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人名地名皆是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人名地名皆是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1988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桃花还没开完,我和王海生就吵翻了天。
那时候我26岁,在镇卫生院当护士,每个月工资三十二块。他28岁,在县里的水泥厂当工人,每个月五十块。我们住厂里分的房子,一间半,加起来不到三十平米,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就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了。两个人的工资合在一起八十多块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海生脾气急,我性子倔,为了钱的事儿没少吵架。去菜市场买个肉都得掂量半天,五毛钱的肉丝和八毛钱的排骨,我们能在菜摊前站十分钟。他老说我小气,我说他不知道过日子。就这样磕磕绊绊过了三年,本来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慢慢熬到老。
直到他表哥从大连回来。
那天晚上,海生回家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脸上红光满面的,一进门就嚷嚷:“秀芳,有个天大的好机会!”
我正坐在床上缝补他的工作服,那件蓝色的工作服已经洗得发白了,肘部磨出了洞,我用同样颜色的布片一点点补着。听他这么一嚷,我头都没抬:“什么好机会?又要我买彩票?”
“不是不是!”海生激动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表哥从大连回来了,你知道他现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还是专心缝着补丁。
“远洋捕捞!出海捕鱼!他说那边的船队正缺人手,一趟出去半年能挣一千多块!”
我手里的针停住了:“一千多?”
“对啊!你想想,一千多啊!咱们俩现在一年才挣多少?不到一千块!人家出海半年就能挣一千多!”海生越说越兴奋,眼睛都放光了。
我放下手里的针线,看着他:“半年?半年不回家?”
“就是半年,出一趟海半年,回来休息一个月,然后再出海。你算算,一年能出海两趟,那就是两千多块!两千多啊秀芳!”
“半年不回家,这算什么过日子?”我的声音有些冷。
海生不高兴了,坐到床边:“秀芳,你总嫌钱不够花,现在有机会挣大钱你又不愿意。咱们现在这样,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什么时候能在县城买房子?”
“我什么时候嫌钱不够花了?我只是觉得,夫妻俩应该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一个人跑到天南海北去。”
“在一起生活?就这样穷在一起?”海生的语气带上了嘲讽,“我在水泥厂干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在卫生院一个月三十二块钱,咱们什么时候能有出息?”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确实,按现在的情况,我们这辈子可能都买不起县城的房子,可能永远都要住在这间一间半的小房子里,可能永远都要为了几毛钱的菜价争论不休。
“表哥说了,现在正是好时候,沿海地区发展得特别快,远洋捕捞的收入比在内地高十倍!这机会错过就没了,趁年轻多挣点,等攒够了钱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海生坐到我旁边,语气软了下来,伸手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那我呢?你出海半年,我一个人怎么办?”
“就半年,很快就过去了。而且我每次回来都能带一大笔钱回来,咱们可以买新家具,可以买电视机,可以...”
“我不要电视机,我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我打断了他。
“什么叫完整的家?天天守着这点钱过穷日子就叫完整的家?”海生也火了,“秀芳,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别老是这么小家子气!”
02我们就这个问题吵了整整一个月。海生每天下班回来都跟我念叨出海的事,说别的船员都挣了多少钱,买了多少东西,过上了多好的生活。我就是不同意,我觉得夫妻两个人最重要的是在一起,而不是钱。
但是海生已经下定决心了。三月底的一个晚上,他回来告诉我,他已经瞒着我跟船队签了合同,交了定金,四月十号就要去大连报到。
那天我正在做晚饭,听到这个消息,手里的碗直接摔在了地上。
“王海生,你什么意思?”我气得浑身发抖。
“合同都签了,定金也交了五十块。秀芳,这真的是个好机会,你就支持我一次行不行?”
“好机会?你问过我吗?我们是夫妻,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和我商量!”
“商量了一个月,你什么时候同意过?你要是一直不同意,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我蹲下去捡碗的碎片,眼泪直往下掉。
“除了钱还有什么?没有钱咱们拿什么生活?拿什么买房子?拿什么养孩子?”
“那你走吧!你要走就走,别指望我等你!”
海生也急了:“行!那咱们就离婚,省得互相拖累!”
话一出口,我们都愣住了。离婚这两个字就像一颗炸弹,把屋里的空气都炸得凝固了。我手里还拿着碗的碎片,海生站在门口,我们都不敢相信刚才说出的话。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们都冷静了一些,但谁也没有主动开口道歉。海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大连报到,我洗衣服做饭,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屋里的气氛压抑得像要下雨的天空。
“秀芳。”吃早饭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嗯。”我没抬头,专心喝着小米粥。
“要不咱们先分居一段时间,等我出海回来再说?”
我把筷子放下,看着他:“你不是说离婚吗?”
“我...那是气话。”
“既然是气话,那你去大连的事也是气话吗?”
海生不说话了。我们都知道,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对他来说,这可能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
“去民政局吧。”我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就别拖着了。”
1988年3月15日,我们去了县里的民政局。那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看起来随时要下雨。我们坐在民政局的椅子上等着办理手续,周围还有别的夫妻在办结婚证,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办手续的时候,工作人员问我们:“你们确定要离婚吗?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吗?”
我和海生对视了一眼,都没说话。
“确定。”最后还是海生开了口。
工作人员让我们在离婚证上签字。我看着那张红色的纸,上面印着我和海生的名字,还有“准予离婚”四个字。三年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天真的下雨了。我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秀芳。”海生突然叫我。
“嗯?”
“我...对不起。”
我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那房子...”
“房子是厂里分的,你的名字,归你。我搬出去。”
海生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们在雨中分别了,从此成了陌生人。
03卫生院的赵院长知道我离婚的消息后,专门找我谈话。老赵是个好人,五十多岁了,对我们这些年轻人特别照顾。
“小林,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医院会帮你的。”他坐在办公室里,给我倒了杯茶。
“谢谢赵院长,我没事的。”
“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还没有,我准备在镇上租个房子。”
“这样吧,医院有个值班室,平时没人用,你先住那里,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
我很感激:“那太谢谢您了。”
“都是同事,应该的。”老赵笑了笑,“不过小林,你要振作起来,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值班室在医院的二楼,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面有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小柜子。虽然简单,但很干净。我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进去,开始了真正的独立生活。
刚开始真的很不习惯。以前和海生在一起,虽然经常吵架,但至少有个伴。现在一个人住,特别是晚上,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我经常做菜做多了,一个人吃不完,只好倒掉或者第二天热了再吃。
1988年4月,海生去大连了。我没有去送他,但听邻居说,他临走前在楼下站了很久,好像在等什么人。但我没有下楼。
我开始专心工作。在卫生院当护士,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给病人打针、换药、量体温、测血压,还要协助医生做各种检查。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希望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1988年下半年,我开始学习更多的医疗知识。赵院长看我学习认真,就让我跟着老医生出诊,学习诊断和治疗。我晚上在值班室里看医学书,一看就是到半夜。那时候镇上还没有电视,我的娱乐就是看书。医学书、文学书、杂志,什么都看。
1989年春节前,海生回来了。
那天我刚下班,走出医院大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他变了很多,瘦了一大圈,皮肤被海风吹得黢黑,但精神头看起来不错,手里还拎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
“秀芳。”他叫我,声音有些紧张。
我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曾经和我朝夕相处三年的男人:“回来了?”
“嗯,休假一个月。”他把蛇皮袋递给我,“带了点海货,你尝尝。”
我接过袋子,挺重的。里面是一些干海带、鱼干、海苔,还有几包我没见过的东西。
“谢谢。”我说。
“住哪儿?”他问,眼神有些复杂。
“医院的值班室。”
“那里...住着还习惯吗?”
“挺好的。”我看了看天色,“我该回去做饭了。”
“秀芳。”他叫住了我。
“嗯?”
“你...还好吧?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在船上还适应吗?”
“还行。就是...有点想家。”
我们站在医院门口,像两个客气的陌生人。三年夫妻,现在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我先走了。”海生说。
“嗯。”我点点头。
“海生。”我突然叫住了他。
“嗯?”他回头看着我。
“注意安全。船上危险,小心点。”
他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也是,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
041990年,镇上开始有电视信号了。我攒了几个月的工资,买了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花了三百八十块钱,差不多是我一年的工资。但是有了电视,晚上就不那么无聊了。
《渴望》播出的时候,我每天都守着看。刘慧芳的命运让我特别感动,也让我想起了自己。她那么善良,那么坚强,遇到那么多困难都没有放弃。我觉得自己也应该像她一样,坚强地面对生活。
看到她和宋大成分分合合的情节,我经常哭得稀里哗啦的。有时候想起海生,想起我们的婚姻,也会忍不住掉眼泪。但哭完了,第二天还是要继续过日子。
那一年,海生回来过两次。一次是春节,一次是夏天。每次都会给我带点海货,我们见面聊几句,都很客气。他帮我修过一次电视天线,那根天线被风吹歪了,收不到信号。他爬到房顶上重新调整,弄了一下午才修好。
我在卫生院慢慢从护士做到能独立坐诊。1991年,赵院长让我参加了县里的培训班,学习基本的诊断和治疗技术。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每天都认真学习,考试成绩在全县排第二名。
回到医院后,我开始能够独立处理一些简单的病例。感冒发烧、腹泻、外伤包扎这些常见病,我都能处理。老百姓渐渐信任我,都叫我“林医生”。
1992年,我开始学习中医。镇上有个老中医叫王大夫,七十多岁了,医术很高。我拜他为师,每个星期天都去他家学习。王大夫教我认识各种中草药,教我把脉诊断,教我针灸推拿。
我学得特别认真,每种草药的药性、用法、用量都认真记录。王大夫很喜欢我这个学生,说我有天赋,将来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
1993年夏天,镇上发生了一次食物中毒事件。那天特别热,镇上一家饭店的菜变质了,十几个人吃了他们家的菜后上吐下泻,情况很紧急。县医院的医生还没到,我用中药配了几剂解毒的药方,很快就控制住了病情。
县医院的医生到了之后,看到患者情况稳定,都很惊讶。从那以后,我在全县都有了一定的名气,很多人都专门来找我看病。
这期间也有人给我介绍对象。1994年,镇政府的小王经常来医院找我,人挺老实的,比我小两岁,对我很好。我们一起看过几次电影,一起逛过几次县城。小王对我说:“林医生,我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人,咱们要不要试着在一起?”
我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心里却没有任何波动。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说:“再看看吧,不着急。”
1995年,邮局的老张开始追求我。老张是个鳏夫,妻子几年前病死了,留下一个儿子。他比我大五岁,为人稳重,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老张对我特别好,经常给我寄书、寄杂志,还帮我解决了很多生活上的困难。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差点什么。也许是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许是心里还有一个人的影子。总之,这些相亲都没有成功。
1995年夏天,我得了急性阑尾炎。那天晚上值夜班,突然肚子疼得厉害,疼得直冒冷汗。同事赶紧把我送到县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必须立即手术。
那时候我虽然已经攒了一些钱,但手术费加住院费要一千多块,我的存款不够。赵院长知道后,立即说医院可以先垫付,等我有钱了再慢慢还。
手术很成功,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期间很多同事都来看我,带来水果、营养品,还有人给我炖鸡汤。我很感动,觉得虽然一个人生活,但并不孤单。
出院的时候,我去财务科结算费用。财务科的小李告诉我:“林医生,你的医药费已经有人替你交了。”
“谁?”我很惊讶。
“不知道,是赵院长安排的,说是你的亲戚从外地汇来的钱。”
我去问赵院长,他笑着说:“你平时对大家这么好,救了那么多病人,大家帮帮你也应该的。具体是谁我不能说,总之你安心养病就行了。”
我以为是院里的同事们凑的钱,心里特别感动。
051996年,我用自己攒的钱在镇上买了一套房子。一室一厅,虽然不大,但是我自己的家了。我花了很多心思装修,买了新家具,还买了一台彩色电视机。
1997年到1999年,是我生活比较平静的三年。工作越来越顺利,技术越来越好,收入也在慢慢增加。海生这几年回来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回来都会来看我,我们的关系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到了2000年,我已经在卫生院工作12年了。凭着过硬的医术和良好的医德,我被提升为副主任医师。在镇上,我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很多人生病了都指名要找我看,说林医生医术好,人也好。
这一年,海生回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以前一年回来两三次,现在一年只回来一次,而且待的时间也很短。我们见面的时候话也越来越少,都很客气,很疏远。
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拉大。十二年了,我们都变了很多。我变得更加独立、坚强,他变得更加沉默、疏远。也许这就是时间的力量吧,能够改变一切。
2001年春天,我在家里摔了一跤。那天下雨,地面很滑,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脚踝骨折了。邻居发现后赶紧把我送到县医院,又是手术,又是住院。
出院时财务科又告诉我医药费有人垫付了,我开始怀疑这个神秘的好心人到底是谁。
2002年到2004年,是我生活最平静的三年。我开始在县城投资买房,准备以后养老用。这三年海生一次都没有回来。我通过别人打听,说他在船上当了大副,收入比以前更高了。
2005年以后,海生几乎彻底消失了。没有人再见过他,也没有人收到他的消息。我开始真正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也不再期待什么了。
2006年春天,我得了胃病。工作压力大,饮食不规律,胃痛得厉害。在县医院住了半个月,又是胃镜又是各种检查。出院时医药费还是有人替我交了。
这次我坚持要知道是谁,但赵院长还是不肯说,只是告诉我:“小林,有人一直在关心你,你应该感到幸福。”
2007年,我47岁了。在医院工作19年,从一个小护士成长为副主任医师,也算是事业有成了。但感情生活一直是空白。这么多年来,虽然有不少人追求我,但我始终没有再婚。
2008年,听说远洋渔业不景气,很多船队都在改制或者解散。我有时会担心海生的情况,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但我也没有办法联系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他平安无事。
我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2009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三月份的时候,镇上就开始暖和了,柳树发芽了,桃花也开了。
这一年,镇上来了个新的港务管理员。听说是从大连调过来的,主要负责镇上小码头的管理和渔船登记。我没太在意。
那是一个周六的下午,我去码头买鱼。镇上的小码头不大,就停着几条渔船,但鱼很新鲜,价格也便宜。我经常去那里买鱼,一来二去和渔民们都很熟悉了。
那天我正在老刘的船上挑鱼,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证件拿出来让我看看。”
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我慢慢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男人站在码头上,正在检查一条渔船的证件。
是海生。
0621年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那个背影,那个声音,我永远不会忘记。
我的手开始发抖,差点把鱼掉到地上。老刘看我脸色不对,关心地问:“林医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我勉强笑了笑,但声音明显在颤抖。
这时候,海生也注意到了我。我们四目相对,21年的所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喜悦、愤怒、委屈、想念,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转身就要走。
“秀芳,等等!”他追了上来。
我的脚步停住了,但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我怕一回头眼泪就会掉下来。
“你怎么在这?”我的声音在发抖,我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船队解散了,我被分配到这里的港务局工作。这次真的不走了。”他的声音也有些紧张。
我转过身看着他。21年了,我们都老了。他的脸上有了深深的皱纹,头发大半都白了,但身材还是很挺拔。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制服,看起来很正式,很陌生。
“21年了,海生,整整21年!”我的情绪突然失控了,声音越来越高,“你知道这21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码头上的人都看过来了,但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一直想回来找你......”他想解释什么。
“回来找我?”我打断了他,“你回来过几次?21年,你真正回来过几次?每次都是匆匆忙忙,说几句客气话就走了。你把我当什么了?”
海生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生病住院,每次医药费都有人替我交。我一直以为是同事们帮忙,直到最近赵院长才告诉我......”我停了下来,看着海生。
“是我。”海生抬起头看着我,“每次都是我托老赵帮忙的。镇上有我的朋友,你的情况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不会要我的钱,所以只能这样帮你。”
我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一下子就流了下来。21年了,我以为他早就忘了我,以为他在外面有了新的生活,以为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原来,他一直在默默关心着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
“告诉你干什么?让你更恨我吗?让你觉得我是在施舍你吗?”海生苦笑了一下,“我选择出海,选择离开你,就该承担所有的后果。这些钱就当是我欠你的,欠你这21年的青春和等待。”
码头上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站在那里。春天的风从海上吹来,带着咸咸的味道。
“海生,我......”我想说什么,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用说什么,我都明白。”他打断了我,“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有固定的工作了,就在镇上,不会再走了。但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我知道你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
说完,他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了他。
“还有事?”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21年的分离,21年的思念,21年的误解,怎么可能三言两句就说清楚?
“没事。”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你忙吧。”
海生点了点头,走了。我站在码头上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
07接下来的几天,我的心情一直很复杂。高兴、难过、愤怒、感动,各种情绪交替出现。我想去找他好好谈一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又做不到。
一个星期后,我在街上遇到了海生。他穿着便装,手里拎着菜,看起来像是去菜市场买菜。
“秀芳。”他主动跟我打招呼。
“嗯。”我点点头。
“住在哪里?”我问。
“镇上租了个房子,在东街。”
“一个人住?”
“嗯。”他点点头,然后有些尴尬地说,“这些年一直一个人。”
我们又开始了这种客气的对话,就像21年前一样。
后来的一个月里,我们经常能遇到。海生的工作单位离医院不远,上下班都要经过医院门口。有时候我们会点头打招呼,有时候会聊几句。
渐渐地,我们开始不那么拘束了。有时候下班后,他会在医院门口等我,然后一起走一段路。我们聊工作,聊镇上的变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一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我家的水龙头坏了。以前这种情况,我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或者找物业来修。但那天晚上,我鬼使神差地给海生打了电话。
“海生,那个水龙头又坏了,你能来看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好,我这就去买配件。”
一个小时后,海生来了。他带着工具箱和新的水龙头配件,就像21年前一样。他蹲在洗手间里修水龙头,我在客厅里煮茶。这个场景似曾相识,但又感觉很陌生。
“这个水龙头用了多少年了?”他边修边问。
“十几年了吧。从买房子时候就装的。”我端着茶杯站在门口。
“该换新的了,这种老式的水龙头容易坏。”
“嗯。”
修好水龙头后,海生洗了手,坐在客厅里喝茶。我们都没有说话,但气氛很自然,很安静。
“海生。”我终于开口了。
“嗯?”他看着我。
“这21年,你过得好吗?”
他想了想:“想你的时候不好,其他时候还行。”
我的心突然暖了一下。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样直接,这样诚实。
“那你呢?”他问我。
“还行。”我笑了笑,“现在更好了。”
“为什么?”
“因为知道你还在关心我,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海生也笑了,那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到他真心的笑容。
“秀芳,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这21年,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想起你。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你的好。”
“那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我怕。”他低下头,“我怕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怕你不愿意见到我,我怕我会打扰你的平静。”
“傻子。”我轻声说道。
08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聊这21年来各自的生活,聊那些错过的时光,聊内心深处的想法。我们都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对方的想法,都不敢表达得太直接。
后来海生要走了,我送他到门口。
“秀芳。”他突然停下脚步。
“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重新开始吗?”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21年了,我们都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男女了。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轨迹,都有了各自的习惯和想法。重新开始,真的可能吗?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也许可以试试看,从朋友开始。”
海生点点头:“好,从朋友开始。”
从那以后,海生经常来我家。有时候是真的有东西坏了需要修理,有时候只是来坐坐聊聊天。我们都很小心,都不想破坏这种刚刚建立起来的平衡。
我们没有复婚,也没有什么海誓山盟的话。只是两个中年人的重新相遇,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彼此的想法。也许会重新开始,也许只是陪伴。但不管怎样,21年的分离让我们都学会了珍惜眼前的平静。
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有些选择,必须自己承担后果。海生选择了出海,我选择了等待。21年后,我们重新相遇了,但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人了。
也许这就是生活吧。它不会给你完美的结局,但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关键是,你要学会珍惜。
现在,我还住在镇上的房子里,还在卫生院工作。海生在港务局上班,我们偶尔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视。就像一对老朋友,或者说,像一对重新认识的夫妻。
我们都明白,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有些事不需要刻意去做。21年的等待和21年的漂泊,已经让我们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珍惜。
来源:一才体坛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