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光绪二十三年秋，陕西眉县青牛村口的老槐树突然开了花。这事儿邪性得很，八旬老汉张瘸子拄着枣木拐棍直嘬牙花子："槐树九月开花，怕不是要出刀兵？"
光绪二十三年秋，陕西眉县青牛村口的老槐树突然开了花。这事儿邪性得很，八旬老汉张瘸子拄着枣木拐棍直嘬牙花子："槐树九月开花，怕不是要出刀兵？"
村东头铁匠铺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突然停了。李长庚把烧红的铁钳往水槽里一浸，滋啦声里腾起股白烟。"张老爷子，您这腿是当年跟着左宗棠大人平回乱时伤的，见过的大世面比咱吃的盐还多，咋也信这些个？"他甩着汗湿的粗布褂子走出来，古铜色脊梁在夕阳下泛着油光。
张瘸子用拐棍戳了戳满地白花："你当我想信？这棵老槐是太白山神亲手栽的，打从秦始皇修阿房宫那年就戳在这儿。前些日子村西王财主家盖祠堂，推土机碾过树根，你瞧这报应来得……"话没说完，村口突然炸开声驴叫，赶脚的王二麻子连滚带爬冲进来。
"不好啦！太白池的水……水变红啦！"
李长庚手里的铁钳当啷掉在地上。太白池可是供着太白祖的圣水，千百年来清亮得能照见人影，前年大旱时连池底鹅卵石都露出来了，水还是甜丝丝的。他撒丫子就往山上跑，草鞋拍得青石阶啪啪响，惊起一群红嘴蓝鹊。
跑到半山腰，迎面撞见个穿灰布长衫的老道。那人发髻歪斜，手里托着个罗盘，铜针滴溜溜乱转。"无量天尊，这位施主可是青牛村人？"老道眯着眼，鼠须抖了抖，"贫道云游至此，见贵村有紫气东来，却混着股……血腥气。"
李长庚心里咯噔一下。这老道说中了，他方才在铁匠铺就闻见铁锈味，像是……像是人血混着铁水的味儿。正要细问，山道上又跑来几个村民，个个面如土色。
"长庚啊，太白池真变血水啦！"村西头的刘寡妇挎着竹篮，里头几枚鸡蛋撞得叮当响，"还有还有，池边那块镇妖石……裂了！"
老道闻言瞳孔一缩，罗盘差点摔地上。李长庚顾不得许多，拨开人群就往山上冲。太白池在云雾里若隐若现，等真到了跟前，他两腿一软差点跪下——那池水真成了暗红色，水面漂着层油光，像是……像是陈年的猪血！
"作孽啊！"老道突然跌坐在地，指着池边巨石嚎啕，"这是李太白当年镇压旱魃的七星阵眼，如今阵石开裂，邪祟要出世啦！"
李长庚听得后脊梁发凉。他祖上是给李白牵马的马弁，世代住在青牛村，打小就听老人讲太白祖的传说。说是安史之乱那年，李白避居剡中，途经太白山时见妖雾弥漫，便以七星剑为引，在池底布下镇妖大阵。后来他醉捉月影溺死当涂江，魂魄却化作太白星君，镇守在此。
"道长，可有破解之法？"李长庚扶起老道，手心全是汗。
老道抹了把泪，从褡裢里掏出本发黄的线装书："此乃《太白阴经》残卷，记载着修补阵法之法。只是……"他瞥了眼山下青牛村，"需得七月初七子时，取童男童女心头血浇灌阵石，再以纯阳之体的精血为引……"
话音未落，山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财主带着家丁举着火把冲上来，缎面马褂在风里猎猎作响。"好个妖道！在此妖言惑众！"他指着老道鼻子骂，"什么七星阵眼，分明是你们想害人性命！"
李长庚皱眉："王老爷，这老道……"
"我呸！"王财主一口痰啐在老道脚边，"前些日子我家祠堂挖出块石碑，上头刻着'太白阵破，王氏当兴'。定是你们这帮神棍见财起意，想骗我家钱财！"
老道气得胡须直抖："你……你后腰有块胎记，形如铜钱，这是被邪祟缠身的征兆！"
王财主脸色骤变，家丁们呼啦啦围上来。李长庚横身挡在老道面前："且慢！王老爷，这老道说得准，您后腰……"
"放你娘的狗屁！"王财主涨红着脸，"老子后腰的胎记是生来就有的，倒是你这铁匠，成日打些个刀枪剑戟，莫不是想造反？"
李长庚还想争辩，王财主已命人将老道捆了。火把映着血池，照得众人脸上阴晴不定。老道被拖走时突然大笑："三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到时候你们跪着求我，我也不管啦！"
当夜，李长庚翻来覆去睡不着。铁匠铺后院的枣树上，猫头鹰咕咕叫得瘆人。他摸黑来到太白池边，月光下阵石的裂痕像张开的血盆大口。忽然听见池底传来锁链拖拽声，哗啦哗啦，震得水面泛起涟漪。
"谁？"李长庚抄起打铁的锤子。
水面咕嘟冒泡，浮出个黑影。那东西披头散发，浑身缠满铁链，缓缓抬起头来——竟是张瘸子年轻时的脸！
"后生……"那东西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快去找王财主家的《推背图》……"话没说完，铁链突然收紧，将它拽回池底。
李长庚浑身湿透，分不清是池水还是冷汗。张瘸子早死了二十年，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推背图》，那不是唐朝袁天罡和李淳风写的预言书吗？王财主家怎会有这等宝物？
再睁眼时，人已绑在王家祠堂的柱子上。王财主捏着《推背图》冷笑："好你个铁匠，敢偷我家传家宝！这书里说的铁冠道人，莫不就是昨日那妖道？"
李长庚这才想起，老道发髻上确实别着支铁簪子。王财主突然扯开他衣襟，露出胸口的胎记——竟也是铜钱形状！
"天意啊！"王财主狂笑，"这书上说，铁冠道人需以王氏血脉祭阵。来人，取刀来！"
家丁举着尖刀逼近时，李长庚突然想起老道的话。他猛一低头，咬住家丁手腕，挣开绳索夺路而逃。身后传来王财主的怒吼："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长庚逃到太白池边，后襟已被血染红。老道正在阵石前打坐，见他来也不惊讶："贫道算到你今日有劫，果然……"
"道长，这《推背图》上说……"
老道摆手打断："那书是假的。王财主祖上是个盗墓贼，这书是他从唐朝大墓里顺出来的赝品。"他从怀里掏出真本《太白阴经》，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复杂的阵图，"真正的破解法，在太白祖的诗里。"
李长庚愣住。老道指着池水："李白《蜀道难》有云：'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这'四万八千'对应周天星斗，需在七处阵眼各埋四千八百枚铜钱……"
话未说完，山道上火把如龙。王财主狞笑着逼近："妖道，今日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真命天子！"
老道突然拽着李长庚跳入血池。冰凉的池水灌入口鼻，李长庚以为要完，却见池底别有洞天——七块巨石按北斗排列，中央石台上躺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剑柄嵌着颗明珠，正是李白诗中"明月珠"！
"这是太白祖的七星剑！"老道抚着剑身，"当年李白醉后投江，此剑便沉入池底镇压旱魃。王财主家祠堂底下，压着旱魃的左手！"
李长庚恍然大悟。王财主这些年暴富，原是挖了祠堂下的古墓！那老道突然咬破手指，在石壁上画符："贫道本名李淳风，因泄露天机被贬为铁冠道人。今日借你纯阳之血，重启七星阵！"
话音未落，池水沸腾。王财主举着火把冲进来，却见满池血水化作七条水龙，缠住他双脚往池底拖。李长庚抄起七星剑，剑尖突然射出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七星连珠，太白归位！"老道大喝。李长庚只觉胸中热血翻涌，剑尖白光化作李白虚影，仰天大笑："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剑光扫过，王财主化作飞灰。池水瞬间清澈，镇妖石上的裂痕竟自行愈合。老道化作青烟消散前，塞给李长庚块铜牌："此乃太白令，持之可号令四方鬼神。切记，每逢七月半，需往池中投四千八百枚铜钱……"
天光大亮时，青牛村恢复了平静。老槐树的白花落了一地，李长庚站在铁匠铺前，看着村民们有说有笑地走过。只有他知道，池底那柄七星剑，仍在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
后来啊，每逢七月初七，总有人见李长庚背着竹篓往太白池去。竹篓里叮叮当当的，像是装满了铜钱。有顽童问他，他便笑："给太白祖送买酒钱哩！"再问太白祖是谁，他就指指天上最亮的那颗星："看见没？那是李白老爷子，正喝酒呢！"
这事儿传着传着就变了味。有人说李长庚是李白转世，有人说他得了仙丹。只有村东头那棵老槐树知道，每到月圆之夜，树根下总会多出几枚带铁锈的铜钱，那是李长庚在还当年欠下的"买酒钱"。
如今的太白池水依然清亮，只是池边多了块石碑，上头刻着首打油诗："太白阵破妖风散，铁匠挥锤镇河山。莫道人间无正气，七星龙泉照胆寒。"落款是"青牛村李长庚"，旁边还画着个举铁锤的小人，活脱脱就是他当年的模样。
来源：快乐铭仔说书记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