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62年台北的葬礼上,江冬秀做了一件震惊四座的事:她将一张美国女子的照片轻轻放入丈夫胡适的棺木。这张照片的主人,是胡适五十年前的初恋——韦莲司(Edith Clifford Williams)。
1962年台北的葬礼上,江冬秀做了一件震惊四座的事:她将一张美国女子的照片轻轻放入丈夫胡适的棺木。这张照片的主人,是胡适五十年前的初恋——韦莲司(Edith Clifford Williams)。
更令人唏嘘的是,当棺盖合拢时,远在加勒比海小岛上的韦莲司,正守着铁皮车库清贫度日,毕生积蓄已全数汇往台北,用于出版胡适的著作。
1914年的美国绮色佳小镇,康奈尔大学的中国留学生胡适第一次推开地质学教授亨利·韦莲司的家门。
客厅里,教授次女艾迪丝·克利福德·韦莲司以短发素裙的形象出现,这个26岁的艺术系学生随手放下画笔,与23岁的胡适谈论起惠特曼的诗与抽象派绘画。
胡适在当夜日记中写道:“其人极能思想,读书甚多,高洁几近狂狷……余所见女子多矣,其真能见思想、识力、魄力、热诚于一身者,惟一人耳。”这番评价出自以理性著称的学者,实属罕见。
纽约赫德逊河畔的公寓成为两人思想的熔炉。某个薄雾弥漫的午后,胡适凭窗眺望河景,忽见两只黄蝴蝶从树梢掠过。一只倏然飞逝,另一只徘徊片刻亦黯然离去。他当即写下新诗《朋友》:“两个黄蝴蝶,双双飞上天……剩下那一个,孤单怪可怜。”这首诗后来被公认为中国白话诗的开山之作,而胡适在多年后向韦莲司透露——那对蝴蝶正是他们命运的隐喻。
韦莲司的先锋思想重塑了胡适对中国女性地位的认知。原本主张“教育女子为国人造贤妻良母”的他,在与韦莲司的彻夜长谈后,转变为倡导“教育自由独立女子以感化国人道德”。这种思想最终融入新文化运动,促成中国妇女解放的浪潮。然而当感情升温至临界点时,安徽老家传来雷霆震怒:母亲严令胡适立即回国与江冬秀完婚,乡里已传遍他在美国“娶洋妇”的流言。韦莲司得知后,反而安抚陷入两难的胡适:“你回去吧,我不愿你为难。”
1917年胡适回国成婚,韦莲司的信却如雪片般追至北京。从1914到1917年,两人通信逾百封;而婚后的胡适在江冬秀严格管束下,回信频率骤降至两年一封。直到1933年,就任驻美大使的胡适重访绮色佳。此时韦莲司双亲已逝,她驾车接胡适到家中独处。压抑二十年的情感终于冲破理智——她后来在信中以火热的文字追忆:“我想念着你的身体……我手指渴切地想要抚触你柔嫩的肌肤。”
1959年的寒冬,75岁的韦莲司做出一连串惊人决定:变卖祖宅,将所得6000美元悉数捐作胡适著作英译基金,自己搬进简易铁皮车库。当胡适婉拒时,她坚定表示:“这不是负担,而是我生命的完成。”三年后胡适病逝台北,韦莲司在加勒比海小岛得知噩耗,竟将珍藏五十年的书信全部寄给江冬秀,只留下誊抄删减的副本。
江冬秀的举动更显意味深长。这个以“虎妻”闻名的女子,曾举刀威胁欲与曹诚英结婚的胡适,却在丈夫棺木中放入情敌的照片。她对友人解释:“胡适的生命中有她的存在,人生的终点也该有她的参与,这才算完整。”两位女子以不同方式成全了对同一个男人的爱:一个以名分相守,一个以灵魂相殉。
1971年韦莲司在巴贝多岛孤独离世,享年86岁。她终身未嫁,遗物中最珍贵的是按年份捆扎的胡适手札。台湾学者李功勤对此评价:“一个人一生中最骄傲的,是你曾爱上值得爱的人。”这段超越国界与礼教的情感,最终沉淀为中国现代思想史上一则苍凉的注脚——当新文化领袖在旧道德中挣扎时,那个为他点燃思想火炬的异国女子,选择以一生孤寂守护这场未完成的对话。
【参考资料】
《胡适日记全编》(安徽教育出版社)
《不思量自难忘:胡适给韦莲司的信》(安徽大学出版社)
周质平:《胡适与韦莲司:深情五十年》(北京大学出版社)
孟丝:《衣带渐宽终不悔》(新州周报)
来源:史说新域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