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生姐姐杀害我后,扮作我等我夫君同寝,可她不知,夫君比她还可怖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03 01:04 1

摘要:她穿着我的家居裙,头发扎成我习惯的低马尾,躺在我们的床上等他回家。

我在衣帽间里,裹着一条薄毯,听到她掀开我的被子。

她穿着我的家居裙,头发扎成我习惯的低马尾,躺在我们的床上等他回家。

“你要不要洗澡?”她学我的声音,轻轻的,像被掐住的麻雀。

门口鞋柜传来沉稳的声响,男人换鞋的动作不紧不慢,像平时一样。

他进来,站在床尾,不说话。

空气静得厉害,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你今天怎么晚了?”她把被子往上拉一点,露出我的锁骨——不,她的。

他在黑暗里开了一盏壁灯,光线柔黄,照亮她的脸。

“你不是她。”他说。

她笑了一下,还是那种讨好的笑,“你在说笑什么呢,阿深。”

我的膝盖在衣帽间的木地板上刮出一条细小的疼,我攥紧了毯子。

这是我们今天计划好的开局。

我活着。

可她不知道。

我是在镇外的小水库醒来的。

那是一月的黄昏,浓霾压着光,水的边缘起白霜。

我穿着她给我套上的羽绒服,衣领上粘了干掉的血迹。

手腕的表停在了三点零七分。

耳边只有风,风吹过芦苇,“刷刷”像某种暗地的嘲笑。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个扔了半截的矿泉水瓶,没别的颜色。

天上飞过一群归巢的麻雀,方向是东。

我蜷缩着,动的时候,肩胛后尖锐地疼,像被某样硬物撞过。

一支细小的树枝插进了我的后背,血在羽绒服里面结了块。

我喘了口气,站起来,脚下泥泞,鞋里灌水。

那天我第一次想到了“死”,又第一次觉得活着也像是死。

我回忆起下午三点之前,家里响过一次门铃。

“快递。”她说。

我当时还在厨房给我们炖汤,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羊汤白得浓。

她拿着刀子进来,切了两片生姜,“姐,等下去公园走走不?”

她笑起来,像小时候偷吃柿子被抓到了,眼睛却忽闪。

我那会儿手机响个不停,婆婆在群里发了几张小姑子家娃的照片,让我快点回“点赞”。

我说,天冷了,别去公园了,你不是腰疼么。

她握刀的手停了停,“就走走,一会儿。”

我不知道她手心里那层汗是出于紧张还是兴奋。

我不知道她在我的门外,将钥匙留插在门上,将手机关机,拔掉了客厅的监控电源。

我不知道她在我们出门之前拿了我的口红涂嘴,拿了我的发圈扎头,拿了我的银戒套进自己手里,连指甲上的那颗小月牙都认真照着磨了形。

我更不知道,她在我们走到那座小桥中间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姐,你是不是后悔嫁了个冷血的?”

风很冷,她话也冷,我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会,你不是说他对我很好吗?”

她笑,笑得眼尾有褶,“对你是很好。”

最后我就被她从背后推了一把。

她的手没有太用力,我却一脚踩空,鞋底滑出泥,眼前一黑。

那之后是水,是冰,是呼吸里灌的铁锈味。

我不会游泳。

我在水里挣扎,抓到了谁随手扔的塑料布,像抓住了某种救命的荒唐。

我不记得如何爬到岸边,也不记得如何撑到了芦苇丛里。

我只记得眼前一道朦胧的光,像街巷里的一盏旧路灯,恍惚又温暖。

有人踩着草过来,是一个穿着军大衣的老头,他把我拖起来,掏出旧式的手机,“丫头,你还能动?”

我点了点头,手指发抖,“谢谢……我没事。”

他扶我坐在石头上,看了看我的后背,“扎进去了一截,得拔。”

他毫不犹豫把树枝抽出来,我痛得眼前发白,冷汗从背上“唰”的一声全冒出来。

“家在哪?”他问。

“碧水湾,”我说,“城里。”

他“哦”了一声,低头看我,“你先把衣服脱了,不然会感染。军大衣给你披着,别冻上。”

我把羽绒服脱了,里面的毛衣湿透,贴在身上。

他把军大衣披到我身上,粗糙的布料擦过我的脸,有一种粗暴的温柔。

他从兜里摸出了一点盐,撒在我后背上,“老办法,不讲究,先止血。”

我咬牙,“大爷,我想借你电话。”

他看了看我,“怕是谁,都怕你冷死了。打吧。”

我拨了一个我脑子里最熟的号码。

没人接。

我又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

我想起她拔掉了客厅的监控电源,我忽然觉得脊背凉透了。

我给公司法务小刘打了过去。

“苏姐?”小刘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稳,“你怎么用陌生号?”

我用断断续续的语气把事情说完了,“我没死。”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您先别回家。待在大爷那儿,发定位给我,我来接您。”

“别让他知道?”我问。

“不能确定他在家里会不会单独面对她,我先去确认。您信我。”

我看着这片阴凉的水和沉默的芦苇,点了点头。

我是苏晚,二十九岁,今年刚结婚不到一年。

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叫苏念,比我早出来五分钟。

我跟她长得像,声音像,甚至连细小的动作习惯都像。

但我们从小就不一样。

奶奶说我软,她硬。

“一个像棉花,一个像石头。”

我知道这是夸她。

父亲喝了酒回家,打妈妈,总把酒瓶子往门边一摔,玻璃渣上有光。

我躲在床底,不敢出声,姐姐拉我,“出去,帮你妈。”

我抓着床单,摇头。

她一个人冲出去,挡在妈妈面前,咬牙,“你再打,我就报警。”

父亲扔了酒瓶,拎起她的后领,骂,“你这个白眼狼。”

她四年级的时候,偷了老魏家的鸡。

我看着她把鸡杀了,血溅一地,她面不改色,把鸡内脏往桶里掏,手里是轻灵的狠。

她捏了一下我的脸,“你得学着狠一点,不然你会被他们欺负死。”

我当然学不会。

我考上了市里的重点中学,省里的一所大学,拿了奖学金,毕业后进了互联网公司,一路兜兜转转,最后进了一个地产公司做投资。

她工作换了个遍,做销售,做主播,做微商,做婚庆策划,她总是能在陌生的场子里很快找到自己的位置,把一堆人哄得团团转。

我第一次见到阿深,是在一个项目路演会。

他穿一件灰色的毛衣,外面套了黑大衣,眼睛很黑,笑起来很薄。

他问了两个非常尖锐的问题,然后在散场时站在门口和我说,“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我犹豫了一下,给了他名片。

后来他来公司谈合作,带了律师、财务,极其严格。

我们谈了两个月,没有一项条款他是松动的。

别人说他冷,有算计。

我不否认。

他很爱笑,但笑的时候眼睛里没温度。

他给我送过玫瑰花,44朵,我说这个数字怪,换99吧,他就冷冷看了我一眼,“数字都是迷信,花会枯。”

我说算了。

我跟他结婚的时候,婚房是他买的,婚前买。

我们签了婚内财产协议,明确写了婚前婚后、共同财产、个人财产,甚至约定了离婚时关于房子与孩子归属的细节。

妈妈骂我,“你疯了?他不爱你,要不为什么要签这种玩意儿?”

我笑了笑,“我也不爱你口中的热闹。”

妈妈说,不过就是看着他有钱。

我说,我要的是平静,清清楚楚。

婆家人不多,公公早逝,婆婆在城里住得不习惯,半年回来一次,小姑子在外面做护士,很少回家。

我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每天清清淡淡,像白粥小菜。

直到姐姐从老家来投奔我。

她说她做直播亏了,欠了钱,催债的追到她住的出租房,搞得没法呆了。

“你让我住几天。”她拎着一个粉色拉杆箱,眼睛红肿,“不行就算了。”

我当然让她住。

她在客房住下,我们还在一起做了几顿饭。

她做什么都能很快熟练。

第一天,她就把厨房的调料按她习惯的顺序摆好,把我的面粉分出了一半说做炸糕,我笑她,“你到哪儿都像在自己家。”

她不生气,“对姐姐能做家吗?”

第二天,她陪我去菜市场,说现在羊肉涨价了,少买点,改煮萝卜汤。

第三天,她见到了他。

她说了一句,“难怪你没时间回老家,有人让你每天做饭。”

我说,“你别说这些话。”

她眨眨眼,“嫉妒。”

我没理她。

没料她眼里那一点微妙的光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火。

“你不是她。”

他在床尾说完这句,拿起床头柜上的杯子,看了看,又放下。

她在被子里轻抬眉,“怎么忽然说这种话?”

他慢慢绕到另一边坐下,目光冷静,“你的睡姿不对,你平时习惯右侧卧,今晚左侧。”

她笑了一声,“你养狗呢,观察这么细?”

“还有,”他指了指她的耳朵,“她左耳朵有个小小的耳洞,说是小时候打了又封,你耳朵上没有。”

她下意识摸了摸耳垂,手指掩饰性地拨了一下头发。

“你又编了一个新的梗,准备编多久?”她试图从容,“你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他看着她,“你用错了她的口红。”

她不接,抬手把被子拉到下巴,“太冷了,我困了。”

“你进门没检查门镜就开门,鞋子没换,直接踩地板,厨房里不洗菜直接切,从客厅到卧室你把我做的模型碰倒了两次,没扶一下,你以为这些我都看不见?”

她不安的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柔弱,“我今天腰疼。”

“我给你一个机会。”他把杯子推到她面前,“喝一口。”

她犹豫。

他淡淡,“这是你最爱的茉莉花茶,但你对茉莉花过敏,喝了会起疹子,你这四年不碰这东西。”

她手指微微一抖,抬着杯子停在半空,像被某种看不见的绳拴住了动作。

她放下杯子,咬唇,“你到底想干嘛?”

“你不是她。”他又说了一遍,“你是谁?”

她闭了闭眼,背在被子里的手握成拳,指甲在掌心掐出印。

“你疯了。”她轻轻地笑起来,“我们今天下午还在一起煮汤呢,牛肉我让你切薄一点你还嫌我挑剔。”

他看着她,“她今天下午没回过家。”

她脸色白了一下,随即又红起来,像是被人扯掉了一层皮,下面那点血色直白起来。

“你如果敢碰我一根手指,我就报警,”她忽然提高声音,“你别以为你有钱就能……就能……”

“法务节点开着,这房间有录音录像。”他坐直,十指交叠放在膝上,“我们等她回来。”

“谁?”她的眼神终于乱,“谁回来?”

“我的妻子。”他盯着她,“苏晚。”

她的喉头滚了一下,“你……你说……她……”

他不再说话,只盯着她,像盯着一只刚进陷阱的动物。

她贴着被子蜷缩,像被冬天逼进墙角的猫,呼吸有点急,胸口起伏明显,眼里起了一层薄薄的水。

我在衣帽间里,眼泪也没有控制住。

这是我们商量好的戏,可在这一刻,看着她在那张床上缩成一团,我还是觉得刺。

她是我的姐姐。

她推了我,她差点杀了我。

可她还是那个冬天在父亲的酒瓶碎片前站着的女孩,背微微拱成弧,不怕疼,不怕错。

不,我错了。

她怕贫,怕没人看见她,怕这个世界只有我有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忽然问。

他淡淡看她,“你进门第一分钟。”

她笑了,却不开心,“你们两个,真的……”

他不理她。

她又笑了一下,“你说她没回家,你怎么确定她还活着?”

他没有表情,“我没有说她活着或死了。”

她面上的那点笑意忽然就像风吹灭的灯,暗了一下。

她缩在被子里,眼睛红起来,“你不要吓我。”

他不说话。

她又无法忍住,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你说话。”

他低头看那只手,白,指尖有微微的倒刺,是她常咬指甲的习惯。

“你的指纹不是她的。”他轻轻地把手抽回来,像抽出一根线,“你今天上午去了一趟我公司的前台,递了材料,签了字。”

她屏住呼吸。

“你签得像。”他跑题一般地评价,“练过。”

她喘息越发急促,声音在被子里发闷,“你知道了?”

“你要转走她的那部分股权,”他把杯子推给她,“你以她的身份。”

她仍旧抓着被子,手背青筋暴起,“那又怎样?”

“那叫诈骗。”他眼神毫不躲闪,“叫伪造签名,叫冒用他人身份,刑法里都有。”

她不说话了。

“你带了她的身份证,”他淡淡,“你以为你放在包里我不知道?”

她眼睛一睁,瞳孔收缩,“你翻我的包?”

“你进门的三分钟内,我去阳台给花浇水,”他的语气很普通,“顺手看了一眼。”

她捏着被角,沉沉地笑,“你真可怕。”

他抬眼看她,“你也不差。”

我在衣帽间里闭了闭眼。

窗外有风刮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小区外的路灯透出一点光,冷冷的,像一个念头,绕在心上,很紧。

晚上九点半,小刘敲了三下客卧的门。

我披着军大衣,换下那件粘血的毛衣,穿上了她的那件粉色毛衣。

“苏姐,我们绕一下,走安全通道。”小刘压低声音。

我点点头。

他给我递了一只口罩,“先不要上去,楼上的戏还没演完。”

我站在楼道里,听着我们家的门里传来他和她的声音,忽近忽远,像隔了一层厚玻璃。

“我没有杀她。”她说,“我只是……我只是推了一下她。”

“你知道她不会游泳。”他冷静地说。

“我以为她会抓住栏杆。”她红了眼睛,“我不知道她会那么笨。”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的每个字都像落在石头上,“故意伤害致人死亡未遂。”

她捂着嘴,“你以为你是谁,你能给我定罪?”

“我不是法官。”他淡淡,“但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她有点不屑,“你以为有人看见了?”

“你带她出了门,电梯的监控还在,你把客厅监控电源拔了,但门口的公共摄像头没拔。”

她身体轻微地抖了一下。

“你们去了哪条路,边上的便利店摄像头拍到了,”他把手机拿出来,“我已经让人备份给警方。”

她突然伸手去抢手机,动作像猫扑鱼。

他轻易地抬起手避开。

她扑了个空,差点从床上掉下去。

“你这样做,把她逼死了,也把你自己逼死。”他语速不快,“你打算拿我家的钱给你的家还债?换房?换命?你对法律的勇敢让我疑惑。”

“你别用法律压我。”她尖尖地笑,“你们这些城里人整天就拿那几个字当刀。”

“刀会伤人。”他很冷,“但比你们的手干净。”

小刘看了我一眼,压低声音,“苏姐……”

我点头,“我知道。”

我握紧了拳,转身往楼上走。

门没有反锁。

他预留了一道缝口给我。

我推门进去,看到她裹着被子坐在床边,看到他坐在床尾,看到床头灯的那一圈光落在她脸上,遮不住她眼中的惊。

“姐。”我叫了一声。

她猛地抬头,像被雷劈了,“你——”

我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忽然觉得脚下发软。

“你活着?”她的声音颤得厉害,颤得像刮在玻璃上的风,“你活着!”

她下一秒就哭了,像一只被捏住了脖子的猫忽然发出委屈的呜咽。

“你怎么不去死?”她冲过来,跪在我的脚边抱住我的腿,哭得喘不过气,“你怎么不去死!”

她在哭里夹着笑,笑像哭,笑像骂,“你怎么就这么命大?你怎么就这么命大!”

我不动,我让她抱着我的腿发泄完这所有像淤泥一样的情绪。

他站起来,给我披了一件外套。

我看着她,一字一顿,“法不容情。”

她仰起头,眼里充血,“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话了?你以前最怕警察,最怕告状。”

“你推了我。”我很慢地说,“你推了我。”

她用力摇头,像要把这件事从脑子里甩出去,“我不承认。”

我看她,看她从一个词到另一个词之间的犹豫,“你为什么要推我?”

她突然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推了我一把。

“凭什么都是你?”她压低嗓子叫起来,“凭什么都是你?”

她不停地推我的肩,“小时候你成绩好,老师夸你,你把奖状贴在墙上,我妈给你缝新衣服,我穿你的旧衣。你读了大学回来城里,我在县城里被人摸手还要赔笑,说你命好。你结了婚住了大房子,你有个稳稳的男人,你有个可以去超市不用看价格拿东西的卡。凭什么?”

她哭着,笑着,骂着,像把所有积了十几年的积怨一口气吐出来。

“凭什么我不能拿一点?凭什么你不把房子写上我的名字?凭什么你不给我五十万?凭什么你不去死?”

我气得手发抖,“这就是你杀我的理由?”

她狠狠抹眼泪,“我没有杀你,我只是推了你一下。”

我闭上眼睛,睫毛上挂了两个冷掉的水珠。

我们的父母在她住进我家的第三天来过一次。

妈妈来之前打了电话,“你姐住你家,你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说,“她说她欠钱。”

妈妈叹了口气,“丫头啊,家里我也拿不出,都是几瓜两枣,给她先垫着吧。”

我问,“多少?”

妈妈在电话那头沉默,像估算,像算计,“不多,也就三十……不,是五十。”

我笑了一下,“你让她自己来跟我说。”

妈妈沉下脸,“她跟你说你不给,我这不是来求你么?”

妈妈到我家的时候,紧着夸,“哎呀,城里这房子真好,地暖都烫脚。”

她坐在沙发上掀起地毯看了一眼材质,问我,“这地毯多少钱啊?”

我说,“朋友送的。”

她不信,眼睛像掂量一件货物,掂量着我这个女儿的价格。

她说,“你给你姐五十,她把直播的坑填了,重新干呗,你是亲妹子,你不管她谁管她?”

我看了一眼姐姐,姐姐低头翻她的手机,假装一点不在意。

“妈,她是你女儿,你比我更应该管她。”我不急,“你们前段时间卖了那块地,钱呢?”

妈妈脸一沉,“给你弟买婚房了。”

我不说话。

妈妈抬高了嗓门:“你都这么有本事了,你还跟你弟抢房子不成?再说了,我们养你这么大,花了多少心血,你不报答?你连你亲姐姐都不救?”

我淡淡,“法律上,养育义务是到成年,你说公道话的时候要记得底线。你要钱可以签借款协议,我可以帮她还一点利息,但我不白给。我和他之间有婚内财产约定,每一个大额都要双方签字。我不是一个人,我是一个家庭。”

妈妈拍拍大腿,“哎呦,我就知道你被他给管住了,娘家人你都不认。”

姐姐抬起头,“妈,别这么说。她有她的难处。”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像在照镜子,镜子里不是同一张脸。

“我可以借你们,”我说,“二十万,签合同,写还款日期,写利息,写逾期条款。如果不想签,就当我没说。”

妈妈“啐”了一声,“冷血。”

那天她摔门出去的时候,门的震动在我心里震了三下。

后来姐姐还是来找我了。

在那座小桥上,她拥抱了我,像小时候一样,拉着我的手,轻轻靠在我肩上。

她说,“姐,我要做点事了。”

我没理解她说的是什么。

如今我明白了。

她要做的是将我从那个桥上推下去。

我们在卧室里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妈妈。

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急,“晚啊,你姐怎么不接电话?怎么回事?”

我按了免提,声音平静,“她在我家。”

姐姐抬头看我,眼里有风,风里有碎,碎里有光。

“你把电话给她,”妈妈说,“让她接,我要问她衣服的事。”

我把手机放在姐姐手边。

她不接,咬了一下唇。

妈妈在那头喊,“念,你说话。”

姐姐扯了扯被角。

“她不想说话,”我接回电话。

妈妈那边哼了一声,“你们两个又怎么了?别斗嘴。晚啊,你爸爸今天又喝酒了,你要不回来一趟……”

“我不回。”我说,“我有事。”

妈妈很不耐,“就知道你忙。你不回,你就把卡给我寄过来,我明天去把你家那台果汁机拿回去,给你弟媳用。”

他站在床尾,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你可以来拿,”我说,“但卡不可能给你,果汁机别拿,家里是两个人的。”

妈妈笑出声,笑的尖,“你就是看不起我们。你现在翅膀硬了,苏晚。”

“妈,今天晚上别打了,”我淡,“你见过女儿差点死被自己姐姐推的吗?”

电话那头腾地安静了,只有电视机里演员的笑声从某个频道漏出来。

“什么?”妈妈还是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没再重复,把电话挂了。

姐姐抬起头,“你为什么要跟她说?”

我看她,“我尊重你选择的手段,你也尊重我选择的。”

她笑了笑,笑里满是惨,“你这人可真好。”

“好是我自己选的,”我走近她,弯腰,“可我不是软。我更不怕你。我会告你。”

她眼睛里的水又涌出来,“你告吧,你告吧,你把我告死吧。”

她忽然抬起手给了我一巴掌。

那一瞬间我眼前发白,耳朵里面“嗡嗡”直响。

他伸手来挡,我摆摆手。

“打完了吗?”我问她。

她还要再打,我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把她往床上一摁,她挣扎,胳膊在空气里划出一道愤怒的弧。

“你刚刚还说我软。”我俯身看她,“今天我让你看看,软的人也会变硬。”

她忽然哭喊起来,“救命,救命啊!”

他站在旁边不动,眼里像一潭静水,看不见底。

我松开她。

她往后缩,缩到床头,蜷成一团,“你们两个想把我怎么样?”

“我们要守法律,”我冷笑,“要不你喜欢的那些朋友会说我冷血。”

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闷,“你们真要告我?”

“你以为呢?”我问,“你打算明天穿着我的衣服,拿着我的身份证去我的公司转走我名下的股份,顺便改我银行卡的密码,或者网银,或者去银行男人提供的授权办理一些事务?你以为你不会留下痕迹?”

她没有回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在我们的床上躺下,让他回家看到一个‘忙碌了一天的妻子’为他暖好被窝,带着我的声线说一句,‘你今天辛苦了’?”我看她,自己的声音也颤,“你是不是想让我所有朋友都无缝接受你这个‘我’,你是不是想让妈妈跟着来住,说照顾女儿,实际逼着他买新房,把我们的房本添上你的名字?”

她闭上眼睛,“你说吧,你说你想说的,都说了你就会很舒服吗?”

“我现在不舒服。”我低下头,“可是我不会一辈子不舒服。”

“报警吧。”他在我们身后淡淡地说。

“好。”我说。

姐姐呆了一下,“你敢?”

“我不止敢,我还会把你推我的监控、你去便利店的画面、你拿了我的身份证换我公司门禁卡、你在银行柜台前的监控都一并提交。”我一字一顿,“你以为你轻轻一按就没有痕迹?”

她忽然笑,笑得很冷,“你以为警察会管?”

我看她,“会。”

“你以为法院会判?”她再次挑衅,“你们这帮城里人喜欢打法律牌,我看过好多,你们打来打去,不就是钱嘛。赔钱就算了。”

我忽然有点明白她的骨子里的逻辑。

“你以为钱能解决你的问题,”我也笑了一下,“所以你才会觉得推我这样的小事是可以用钱了断的。”

她不吭声。

“你以为我不会把家丑外扬,”我继续,“你以为我会顾及我们是姐妹,我会怕妈妈哭,我会怕父亲骂,你以为我会让步。”

她深深看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挑,像在说,“你说对了。”

“对不起,”我轻声,“我不会。”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数字。

声音沉稳、条理清晰,“您好,110吗?我要报警。我的妻子苏晚在本市碧水湾小区家中遭遇其同卵双胞胎姐姐故意伤害未遂,目前嫌疑人在场,同时疑似有伪造签名、冒用身份的行为,请派人过来。”

姐姐猛地站起来想去夺他手机,他侧身一躲,她扑了个空。

她尖叫了一声,似乎是愤怒,似乎是绝望。

她冲到窗边,把窗户一把拉开,寒风从窗缝里挤进来。

她踩上窗台,像一只困急了的鸟。

他淡淡地说,“不要。”

她停在那儿,冷风把她毛衣吹得鼓起来,像鼓起来的一句话,虚。

她转头看我,眼泪一直往下掉。

“你真的要看着我去坐牢?”她问。

我点头,手在身侧握得疼。

“你们的世界,”她笑,“你们的世界好干净。”

她慢慢从窗台上下来,像终于意识到冷。

“我可以赔钱,”她低声,“我可以给你跪下。”

我转头看窗外的一点灯。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把窗子关上。

警察来的时候,母亲也来了。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羽绒服,里面是棉毛衫,外面披了一个黑色的披肩,像黑和粉的两极,极不协调。

她一冲进来,先看到的不是我,是姐姐。

她扑过去,拉着姐姐的手,眼泪也掉,“你怎么不接电话,吓死我了。”

姐姐缩在她怀里,肩膀小小地抖,像是三岁的小孩。

妈妈看到我,脸色就变了。

“你干什么呢?”她指着我,“你叫警察来抓你姐?”

我还没开口,她就开始骂,“你个白眼狼,忘了谁帮你带的,忘了谁给你洗过尿布,忘了谁为你打过架。你现在翅膀硬了,你就仗着你男人的官司、你男人的关系,报警抓你亲姐?”

我吸了一口气,忍住,看向两个警察。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警官示意我们坐下,“都坐下,把事情说清楚。”

“我说!”妈妈先抢话,“她姐就是来这里住几天,她就嫌弃她,男人也嫌弃,抓住一点小事就报警。”

警官看着我,“你说。”

我把事情前后的脉络说了一遍,从桥,从水,从便利店,从股权,从身份证,从卧室里的这一场认错。

我的声音没有颤。

我不看妈妈的脸。

我只看桌子上那一条浅浅的划痕,那是前几天我不小心把钥匙放上去刮的。

警官听完,问,“有证据吗?”

我点头,“有。”

他转头看他,“你说说。”

他淡淡,“门口公共摄像头的画面已经保存,我的法务同事正在调取便利店门口上午的录像,银行今天上午十一点三十到四十之间柜台的录像也在申请调取。我们的卧室装有经双方同意的静音录像装置用于记录我们口头约定的情况,有她承认推人行为的片段。”

妈妈一下子嗷了一嗓子,“哎哟我的妈呀,你们还在卧室装摄像头呢,你们这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警官抬手,“女士,请注意言辞。”

妈妈不服气地嚷嚷,“我就说一句,这装摄像头犯法吧?!”

他看了一眼警官,“设备在我们婚前协议里有注明,是用于记录家庭成员对重大事项的表态,避免日后纷争,安装时双方签字。我们也可以提供协议。录像的位置不涉及隐私部位,不对准床,而是对准沙发与书桌。”

警官点头,“我们会依法核查合规性。”

妈妈一拍大腿,“合规…合规,合你们个规!”

姐姐抬起头,“我没有推她!”

他说,“我们可以去警局再说。”

姐姐反复强调,“我没推她!”

妈妈紧紧抓住她的手,回头瞪我,“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我很累,靠在椅背上,“妈,她推了我。”

“你别说了!”妈妈尖叫一声,“你说个屁啊,你小时候摔倒还推你姥爷呢,你还不承认?你自己没站稳,你自己蠢,你现在把锅都扣到你姐头上,你良心呢?”

我忽然笑起来。

这种笑不是快乐,是一种没来由的荒凉。

“妈,我小时候摔倒是你拉住了我的手才没摔到门槛,你咋忘了?”我看她。

“你被你爸打时候,是她挡在你前面让你少挨了几下,你咋忘了?”

“你弟读书没考上职高是你让他休学去打工,你咋也忘了?”

“你们什么时候记得我的好过?”我扯了扯嘴角,“你们只记得我能拿钱,能挡灾,能解围。你们从来没把我当人。”

妈妈张嘴,但没说出话。

警官在本子上记下,“故意伤害未遂,一起,涉嫌冒用他人身份进行经济诈骗,一起。请你们跟我们回派出所。”

姐姐站在那儿,像一棵突然被拔了根的树。

妈妈抓住她,“不去!不去!谁都别想带我闺女走!”

警官态度坚决,“请配合,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妈妈亲手把女儿往派出所推,这种事她做不出来。

她开始掐着自己胳膊,滚到地上,“我要死给你们看!我要死给你们看!”

他忽然伸手扶住了妈妈,“阿姨,别这样,您这样不但解决不了,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您要是想救她,跟我们去,做笔录,说清楚,承担该承担的,争取宽大处理。”

妈妈愣了愣,看了他一眼,沉默了。

我们在派出所待了一夜。

凌晨两点半,我的右眼角开始痛,那是她给我的那一巴掌留下的余味。

她坐在紧靠角落的位置,双手抱膝,嘴唇发白。

妈妈坐在她旁边,像是掉了魂,嘴里还在骂我,但已经没有力气。

他坐在我对面,给我倒了杯热水。

“热的。”他说。

“谢谢。”我接过,有一湿润到心里的感觉。

我忽然注意到他手背上的一条细细的划痕。

“你什么时候划的?”我问。

他低头看了一眼,“今天下午搬模型。”

“剐到了。”他补了一句。

我们坐了五分钟。

“你什么时候怀疑的?”我问。

“第一天。”

“为什么?”

“她进门的时候没有看一下门镜,”他顿了一下,“你每次回家,先看门镜,再反锁,再把包放在玄关的抽屉里,她直接用膝盖把鞋柜门顶开,拿了拖鞋就往里走。她回答你妈妈电话的时候语气、用词不同。她做饭时切鸡的手法不像你。”

我笑,“你观察得真细。”

他看着我,“你知道我职业的要求。”

“嗯,知道。”我捧着杯子,“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到了她的主意?”

“她去公司前台递材料的时候,”他点点头,“前台给我发了照片,我就知道她是真的打算做一些……需要违法的事。”

他看着我,“这是我家。”

我抿了抿嘴,“谢谢。”

我低了头,盯着热水杯上的一圈水渍。

“你有些行为让我觉得……”我试探着开口,“冷。”

“冷是保护。”他淡淡,“冷不是不管。”

“你今天在卧室里面说的每一句都像是算计好的。”

“那是算计,”他承认,“我把她步步逼到我们的框架里,不让她跑掉。”

我抬头看他,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很可怕。”

“你也很可怕,”他看着我,微微一笑,“你不是那个什么都忍的苏晚了。”

我沉默。

他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怕我?”

我没有回答。

他把杯子在桌上轻轻转了一圈,杯底的水渍被转成了一个更大的圆。

“我也怕你。”他说。

我抬头诧异地看他。

“你会选择你自己的路,”他像在说一件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你不会为任何人停下来。”

我说,“那你还娶了我?”

“我怕,”他低下眼睛,像避开我的看,“又舍不得。”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近似脆弱的话。

我心里有什么地方轻轻地动了一下。

“可是我要告我的姐姐。”我说,“我要让她承担。”

“你应该。”他说,“你要从她的手里拿回来你被拿走的那部分生活。”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他点头。

“她推我以后,”我慢慢说,“我在芦苇丛里躺了一会儿,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她怎么能这样。第二件事是,我怎么也能这样。”

“你怎么也能这样?”他疑惑。

“我怎么能被她推下去?”

我笑,“我怎么这么蠢?”

他看着我,不说话。

我又笑了一下,“我现在不想再做那样的人。”

“那太好了。”他低声。

十一

姐姐被拘了。

期间,妈妈对我发了几十条语音,有哭闹的、有骂人的、有祈求的。

我打开一个,有她粗重的喘息,“晚啊,她是你姐,你忍心吗?你弟还要结婚,你要是把她告了,他对象家里就会说我们家有犯罪的,他们不敢进,怎么办?”

我没回复。

我把手机坐在桌上,看它震动,看它停。

两天后,舅舅给我打电话,“晚啊,是我。你姨父昨天也来了,说要到城里去看看你。孩子,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就算了,怎么就不能多给她一次机会?”

我笑了,“舅舅,我们小时候家丑一直‘内扬’着啊,你怎么不说说看?”

他愣住,呵呵笑两声,“哎呀,孩子,你别这么厉害,女孩子这样不讨喜。”

“讨喜吗?”我把手放在桌面上,“舅舅,我不图讨喜。我图法律让我有完整的边界。”

他沉默,“你们这知识分子说话就是不好懂。”

“你可以理解为,”我慢慢说,“你女儿被人差点推死,你会怎么做。你当然会拿刀去砍那个男的,因为那是你的女儿。但我没有拿刀,我拿的是报警电话。”

他在那头发了很长一段气,然后说,“你就这样吧,等你以后后悔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如果后悔有用,”我笑,“我就不会被推下去。”

挂掉电话,室内忽然安静,我又听到了风。

“苏晚,挺住。”

我回了一个谢谢。

公司这边,法务部提交了证据,银行那边配合出具了一份摄像资料说明,前台提供她冒领材料的过程,她在门禁刷卡的动作被摄像头记录。

很完整,很冷。

就像一张织得密密的网。

在这个过程中,我忍不住去想,如果那天我真的死了会怎样。

我问他:“你设了什么?”

他把我们婚前财产协议从文件柜里拿出来,指着其中一条,“死亡保险受益人不是你的直系亲属,也不是我,是一部分设定给公益基金,一部分设定为我们的共同孩子,如果有的话。如果没有,按照遗嘱中的第二顺位由律师管理直到十年后决定用途。”

“意思是,”我笑了一下,“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一分钱能顺利流到她手上。”

“是。”他看着我,目光平静。

“你早就算到了。”我盯着他。

他没有否认。

“你真可怕。”我说。

他也没有否认。

“那你有没有算到你会娶一个这样的人?”

他抿唇,“我算到我会娶一个清楚自我、敬畏规则的人。”

“但我有时候也不清楚,也不敬畏。”我看着他,“比如说,面对你,我有时候也想打烂所有规则。”

他笑了一下,“那也要看谁规则有用。”

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夹在两个可怕力量中间的小动物,一边是血缘,一边是契约。

我能逃到哪里?

十二

事实比想象更复杂。

姐姐在派出所承认了推我的事实,她说那是一时冲动,法律上叫“激情犯罪”,她一直在求从轻。

她又说冒用身份是她朋友教她的,她知道不对,可是她太急了。

她说她觉得这只是“挪用”。

她说她热爱这个世界,但世界没给她想要的。

她说她不想坐牢。

她说她愿意赔偿。

律师跟我们分析了可能的判决结果,说如果我愿意谅解,她可以从轻;如果我不同意,她可能会被判。

妈妈又来到我家门口,蹲在楼下,不吃不喝,不走。

保安给我打电话。

我下楼,看到她在冬天的风里缩成一团,像一只被抛弃的旧猫。

“妈,”我叫她。

她抬头,眼睛红得像淋过辣椒水。

“你给你姐留条活路吧,”她声音嘶哑,“我求你了。”

我看着她。

她的脸在风里被吹成了一片皱折,每一条皱折里都装着某种老的痛。

“你小时候发烧,是她抱着你去村头的小诊所,”她说,“你爸在家里打牌,她一个人拖着你走了两里地。你回来的时候,烧退了,她的手冻得荆花一样。”

我看着她,“妈,你说这些,对我来说像是在讲一段电影,我很感动,但这不够。”

“你至少要认错,”我低声,“你至少要承认你错了,你至少要不再骂我白眼狼,不再拿你儿子的婚姻逼我。”

妈妈闻言又开始抹眼泪,“你叫一个老太太承认错,你想把我折磨死吗?”

“妈,我不是你的女儿了。”我捏着自己的手,心里像被一把硬刀抽了一下,“起码这段时间不是了。”

妈妈面色一白,嘴唇发抖。

我往回走,她在后面哭,“你不认我,我就坐在这里,我就坐到死!”

我回头看她,“你不要拿死来逼我。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她。”

她忽然就往那一坐,真的不走。

我站了五分钟,回屋拿了一条厚毯子,给她裹上。

“别冻感冒了。”我说。

她抬眼看我,眼里恨恨的。

“你获得了你的正义,”她冷冷,“你失去了你的家。”

我笑了一下,“妈,我什么时候有过家?”

她愣住。

我转身上楼。

到了家门口,我停了一下,忽然感觉一阵虚弱。

他开门,看见我,伸手抱住了我。

我靠在他肩上,很久没有这样靠在谁身上过。

十三

“你要不要签这个?”他把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保护你自己。”

“什么?”

“个人财产不可撤销信托。”他低声,“把你名下的一部分资产装进一个桶,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包括你的父母、兄弟姐妹,都无法从这个桶里拿走半分,包括你自己想要乱花的时候,除非有特定条件,比如你在医院不可自理、你孩子的教育费用,或者你认为必须用在某件公益上。”

我慢慢翻看,“你帮我设?”

“是。”他点头。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抬头看他,“为什么我要把我的钱放进一个你设计的桶里?”

“不是我设计。”他笑了一下,“这是法律设计。”

我看着纸,“你想保护我,还是想控制我?”

他没立即回答。

“你觉得我是一个会把钱给我娘家的人,”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觉得我会心软。你不放心我。”

他把目光收回去一点,“你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你。这很公平。”

我把文件放到桌上,像把一块石头轻轻地搁下。

“我不签。”我说。

他抬头看我。

“至少现在不签。”我补了一句。

“你觉得我是为了自己?”他问。

“我不知道。”我的声音也轻,“我只知道现在我还在晕,我在难过,我在痛。我还没有清醒到可以在一个你设计的框框里写下我的名字。”

他看我十秒,点了点头,“好。”

他收起了文件,把它放回文件袋里,动作不急不缓,像在放一件玩具。

“或者你可以自己找律师,自己设一个,跟我无关的。”他淡淡。

“我会。”我说。

他笑了笑,“有你这句就够了。”

十四

周末的晚上,小区里有邻居遛狗,孩子在下面骑车,叽叽喳喳,生活恢复了吵闹的常态,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和他坐在阳台上,隔着落地玻璃看着下面的一片热闹。

他突然说,“你有一个洞。”

“什么?”

“你和家人的关系里有一个洞,”他看着街灯,“这个洞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你一直以为补一下就行了,你一直以为买点东西、给点钱、忍一忍就能过去。其实不能。洞不会自己长好,它会变大,把你吞下去。”

我沉默。

“我没有资格教育你,”他淡淡,“我只是旁观。你不补,我就看着。你补,我也看着。我其实都一样。”

“你冷。”我说。

他“嗯”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我的可怕。”

“你没有想过……你这样会把我逼到另一个洞里吗?”我问。

“会。”他点头,“如果你觉得我在逼你,那我就是。你可以动手来打我。”

我没有动手。

我只是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我们都可怕,”我闷声说,“但我们可以生个不那么可怕的孩子。”

他忽然笑出声,笑到眼睛弯了一下,“这也是你的可爱。”

十五

案件进入了检察院阶段。

姐姐的律师很努力地找我做工作,拿出一系列的“从轻量刑建议书”。

她给我写了一封信。

信很短,字迹漂亮,是我熟悉的她的字。

她写,“姐,对不起,我做了我之前以为我做不出来的事,我以为那只是推你一下,不会离死那么近。我错了。我以前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全家喜欢你,喜欢你那种安静。现在我也知道,我的喜欢也是错的。我现在才知道这世界有墙,墙不是我撞两下就倒的。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你以前说你不是软的,现在你就软一次吧。”

我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我在信纸上看到她小指勾画的习惯,看到她写每个“我”的时候爱把下半部分写得很圆,看到她写“姐”的时候会把“口”写得很大,像一个空盒子。

我拿起手机,给她律师回了一句话。

“我会在法庭上配合调查,如实陈述事实。关于谅解,我需要考虑。”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和她回到了那条小巷,父亲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秋天刚卖的柿子。

他递给我们一人一个,说,“吃吧,甜。”

姐姐拿到柿子,轻轻一抛,接住,笑,嘴角上扬得很轻快。

她看我一眼,把柿子塞到我手里,“吃吧,小白。”

那是她小时候叫我的名字,她说我像一只兔子,白。

我在梦里咬了一口柿子,甜得发涩。

十六

第一审开庭那天,天空是灰的。

姐姐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胸前别着被告人的牌子,她站在被告席上,看了一眼我,又低下头。

妈妈坐在旁听席第二排,眼睛红红的,拿着纸巾,纸巾碎屑粘在她的指甲缝里。

他坐在我身边,手背搭在我手上,轻轻按了一下。

法官问了一系列问题。

我的心在每一次问与答之间跳一下,像被人拉紧的橡皮筋在弹。

姐姐承认了推人的事实。

她说,“我当时失去理智,一时冲动。”

她否认了犯罪故意。

她说,“我没有想让她死,我只是想吓唬她。”

法院播放了现场的沟通录音,卧室里她说“你怎么不去死”的片段被放出了来,声音像一把刀子切过空气。

妈妈哭得喘不过气,旁的亲戚也不停地叹气,我忽然在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在叹气里长大的。

法官问我是否愿意谅解。

我看了看旁边的他。

他没有给我眼神。

他不干预。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会谅解。”

妈妈在后面冲我喊了一声,“晚!”

我不回头。

“我不谅解因为我需要她知道,边界在哪里。”我对着法官说,“我也需要我的父母、亲戚、整个我所谓的娘家知道,你们不能再动用所谓的亲情、所谓的‘我们是一家人’、所谓的‘就挪用一下’来压迫和吸血。我需要告诉他们,你们不能再跨过来。”

没什么华丽,我尽量把话说清楚。

法官点了点头。

他把我的手抓紧了一点。

我转头看他,他没有看我,他看的是前方的法槌。

审理持续了三个小时。

暂时休庭。

我们走出法庭时,外面的风像刀子划过脸。

妈妈追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就真这么绝?”

我看着她,“妈,我已经很柔和了。”

妈妈想抬手打我。

他伸手挡在我前面,轻轻握住了妈妈的手腕。

妈妈看着他,愤愤,恨恨,“你个外人,你凭什么插手我们家的事?”

他没有还嘴,只是看着她。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他像一面墙,冷,但可靠。

十七

庭后,姐姐被带走。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

其中的意思,我看不懂。

我回到家,整个人像被掏空。

他在厨房里烧水,水开时发出一种简单的,老实的声音。

“你做得很好。”他把水倒进杯子里,“你说的那些话,你说给他们听,也说给你自己听。”

我看着杯子里的水,“你觉得我变得像你了吗?”

他笑了,“你哪有我冷。”

“我在法庭上居然有一秒想哭,”我轻轻说,“我差点就软了。我差点就说‘好吧我谅解’。”

“你没有。”他把杯子递给我。

我接过,手却抖了一下。

“你该害怕的是你自己的那一秒软,”他淡淡,“不该害怕我。”

“我害怕你。”我直白,“因为你在我还在挣扎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布局。你连我的死亡都安排了。

他抬眼,眸色深沉,“那是保护你。”

“你在保护你的资产。”我说。

“也保护你。”他回应。

“你难道就没有一丝对人的信任的吗?”我问,“比如对我?”

“我对你有,”他看我,“我对这个世界,没有。”

“你有时候像一个该死的机器,”我烦躁,“你知道吗?”

他叹气,“我会努力变得像人一点。比如,今天夜里我可以先抱你再算账。”

我“噗嗤”笑了。

我的笑像风劈开了云,露出一点光。

十八

这一切似乎往着一个平衡的方向去。

姐姐被判了缓刑,加上一定的罚款,法律骗不了人。

她从拘留所出来时,瘦了一圈,眼睛里只有一层薄薄的亮,像风吹不动的湖。

她从门口走出来,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他一眼。

她走到我面前,犹豫了一下,像是要伸手,最终只是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点了点头,“走好。”

她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我以后不会再来你的世界。”

她说完这句话,像卸下了一件沉重的东西。

我忽然莫名心酸,想追出去说一句,“新世界也会有光。”但我没有。

妈妈站在门口,眼神在我和她之间像拴着的风筝,忽远忽近。

她最终还是跟着姐姐走了。

我的电话少了很多骂人话,多了几句冷淡的,“最近好吗。”

我开始去看心理咨询,每周一次。

咨询师说,“你经历的不仅是家庭暴力的一次延伸,还有你自身边界的重建。”

她说,“你需要在新的边界里重新学会柔软。”

我点头,知道她说的对。

十九

某一天的傍晚,天将暗未暗。

他从办公室回来,带了一束洋甘菊。

“这会儿你不过敏。”他递给我,“水培。”

我接过,看着小小的花,突生一个念头,“你去查过我的过敏史和身体的所有资料吧?”

他不否认,“婚前体检你忘了?”

“你也去查了我的学习、社交、用词习惯、走路习惯?”

“嗯。”他轻轻,“我要知道我娶的是谁。”

“你这是爱还是控制?”我又问。

“都有。”他的回答永远诚实让人窒息。

“那你对我也有恐惧吗?”

“有。”他又说,“我怕你某一天也会因为愤怒推我一把。”

我笑,“我在桥上不会推人的。”

他也笑,“那你回头会用法律把我告死。”

我没说话。

我在他面前像被剥开,光裸,冷,但不可躲。

他在我面前也光裸。

我们像两个拿着刀子的外科医生站在同一张手术台前,彼此当成病人,也彼此当成医生。

二十

这段日子里,我们的关系在稳健地变化。

我们约定每周一次,关掉手机,关掉电视,坐在餐桌边,讨论一个问题。

讨论“钱”。

讨论“父母”。

讨论“孩子”。

讨论“房子”。

讨论“我们的规则”。

他写了五条,我写了五条。

合并后,留下了七条。

这七条,被我们贴在了冰箱上。

第一条,任何对外的大额资金支出需要两人共同签字。

第二条,任何对双方父母的现金支持,不以“孝顺”为理由,而以具体需求为标准。

第三条,任何吵架在当晚要求和解,不能拖到第二天,或睡在另一个房间。

第四条,任何违反规则的一方,需要在会客区承认,解释原因,保证不犯。

第五条,将来有孩子后一视同仁,不因性别区别对待。

第六条,绝不动手。

第七条,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邀请第三方(法律、心理)介入。

他看着这七条,笑,“你真是把我们过成开公司了。”

我也笑,“我只是在试图把我们变成相互不伤害的人。”

他抱了抱我,“做得很好。”

二十一

正当我以为故事可以收束的时候,有一个新的消息落下来。

公司法务小刘敲我办公室门,“苏总,有一点情况。”

我抬头。

“银行那边反馈,”他把一个文件递给我,“那天上午,有人尝试用你的身份证从你的其中一个投资账户里提走一部分浮盈。”

我愣了一下,“那不是她吗?”

小刘摇头,“不是她。银行柜台显示她的身份证是伪造的,你的身份证在家里。那个人是一名女性,三十岁左右,留短发,戴口罩,身高和你差不多。”

“她是谁?”

小刘摇头,“目前不清楚。”

“那天,”他分析,“应该是你被推下去后的一两个小时。”

我的后背一凉。

我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面孔。

我不敢相信。

“你怀疑谁?”他问。

我咽了咽口水,“小姑子。”

他一愣,“你弟媳?”

“不,”我摇头,“是他的小姑子,我的小姑子,他妹妹。”

我想起几个月前她来家里住了一晚。

她趁我做饭在书房里翻了翻东西,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投资账户的季度报表。”

她当时“哦”了一声,眼里有光闪过。

她说,“嫂子,你真厉害。”

我说,“还好。”

她说,“有钱真好。”

我当时没当回事。

“你确定吗?”他看着我,眼神冷了几分。

“我不确定,”我摇头,“但我知道她最近跟了一个在外贸公司工作的人,那个男的给她讲过好多套现方法。”

他拿起电话,语气冷得像一阵风,“周林,把上次家里所有访客的名单给我,同时调取我们家门口摄像头一周的备份。”

我坐在椅子上,感觉到一种新的寒从脚底升上来,一直爬到头顶。

他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如果是她,她会比你姐姐更坏。”

“她不是穷,她是想要更好。”

他是我的夫君,他比她还可怖。

他在每一次风暴来临之前,都已经装好了门窗。

而我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像钥匙的刀,犹豫要插在哪里。

二十二

周林发来那天的资料。

上面显示,一个戴口罩的女孩在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出现在我们小区门口,她用他的门禁卡刷进来,时长十五分钟后又刷出去。

“她怎么拿到卡的?”我问。

他沉默了两秒,“那一周我去医院看母亲,她找我要卡,说她忘拿了,临时回家取东西。”

“东西?”我咬字。

“她说是给母亲拿的药。”

我们把她请到了家里。

她穿着牛仔裤,白色的毛衣,披着一件薄羽绒,笑得甜甜地,像一个还没被生活磨坏的姑娘。

“哥,嫂子,”她甜,“怎么了?”

他看着她,“你那天中午去我们家了。”

她眨眨眼,“是啊。”

“拿药?”

“嗯。”

“拿了什么药?”

她不假思索,“止痛药,还拿了口罩。”

他看着她,“你为什么在十二点三十六分出现在工商银行的柜台?”

她愣了一下。

笑容在脸上跟着僵住。

“你为什么拿着别人的身份证想要办别人的业务?”他继续,语气温柔,字里却是锋利,“你是想试试看你嫂子死没死,还是想试试看你能不能趁机拿一点?”

她嘴唇动了两下,最终搁在一个“我”的位置。

“我……”她说道,“我就是想……”

“你可以不说。”我冷冷,“你可以找律师。你也可以现在珍惜你最后一次亲人给你的信任,说真话。”

她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下来。

“我就是想试试,”她哭,“就是想着反正是她的钱,她这么多,我拿点儿也不会少,她要是……”

她没继续说“死”。

她抽泣。

“我错了。”

我的心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疼,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空。

“你们一家人,”我听见自己在说,“你们一家人。”

他没有扶她。

他只是看着她,目光比一柄刀温柔,比一块石头硬。

“银行柜台拒绝了你,所以你没有得逞。”他非常冷静,“我可以当这没发生过。你走。”

她突然抬起头,“哥!”

“你走。”他重复。

她“唰”一下站起来,练习过的委屈没有用。

她推门出去的时候,门刮了一下墙,发出尖锐的“咣当”。

他坐下,把手放在桌上,手背上青筋跳了一下。

我看着他,心里有冰有火,混合出一种极度的不舒适。

“你早就知道她有这个可能。”我轻声。

“嗯。”

“你还把卡给了她。”

“我以为我可以试试看。”他承认。

我忽然笑,“你们都在试。”

“你姐姐试着推你,试着变你。她试着拿一点‘不会被发现’的钱。你妈妈试着用哭闹把你拖回去。你在试探我的底线。我也在试探我的冷。”

我笑了两声,笑出了鼻音。

“我们生活在一场试验里。”我说。

他伸出手,捂住我的手背。

“晚,”他叫我,“我们不是小白鼠。我们是人。”

二十三

晚上,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

他洗完澡,掀开被子躺在我旁边。

“睡不着?”他问。

“嗯。”

“怕吗?”

“怕。”

“怕我?”他笑。

“也怕你。”

他沉默。

“那你怕我吗?”我问。

“怕。”

“怕什么?”

“怕你有一天说‘我们离婚吧’。”他低声,“那时我所有的造好的壳都有用也没用。”

“你最怕失去控制。”

“是。”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我们的呼吸在一处,温热的,真切的。

“你在我衣帽间里蜷着的时候,我也在怕。”他说。

“怕什么?”我笑。

“怕你软,”他依然是那句话,“怕你出门抱着你妈一起哭,然后跟我说,‘算了’。”

“我有那么糟吗?”

“你以前有。”

“我以后不会。”

“你看,”他在黑暗里笑了一下,“你变了。你变得可怕,你变得像我。”

“那你爱不爱我?”我突然问。

他愣了一秒。

他很少被我问这种幼稚问题。

“我爱你。”他很认真,“这不是一个容易说的话,但你问了,我答。”

“那你会不会某一天为了保护‘我们的资产’把我也推进某个框里,让我在你的规则里不能喘气?”

他也沉默了几秒。

“我会努力不做。”他说。

“努力不做,”我笑,“这就是你的诚实。”

“我不是神,”他小声,“我只是一个爱你又怕你的男人,我不能保证我不犯错,我只能保证我会在犯错时告诉你,并允许你打我。”

“我打你不疼。”我笑,伸手打了他一下。

“你可以学会打。”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

在他的心跳下面,有一个陌生而真实的力量在碰触我的掌心。

二十四

生活的悬疑不在于一件事的真假,而在于我们在真与假的边界上要如何站稳。

祖母说,“一口气像走刀刃,一步错,步步错。”

我走在这条刀刃上,脚底磨出茧。

那天夜里,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座桥上。

她站在桥对面,穿着白色的衣服,风把她的裙摆吹起来,像一朵布做的花。

她说,“姐,你怕不怕。”

我说,“怕,不怕。”

她笑,“你看,你还是摇摆。”

我说,“我会走稳。”

她说,“你还要不要我?”

我摇头。

她流下了眼泪。

“那你还要不要你妈?”她又问。

“不要。”我回答。

她笑了,笑里是苦,“你这样会被说不孝。”

我说,“孝不是用来捆绑人的。”

她转身就走了。

她的背影薄薄的,像一张纸上画出来的一个人。

在她走远的时候,桥的另一头出现了他。

他站在桥头,穿着黑大衣,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平静。

他向我伸手。

我走过去。

我们在桥中间握住彼此的手。

桥下的水流仍旧。

风仍旧吹。

我在这个握住里面找到了一个短暂的安稳。

二十五

第二天早上,我拿起他给我的那份“不可撤销”的信托协议。

我在上面写了我的名字。

签完之后,我笑了。

“你看,”我说,“我现在变得也会用你那套了。”

他看着我的名字,微微一笑,眼里第一次有了一点柔软。

“你信我?”他问。

“我信法律。”我纠正。

他笑,“好。”

他把我的文件放进了保险柜。

钥匙在我们共同的盒子里。

我忽然觉得这个“共同的盒子”也像一张网,网住了我们,也可能在某天网住另一个我。

这时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快递。

他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警察。

“你好,”其中一个人说,“我们接到报案,你们楼下停车场有车被砸,调取你们家门口的摄像头,希望你们配合。”

他让开了门,“请进。”

他们进来,拿出相关文书,我签了字。

调取视频时,警察看了一眼屏幕,停了一秒。

“这是谁?”他指着屏幕。

屏幕上定格着一帧。

一个女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我们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什么东西,在我们的门上刻了一个字。

她刻的是“死”。

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眼角那一点痣,即便被帽子的阴影遮住,我也能认出来。

是她。

我的亲姐姐。

或者不是她。

那个笔画一顿一顿的“死”,像一件新的悬念,横在我们门口,冰冷,刺眼。

而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像一个从未离开的影子,落在我的脚边。

来源:成熟的小鲜肉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