰骋,继续拥有从低处开始飞行的力。我们没能进入牧民家中,牧民的家也只能依靠博物馆和讲述去想象,羊群是隐藏起来的,漫山遍野的羊群也只能是想象的,牛群是隐藏起来的,马群同样也隐在草原的深处,深绿色同样也是被时间暂时隐藏的。从诗画草原返回的路上,只见一些稀少的牛、马、羊,在草原上啃食着青绿的草。博物馆里不只有岩画,还有一些关于蒙古马的展厅,那里我看到的是马的目光之柔软与深邃,我以为是空间之内产生的错觉。在达茂旗草原见到那些马时,我有意观察它们的目光,确实柔软和深邃,有一刻,我甚至有种错觉:那是最善良的光。

听同行的人说,今年已经下了几场雨,只是时间还早了些,草还未到最绿的时候。草是低矮的,与想象中草很深,只有被风拨开才能见到牛羊的景象不同。眼前是我们不曾想象过的一种草原,这是与呼伦贝尔大草原不同的草原。天降雨。对于草原而言,降雨很重要。于我们这些对草原充满期待的人而言,那样一场雨,终将是要制造很多遗憾。我们就在草原上感受着独属于自己的那种感觉,我们每一个人在那个世界想要获取的都不尽相同。你想拨开半腰高的草,这里没有。你想要骑上骏马在草原上奔跑,你没有那样的胆量和骑术。骑手在这里就有,人们指着那张贴在博物馆里的照片,那是那达慕大会上已经夺冠几次的女孩,年轻的女骑手,我在那里多看了几眼,对小女孩的骑术和胆量啧啧称赞。那达慕大会的热闹也只能暂时想象。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与草原格格不入的人,但我又那么热爱草原,我连在草原上大醉一场的酒量也没有,我畏畏缩缩,逡巡不前,我在细微的雨水中瑟缩不前。我也在诗画草原看到了驯马的残忍,那是让人不忍直视的现场,那里有很多马,我却宁愿一个人来到没有马的草原上,一开始还是阴云密布的天慢慢开始放晴。草原上的托马斯,托马斯的诗集,书的封面融入草原,绿色的草,枯黄的草,都是在生长的草,当枯黄慢慢转绿,草原就真正绿了,诗人托马斯乌黑的头发在草原深处凌乱,诗人的一些诗句就像是从眼前这片草原上生发的,这样的感觉奇妙无比。

与我们同行的有一个多年以前曾在达茂旗当兵的作家,已经退休多年,但每年都会离开北京回到草原深处生活一段时间,有时是去往呼伦贝尔大草原,有时是回包头那座有草原的城市,有时还会回到达茂旗。这近乎是他的原话,只有草原才会让他感到生命的意义。回到草原,曾在草原深处一起骑着马巡逻的战友,会经常聚在一起喝酒,一起回忆那些青壮年时期在草原上的驰骋,当阳光在草原上碎裂之时,他们放牧军马,当雪把草原厚厚地裹住之时,他们与那些牧民成为朋友,在与草原之间发生了生命上的联系之后,生命才有了真正的意义。那样的过往里有着无尽的自豪,那确实是值得用尽一生来咀嚼和回忆的过往。我对他的过往羡慕不已。他说如果是战乱年代,他们在那里时刻都有生命之忧,即便是在和平年代,他们也随时准备着为国捐躯,说得悲壮自豪。他离开,他们离开,他老去,他们都已经老去,另外的人来到了达茂旗。他说现在虽然经常回到草原,但已经很少把那些战友聚集在一起,他们都已经衰老得不适合再像年轻时候那样,大口喝酒大声表达着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了。他还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人。我看着他,他没有如他自己所描述的那样衰老。我们与他曾经生活过的那条街道,近在咫尺,却没能去看一下,引以为憾。

离开达茂旗回到包头,我们来到了包头博物馆,在里面又一次见到了岩画。这一次行迹匆忙,草原只是呈现给我们很小的一部分,却值得不断咀嚼和回味。离开达茂旗,离开包头,关于草原的很多东西,依然只能依凭想象。

来源:达茂融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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