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5年10月的平壤街头,一辆辆绿黄相间的比亚迪F3出租车穿梭而过。这些中国制造的汽车,是朝鲜经济改革最直观的注脚。一位朝鲜外务省官员对笔者坦言:“改革就是改革,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2015年10月的平壤街头,一辆辆绿黄相间的比亚迪F3出租车穿梭而过。这些中国制造的汽车,是朝鲜经济改革最直观的注脚。一位朝鲜外务省官员对笔者坦言:“改革就是改革,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不同于十几年前满街老式公交车的景象,如今的平壤出现了SUV、中巴车,甚至偶尔会堵车。出租车司机老金说:“现在汽油进口多了,车也能跑起来了。”但改革仍带着朝鲜式谨慎:出租车只能在指定停车场停靠,计价器形同虚设,车费从1.5到5美元不等,司机必须将收入兑换成外汇上缴国家——毕竟,朝鲜90%的汽油依赖进口
在光复百货门口,一位妇女因私下兑换外汇被警察训斥。官方汇率1元人民币兑16.7朝币,黑市却高达1200朝币。这种“双轨制”如同朝鲜经济的缩影:国营商店货架上,一小盒炒鱿鱼标价1.6万朝币(约合人民币96元),而普通公务员月薪仅3000朝币,只够买一瓶矿泉水
夜晚十一点的平壤街头,国营商店早已闭门,但人行道上的售货亭依然亮着灯。这些挂着“清凉饮料”招牌的铁皮屋里,膨化食品、辣白菜甚至炒鱌鱼冒着热气。表面上是国营商店的延伸,实则暗藏玄机:一位朝鲜人士透露,许多摊位已被私人承包,经营者每月向国家缴纳70%利润
这种“半市场化”催生了朝鲜人的“双重生存法则”。国营工厂工人月薪约2400朝币,却在下班后倒卖中国产的打火机;公务员领取每周配给的食用油,而“钱主”阶层通过边境贸易积累财富。当笔者问及贫富差距时,外务省官员连忙摆手:“我们只有劳动收入的合理差异。”
售货亭往往设置在国营商店前的人行道上,营业时间都很长,到晚上11点多还有人值班
从平壤新机场驶向市区的路上,车灯是唯一光源。陪同的朝鲜官员洪元哲解释:“路灯太费电,我们正在换太阳能。”这条黑暗中的道路两侧,新建的高层住宅却灯火通明——电力分配明显向精英阶层倾斜
在“未来科学家大道”,玻璃幕墙大厦夜间亮如白昼,恍若北京CBD。这条耗资巨大的“门面工程”,与郊区火电厂的黑烟形成讽刺对比。朝鲜的电力仍依赖“看天吃饭”:2015年因雨水丰沛,水电量增加;但前些年的干旱曾导致全国性停电。洪元哲苦笑道:“我们正在盖马高原修新水电站,可这需要时间。”
相比市内照明用灯,路灯非常费电,平壤正在推动将所有路灯换成太阳能路灯
农田里的“三三制”革命
在平壤郊外的长川农场,塑料大棚里的西红柿长势喜人。场长自豪地说:“自从实行‘三三制’,产量翻了三倍!”这项农业改革将收成分为三份:1/3上交国家,1/3留作再生产,1/3归农民所有。过去需要学生“支农”才能完成的播种,如今农民主动加班——多劳多得的激励立竿见影
但改革也有代价。国营机械厂工人老朴抱怨:“以前大家工资都一样,现在技术好的能拿37万朝币,我才5万。”这种分化冲击着朝鲜的平等叙事,官方对此讳莫如深
由于西方的制裁,朝鲜难以从正常的外贸渠道得到足够的外汇,购买国内所需的物资
在罗先经济特区,200多家中外合资企业入驻,中国商人老王在这里种植“朝鲜龙井茶”。“来得越早政策越优惠,”外务省官员推销道。但欧洲企业仍在观望——朝鲜半岛的“停战”状态让投资者却步
改革已触及社会毛细血管。农民如今可白天进城卖菜,夜间回乡;城市间通行限制放宽,手机开始普及。但拨号时,“您所拨打的号码不被允许”的提示音提醒着:本地与外国号码仍处不同号段,如同这个国家的开放界限
朝鲜平壤,宽阔的大同江水,江边的主体思想塔高高耸立
农场的收成三分之一上缴国家,三分之一留作再生产之用,三分之一归农民个人
结语:在“主体思想”与市场之间
离开平壤前,笔者在万寿台纪念碑前看到献花人群。一位老者低声说:“日子比‘苦难行军’时好多了,但……”他欲言又止。
朝鲜的改革如同黑暗中摸索:出租车多了,但计价器不用;市场活了,但贫富差距成禁忌;电力增了,但路灯仍靠太阳能。这种矛盾印证了官员的担忧:“小国开放风险太大。”当比亚迪车轮碾过金日成广场,这个国家正站在十字路口——既要守护“主体思想”的纯粹性,又不得不向市场经济的现实低头
来源:百姓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