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珍珠港事件爆发后,美国对中国的援助力度陡然加大,而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和中国战场的连续失利,使其锐气早已不如当年,同时八路军在华北敌后地区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百团大战”,打乱了日军原本的战略部署,此时的日本军部急需一场能够扭转颓势的大胜来挽回士气,也为南方战线的持续
珍珠港事件爆发后,美国对中国的援助力度陡然加大,而日军在太平洋战场和中国战场的连续失利,使其锐气早已不如当年,同时八路军在华北敌后地区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百团大战”,打乱了日军原本的战略部署,此时的日本军部急需一场能够扭转颓势的大胜来挽回士气,也为南方战线的持续推进寻找突破口。
1943年11月,第三次长沙会战的惨败让日军第11军司令阿南惟几黯然被调往东北,取而代之的是深谙谋略的横山勇,这位久经沙场的将领很快洞察到整个华中战场的枢纽就在常德。
常德城规模并不算大,是湘西通往西南的重要咽喉,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横山勇心知肚明,只要常德失守,整个湘西门户大开,重庆便近在咫尺,常德一旦被攻陷,还能牵制中国远征军的南下支援,湖南作为中国重要的粮食产区,其战略价值不言而喻,此时在华日军后勤已极为紧张,要想“以战养战”,必须夺取这块富饶之地。
日军大本营决定集结约十万兵力,分三路猛攻常德,企图一举拿下这座关键城市,中国方面调集了约三十万军力迎战,11月21日,日军兵锋已抵达常德城下,第116师团长岩永汪鼓动横山勇乘胜猛攻,扬言“七日可下常德”,横山勇深知常德的守军并不好对付,尤其是余程万率领的第57师,这支隶属于第74军的“虎贲师”,是抗战中屡屡重创日军的劲旅,为了保险起见,他先布下重兵,准备稳扎稳打。
横山勇调集四个师团,三面合围常德,三百余门重炮昼夜轰鸣,城内守军死守不退,子弹壳在脚下堆积成山,国民政府军事立刻命张灵甫的第58师、方先觉的第10军火速驰援,但因德山防线失守,唯一的外援通道被切断,常德瞬间成为一座孤城。
57师的将士们依旧拼死抵抗,日军敢死队一次又一次在炮火掩护下发起冲锋,却都被城头守军顽强击退,战斗持续两天两夜,城中弹药急剧消耗,炮兵眼见已无弹可发,为避免落入敌手,下令自毁火炮,几名伤兵忍痛点燃炸药,与战斗多年的战炮同归于尽,壮烈殉国。
眼见士气低落,余程万拿起步枪亲自登上城墙,与士兵并肩作战,他的身影让全城振奋,连保安队、警察局的人员都投入巷战,常德街头巷尾瞬间化为血与火的修罗场,战士们利用房屋和地道,与敌人短兵相接。
11月23日常德城真正的决战时刻终于到来,此时的城中,粮草早已见底,弹药消耗殆尽,四面八方皆是日军的重重包围,常德城成了一座孤悬于火海的孤岛。
日军为求速战速决,集中大量兵力,炮火连天,攻势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对常德的攻城进入最残酷的阶段,尤其是南门防线,经过多日的鏖战,守军已元气大伤,几近力竭,但即便如此,每一个士兵仍死死守住阵地,哪怕身体已经伤痕累累,仍咬紧牙关,不肯后退半步。
当时日军倾泻出2000余兵力,整齐的队列宛如黑色潮水一般扑向南门,城墙上的火力点几乎被打成废墟,守军却硬是凭借残存的枪械和血肉之躯挡住了这股洪流,弹药不够了,就一边射击一边靠石块、手榴弹接力,再打完,便赤手空拳地与敌人厮杀,南门几乎要被撕开,但守军的身影始终没有倒下。
11月24日,敌人终于借助一次突然的猛攻冲破了南城墙,随着缺口的出现,常德的局势急转直下南城墙附近的水星楼成了整个防御的焦点,这座古老的楼塔,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坚硬的磐石,敌人像潮水一样涌来,机枪声、爆炸声夹杂着惨叫声,震耳欲聋,水星楼上的守军一次又一次浴血反击,哪怕敌军杀入,也始终未能彻底占领。
这场被后人称作“楼塔保卫战”的恶战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无数守军倒在血泊中,尸体堆叠在楼梯口,日军的攻势也一再被消耗,进展缓慢,到最后南城墙终究失守,但敌军在此付出的代价惨重,连日军的指挥官都因久攻不下而焦躁不安。
日军逐渐收紧包围圈,常德四面已被如铁桶般封死,火力点林立,炮口昼夜不息,炮弹像暴雨般砸落,常德全城陷入火海与浓烟之中,昔日繁华的街道被炸得面目全非,城墙缺口处到处是焦土与残垣,守军只能用泥土和木桩临时垒砌简陋工事,以血肉去填补防线。
11月30日敌军动用毒气弹、燃烧弹与大口径火炮,企图将这座城市彻底夷为平地,街道上浓烟弥漫,火光映红了整个夜空,守军与日军展开逐屋逐巷的拼杀,几乎每一栋房屋都成了战场,士兵们在断壁残垣间翻滚冲杀,哪怕只剩下刺刀、木棍,甚至砖头瓦片,也绝不让敌人轻易踏进一步。
12月1日余程万向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发出诀别电报:“弹尽人亡,城已破,刻大街小巷混战一团,职率副师长、参谋长死守中央银行,愿以死报国,职余程万谨扣。”余程万已立下遗嘱,准备与阵地共存亡,然参谋长柴意新恳切相劝,甚至以死相逼,才迫使余程万同意突围,柴意新亲自率百余人断后,全部壮烈牺牲,为主力争取了生路。
12月2日,余程万率领的残部终于决定突围,他将兵力分成几股,自己亲自带队冲锋,那时城内仅余三百余人,每个人身上的弹药不足以打一场完整的交战,子弹打光了,就拼刺刀,刺刀断裂了,就挥舞工兵铲、匕首,武器全毁了,便赤手空拳扑向敌人,余程万端起冲锋枪,带头杀出一条血路,场面震撼得让日军一度慌乱后退。
同时在外围的岩包、河洑山等地,杨维钧营仅三百人,硬是阻挡四千敌军数日,阮志芳营五百人面对万余日军的车轮战,仍多次反击,拼到最后一兵一卒,在惨烈牺牲换来的喘息间隙里,余程万带领八十余残兵突围成功,四日后与新11师合力反攻,再度攻入常德,硝烟散尽,满城焦土,原本一万七千余人的“虎贲之师”,只剩下八十三人。
常德会战至此已接近尾声,守军被迫撤出,但这场浴血奋战的精神早已深深镌刻在民族记忆中,守军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他们拖住了敌人最锋利的矛头,12月9日援军终于赶到,第58军新11师在中美空军的掩护下杀入常德,敌人仓皇撤退,溃不成军。
当战斗结束时,整个常德城已化为灰烬,原有的16万人口几乎无一完整之家,城市废墟之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砖石,《纽约时报》当时的报道写道:“这座城市已彻底消失,如同被大火吞噬。”日军自己也称这场战斗“惨烈至极,凄绝非常”。
我们必须记住区区8529名将士,以孤军硬扛16万大军,整整16天,他们拼到最后仅剩下300人,却以血肉之躯守住了西南门户,让重庆免于日军直接威胁,常德虽破,但中国军人的铁骨与民族的抗战精神,却在废墟与血火中傲然屹立,永远不倒!
王耀武、鲁道源、张灵甫等人为余程万设下庆功宴,席间将军们轮番举杯,只有真正带兵打过硬仗的人才明白“以寡击众”的艰辛,所以他们对余程万满是敬意,可是主角却始终面色沉郁,眼神呆滞,过去一周,他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倒在身旁,常德的血与火还在他脑海里回响,他哪有心思与众人推杯换盏。
正当酒宴进行到一半,两名陌生男子闯入大厅,当众宣读了一封蒋介石的“书信”,随即带走了余程万,留下满场惊愕的军官,没过多久,余程万被判处死刑,在常德,他亲自带兵抵抗数倍敌军半个月,几乎拼光了整个师,却没有等来嘉奖,反而等来牢狱。
那时蒋介石正出席开罗会议,世界格局正在发生变化,唯独中国战场迟迟未见重大突破,蒋急于向罗斯福和丘吉尔展示中国军人的顽强,以换取更多援助,因此在战前他就给余程万下达了“与常德共存亡”的死命令,同时要求薛岳火速增援。
但薛岳认为日军攻常德是假,长沙才是真目标,犹豫不决,贻误战机,随着局势日渐不利,蒋甚至已经作好了常德失守的心理准备,在他看来,如果余程万牺牲,反倒能被当作宣传中国抵抗精神的符号,成为谈判桌上的筹码,余程万带着残兵突围而出,反而让外国记者写下了“弃城逃跑”的评语,蒋介石错失了宣传机会,颜面尽失,于是迁怒于人。
国军里“临阵脱逃”的将军不在少数,汤恩伯、刘峙、唐生智等人都有过败退的记录,却安然无恙,为什么偏偏是余程万?他从黄埔一期时起,就不受蒋器重,蒋在日记里甚至写过“胆怯无能,状貌短小,不堪大任”这样的评价,余程万当年读的是政工科,毕业后一直做文职工作,政工在国军体系里地位低下。
他没有背景,也少有人脉,升迁缓慢,后来即便弃文从武,也常年屈居副职,甚至成了黄埔三期王耀武的下级看,在蒋眼里,他从来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用来牺牲、甚至“塑造英雄”都无关紧要。
好在王耀武四处奔走,余程万才没有真的死在监狱里,不过几个月后便被释放,虽说恢复军职,却再也没有实权,1945年春著名作家张恨水以常德保卫战为蓝本写下小说《虎贲万岁》,描绘了57师的英勇,余程万读后心潮澎湃,主动登门请作者吃饭,还执意要付稿酬,张恨水却婉拒:“若真要谢我,送我一把从鬼子手里缴来的指挥刀便好。”二人因此留下了一段传为佳话的交情。
解放战争后期,蒋介石人手匮乏,又想起余程万,让他去云南担任第26军军长,1949年12月,卢汉宣布云南起义,蒋命余程万出兵昆明,他却拒绝执行命令,与卢汉一同发布了起义电文,随即交出兵权,他已彻底看清蒋的为人,不愿再做无谓的牺牲,此后他拒绝去台湾,而是带着妻女去了香港。
到香港后,余程万卸下军装,开过米铺、杂货铺,后来合伙经营农场,逐渐积累财富,从“余将军”到“余老板”,他似乎终于过上普通人的日子,可1955年,一场突如其来的枪击案夺去了他的生命,老部下们察看遗体时发现,他身上的伤口是冲锋枪打出的,而案发通报中所谓的劫匪手里全是手枪,矛盾的细节,让真相至今笼罩在迷雾中。
一生浴血抗战,最后却横死街头,这样的结局令人扼腕,余程万从黄埔时期便胸怀热血,想要报效国家,在常德他用生命守住了中国军人的尊严,余程万留下的是“虎贲”的称号,也是永远的叹息。
来源:小乐讲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