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莲自见了武松,心中无时不欢快。这武松不仅相貌出众,更有一身好本领,单是那两臂用力,便有七八百斤重物,亦如鸿毛一般。只可惜这等好男人,却无一身好行头,金莲看在眼里,心中寻思,要为武松做身新衣才是。
金莲布店逢西门 武松一探员外府
金莲自见了武松,心中无时不欢快。这武松不仅相貌出众,更有一身好本领,单是那两臂用力,便有七八百斤重物,亦如鸿毛一般。只可惜这等好男人,却无一身好行头,金莲看在眼里,心中寻思,要为武松做身新衣才是。
待吃罢饭,收拾已毕,天色渐黑,武松起身告辞,金莲不舍,看了武松道:叔叔不急,奴家有一事禀告。
武松心中也不愿离去,只是哥哥未曾发言,不知住此方便否,因此假假咕咕,装作要走。听金莲说话,忙问道:姐姐有何事?但说无妨。
金莲脸一红,低了眼眉,轻声道:奴见叔叔衣裳破烂,如今也在县衙做了都头,这般好不体面,奴自幼学得裁缝,能剪会裁,要为叔叔做身新衣,不知叔叔可允否?
武松听了,心中甚暖,急回道:这般却有劳姐姐!俺这里有银两。说罢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双手递于金莲。
金莲不肯接,娇嗔道:叔叔这等见外,奴家如何受得。
武大见状道:兄弟,你我一母同胞,姐姐与你做身新衣,原是本份,何必客套?
武松道:哥哥不知,非是小弟见外,这银子值得甚么?那日太爷因俺打死猛虎,赏了五十两黄金,俺分文未收,给猎户们分了。这些银子,如何抵得黄金,姐姐若是不收,俺便不肯做。
武大听了,满脸堆笑,看了金莲道:六姐,此是俺兄弟一片赤诚,若是不收,倒叫兄弟难过,权且收了,明日俺到吕家布店,裁上几匹好料来,也给你做上一套。
金莲见武松这般,只好应道:既是叔叔厚意,奴自收了。说罢又看了武大道:你去能裁得甚好料来,待我自去才是道理。
武大见状,用手拍了脑壳儿,嘿嘿哂笑。
金莲见他愚钝,又道:如今叔叔新来,天色已黑,便在这住了罢。
武大见金莲要留武松,也道:兄弟,六姐要留你,你便住下罢。
武松有心住,又觉唐突,便借口看看玉莲,叫金莲前头带了,径往楼上走。
到得楼上,见临窗有一榻,上面躺着一人,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双眼紧闭,只胸口微微起伏,虽是这般,却也透着资色,想也是个俊俏人儿。
武松到近前,不住打量。
金莲拉了玉莲的手,轻轻摩挲道:好妹妹,如今咱有一个好叔叔来,那张员外害你之恨,指日可报了!
过不多时,武松见那玉莲眼角竟流了泪来,当下心中发烫,也说道:好妹妹,你好生养息,明日俺便去寻张员外。
次日,金莲早早洗漱,收拾妥当,便要出门。
武大听楼梯声响,在床上叫道:六姐,这么早去哪里?炊饼可做好了么?
金莲道:有叔叔在,还卖甚炊饼,我去扯布,你只管睡便是。
武大翻身坐起,伸了脖子道:姐姐,俺那兄弟,昨日不肯留住,今日俺去寻他,叫他早些搬了来。
金莲听了武大的话,只嗯了一声,便推门去了。
武大见状,独自摇头不已。
且说金莲自离了张员外家,甚少上街,平日里在家做好炊饼,便锁了门窗,在屋内做针线。一者怕外出惹出事端,二则又怕张员外来骚扰。
那张员外几次来寻金莲,只因门窗锁了,砸叫不得,恐有人告知家中老母虎,因此恨恨,若寻良计,如何得见金莲。因这些时日不得手,心中郁闷,便叫了一个伙计,去西门千户家中邀请西门庆。
西门千户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这西门庆的父亲,原是东京太师蔡京府中的一个老下人,因服侍蔡老太爷多年,端屎递尿,翻身按摩,把个瘫痪多年的老太爷照顾得如同婴孩一般干净健康,蔡京甚是欣慰,待老太爷高寿死后,便叫了西门老下人,问他想要谋些什么官职,西门老下人听了,只说蔡相爷待他西门一家恩重如山,再造爷娘似的,哪里肯去?因此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地不起。
蔡京见了,心中愈发热烫,便将西门老下人的儿子西门庆在原籍清河县谋了一个千户。
这清河县虽是不大,却是运河一个漕运之处,常年来往客船,贸易繁盛,是一个做官经商的好去处。
西门庆在清河县,因有千户之职,做起事来,甚是方便,不几年,便开得绸缎庄、生药铺十多处,当真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说来也怪,穷苦人家,开个小饭店,起早贪黑,不足几月,便倒闭的倒闭,关张的关张,偏那富裕人家,做甚么甚么好,那金子银子只往家中滚,想不发财都难。
因此西门庆在清河县是个首富。
有钱之人,饱暖思淫欲,这西门庆平生有三大喜好:习武、喝茶、女人。家中娶得五六房,仍觉不够,又嫌妓院女子卖弄风骚,无甚趣味,只好勾三搭四,越是良家女子,不肯入彀者,越是叫他兴奋难耐。
且说西门庆听得老姑丈有请,寻思这老头儿平素极其抠门,如何肯花银子请吃喝?正好烦闷无事,便叫了下人西门张灯,牵了一匹高头大马来。那马浑身上下雪一般白,只四蹄各有一圈儿黑,名唤踏地无声。
西门庆家中养得十数匹好马,有黑黄红白四色,黑色的骑了公干,红色的便去妓院,黄色的打猎,只白色的最招摇。西门庆每骑白马,必叫人吹吹打打,引得众人来看。
西门张灯牵了马,将金色马鞍套牢,收拾停当,叫了笙箫唢呐,一行七八人,声势浩大,出了府门,便往张府来。
行至不远,西门庆忽内急,忙下马来,见正有一家布料店,便进了来要小解。忽见柜前一女子,生得甚妙,当下停了脚步,痴痴看了,不由热血上涌,登时头重脚轻,嘴里呼呼哧呼,脚下竟流出一滩尿来。
西门庆忽觉脚脖处一热,低头看时,见自己竟小便失禁,恐叫人看了耻笑,忙定了神,快步走向里处。有伙计识得是西门千户,赶忙上前施礼。
西门庆一摆手道:净房在何处?
那伙计是个歪嘴,三十岁上下,听西门庆问,忙用手指了道:大老爷,转过这个门,后院偏房便是。
西门庆一瞪眼,吼道:少要罗唣,前头带路。
歪嘴忙弯了腰,迈了小碎步,往后去了。
西门庆净了手,出来看那歪嘴还在,露了笑容道:你叫什么名字?
歪嘴道:回大老爷,小人生来嘴不正,众人唤小的做孙歪嘴。
西门庆点点头道:方才柜台有一女子,你可识得?
孙歪嘴摇头道:大老爷,小的不识得。
西门头一皱眉道:你去柜台打探一番,见了买了布,悄悄跟了去,查出她家住何处,家中有甚人,探得清楚,老爷不会亏待你。
孙歪嘴听了,满脸谄笑,诺诺称是,转身便走。
西门庆又叫住他道:待她买了布,叫掌柜的少收些银两,账记我头上。
孙歪嘴答应一声,方才去了。
原来这间布店,正是西门庆家开的一个分号,因此说得上话。
待孙伙计走后,西门悄悄来到门后,偷眼望去,见金莲正低头挑选,有心出来,又怕唐突,只得强忍了煎熬,抖了抖被尿湿了裤腿,从侧门走了。
却说那张歪嘴,听了西门庆的话,径到前台,见了掌柜的,低低说了。掌柜的是五十岁左右老者,姓袁名守道。这袁守道原是个教书先生,只因在雇主家教男童上课时,因那孩儿生得白净,心中荡漾,多次借故拍打人家屁股,雇主疑其有龙阳之好,便将其辞了。又传出话去,叫一众人家知道,因此袁守道找不着地方教书,经一个好友介绍,才来到西门庆绸缎铺上做了一个掌柜。
袁守道听了孙歪嘴的话,来到金莲面前,指了几匹布笑道:这位姑娘,不知要为何人做衣服?
金莲见来了一个老头儿,面目清癯,额下一缕山羊胡须,似笑非笑,不知是何人,因此不语。
袁守道见状又道:姑娘休多心,俺是这里的掌柜。
金莲听了,方才娇声道:奴家要为叔叔做身新衣,正不知要何样面料。
袁守道笑道:姑娘,本店新进了一批上好布料,正好用来做衣服。说罢叫了孙歪嘴,叫他去后厢房取了一匹好布来。
金莲看了那布,端地好料,光亮亮,闪耀耀,用手轻轻一摸,丝滑柔顺,不留折痕。心中甚喜,想这样布料做成衣服,穿在武松身上,定然威风倜傥。金莲想着,不觉脸色红了,自语道:真是好料!
袁守道见了,眼睛眨了几下,微微一笑道:姑娘,好眼力!此乃本店镇店好料,平素从不轻易示人,今见姑娘非同一般,故取来一见。
金莲听罢问道:敢问掌柜的,这料价钱几何?
袁守道微眯起双眼,看了金莲道:姑娘,今日你来得巧,正逢三周年店庆,我家西门老爷说了,凡来买布料者,皆半价出售,若是肯留下姓名住处,另再送同样布料三尺。
金莲听袁守道说出西门老爷,心中寻思:原来这家却是西门庆家开的,还是另寻他处去。想罢,向袁守道了谢,转身欲走。
一旁孙歪嘴见状,忙拦了道:姑娘请留步,敢问因何要走,莫不是这布料不满意么?
金莲道:只怕价格太贵,奴家买不起,再寻他处看看。
孙歪嘴不知如何说,抬眼看那袁守道。
袁守道忙堆了笑脸,来在金莲身前道:姑娘休走,若是价格贵,你且说个价来。
金莲见状,更要离开,只得说道:奴家今日出门,却忘了带钱,待回去取了再来。
袁守道听罢,哈哈笑道:姑娘说哪里话,我家西门老爷岂是那怕赖账的主么,你只管才裁了去,叫孙伙计与你送了家,取钱回来便是。
孙歪嘴听了,也连连称是道:小的最惯跑腿,姑娘只管选便是。
金莲见这二人难缠,心中不悦,也不说话,迈步便行。
孙歪嘴又拦,金莲嗔道:奴愿买就买,不愿买还要强卖么?
袁守道恐惹怒了金莲,与西门庆面皮上过不去,忙止住孙歪嘴,叫他闪开了。
金莲出得门来,左右看了,见前方有一条胡同,便走了去。
袁守道见金莲去了,嘲孙歪嘴一努嘴,叫他跟上。
孙歪嘴忙出了门尾随金莲。
且说武松回到县衙,寻思要去见张大户,然又不熟,若是冒然前去,恐不肯见。
待到第二日天明,武松到堂上点了卯,出得门来,回到房中沉思。不多时,从外面进来一人,见武松不语,上前打笑道:都头,可是又想哥哥了,不如小的陪你买些上好果子点心,送去如何?
武松抬头看时,却是自己的随从窦超。
这窦超二十岁上下,生得面皮白净,却有一只眼斜视,人皆不唤他本名,只叫他窦一眼。
窦一眼虽是有此瑕疵,却极良善,又温顺热心肠,武松颇喜欢他。
武松听了一眼的话,叫他坐了,掏出五两银子道:兄弟,俺武松最是豪爽,这些银子你且收了,替俺买些酒果来。
窦一眼推辞道:都头,前番方收了十两,尚未用完,今番却不可了。
武松笑道:你我兄弟,比不得其他,非是外人,何必客气。
一眼说甚也不肯要,武松定要叫他收了,争执良久,一眼才收了。
武松看了一眼道:兄弟,俺听得这清河县有个张大户,你可熟么?
一眼翻了一下眼睛,咧嘴道:都头,若说别个不知,这张大户却熟。
武松大喜,往前挪了挪,拍了一眼肩膀道:兄弟,我正要去拜会张大户,你可愿与我同往?
一眼摇头道:都头,这张大户性格怪癖,只怕不好见。
武松道:兄弟可有良策?
一眼道:都头,我有一计,不知都头肯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来源:红云文化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