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初楹摊开笔记本,字斟句酌地汇报,“约了非遗传承人明天进行采访,会进行一组物业的专题报道,针对近期多个小区物业更换问题。”
1、错位-重逢 ...
「好久不见,江瑾初。」
——初楹日记。
“说一下年前的选题。”
星月湖湖畔的南城广播电视大厦七楼会议室,处在紧张的气氛之下。
社会新闻部主编曾吟秋面色沉重,拿起手里的文件夹敲了下桌子。
神色与昨日过境的寒潮如出一辙。
临近农历新年,南城北风凛冽,落下一场小雪,很快消融殆尽。
只余下极寒的低温。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空气滞住,仿若被急冻。
分坐在两旁的员工的头埋进桌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平时会拿出手机交流,今日眼神未曾抬起。
谁都不愿做第一个开口的人。
除了坐在最前排扎着丸子头的姑娘。
初楹摊开笔记本,字斟句酌地汇报,“约了非遗传承人明天进行采访,会进行一组物业的专题报道,针对近期多个小区物业更换问题。”
鹅蛋小脸,眼眸清澈、语调温温柔柔,却又简洁明了。
曾吟秋面无波澜,微微颔首,“OK,下一个。”
见主编未发火,其余人跟着汇报,而后散会。
就这样散了?
所有人悬到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突然,曾吟秋毫无温度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检察院年前结束几个重大案件,常规报道。”
在一众脸庞上扫了一圈,“初楹下午你去吧。”
检察院?初楹心里“咯噔”一下。
她压下悸动,面上保持镇定,轻声回答,“好。”
走出会议室,同事纷纷掏出手机在小群里讨论。
宋若涵:【今天秋姐怎么看着怎么凶,和往常不一样。】
主编平日里平易近人,极少会显露负面情绪。
林序南:【预算不够,广告商不来,收视率、播放量不如之前,没爆点。】
宋若涵:【无解,互联网冲击太大。】
“你怎么呆住了?楹楹。”
宋若涵拍下初楹的肩膀,从会议室出来她就心神不宁,刚刚甚至差点碰到门框。
“啊”,初楹脸上茫然的表情瞬间消失,换上甜甜的笑容,“在想几点出发。”
“辛苦。”
去检察院报道没什么特别,而且要求颇多,吃力不讨好。
初楹坐回自己的工位,点开主编推过来的联系人。
心跳不自觉加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时间无限延长,她点开头像,映入眼底的却是一个陌生人。
不是熟悉的点开过无数次的头像。
心脏极速坠落,空出一块,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他是初楹暗恋十二年的人。
算算时间,和他十年未见过面。
不是第一次与检察院打交道,不是第一次希望落空。
应该习惯了啊。
只是,仍抱有不该有的期望。
望着远处的穹顶,初楹收起多余的杂念,专心准备下午的工作。
午后阳光明媚,湛蓝色的天空如水洗般澄澈。
黑色轿车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初楹望着不断后退的树木,愣愣出神。
会见到吗?能见到吗?
毕业后想见一面好难。
半小时后,初楹和同事抵达南城检察院,穿过大厅、办公室。
她用余光轻瞄,寻不见想见的身影。
采访比预期结束得要早,初楹熟练地收起三脚架,感慨一句,“今天不用加班了。”
摄像师林序南赞同,“是啊,回去快点剪出来。”
初楹是林序南看着成长起来的,刚开始以为是柔柔弱弱的女生,待不了几天就会离开。
随着时间相处,对她刮目相看。
如同现在,扛起三脚架就走。
从背后看,还是一个瘦弱的姑娘,但永远带着最甜美的笑容,问出最犀利的问题。
之前采访黑心棉工厂,厂长一直在打马虎眼,只有她直击痛点。
直接问:“什么时候赔偿消费者的损失?怎么赔偿?有具体的方案吗?”
完全不怕得罪人亦或是被报复。
回到车上,初楹准备摁灭手机,恰巧班长在群里艾特全部成员。
发起「是否参与同学聚会」的接龙。
本次同学聚会的主题是「十年」。
时间过得真快,初中毕业都十年了。
初楹的眼神瞥向窗外,杏眼闪闪烁烁,纠结踌躇,不知道要不要参与接龙。
反复摩擦,掌心冒出薄汗,内心深处有个问题浮出水面。
他……会去吗?
群里不断有人接龙,手机屏幕反复熄灭、亮起。
恰巧,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初楹的右手边。
隔着一米的距离,透明玻璃削弱了隔壁车内人的身影。
随意地一瞥,初楹愣住了,熟悉的轮廓,侧脸清冷贵气,坐姿挺拔如松。
好像……是他,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人。
她的眼神定在了黑色轿车上,试图穿透玻璃,看清楚是不是他。
天不遂人愿,车子驶出停车场,与她擦肩。
初楹苦涩笑笑,一定是幻觉。
高中毕业后,两人大学处在同一个片区,相隔不过500米,却从未碰见过。
更遑论在广阔的南城。
此时,黑色轿车里,迟星宇歪着身子吐槽,“江哥,都要过年了,不能歇息两天吗?”
临近下班,他被江瑾初通知要取审犯人,又是一个不眠加班夜,和咖啡泡面作伴。
主驾驶位的男人,脸上冷淡无波,自带深沉莫测的庄严感,漆黑眼眸紧盯红绿灯,“不能。”
简单两个字,自带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迟星宇应该想到的,江瑾初的心里只有工作,完全没有其他的事情。
通宵加班于他而言,好似与吃饭喝水一般。
初楹望着前方的黑色轿车汇入主干道,隐匿在车流之中。
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她做好了决定,去同学聚会。
为曾经的暗恋画上一个句号。
她更明白,是内心深处的不甘心在作祟。
华灯初上,暮色四合,初楹回到居住的房子,室友兼好友桑梨上来就拷问她。
桑梨的手掌握拳当做话筒,伸到初楹胸前,“小初同学,你好,我是八卦电视台的记者,请问你去同学聚会是因为什么?”
初楹放下包,字正腔圆回答:“因为同学情。”
“少来。”桑梨搂紧她的脖子,“他还没有接龙哎。”
空气里静默片刻,初楹狡辩,“那我去吃饭不行吗。”
桑梨伸出手指拨一下她泛红的耳朵,“呦呦呦,耳朵好红啊。”
初楹岔开话题,“我饿死了,吃饭。”
从这天起,初楹好像一个小朋友在等待过年,数着日历,等待同学聚会地到来。
时间好似装上了放慢器。
大年初三晚上,这一天,天空阴沉,似乎有落雪的迹象。
怕冷的初楹没有选择穿羽绒服,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羊绒大衣搭配毛衣。
桑梨在酒店大厅等初楹,看到她走进来,立刻起身去打趣她,“哎呦喂,这不是初楹吗?好久不见,你也来这吃饭。”
“别演,过头了。”初楹小跑几步,挎上桑梨的胳膊。
“啧啧啧”,桑梨打量一番,“这个妆费了不少功夫吧,果然,对我怎么都能敷衍,见男人精心打扮。”
初楹偏头看她,“彼此彼此。”
波浪卷、大红唇、细高跟,还有掐腰的针织裙,一看就是为了气某个前任。
作为班里最安静的人,初楹拉着桑梨寻了个门口的位置坐下。
同学都变了,几乎认不出来当初的模样。
曾经相熟的人寒暄几句,便陷入冷场,有的人吹嘘现在的成就。
只有一个女生,满脸心不在焉,时不时瞥一眼门口的方向。
江瑾初是最后一个接龙的人,当时她的心漏掉半拍。
临近晚上7点,他还没来。
初楹体会过无数次的失望,再次涌入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初楹的心跳莫名加速跳动。
包厢里一阵躁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回头望,呼吸瞬间窒住,曾经记忆中的翩翩少年,与如今眼前芝兰玉树的男人完美重合。
世事变幻莫测,江瑾初的五官愈发立体,轮廓分明,气质更加稳重成熟。
只不过这气场里带了冷冽和生人勿近的感觉。
十年了,在人潮中找寻无数遍的身影,此刻正信步向她的方向走来。
初楹不敢直视他,错开视线,随意转向其他方向。
眼睛不受控地定在江瑾初身上,竟有些酸涩,初楹张了张嘴,生生忍住,在心里说:“好久不见,江瑾初。”
一步、两步、三步……身穿黑色大衣的男人,最终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初楹仿佛处在高原之上,空气稀薄,呼吸不畅,行动迟缓了几分。
胳膊肘碰到桌上的玻璃水杯,水杯倾斜即将溢出。
桑梨眼疾手快拿起杯子,拽住初楹的胳膊,压低声音,“楹楹,你镇定点,还没你初中伪装得好。”
作为现场唯一的知情人,桑梨一眼看穿。
“哦,好。”
初楹垂下脑袋,尽量降低存在感。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让自己镇定下来。
只是久别重逢,暗恋十二年的人坐在旁边,隔着不足一尺的距离。
心脏如同被投掷了重石的湖泊,泛起一圈圈涟漪,迟迟无法平静。
初楹只敢用余晖偷看,攥紧拳头,掌心留下一片片的月牙印。
只见江瑾初脱下黑色外套,搭在椅背上,与她的白色外套遥相呼应。
男人露出冷白色的腕骨,他的手掌修长,无名指上没有戒指。
还是单身吗?
从江瑾初进来,初楹所有的思绪被他占满。
她收回视线想忽略他的存在,但鼻间萦绕的凛冽气息,让她无法做到。
一点一滴禁锢她的骨髓。
作为班里最闪耀的人,江瑾初自来优秀,家世显赫、成绩优异,包厢里的所有视线集中在此。
不知是谁来了一句,“江大检察官,以后都得仰仗您嘞。”
江瑾初礼貌笑笑,“那最好不要找到我。”
有分寸、有教养,从不让人难堪,只不过谁都能听出话里自带疏离感。
那人又说:“江检负责的可都是大案。”
初楹知道江瑾初毕业后成为一名检察官,完成了当初的心愿,他就是如此优秀。
而她像个小偷,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访问过无数次的主页。
又是一个胆小鬼,不敢说出自己的喜欢。
人到齐了,服务员准备起菜。
倏然,一道清冽的男声灌入初楹的耳中,温和地说:“初楹,我们换个位置。”
初楹瞬间愣怔在座位上,抬起的白净脸庞面无表情,忘了反应、忘了回答。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不如老式电视机,连一扇画面都没有闪过。
十年了,江瑾初再一次喊了她的名字。
他还记得她,认得她,是吗?
直到这道声音再次响起,江瑾初轻声唤她,“初楹。”
初楹呆呆地回答:“好。”
等到她反应过来,已经远离了桑梨。
桑梨:【重色轻友的家伙,打.gif。】
初楹:【我不知道他要换位置干嘛?】
很快服务员给了她们答案,初楹的位置正好背对大门,上菜也要经过她。
桑梨:【江检察官这么细心呢,还是你们背着我暗度陈仓了。】
初楹:【我冤枉,小梨子还会成语呢。】
桑梨:【打打打打,退下吧。】
换位插曲过去,初楹和江瑾初再无任何对话,闷头吃菜。
可口的食物到嘴巴里味同嚼蜡。
直到同学聚会结束,江瑾初与她说的话,不过刚刚的10个字。
认得她的一点点小确幸随风消逝。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自始至终,只有她在意罢了。
平平淡淡的同学聚会落幕,所幸同学们没有沾染太多世俗的气息,没有没完没了的敬酒。
有的只是感慨曾经消失的时光。
她知道了江瑾初是单身,但并不想恋爱或结婚。
两个女生最后离开,行至拐弯处,桑梨去卫生间,初楹被一个面生的男人拦住。
男人身上带着七分酒气,“初楹,我有话想和你说,去旁边烧烤店我请客。”
初楹退后一步拒绝,“不用了,在这说一样。”
男人紧跟一步,“就一起吃点东西。”
“不用了。”
男人不依不饶,甚至上手拉扯初楹,拽住了她的胳膊。
此时,江瑾初从另一侧起身,压住他的手腕,眉头紧锁,“这位先生,她明确拒绝了你,请自重。”
男人丢了面子,愤怒道,“关你什么事?”
江瑾初不再多言,冷白手掌扣紧他的手腕,青筋凸起,重重掰了过去,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面色依旧淡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拍了拍手心的灰尘。
气压愈发低沉骇人,透着难言的压迫感。
江瑾初将初楹护在身后,男人自觉没趣,“原来有男朋友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初楹不敢与他对视,深呼吸一口气,“谢谢你,江瑾初。”
磕磕绊绊才完整说出他的名字。
江瑾初转头看到男人已经离开,桑梨正往这边赶,“不客气,再见。”
初楹微张嘴唇,“江瑾初……”
江瑾初微拧眉头,“怎么了?”
初楹摇摇头莞尔道,“没什么,再见。”
如果她胆子大一点,如果她晚上喝了酒借着酒劲约他。
做不成恋人,做py也可,故事会有改变吗?
桑梨目睹了全过程,挽住初楹的臂弯,“你哥和你嫂子如果知道,肯定心疼死了。”
怎么会有人,默默暗恋一个人十二年,而她才二十五岁。
一半的时间用来喜欢一个人,那个人浑然不知。
初楹抬起手指,将头发挽到耳后,平淡笑笑,“所以不能让她们知道。”
桑梨问她:“为什么还不表白?”
一路看着朋友的喜欢,上学时是没办法,高中毕业后不一样。
初楹的唇角绽开一个清浅的弧度,“明知道他不喜欢你,表白干嘛呢,亲耳听他说对不起吗?还是太残忍了。”
她梦见过这个场景,那种锥心的痛,她不愿再体会。
桑梨喟叹,“就这样放下了吗?”
初楹重重点头,眼神黯淡下去,“是呀,放下了。”
是时候与过去彻底说再见了。
初楹注视前方宽大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江瑾初连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和她说过,心脏细细密密的针痛,不会致命,却是漫长的折磨。
唯有在他身后,可以光明正大看他。
她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声,再见了,江瑾初。
初楹回到家,何蕴清坐在沙发上等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嘴角上扬,“楹楹啊,妈和你说,这次这个绝对好,也在南城上班。”
何女士退休后最大的爱好,给她介绍相亲对象。
老生常谈的话题,初楹拿出应对之策,开始撒娇,“妈,我还不想结婚,想陪你一辈子。”
刚见过暗恋多年的人,哪里有心思谈论这些。
何女士教书育人了一辈子,说服人是小意思,“这个真的不错,长得帅,个子高,还是检察官,名字也好听,江瑾初,听着和你很般配。”
初楹脑袋“轰”得作响,解围巾的手顿在半空中。
哆哆嗦嗦问:“名字怎么写啊?”
何女士笑着说:“长江的江,怀瑾握瑜的瑾,和你一个初。”
是他?
江瑾初要和她相亲。
2、错位-求婚 ...
「你好,我是初楹。」
——初楹日记。
初楹愣在原地,何女士未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絮絮叨叨,“他外公是你爸爸和叔叔在部队时的领导,可巧回来养病碰上了。”
叔叔是何女士的再婚对象,初楹爸爸曾经的战友。
江瑾初的家世,初楹略有耳闻,眼下先压下喜悦的心情,随意问道,“叔叔的领导,和我们家差距很大。”
她去餐桌上倒杯水压压惊,掩盖她跳跃的心情。
何女士撇撇嘴,“人家又不看重这个,他外公主动提起的,说对女生没什么要求,人品好长相端正就行,再说了,我女儿这么优秀,配他绰绰有余好吧。”
初楹握住杯子,温热的触感传到手心,面上不显,“不能驳了领导的面子,那我就去见见。”
事情比想象得顺利,何女士当即说:“一会我把地址发给你,快去洗澡,脸都冻红了。”
参加个同学聚会,打扮这么漂亮干嘛,莫不是有喜欢的人在?
不应该啊,这答应了相亲。
初楹靠在门板上,手拊在心脏的位置,怦怦乱跳,久久不能平复。
嘴角的笑压下不去,要和江瑾初相亲了。
她躺在床上抱着小熊玩偶,来回打滚,“啊啊啊啊,小熊,小熊,我要和他相亲了。”
“小熊,他会来吗?”
“小熊,我穿哪件衣服好呢?”
小熊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回答不了。
同一时刻,江瑾初回到临桐一处低调的别墅区,外婆戴着老花眼镜,在茶几上挑选照片。
付淑英伸手,“瑾初,快来看看这个姑娘,真不错。”
又是介绍对象,江瑾初按按太阳穴,轻叹一声,“您和外公好好养病,听医生的话,别太操心。”
付淑英板起脸,“听外婆的,你先看看,不然我和你外公怎么能好好安享晚年。”
江瑾初绕过沙发,径直向楼梯走去,“不用了,外婆,我回房了。”
只听见付淑英自言自语,“和你一个高中,也在南城上班,名字也好听,初楹,看面相就是个好姑娘。”
江瑾初的脚步一顿,右脚踏在第一层台阶上,立在原地,“你说叫什么?”
付淑英看着左下角的名字,“初楹,和你一个初,蓝花楹的楹。”
江瑾初从远处瞥一眼照片,是一张穿着白衬衫的工作照。
恬静淡雅,笑容轻柔甜美,的确是她。
他淡声问:“哪里见面?”
付淑英疑惑,“不是不用吗?”
怎么转变如此之快?
江瑾初解释,“不是想让您好好安享晚年。”
老太太的行动力一流,立刻拿起手机,“约好了,明早10点未晚咖啡厅。”
又想起什么,付淑英叮嘱,“成与不成中午请人家姑娘吃顿饭,不要闷闷的,多找点话题聊。”
“好,我听您的。”江瑾初掏出手机,外婆连人家姑娘的微信都推送了过来。
付淑英警告外孙,“你可不要逗我老太太玩,明早又说不去。”
“不会,让阿姨带您去休息吧。”
江瑾初将手机揣进兜里,回到自己房间。
洗漱完毕后,他才想起要添加好友,手指点击头像,发现早已是好友。
而他并不知道什么时候添加的初楹。
头像是一只白色小猫坐在窗边,窗外是随风飘落的蓝花楹花瓣。
和她本人的感觉很相似。
出于礼貌,江瑾初主动发出去一条消息,【初楹,明天见。】
初楹躺在床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对话框,手机换了一轮又一轮,连最初的添加信息都消失了。
他恐怕不知道相亲对象是她。
下一秒,对话框中间出现[正在输入]四个字,再下一秒,出现了第一条讯息。
他说明天见,他知道是她。
初楹手指颤抖回了一条消息,【明天见,江瑾初。】
她发过去小熊戴睡帽趴在月亮上睡觉的晚安表情,不会暧昧,也不会浮夸。
而他回过来的只有两个字,【晚安。】
没有表情包。
符合对他的认知。
清晨,初楹自然醒来,抹茶绿窗帘遮住了窗外的天色,室内昏暗无比。
窗帘缝隙没有透进光亮,闹钟尚未工作。
是还在深夜吗?
初楹的脑袋剧烈疼痛,捞起床头的手机,时间显示刚刚过了七点。
昨夜兴奋得三点才睡着,现在却毫无困意。
她起身拉开窗帘,雾气朦胧,看不清窗外的香樟树。
天空阴沉,似一大团乌云压在头顶,密不透风。
初楹打开窗户,深呼吸一口冷空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昨日的喜悦随着时间的流失转为紧张,相亲是第一步。
难捱的情绪仅仅困扰初楹几分钟,她转过身,给自己打气,“随缘就好,万一是他不适合我呢。”
婚姻不是小事。
初楹想通了这件事,挑选要穿的衣服,在行李箱里来回翻拣,幸好带回来两件大衣。
如参加同学聚会一般重视,重新进行繁琐的化妆步骤。
不能太浓,更不能不化。
明明昨儿才见过,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
初楹花了两个小时化妆,对着镜子检查了十分钟,杏仁奶茶色口红提亮唇色,不会过于浓艳。
一切恰到好处。
何蕴清见到女儿的打扮啧啧感叹,“我闺女真好看,不知道会便宜谁家的小子。”
粉色斗篷大衣搭配白色直筒裤,配上女儿的甜妹脸,温柔甜美把握得刚刚好。
只是有股道不明的异样萦绕在何蕴清心头。
何女士扭头看一眼窗外,香樟树的枝桠随北风摇曳,“预报有雪,拿上羽绒服,不能冻着了。”
可巧,智能音箱突然播报天气。
“今日临桐市阴转小雪,零下4℃到2℃,北风四级,天气冷,注意保暖。”
“好的,妈妈。”
初楹去房间里拿上一件厚重的羽绒服。
答应相亲是一件反常的事,如若格外重视反常加剧。
客厅内,何蕴清来回踱步思索再三,终于察觉出哪里有问题,“老孟,女儿不太对劲,过于重视这个相亲了。”
随后自问自答,“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对方是你领导的外孙,女儿担心会影响你的工作。”
孟谦宏附和,“应该是,我一会和楹楹说,不要委屈自己。”
何蕴清强调,“你别忘了啊,闺女一向孝顺。”
孟谦宏安慰她,“忘不了,放心吧。”
听见开门的声音,何蕴清和孟谦宏一脸凝重地看着初楹,她摸摸脸颊,“怎么了?我妆花了吗?”
何蕴清讪笑,“没有,你叔叔送你去咖啡厅。”
“好。”初楹在玄关换鞋,“妈,我走了。”
孟谦宏作为多年的老警察,敏锐度自然比旁人要强些。
一路观察初楹的动作。
紧张,不断搓自己的手掌,唇角不自觉上扬,同时格外注重今日的形象,一直拿手机看今天的妆发。
所有的动作在他眼里无处遁形。
说到底,还是小女生的心思。
车子抵达巷子口,下车前孟谦宏叮嘱初楹,“楹楹,虽然我不是你爸爸,但永远是你的后盾,如果那男生不行就直接拒绝,不用担心会影响叔叔,首长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想了想,还是委婉说出,“结婚和恋爱不一样,人品更重要。”
“好的,叔叔,我明白的。”
爸爸去世之后,孟谦宏把她当亲女儿对待,全心全意对她好。
初楹拉开车门,“叔叔你开车回去慢点,结束后我打车回家。”
孟谦宏笑说:“你哥下午到家,让他来接你。”
“好的,叔叔再见。”
北风凛冽,风往初楹的脖子里灌,打了一个寒颤。
初楹沿着巷子向里走,远远看见咖啡厅廊下亮起几盏暖黄色的玻璃灯。
实木门匾上写着两个字,未晚。
初楹脚步放慢,呼吸不自觉凝滞,手握在实木把手上,轻轻推开门,响起清脆的风铃声响。
敲击声落在她的心上,碰撞出失措的心跳。
她环视四周,在临公园的窗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他比她早到。
挺拔的脊背身姿与温馨的环境并不相合,冷静、喜怒不形于色是初楹再见到江瑾初的最大印象。
初楹眨了眨眼睛,身影未消失,不是做梦。
和过去的许多次一样,她一步一步向他的方向走过去。
初楹反复深呼吸多次,在江瑾初对面坐下,艰难说出了开场白,莞尔道:“你好,我是初楹。”
泛白的指尖暴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江瑾初站起身和她打招呼,微微弯腰,视线和她平行,“你好,我是江瑾初。”
自我介绍完毕后,两人不约而同笑出声,明明昨日刚见过。
初楹紧张的心情缓解三分,“好巧,竟然真的是你。”
江瑾初却说:“不巧,我知道是你。”
初楹没反应过来,好似碰上他,她就变成一颗生锈的螺丝钉。
他知道是她才来的吗?
如果是别人,他就不来,是吗?
但她不敢追问。
和不熟的老同学相亲,气氛略微诡异,江瑾初率先打破沉闷的气氛,轻声询问:“想喝什么?”
“白开水就好。”
初楹不敢放松一举一动,腰背挺直,直直盯着桌子上紫色的薰衣草花束。
她从余光里看到江瑾初在用手机点单,骨络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眉头始终紧锁,似是面对一道难题。
不多时,服务员端上来一杯白开水、一杯温牛奶和一份青提千层蛋糕放在初楹的面前。
江瑾初解释,“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店员说这个蛋糕不太甜。”
举止体贴、周到、细心,考虑到各种小细节。
就是一杯热牛奶,好像在照顾小朋友。
时隔多年,江瑾初在初楹心里的分量不减反增。
“谢谢。”初楹用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抿抿嘴唇,绵密的奶油在口腔中化开。
两人进入冷场,气氛尴尴尬尬,突然江瑾初的电话响起,他按灭后,电话再次响起。
初楹恬淡示意,“你先接。”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江瑾初回答,“在相亲。”
相亲?
迟星宇内心十分震惊,生生按住八卦的心,长话短说,年前的一起案件,当事人问罚金可不可以低一点。
江瑾初眉峰紧蹙,声音低沉,“停,这是违法,司法责任追究条例需要我背给你听吗?”
面色凝重,眼神如隆冬的冷月般寒冷,透出万分的冷厉。
而后电话挂断,初楹低下头,不敢看江瑾初。
面对工作上的原则问题,他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初楹第一次见,难免会有些害怕。
江瑾初不以为然,拿出一个棕色档案袋,递到她的手边,面色稍缓,语气温和,“第一次相亲,不知道流程是什么样子,这是基础资料。”
“我也第一次相亲,没准备这些,有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初楹礼貌回复,不去触碰档案袋。
“可以拆开。”
初楹听话地拆开档案袋,里面有几张A4纸,除了基础的身高体重、健康状况和家庭介绍之外。
竟然还有一份心理测试和无犯罪记录证明。
他比她想得要认真,只是过于认真了。
似是想到什么,江瑾初补充,“我爸妈离婚了,原因是我爸出轨,我妈在海岛度假加调养身体。”
初楹不知道别人相亲是什么样子,只在电视里见过,各种夸大其词,身高165会说自己170,没工作会说在考编。
她头一次相亲遇到这么实诚的人,“不美化一下吗?”
江瑾初坦言,“我觉得坦诚更好,我不是敷衍相亲,更不是为了完成家里人的任务。”
廖廖几句话,已经超出初楹的认知,亲耳听到他说不是敷衍的冲击感太强。
她组织下语言,“我爸在我小学毕业那年去世了,后来,我妈和叔叔结婚了,家里还有一个哥哥。”
嫂子的事需要保密,除了亲近的人,其他人并不知道。
关于爸爸去世的事初楹在那个暑假和江瑾初说过,他应该是忘了。
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多年。
岂不料,江瑾初用清润的嗓音回:“我记得。”
他记得过去的事,记得她说过的话。
一点点的甜,与舌尖的奶油融合,不知不觉,初楹吃完了青提蛋糕。
江瑾初的态度始终淡淡的,比昨日少了几分压迫感和庄重感,仅此而已。
他说他是认真的,但仅限于交流基本的信息,没有谈到任何关键的问题。
应该是没戏了,她只是他见的第一个相亲对象,还有第二、第三个相亲对象在等他。
不过能和他面对面坐着,对初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初楹扭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终于落下了雪。
雪花飘落在玻璃窗上,簌簌落下。
复古玻璃吊灯投下暖黄色的光。
咖啡厅换了一首歌,高潮响起。
确认悸动以后
他的名字,怎么突然朗朗上口
借着余光,把他描绘拼凑
喜欢是两手空空
是眼眶红红
是蠢蠢欲动
是来势汹汹
是似懂非懂
是风吹草动
都让我心事重重*
如果能定格于此就好了。
在初楹思索如何告别时,混着歌声“喜欢是对他的单向箭头”,她的耳朵里灌入一句话。
江瑾初薄唇轻启,“尽快结婚,可以吗?”
3、错位-答应 ...
「答应和江瑾初结婚。」
——初楹日记。
“啊?”初楹猛然抬头,撞入江瑾初漆黑的瞳孔中。
这是求婚吧,是。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疑惑被江瑾初捕捉,“你不用立刻回答我,我随时等你的答案。”
初楹的嘴巴张成圆形,又“啊”了一声。
其他都不用聊的吗?比如对另一半的要求,以及各自的喜好。
她的心脏加速跳动,仿佛要从胸腔内跳出。
江瑾初将袖子挽上去半截,露出冷白色的腕骨,眉眼塌下去,“还是说,你要接触接触别人。”
“不是。”初楹怕他误会她是广撒网,直摇头。
自觉回复得太快,她犹犹豫豫,说出自己的顾虑,“我们家世不太相当。”
江瑾初出生于高干家庭,外公退休前是军区上将,外婆是武警医院妇产科的主任医师。
妈妈是文工团的舞蹈家,爸爸是知名企业家。
有权有势,是名副其实的高干子弟。
相比较来说,她的家庭普普通通。
爸爸是消防员早年救火牺牲,妈妈是退休的高级教师,叔叔退伍后是基层民警,哥哥是特警。
和江瑾初的家世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江瑾初的表情难得丰富了些,眉头舒展,似是羡慕,“很相当,你比我好多了,家庭幸福,不是吗?”
上学时经常能见到她的叔叔接送她上下学,晚自习后买糖葫芦,拎着她的书包,甚是爱护。
异父异母的哥哥在学校里无微不至地保护她,生怕妹妹受了委屈。
初楹的手掌握住杯柄,牛奶顶部浮出一层奶皮,眉眼弯弯,“还能这样比啊。”
她笑起来有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睛像月牙,很甜很甜。
初楹试探性问他,“你还要接触其他人吗?”
江瑾初说了四个字,“就你一个。”
初楹的心脏像被重重撞击,她抬起眼眸,小声问:“我能问为什么吗?”
她想问为什么迅速求婚,为什么只和她相亲?
江瑾初思虑片刻回答,“我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妈妈身体不好。”
初楹瞬间明白,由于家里的缘故,他才愿意成家。
江瑾初握住杯盏,“是不是我太唐突了?”
初楹搅动手里的牛奶,嫣然一笑,“没有,就是意外,有点太快了。”
第二个为什么的答案,无从探究。
只要结果如意,答案是什么便不再重要。
江瑾初淡然自若,“工作使然,习惯了。”
不是敷衍,不是当成任务,是当工作对待,初楹的内心不可避免地失落。
像处在无边的青梅海,被酸涩裹挟。
初楹垂下眼睫,整理好情绪,“刚刚的问题,给我一点时间思考一下,可以吗?”
江瑾初颔首,“可以。”
店家换了一首轻快悠扬的曲子,咖啡厅里安安静静,偶有汤匙触碰杯壁的清脆撞击声。
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地面很快积了一层白色。
新年的初雪,蕴藏着不一样的含义。
初楹微微偏头,提议道:“出去走走吗?”
两个人相顾无言,她不觉得无聊,担心江瑾初觉得她闷。
江瑾初的目光顿了顿,“我可以,怕你冷。”
“不会。”
初楹想和他散步,是为了完成曾经的心愿。
犹记得初中有一年晚自习过后,绵软的雪从空中飘落。
江瑾初在前面走,暖黄色的路灯从前方斜射照耀,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
当时只敢从斜后方看他,更不敢和他并肩而行。
哪里像现在,和他一同踩在咯吱咯吱的雪地里。
两排平行的脚印,落在她们的身后。
江瑾初开始步履疾速,走出去几步之后,他渐渐放缓了脚步,配合初楹的速度。
他话少,不会主动寻找话题。
两个人沿着青石板路向前走,初楹的手被冻僵,放在口袋里捂。
围巾落在了车里,冷风直往脖子里灌。
男人抬起手腕看了眼银色表盘,已过晌午,“中午想吃什么?”
初楹白净的皮肤冻得通红,尽量镇定回答,“我都可以,不挑食。”
下一刻,江瑾初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位置,挡住了从北边吹过的风。
初楹跟着他的脚步向前走。
他要带她去哪儿?
只见他绕过一条小道,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停下。
江瑾初推开老旧的玻璃门,小店里烟雾缭绕,空气里满是食物的香气。
初楹不知道巷子里隐藏了这家宝藏店铺。
店长阿姨抬头,辨认后惊喜地说:“小江,是你啊,好久没来了。”
又看到江瑾初身旁的初楹,“谈恋爱了啊,女朋友很漂亮。”
江瑾初淡声否认,“还不是。”
阿姨笑眯眯地说:“那就是快了。”
听别人打趣她是他的女朋友,初楹的耳朵泛起红意,蔓延至脖颈。
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可以看到雪景。
江瑾初轻声交代一句,“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想吃什么你先点。”
初楹乖巧点头,“好,你注意安全,路有点滑。”
事后才反应过来,她们的对话好像老夫老妻,一个交代,一个叮嘱。
初楹的手掌支住下巴,歪头又一次看着江瑾初离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这一次,她知道,他会回来。
轻盈的雪花随风飘荡,在玻璃窗上印出一朵花。
玻璃蒙上一层雾气。
初楹抬起手指,用指腹写下一个“初”字。
她的姓,他的名。
阿姨端上来一碗银耳羹,一眼看到窗户上的字,“小姑娘,送你的银耳莲子羹,天冷暖和暖和身体。”
初楹忙从包里掏出手机,“谢谢阿姨,多少钱?我付给你。”
阿姨连连摆手,乐呵呵地说:“不用,小江第一次带女孩子过来,看得出来他很重视。”
“这样啊,喊我楹楹就好。”
初楹两只手握住陶瓷碗,热量传到掌心,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只带她一个人来,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她不一样。
阿姨自来熟,从心底里觉得他们是一对,“小江很在意你,就是他的性格闷闷的,不善于表达,实际很重感情的。”
初楹耳朵的红意刚消下去,又重新升起。
轻轻开口,“阿姨,我们就是普通同学。”
“我知道。”
阿姨一副什么她都懂的表情。
莲子炖得软糯,银耳爽滑。
初楹吃得很开心,相亲有一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她捧着碗,遥望窗外。
挺拔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长身玉立,黑色大衣在雪白初雪衬托下,江瑾初的气质更加冷冽。
有一种与世界隔绝的孤寂感。
江瑾初的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放在另一张凳子上。
“点了什么?”
初楹的身体暖和了一些,鼓起勇气看他,“还没点,等你一起。”
江瑾初像变魔术一般,掏出一个小猫暖手宝,“暖和一下。”
“谢谢。”
所以他出门就为了买这个吗?
初楹接过暖手宝,指尖触碰到他修长的手指,似触电般慌忙抽离。
江瑾初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她的手怎么这么冰?
在原本点好的菜单里多加了一道姜撞奶。
初楹闻到生姜的味道,秀眉不自觉蹙起,生理性地嫌弃控制不住。
但这是江瑾初点的,是他的一番心意。
初楹忍着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生姜的辣味刺激她的口腔。
原本皱起的眉头,此刻能夹起一张纸。
江瑾初掀起眼眸,一眼察觉到她的难受,“不喜欢吃不用勉强。”
初楹不吃生姜,一丁点姜末都忍受不了。
吃饭前才说的不挑食,这么快就露馅。
可是,她真的巨巨巨讨厌生姜。
初楹赶忙推到一边,“我真不挑食的,就是接受不了生姜的味道。”
其实还有肥肉、鸡皮、西葫芦、葱、蒜、香菜、秋葵、胡萝卜等等。
江瑾初温声说:“吃饭开心最重要。”
整个午饭,初楹的在思考什么时候回答江瑾初的问题。
太快回答显得她着急,太慢回答会不会错过。
殊不知,纠结的表情落到另一个人眼里。
午饭结束,北风仍凛冽,汩汩的风好似要将梧桐树吹弯,南方的冷是透骨髓的冰。
初楹不禁抖下肩膀。
江瑾初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条米白色围巾放到初楹手上,“给你的围巾。”
“你出去还买了围巾?”
初楹不可置信地反问,动作很诚实地接过来。
围巾软软的,带了他特有的雪松清冽味道。
阿姨将一切看在眼里,手里拿着两个塑料口袋,“小江就是贴心,不过只对你,他身边从来没有过其他女孩子。”
江瑾初不得不打断她,“赵姨。”
赵姨笑嘻嘻说:“自己家做的丸子,给你外婆外公带回去,这份是给楹楹的。”
“我也有?”
初楹立刻道谢,“谢谢赵姨。”
临走时,赵姨突然想到,“阿姨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女。”
初楹瞬间哑口无声,脸红得和千禧番茄似的,头低下去和小鹌鹑一般。
这才哪到哪啊,还没影的事。
窗外的雪停了下来,雪地里踩下一个个脚印,不少小朋友出来打雪仗、堆雪人。
一个小女孩在店门口叫卖,“哥哥,给你女朋友买个气球吧。”
“我们不是。”
“你挑吧。”
江瑾初和初楹同时出声,说的话完全不同。
他都不否定错误关系的吗?
初楹在众多气球里挑花了眼,兔子和花她都想要。
江瑾初启唇,“喜欢都买。”
最后初楹买了许多气球,好像回到了和江瑾初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他也是这样,买了许多气球给她。
两个人走到巷子口,初楹指了指旁边的黑色SUV,“我哥来接我了,那个答案……”
“不急。”
江瑾初思索须臾,“假期结束前告诉我。”
“好,下次约,我请你。”
今天的花销由江瑾初买单,初楹不想AA,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初楹坐进副驾驶,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哥,你回来了,能休几天?”
孟祈安是她异父异母的哥哥,两人的关系堪比亲生兄妹。
她攥紧气球的绳子,用手机软件搜索咖啡厅里的那首歌。
只记得大致歌词,什么单向箭头,最后还有一句女生的独白。
很快,她知道了歌名——《单向箭头》。
初楹的手机自动连上了哥哥的车载蓝牙,音乐从音箱里播放。
孟祈安瞥一眼妹妹,开心写在了脸上,“喝了咖啡又吃了午饭,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还拜拜不想上车,看样子进展顺利。”
初楹旋即收起笑容,嘴硬道:“还行吧。”
孟祈安透过后视镜,望着躺了一排的气球,“幼不幼稚?买这么多气球。”
绳子还捏在手里,在车里又不会跑。
初楹歪头,“不幼稚,我喜欢。”
歌曲恰好播到高潮,什么他的名字,喜欢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歌。
初楹跟着歌词逐字逐句学习。
她今天反常的表现被孟祈安看在眼里。
答应相亲、精心打扮、这么开心。
不是简单地怕影响叔叔可以解释清楚的,一定有鬼。
一系列的证据放在面前,串连在一起,只会指向一个答案。
孟祈安直说:“楹楹,你是不是之前就喜欢江瑾初?”
初楹坐得板正,立刻反驳,“不是。”
反驳得没有说服力。
车里安静顷刻,面对哥哥这双侦查的眼睛,初楹知道,她躲不过去。
“你别告诉妈和叔叔,我怕他们担心。”
“放心。”
孟祈安问:“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初楹声如蚊蝇,“初一。”
初一???
孟祈安看一眼后视镜,变道到路边,重重踩下刹车,“初楹楹……你,初一你懂什么是喜欢,你就喜欢他这么久,他凭什么啊?”
比妹妹和他认识的时间还要久。
“他值得。”
初楹大致说了原委,怎么认识以及怎么喜欢上江瑾初的,她巴巴看着孟祈安,“就像你喜欢南溪姐一样。”
孟祈安最害怕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你想清楚就好,哥哥无条件支持你。”
初楹岔开话题,“南溪姐还没有消息吗?”
车内空气瞬间凝滞,整整一年了,沈南溪一点消息都没有。
“肯定会没事的。”
沈南溪是哥哥的未婚妻,和哥哥一样是名警察,订婚后因一起案子失踪。
上级说是牺牲,孟祈安和初楹却坚信沈南溪一定一定还活着。
回到家,孟谦宏在餐厅擀皮,“楹楹回来啦,晚上吃饺子。”
孟祈安:“爸,我也在呢。”
孟谦宏:“看到了,你个大活人。”
初楹遗传何蕴清不会包饺子,今天她想试试,“哥,怎么捏啊?”
孟祈安给初楹示范,“这样,捏在一起。”
事实证明,初楹的脑子学会了,手并没有。
哥哥和叔叔捏的是花边,她捏的是边,在锅里煮会露馅。
吃完晚饭,一家四口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初楹一会看妈妈,一会看哥哥。
孟祈安剥橘子,“想说就说,看一晚上了。”
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就差把“有事”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初楹闭上眼睛,做了两秒的心理建设,“妈妈、叔叔、哥哥,我准备定下来,和江瑾初结婚。”
此时距离江瑾初的求婚过去不到12个小时。
来源:可乐雪碧肥皂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