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前任爆红了(完结)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04 20:33 1

摘要:「为什么?」经纪人眼眸一挑,「不好意思,觉得冒犯可以不回答。」

2

面试那天,我起了个大早化妆。

但是卡粉了。

怎么卸妆重上,最后都还是卡粉。

画眉笔的手忍不住发抖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很紧张。

镜子里的我,比五年前老了很多。

毕竟之前过的是 24 小时待命,全年无休且钱少的生活。

面试我的人,是陆和川的经纪人。

他很忙。

看了两眼,问了几句。

对我的工作经验很满意,但明显避忌我跟过塌房明星的事情。

「你和塌房那位睡过吗?」

我一愣:「没有。」

「为什么?」经纪人眼眸一挑,「不好意思,觉得冒犯可以不回答。」

之前被问过很多次了。

塌房哥爱乱来,圈内传闻并不好听。

「因为工作归工作,我有喜欢的人,且感情稳定。」

他闻言,抬眼看我:

「那你喜欢陆和川吗?」

从暗恋他的那九年,到他第一次亲我的那一年,再到我们相爱的那五年,分手后的这五年。

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因为要保护他。

他从未承认过我,更不会在外人面前牵我。

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无人知晓。

我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忍耐,不能在意小心眼。

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

「不喜欢。」

你看,我到现在还是信手拈来。

即便,再也没有什么未来。

面试结束,推门出去时,看见了下一位面试的人。

长相甜美,眼神怯怯,太过年轻。

却满心满眼只有陆和川。

不会隐藏。

「沈初池怎么来了?」

「你还不知道?今天其他人都是走个过场,全为了她。」

「啧,为了女朋友真是任性啊,也不怕被粉丝发现。」

「他可纵着了,生怕她受委屈。」

「搞不好啊,这两人真的会结婚。」

走到电梯间,工作人员碎嘴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我摁下按键。

幸好,今天他不在。

我又摁了一次,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电梯门开,散落了一地物料。

「不好意思,能帮我捡一下吗?」

里头人推着一车快递箱把电梯间填满了,朝我看了一眼。

帮她捡好,电梯门合上。

只能等下一趟了。

我又伸手,想去摁下行按键。

却被后头横出来的手抢先。

修长分明,筋骨浅现。

没回头,就能感受到来人身高的压势。

「和川,这就是我和你说的,今天来应聘助理的秦……」

经纪人没想起来全名。

我接话:「秦观观。」

话到这里,我应该抬起手,礼节性和他握手。

可我抬不起来。

今天,就不该来的。

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生气,厌恶,还是嘲讽?

以他的性情,一定会当众让我下不来台。

我的内心闪过无数个应对方案。

「你好,秦小姐。」

他神色淡然,伸出手。

相握,不过三秒。

他虎口的薄茧还在。

曾经蹭过我的后颈。

他明知我怕痒,却单手束住我的手腕。

挣扎不得。

「服不服?」

他坏心眼得很。

我抿嘴,死活不吭声。

他埋头,热气侵占,闷声:

「求求你了,观观。」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住进地下室的第一个夏天。

他的梦想刚刚起步。

我们满心期待。

他说,想过可能不会成名,但想不到怎样才会不爱我。

现在,他收回手。

眼神陌生,态度礼貌。

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正好,我和你说一下秦小姐的情况。」

经纪人自顾自地说了一通,陆和川抬脚进了电梯。

显然不感兴趣。

「她经验丰富,上一个跟了五年。

「可惜对方塌房了。

「塌房原因是私生活混乱,被拍到了。」

「对,」站在后边的工作人员没忍住,补充了一句,「听说给了他助理五百万打胎。」

陆和川眼眸一顿,望向我。

而后又挪开,散漫一笑:

「五百万就打发走,真吝啬啊。」

「不是秦小姐,他助理很多个呢。」经纪人解释道,「秦小姐感情稳定着呢。」

陆和川原本笑着的嘴角一敛。

「忘了问,」经纪人眯了眯眼,「秦小姐结婚没有?」

观光电梯下负二层。

我看不清玻璃上陆和川的表情了。

「没有。」

我语气平稳:「我和他不是会结婚的关系。」

这个圈子很乱。

多的是见不得光的金钱关系。

所以只需一句话,对方就能了然。

经纪人没再追问,只是化解了尴尬,说:「有资源是好事。」

这句话,我也曾对没成名的陆和川说过。

但他很是鄙夷。

他心性赤诚,最看不惯这些。

可现在,我在他眼里,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电梯门开,陆和川没有任何迟疑地往外走。

「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我叫住他:

「我还要还房贷,不会轻易辞职的。」

他回头,挑起眉梢:

「求我没用。」

我攥紧挎包,继续争取:

「我工作很认真,你什么要求我都会努力——」

「秦小姐。」

他打断我:

「伺候人的本事那么好,怎么不去求你那位金主?

「你找了个什么金主,怎么舍得让你在我这打工?」

这话,把人尊严掰碎了来说。

「过分了啊。」

经纪人斜睨了他一眼:

「秦小姐在说工作的事情,你又在说什么事情?」

3

经纪人让我回去等通知。

一般这种说法就是没戏了。

我抱着这样的心情,看着我银行卡的余额。

辗转反侧,最终决定发了条短信。

【今晚来我这吧,有事想和你说。】

对方秒回。

【姐姐!】

【你终于有空理我了,呜呜。】

【我可以早点过去吗?】

【我会洗香香的!】

【想给姐姐做饭!】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我穿着睡衣打开门。

一米八几的个子。

一双过分侵略性的眉眼,却是压不住的厌世冷峭。

我该怎么样,对这样一个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人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没工作了,没法给你钱了,我们断了吧。」

我说出来了。

蛮顺利的。

是的,金主是我。

虽然我工资只有一万,但他要得不多。

三千就愿意给我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而且长得过分好看。

他眸光一暗,近了我几分:

「你有别人了?」

「没有。」

「你要养第二个了?」

「不是。」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这一天还是来了是不是?你不爱我了。」

「不是。」

「难道是因为,」他认真思索,「前天晚上你说不要,我还要,你生气了?」

「不是!」我推开他,「我买房子了,要还房贷。」

他侧身进了屋,把手里拎的菜放进冰箱里。

「今晚吃糖醋里脊。」

我站在原地,门还是开着。

「我真的没钱养你了。」

他关上冰箱门,转过身:

「要不把你老板叫到家里来,我求他多给你点工资?」

我叹了口气,打开电视。

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断干净。

「反正找到工作前,我没钱给你了。」

他没答话,厨房传来流水声。

夜里,屋外下着一场雷阵雨。

吃完饭后,我窝在沙发上看综艺,他在浴室洗澡。

三十平的屋子,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比如,现在的敲门声。

「谁啊?」

打开门,对方却没说话。

迎雨而来的人,伞尖的水注了一角。

他是站了很久,才敲的门。

「可以进去?」

我没回答,对方已经进来了。

连性格都这么像。

「你金主就让你住这么小的房子?」

陆和川挑眉一笑,却在看见玄关处的男士黑靴时愣了神。

「有什么事吗?」我问。

「他在?」

说罢,陆和川踢了踢那双靴子,敏锐地抬眼看向淌着水声的浴室。

「不是,」我别过脸,「他不是我金主。」

「玩这么花?」

他冷笑一声:「背着你金主又来一个?」

「我——」

「那你来找我又算什么?想傍第三个?」

「不是。」

我抬眼看他:「我才是金主,是我养着他。」

他半天没反应过来:

「养他?

「你养男人?

「你拿你那一万块工资还完房贷还养男人?」

「嗯。」

我承认:

「养他只需要三千块,挺划算的。」

他被气笑:

「当时一分钱都和我算得清清楚楚,现在养男人倒是不含糊。」

浴室水声停,氤氲的雾气侵入客厅。

「姐姐,我忘记拿睡衣了。」

我略过某人太强烈的视线,对浴室里的人说:「等一下。」

「可是很冷耶,我可以先出来吗?」

「你先等一下,何篡。」

陆和川阴沉着脸:「你叫我干什么?」

「我没叫你,我是在叫他——」

话音未落,何篡绑着浴巾拉开浴室门。

也是在这一刻,陆和川对上了一张与自己过分相似的脸。

准确来说,是年轻至少十岁的自己。

4

「呵。」

先笑出声的是陆和川。

轻慢又挑衅。

「成年了?」他问我。

「22。」

「没读书?」

「大学毕业了。」

「有手有脚没正经工作?全靠你养?」

他问的攻击性太强了。

我下意识地阻挡他嘲讽的视线:「关你什么事——」

「我 17 岁就带你从那个破镇子出来了。」

陆和川打断我。

用只有我和他才知道的事情。

「你凶她干什么?」

何篡抬手,将我拎到他身后。

陆和川扬起下颌,语气淡淡:「有你说话的份?」

「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何篡抱臂打量他,「怎么,旧情难忘?不难堪吗?」

「旧情难忘。」

陆和川单手松了松领带。

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眼神却落在我身上:

「他顶着一张我的脸在这说『旧情难忘』。

「秦观观,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忘不了?」

何篡身形明显僵了几分。

也是这么几秒间,陆和川动作利落地拽住我的手,直接将我推进卧室。

「吧嗒。」

上了锁。

我伸手想去开门,却被他拦腰拖回身边。

「陆和川,你干什么?」

屋外的何篡在砸门。

屋内陆和川在解腕扣。

慢条斯理。

「一样的名字。」

他说话也不疾不徐。

「你躺在床上叫名字的时候,」他俯身,松散的领带划过我的脸,「那一秒是在想我还是他?」

我推他。

被他反扣住。

曾经太过熟悉彼此的身体,导致预判来得过于准确。

「陆和川!」

「对!」他拉起我的手腕,「叫大声点,连名带姓地叫,记住你叫的是谁!」

「你别——」

就在我想更用力推开时,他却倏地松开了手。

让我扑了空。

他抬眼,望着窗外。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

属于他的那张顶奢巨幅的广告。

清醒。

如冷水浇注。

我还是那个蜗居在狭小公寓里的人。

可他,不再是那个住在地下室的陆和川。

我熟悉他身体的每一处。

但每一处都不再属于我。

现在的他,再愤怒,也只是因为不甘心。

而不是爱我。

我们都清楚。

「能不能有点脑子?」

他扳正我的下颌:

「找像我的人,住在有我广告位的公寓,又跑来找我要工作?

「是想让我吃醋还是想求复合?」

他的眼眸里只剩过分清醒的冷意:

「当初嫌我没钱要分手的是你,现在又来做这些深情戏码恶心我?」

我甩开他的手:

「那我不要了。」

「什么?」

「工作我另找,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他一愣,垂眼冷笑:

「另找?

「据我所知,目前除了我,没人要你吧?」

我抿嘴,正中了他的下怀。

「别演戏了。

「你不是缺钱吗?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眉眼漫不经心,居高临下:

「做我的女人和当助理,只能选一个。」

「什么女人?」

「你以为你配当什么?」他微微侧头,「你该不会还在幻想,我对你真的『旧情难忘』,然后非你不可吧?」

他已经系好领带,方才的迷乱仿佛从未发生过。

「观观,怎么还是改不掉胡思乱想的毛病?」

陆和川的语气温柔得像回到过去:

「像你这种女人,就适合那种——」

他好看的眼睛一扬:

「给一次钱玩一次的关系。」

屋外,砸门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安静得里头发生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

「换一个吧。」

他语气颇狂:「这个没什么本事,气不到我的,宝贝。」

话音刚落。

外头又响起敲门声。

陆和川对着门无声一笑:

「敲啊,你就算敲个一天一夜,我也不会开门。」

「开门,」屋外是陌生雄厚的男声,「警察。」

5

何篡报的警。

陆和川打开门的那一瞬,何篡当着警察的面,揍了陆和川一拳。

结果就是,两个人都被带走了。

「别动。」

走廊上,何篡避开我想给他上药的手。

他白皙的左脸被玻璃碴子划破了一道。

冒着血。

陆和川没机会碰到他,是他自己划上的。

在我被关进屋内的那二十分钟里。

「现在还像吗?」

他擒住我的手,面无表情。

「像。」

我实话实说。

还是很像。

他脸色愈沉,手上用劲。

「你爱他什么?」

他侧过头,看向走廊另一头,被经纪人领出来的陆和川。

对方也默契回望。

「钱?

「还是仗着他十七岁带你离开那个破地方?」

我没搭话,还是伸手帮他脸上贴药。

他没让我动。

「爱到要找个替代品,爱到为他在医院大出血都不敢告诉他——」

「何篡。」

我打断他。

他垂眼,认真看我:

「如果我比他有钱呢?你会选我吗?」

「别孩子气了。」

何篡唇角一勾:

「他在看我们呢,姐姐。

「你说,我现在亲你,他会在意吗?」

他那疯起来不管不顾的性格,还真会做出来。

我心下慌乱,想抽回手。

却对上他冷漠得近乎陌生的眼神。

「他有钱,但他不要你。

「如果我有钱,你猜我会做什么?」

他没亲我,始终悬着距离。

「我会找个地方,把姐姐关在我身边。」

我偏过头:「别闹。

「是我利用你,我不是好人,我们结束吧。」

脚步声渐近。

是陆和川的经纪人。

「秦小姐,借一步说话?」

我起身,跟着经纪人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地上落叶卷了旋。

我回头。

走廊里何篡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像是我一离开,他就会消失一样。

「咔嚓。」

经纪人点了根烟。

「陆和川经常这样,做事不过脑子。

「忘了自己身上绑着一家公司,他塌了,我们都要喝西北风。」

不远处,停着辆商务车。

车窗没合上。

车里坐着陆和川,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沈初池。

她心疼他,心疼哭了。

而他在安慰。

早在还没分手前,我就听过沈初池的名字。

陆和川公司新来的实习生。

「笨手笨脚的女人。」

当时陆和川躺在我身边打游戏,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她转正不了在角落里哭,我就好奇,问她为什么转正不了,你猜她说什么?」

「说什么?」

我一手处理工作微信,一手拍开他蹭过来的脑袋。

「她说,领导问她梦想是什么,她说给喜欢的人生小孩。」

说完,陆和川就笑了:「傻不傻,当然会被辞退啊。」

他当作一个玩笑讲给我听。

我听完也笑了。

然后他转过头,问我:「你呢,想不想给我生?」

地下室逼仄,深夏闷热。

厕所离床很近。

近得人除了坐床上,没有其他舒服的地方。

「你养得起?」

他一笑,接着打游戏:

「你可真物质,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我也开玩笑:

「那你去找愿意给你生的吧。」

他作势来捏我的脸:

「少来,我绝对不会喜欢上沈初池那种类型。」

烟蒂滚着风落地。

经纪人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往回拉:

「所以,陆和川需要给他擦屁股的人,比如我。」

他指尖衔烟,看向我:「比如你。」

经纪人给我开了足以一次性还清贷款,甚至还能再多买一套来收租的报酬。

拼死拼活干了这么多年。

这笔钱,对我有着致命吸引。

更何况现在除了他,没人敢用我。

在圈子里这么多年的积累,我不想毁于一旦。

「为什么找我?」

「陆和川说你见钱眼开很恶心,」经纪人笑了笑,「但我觉得能拿钱办事又守职业道德的,很难得。」

「要我当他的助理?」

「不是。」

烟掐灭。

「当沈初池的助理。」

经纪人言简意赅:「她怀孕了,需要人照顾。

「陆和川说,你很合适,因为你欠他。」

6

陆和川十七岁的时候,我十六岁。

义务教育的最后一年结束了。

我想去考高中。

我爸不肯。

他的高利贷还不上,自己跑了,把我锁在家里。

「她年纪够大了,你们要她干什么都行。」

我以为我没救了。

但那天,是镇上从没遇到过的台风夜。

我躲在衣柜里,积水快要淹进来了。

那群人走了,又回来。

隔一阵子,没了声音。

闷雷打过,手电筒一晃,光从衣柜缝隙里漏了进来。

有人。

一下。

两下。

柜子上的锁被砸碎了。

白光照在我的脸上。

好一会儿,我才看清,那是陆和川的脸。

喘着气,浑身湿透。

还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鲜血。

抱住我的时候,我发现他也在抖。

「陆和川,别怕。」

他说,他要带我走。

火车车窗上,有一层封着尘埃的雾气。

把那个我生长的、害怕的镇子从记忆里模糊掉。

「观观,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车停。

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清晰了。

富人区的别墅。

属于他和沈初池的家。

这是我不吃不喝打工一辈子都没办法买到的地方。

这是我给她当助理的第二个星期。

陆和川说得对。

我就是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人。

骨气和自尊一开始就不属于我。

我只想要有钱的安全感。

「观观姐,你说宝宝会长得像我,还是像陆哥呀?」

沈初池对所有人都很温柔。

她被保护得很好。

我进屋,将从奢侈品店拿来的东西都放进衣帽间。

她跟在我身后,翻了翻袋子。

却没什么兴趣。

「瞧!」她晃了晃手机,「我买好了今晚的机票。」

陆和川今晚录综艺,她想去看他。

我看了眼天色:「头三个月胎不稳,而且这几天会下暴雨——」

「我只是通知你哦。」

她脸上还挂着笑意。

像是她永远就只会这个表情一样。

「你该不会,不想我去找他吧?」

「没有,我只是提醒。」

「那就好哦,别像其他人在他身边待久了,就以为自己不一样了。」

她敷着面膜,转身走下楼。

「东西准备一下,你知道我穿不惯酒店的拖鞋。」

暴雨持续下到夜里。

航班全线延误。

等了几个小时后,被通知取消了。

她让我想办法一定要弄到机票。

她想给陆和川惊喜。

我折腾到胃疼,好不容易协商出了方案。

「只剩转机的,或者你可以坐经济舱吗?」

她一笑,将吃剩的果核丢在我手里:

「你觉得我是和你一样的人吗?」

她只坐公务舱。

机票订不成,最终还是打道回府。

「网上说订机票很容易的啊。」

她刷着手机,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

「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干助理,不是没有原因的,要多多反思哦。」

车开到靠近别墅的时候,看见了同样回家的陆和川。

他提前回来了。

沈初池喊车停。

她冒着雨冲出去,抱住了陆和川的腰。

听不清两个人在说什么。

我撑着伞,拖着一堆行李走过去时,却被他打掉了伞。

「能不能别耍心机?」

他劈头盖脸地骂下来。

我茫然抬头,对上了沈初池的脸。

「她年纪小不懂,你难道不知道劝一下?」

他将她护在身后。

「还是说,你就是故意想让她出事?」

他与沈初池站在淋不到雨的屋檐下。

而我,始终迈不上台阶。

只能任由雨水浸湿。

「我劝过了。」

屋内保姆走了出来,帮我拎起散落在脚边的行李:

「是啊先生,下午观观就一直在劝了。」

闻言,陆和川的理智才渐渐回笼。

其实他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只是他关心则乱。

并且觉得,在我与沈初池之间,她是更容易被欺负的那个。

深夜一点半。

楼上传来沈初池委屈撒娇的声音:

「我今天真的好忙好累,什么都不懂又特别想见你。」

我收拾完所有东西,和经纪人说了一声,从侧门出了别墅。

终于可以下班回家了。

撑着伞打车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只吃了一顿。

腿被行李划伤了。

走一步,疼一步。

我划拉着手机页面,不小心瞥见了何篡的头像。

那天之后,他再没找过我。

只是把我们认识以来,我给他的钱一分不差地还给我。

一笔勾销。

干干净净。

雨天,又是深夜,打不到车。

我在别墅区黑黢黢的路上走着,好像永远也走不出去。

我讨厌这样的雷雨夜。

因为总让我想起十七岁的陆和川。

某个瞬间我甚至想永远活在那晚的火车夜里。

身边是爱我的人,前方是仍有希望的未来。

不像现在。

我连自己到底想抓住什么、能抓住什么,都不知道了。

手机震动。

我以为是打到车了,却发现是条陌生短信:

【你说,他是信你,还是信我?】

下一秒,我接到了陆和川的电话:

「回来。」

他说完就挂断。

重新走回别墅,我的外衣全湿透了。

门一开,客厅里审判的目光朝我看来。

经纪人开了头,他问我:「今天是你帮初池整理行李的?」

「是。」

「你有没有看到一枚粉钻?」

我心下一顿,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东西。

陆和川还没成名时,没钱给我买礼物。

纪念日那天,他和我经过珠宝店时,停下了脚步。

他说:「等到我能买下这个的时候,我们就结婚吧。」

那是一颗标价三万多,不到一克拉的粉钻。

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遥不可及。

我说:「都快顶上我们两年房租了。」

那天之后的一个月,我们分手了。

随之而来的是陆和川的爆红。

他用第一笔片酬在苏富比拍下的千万粉钻。

送给了沈初池。

「我没有看到。」

「可是,」经纪人说,「初池说,她让你放进去了,但是现在找不到了。」

沙发上,陆和川始终没说一句。

「别的我都可以给你,」沈初池走过来,拽住我的手,「但是这是陆哥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你能不能不要偷走?」

「不是我拿的。」

我盯着陆和川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你还要冤枉我第二次吗?」

这么拙劣的手法,难道他看不出来吗?

沈初池拽着我的手更用力,开始哭了起来:

「为什么还要来偷走啊,明明当初不要的人是你。」

手腕被尖锐的指甲掐红了,我忍不住想抽回手:

「我说了,我没有拿!」

可还没用力,她就顺势摔在地上。

「初池!」

陆和川冲了过来,将我推开,抱住她。

「肚子疼。」

她在他怀里。

演技委实虚假。

「去医院。」

他没有骂我,也没有看我。

自始至终,眼里只有她。

医院。

消毒水味。

一些不好的回忆涌上来。

窗外,雨幕融进泼墨的夜里。

倒映出了我与陆和川的身影。

VIP 病房的走廊上,我和他难得安静地站在一起。

「我给你钱,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眉眼冷峻,看不出情绪。

「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

他垂眸。

「只是我不希望她因为你难过。」

我的外衣湿了又阴干,黏糊糊地裹在身上很难受。

其实,我早该脱掉了。

只是舍不得它曾经给过我的温暖。

「好,那你按合同给钱,我做多久你给多少。」

我转身要走,他却嗤笑一声:

「这时候倒是要起骨气来了?」

云层夹着闪电,楼内听不见声音。

「当初你提分手后,是她一直陪着我。

「你满心满眼只有你的事业。

「你从头到尾只爱钱。

「你其实一点都不爱我。

「她和你不一样。

「她乖,她单纯,她什么都不懂。

「她比你更爱我。」

陆和川抬眸看我:

「所以你活成现在这样,是你活该。

「秦观观,你不被爱,是你活该。」

淋太久雨了。

以至于耳朵鼓着层膜。

听不太清他的声音。

也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

「你说我没爱过你?」

「难道不是吗?」

他自嘲一笑:

「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是有预兆的。

「就连还没分手前,我差点签不上经纪公司那天,都是她陪着我!那天你又在哪里?」

走廊尽头,医生在喊病人家属。

可陆和川像是抓住了证据一样,指责我:

「是忙着加班,还是忙着讨好你领导?」

穷追不舍:

「你说啊,那天你在哪?」

「我在医院打胎。」

他怔住了,像听不懂我说的话。

「陆和川,那天我在医院打胎。」

医生见家属没动弹,直接走了过来:

「沈小姐没怀孕,啥事也没有,可以放心了。」

说完,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我。

出于职业素养,他脱口而出:「倒是你的腿伤口很深啊,你不痛的吗?」

7

「找个机会和她分手吧,记得给钱签保密协议,别闹起来了。」

五年前,陆和川的前经纪人曾经劝过他。

这是签约的条件。

他玩着手机,含糊着答应了。

「真愿意?」

「嗯。」

转头,前经纪人就把这段偷拍的视频发给我。

劝我为自己做点打算。

「我们公司不签谈恋爱的,他比你更清楚。」

那之后,陆和川越来越黏我,却始终没有提起分手的事情。

「你为什么最近这么忙,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推开他的脑袋:「要不你去工作,这个月房租你还?」

签约在即,经纪人建议他不要乱接戏。

他的一切工作摆停已经快半年了。

「等我火了,你还怕还不上房租?」

签约不代表就会火,有些人就算有资源也捧不起来。

更何况陆和川这种没资源的。

和中彩票的概率差不多了。

但长这么大,我清楚明白一件事情,命运的彩票不会落在我头上。

「我给你买那颗粉钻好不好?」

「你疯了,哪来的钱?」

我起身,去厕所洗漱。

他倚在门框上,将我堵在里头:

「要不你把工作辞了,我把你装进大别墅里,你别出来露脸了。」

我洗毛巾的手一顿,被过高的水温烫到。

旧房子的洗手池没装热水。

每次都要烧开了水,倒进脸盆里兑冷水。

我赶着去上班,总是会忘记。

「和川,你是不是在我避孕药上做手脚了?」

他搭在我腰上的手一紧,又抽离了:

「有了就生啊,不好吗?我们的孩子。」

「我五千你三千的,拿什么养啊?」

「我不会一直赚这点钱的,」他眉头一皱,「更何况,普通人的生活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沉默。

风趁着没关紧的门缝蹿入。

「那样我和我们父母有什么区别?」

我问他。

「买喜欢的东西要看人脸色。

「小小年纪就要明白自己和同学的家庭差距,花钱就会有负罪感。

「不敢说自己喜欢什么,要什么。

「父母除了温饱对孩子的未来提供不了任何帮助,但家里穷就意味着她没有任何试错的机会。

「甚至,你当群演这些年根本没缴过社保,你能保证你绝对会火吗?你的小孩将来还没学会养活自己,就要肩负父母养老的问题,这些你都想过吗?

「你到底凭什么轻而易举地说出『有了就生』这句话?」

热水很快冷了。

镜子的雾气散去。

「陆和川,明明你自己都经历过这些。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重蹈覆辙?」

他垂眸。

却不肯撒开牵着我的手:

「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我太了解他。

既想要事业,又不想对我开这个口。

他想要家庭,想要爱。

他怕一开口,我就要离开他了。

像他的父母一样。

所以一拖再拖。

最后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把我关在家里。

用孩子困住我。

没人发现就好了。

「观观,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他还是松开了手:「和你在一起我好累。」

他转身,拿起外套,摔门而出。

他有能让他快乐的一群朋友。

他们会鼓励他,会相信他有朝一日能爆红。

和我不一样。

因为我在这个和他大吵了一架之后的清晨里,还要收拾完自己,挤着一个小时的地铁去上班。

「看热搜了吗?那个给大佬生孩子的女的跳楼死了。」

「真的假的?」

「上新闻了,就在隔壁的妇幼医院跳的。」

「连何家门都没进,上亿家产没捞着就这么死了,她图什么啊?」

「不过听说她这么一死,倒是让何家人承认了她的儿子。」

「那个大儿子啊,是不是长得还挺帅?」

「是啊,叫什么何——」

公司洗手间里,聊八卦的人远去。

只剩下滴水声。

我坐在马桶上,等了一分钟后。

两条杠渐渐浮现。

我打电话给陆和川。

没接。

他总是这样,一吵架就不接电话。

回到办公室,我想和领导请一天假。

「去干什么?」

「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

「我看你挺好的啊?」

他眼神打量:「哪不舒服啊?」

「头疼。」

「你最近这个态度不行啊,散漫了啊。

「当初你学历不行,是看在你有经验才破格招你的,自己心里要有点数。」

他转过身,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两个小时就够了,你晚上吃饭的时候顺便过去,然后再回来开会。」

六点半,没来得及吃晚饭。

我到隔壁的妇幼医院做了检查。

「40 天了。」

医生见我看不懂,指了指 B 超图片:

「你的小孩在这里。

「如果要便宜点的话,就药流吧。

「药流在家做也行,坚持吃药,多爬楼,到时候再来复诊。」

我拿着报告,赶回公司开会。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灯亮着。

他在收拾桌面上吃完的薯片袋子。

看了我一眼,冷着脸又别开。

「和川。」

我边换鞋,边主动开口:

「今天我去医——」

低头,看见一双不属于这个家该有的粉色新拖鞋。

他走过来,把那双拖鞋塞进鞋柜里。

柜门一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今天来家里玩,沈初池非说自己穿不惯别人的拖鞋。」

「你把我的拖鞋给她穿了?」

家里一共就两双。

「其他男的都可以光着脚,但她一女的也不好让她没得穿。」

他伸手揽住我:「生气了?不就一双拖鞋。」

「别把她带家里来。」

我拂开他的手。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一群人一起来的,我能单独拒绝她?」

「为什么不能?」

他抽回手,眼神晦暗:

「看不惯我就朝我撒气,你非扯别人干什么?」

「和川,」我深吸一口气,「我今天从早到晚,加班到现在已经很累了,我连饭都没吃,我不想和你吵架。」

「全世界就你最忙,就你最累,好了吧?」

他丢下一句话,摔门就走。

又是这样。

今晚他不会回来了。

我们的感情还有多少次可以这样消磨。

我无力地蹲坐在地上。

抱住自己。

对不起啊。

对不起啊宝宝。

我不想你过像我一样的生活。

我请了年假。

连续去了几天医院。

第三天的时候,吃了米索,止不住地腹疼。

我忍着疼,还要坚持深蹲。

走廊上,好心的阿姨提醒我:

「姑娘,你这状态不对啊,要不打电话让人陪你。」

疼得受不了了。

我迷糊中,打给了陆和川。

他没接。

熬了一阵又一阵的疼。

开始掉血块。

医生说,我可以回家休息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的家。

躺在床上就昏睡过去。

直到凌晨,我被门外钥匙开门的声音惊醒。

「陆哥,你醒醒,我们到家了。」

「……」

陆和川喝醉了,囔囔说了几句。

「你别难过,就算他不肯和你签约……我、我们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相信你。」

他笑了笑,说了一句我能听清楚的话:

「为什么,她不能像你一样?」

陆和川开了门,没让她进来:

「谢谢,你回去吧,到家告诉我一声。」

他撑着身子,醒了醒酒。

看见了躺在床边的我。

他没说话,径直走向厨房,烧水。

可水开了。

他还是没动静。

我起身,一动小腹就扯着疼。

厨房狭小。

他蹲在地上。

陆和川在哭。

我从未见过他哭。

新人那么多,捧谁不是捧。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一个我,这样一个潜在的雷点。

经纪公司的机会有很多。

但陆和川的机会只有一次。

「我不签约了。」

他抬头看我:

「我去找份普通工作,晚上再去兼职,我们攒攒钱,也能在这里活下去。

「到时候,我们换个有窗户的出租屋。

「我们结婚好不好?

「我们会有自己的小孩,没钱也能很快乐。」

他说着,好像一切近在眼前。

伸伸手就能够得到。

可是我问他:

「和川,我们为什么背井离乡来到这里?」

十七岁的陆和川,叛逆乖张不听话。

因为没人教。

他跟着像他一样境遇的青年,打架逃课。

在充满希望的年纪,干着没什么明天的事情。

他站在巷子里,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是恹恹的桃花眼。

野性得格外惹眼。

他们教他抽烟。

他点了一支,不太熟练地夹在指尖。

他的手,白皙干净。

「陆和川。」

一群人闻声,看向我。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要是放弃你自己,我也不要你了。」

那之后,陆和川再没拿过烟。

他长得好看,唱歌好听。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忍不住说一句:

「长得好像明星,真是可惜了。」

烧水壶冷了,又自动加热。

我起身,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我收拾得差不多了。

他也平复情绪了。

直起身,冷眼旁观。

不过半小时,我打包好了。

拉着行李走到门口。

却被他堵住。

「没有资源的人,在娱乐圈混不出头。

「陆和川,我不想陪你吃苦。」

「我对你不好?」

「我没办法陪你一年一年熬下去,我要的生活不是这样。」

「如果我会火呢?」

「不会的。」

「如果会呢?」

他捏着我的手腕,追问。

「陆和川,就算你火成顶流,我也不会回头找你。」

我们都清楚。

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

他说不出口的话,就让我说吧。

我不要「真是可惜了」。

我比谁都希望他成名。

因为我比谁,都爱十七岁的陆和川。

8

可他说,我不爱他。

「你先过来,我给你包扎一下。」

医生让我过去隔壁房间,又指了指走廊尽头:

「陆先生,沈小姐没事了,您去看她吧。」

他没反应,只是死死拉着我的袖子。

「陆先生,」医生很为难,「再不处理伤口就感染了,这要缝针的。」

消毒水淌过。

我下意识地回缩。

「疼吗?」

陆和川终于开口,声音喑哑。

「不会太疼的,会打麻药。」医生解释道。

「疼吗?」

他还是拉着我的袖子,却不敢碰我的手。

只有我和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打麻药要花钱,」我抬头看他,「但当时我没钱。」

他比谁都清楚。

「和川!」

经纪人从另一头跑过来:

「沈初池情绪控制不住,拿剪刀想刺伤自己。」

陆和川还是拉着我,只是下意识偏过头去看。

看属于沈初池病房的那个方向。

「去吧。」

我抬手,将他的手从我袖子上拽走。

经纪人将他拉走。

门一关,医生接着帮我缝针。

「有点疼,忍着点啊。

「害怕的话,就看窗外吧。」

外头,已经下了一整夜的雨。

其实,我很害怕医院。

我害怕消毒水的气味。

和陆和川分手后的那半个月,开会开到一半,我小腹疼得厉害。

人还没走到洗手间。

血就开始涌出来。

在离洗手间只有几步的距离,整个人虚软在地,根本起不来。

血顺着裤子渗进地毯。

触目惊心地扩散。

「天啊,你在流血啊!」

路过的同事姐姐将我扶起来,忙找人送我去医院。

她的怀里真的很温暖。

是我好久好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是那种,原来身边有人陪着我的温暖。

医生说,孩子没流干净,要做清宫手术。

「你的家属呢?」

姐姐帮我划手机,划半天没划到一个。

护士:「血再流下去人就要没了,快找人来!」

「我签!我签!责任我担好吧。」

最后,是姐姐帮我签的字。

手术疼得我喊不出来。

冷得我像是又回到那个衣柜里。

被一堆旧衣服裹着往下坠。

旧衣服里,有一件我妈给我买的五岁生日礼物。

她那天问我:「宝宝,想要哪一件?」

我会下意识地看妈妈的脸色。

她觉得哪件可以,我就会选哪件。

我选了浅蓝色的,一个小姑娘撑着雨伞踩水的图案。

选哪件都可以,只要妈妈喜欢我。

她说:「真乖。」

我想她应该很爱我。

我很少能拥有和妈妈过完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可那天我有。

妈妈说,因为那天是我生日。

「我生你的时候啊,疼得我喊不出来。

「我就在想,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不用经历这些。

「如果你会经历,那我希望至少你身边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陪着你。」

那天之后,妈妈就没回家了。

我爸说,她跟别人跑了,不要我了。

所以,后来再没有人给我过生日了。

直到遇到陆和川。

他用暑假打工的钱给我买了一把浅蓝色的雨伞。

因为我总淋着雨去上学。

他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个小小的蛋糕。

四下无人的墙角。

深夏没有尽头的凉夜。

只有微弱的烛光。

「别吹,」他笑着拦下,「你先许愿啊,傻瓜。」

我不知道许什么愿望。

因为我害怕,我想要的最终都会离开我。

所以我拉住他的手。

骗他。

「许好啦。」

就让这个愿望,这一刻留着吧。

留到我哪天真的支撑不住了。

他又不在我身边了。

也许,就需要了呢?

看,我可真聪明。

眼泪滑过,我听着手术室器械碰撞的声音。

如果真的能许愿。

妈妈,我好疼啊。

能不能真的让一个很爱很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人来陪着我。

再次睁开眼,外面雨停了。

我躺在病床上,伸手想去拿手机。

却不小心扑空了。

有人握住我的手,将手机递给我:

「喏,给你。」

那是一张太像十七岁时的他的脸。

我真是个坏女人。

「你是谁啊?」

「何篡。」

连名字都这么像。

我扑哧笑出声。

可笑着笑着就哭了,哭得很大声。

哭得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

哭累了。

他还没走。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来看我妈。」

「你妈呢?」

「她说她要回去当天使了,」他指了指我床位正对的窗口,「从那里飞走的。」

「你手上拎的是什么?」

「粥。」

他没好气地笑了笑:

「她非要我回去做粥给她喝,说我做的粥好喝,然后我就回去了。

「再回来,她就飞走了。骗子。

「但我不是啊,我很守承诺的,我每天都来给她送粥。」

病房里,出出进进的人很多。

却没有人敢靠近他。

我摊开手:

「可以给我喝吗?」

他一愣。

递给了我。

很好喝啊。

真的很好喝。

「多少钱啊?我还给你。」

他看着空荡荡的保温壶,被逗笑了。

他说:「你要我吗?」

我抬头,对上他好看的眼睛。

9

针缝好了。

走路困难。

医生开门出去的时候,我看见别墅保姆焦急地跑了过去。

「诶,陆先生,找到沈小姐的粉钻了。」

她在走廊拦住了陆和川。

「在柜子里找到的,放得好好的,真不是小秦偷的。」

陆和川收下粉钻,让她去看好沈初池。

他倚在门框,黑衬衫松了颗扣子,歪头看我。

很认真地看我。

我们很久没这么对望过了。

「我送你回家。」

名车疾驰。

雨停了,天还阴着。

他停在了一处我不认识的高档酒店公寓。

「陆和川,这不是我——」

车门打开,他弯腰,将我抱起。

电梯直达。

门一开,七十一层顶层套房的景观,俯视整座城市的夜景。

他把我轻轻放在玄关大理石台面上。

「喝水吗?」

「我要回家。」

他置若罔闻,扯了扯领带,走到吧台倒威士忌。

我从台面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

打不开。

内外都被他用指纹锁着。

「你什么意思?」

我转过头问他。

倒了酒,但他一口没喝。

阴郁的眼神,却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把它生下来吗?」

「对啊!」

他走过来,捉住我的手腕:

「只要你在家里偷偷过上几年,等到现在,你不就是沈初池了吗?

「为什么你不能乖乖听话?」

我挣扎着,直视他:

「如果当初孩子生下来了,你就不会是现在的你。

「不要拿孩子去赌,我也不是沈初池。」

他不理解,握着我的手轻颤:

「那你现在就过得很好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我过得不如你,只是因为世道不公,我运气不如你,光靠努力也没办法阶级跃升,不代表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那现在呢?」

他拽得我生疼,声音酸涩:

「现在我什么都有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我挣脱出来,从他西服口袋里掏出那枚粉钻。

「那沈初池呢?」

他别过眼,将粉钻放回口袋:

「她对我很好,我……」

「陆和川。」

我卸下浑身力气,不再挣扎:

「这就是我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不是沈初池,也会是别人。

但不会再是我。

手机震动。

来电显示,是沈初池打来的。

他松开手,走到阳台上去接。

我留在原地,一点点看着他和她打电话时的表情。

却没有任何感觉了。

那个藏了五年的秘密,那些从我体内流出去的血。

好像随着脱口而出的瞬间,也一起消散了。

我从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十七岁的陆和川了。

原来,我爱的只是那个瞬间。

他回来了。

嘴巴还在说着:

「你给我点时间。

「我会处理好的。

「你乖乖等我回来。」

豢养。

我与沈初池又有什么不同。

都是他英雄主义叙事里,那个挂件的女主角而已。

他把门反锁了。

限制了我的自由。

我想过报警。

但我了解他誓不罢休的个性。

他觉得我是他的东西, 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的纠缠。

我被关的两个星期里。

他找来的人把我照顾得很好。

吃的用的,都是顶级的。

甚至不管我的喜好, 买了一柜子的爱马仕。

这是一种用钱铺就的华丽的生活。

他甚至把婴儿房的东西都买全了。

好像我们正过着甜甜蜜蜜的新婚生活一样。

「观观,这是不是我们之前想要的?我做到了。」

他很享受编织这种梦境的过程。

除了偶尔会在夜里,接到沈初池的电话。

他避开我, 去书房接了电话。

我合上书,走到阳台透气。

今夜无雨。

能见度很高。

手机震动。

我接了起来。

「还像吗?」

熟悉的声音,对方问我。

我转过头,看着书房玻璃门后的陆和川。

「不像。」

我对电话那头说。

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东西。

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逃吧, 姐姐。」

电话那头, 何篡对我说:

「逃到我身边。」

陆和川打完电话的时候, 我已经回到客厅的沙发上。

他亲吻了我的额头:

「乖,我去处理一下。」

他要走了。

去沈初池那里。

他在玄关穿鞋的时候,抬头又看了我一眼。

我笑着回应他。

像在地下室里,无数个送他出门的早晨一样。

「再见, 陆和川。」

他神色一愣。

贪恋地看着我难得温柔的表情。

「我、我去去就回。」

我点了点头。

门关上了,电梯也合上了。

外头雨声夹着风声。

风声异常。

隔壁小孩跑到阳台来看。

「爸爸, 直升飞机!」

可惜,一路电梯直达地库的陆和川没有听见。

车刚开出酒店公寓。

就遇到路口的红灯。

今夜月明。

能见度很高。

他透过后视镜, 遥遥见到从顶层飞过的直升机。

指腹点着方向盘。

他没当回事。

手机又响了, 还是沈初池的电话。

莫名有些烦躁。

绿灯。

他一脚油门, 想起了我送他时的笑意。

我们认识太久了。

久到只需要一个表情就能读懂。

我读懂了他的陌生。

他读懂了我的变化。

陆和川紧急掉头,朝酒店公寓驶去。

一路电梯上楼。

迎接他的, 是早已人去楼空的现实。

番外

十六年后,早已不演戏的陆和川成了知名的电影投资人。

被问及不结婚的原因时, 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并不回应。

有人说,他当年急流勇退,退居幕后,是因为身体出了问题。

「你不能再酗酒了。」

复诊结果出来, 医生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你这脑瘤要全切风险很大,我不敢冒险,只能转到美国顶级的专科医院去。

「我有位学姐,认识美国那边的医生,也是个天才级的选手了。」

他从聊天记录里,翻出一张照片。

「也是中国人。」

陆和川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但这一眼。

他整个人就怔住了。

「怎么, 你不相信她?」

医生挑起眉毛:

「那可是我们那届的传说级人物,虽然年纪很大才开始读起, 但真的巨厉害。」

陆和川听完他说的话, 忍不住一笑。

捂着脸,埋在手心里。

半天没有动静。

直到好一会儿。

他当群演赚的钱都给我了。

「(「」他在哭。

得知患病的时候他没哭, 化疗那么痛苦他也没哭。

甚至知道自己活不过几年,也没什么表情。

他好像,从很早之前,就死在某个夜里了。

但是, 今天他终于有了发泄的出口。

「找了她这么久,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这样。」

陆和川想过无数种可能。

她会和他在一起。

幸运点,会和他结婚。

但更可能会被抛弃。

又或者会在某个地方打工。

唯独没想过,她会站在不像是她那个出身能站得到的高处。

闪闪发光。

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懂了当初她说的那句话。

她过得不如他。

只是因为世道不公, 运气不好。

光靠努力也没办法阶级跃升。

不代表她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如果命运的彩票是落在她的头上,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她说得对,她不是沈初池。

「还去找她治疗吗?」

「不去了。」

陆和川指了指自己脑袋:

「我活该。」

来源:冰淇淋说故事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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