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福建人,出差去了趟呼和浩特,简单说说我的感受,都是实话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01 02:05 1

摘要:她没像往常一样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问我累不累。她只是坐在客厅的藤椅里,手里捏着一把瓜子,也不嗑,就那么捏着。电视开着,放着她最喜欢的家庭剧,但她的眼神是空的,直直地穿过屏幕,落在我身后的空气里。

我是福建人,出差去了趟呼和浩特,简单说说我的感受,都是实话

引子

行李箱的轮子滚过门槛,发出“咯噔”一声,像是砸在我老婆阿梅的心上。

她没像往常一样迎上来,接过我手里的东西,问我累不累。她只是坐在客厅的藤椅里,手里捏着一把瓜子,也不嗑,就那么捏着。电视开着,放着她最喜欢的家庭剧,但她的眼神是空的,直直地穿过屏幕,落在我身后的空气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出差半个月,每天都通电话,没吵架啊。

“我回来了。”我把箱子立在玄关,换上拖鞋。

“嗯。”她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眼皮都没抬一下。

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我走过去,想抱抱她,手伸到一半,看到她那张冷得像冰的脸,又缩了回来。我太了解她了,这表情,说明问题不小。

内心独白:半个月没见,我以为她会高高兴兴的。在呼市那鬼地方,天寒地冻的,我天天就盼着回家这口热茶。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这沉默就像南方的梅雨天,湿漉漉的,能把人的骨头都泡酥了。

我放下背包,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口气喝完,喉咙里的燥热才压下去一点。“小雅呢?还没放学?”

“在学校。”阿梅总算开了口,声音也跟她的人一样,凉飕飕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默默地打开行李箱,准备把脏衣服拿出来。一打开,箱子里那股混杂着羊肉膻味和北方干燥尘土的味道就涌了出来。我把换洗的衣物一件件往外拿,最上面是我给她买的羊绒围巾,酱紫色的,她喜欢的颜色。

“喏,给你带的。”我递过去。

她瞥了一眼,没接。“放那吧。”

我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正当我准备把围巾放在茶几上时,她的目光突然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锁在了我的行李箱一角。那里,一张小小的白色购物凭条,从我一件衬衫的口袋里露出了一个角。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动作快得像只猫,一步跨过来,一把就将那张纸抽了出去。

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凑到眼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演员的对白声,和我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那是一张银饰店的发票。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999纯银手镯,一只。价格,三百六十八元。

阿梅看完,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陌生又冰冷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荒漠,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内心独白:坏了,我怎么把这东西忘了扔。当时走得急,顺手就塞口袋里了。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我能怎么解释?说这是买给一个刚认识几天的朋友的女儿的?她会信吗?我自己都不信。

她把那张发票轻轻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力道不大,却像一座山压了过来。

“林建军,”她一字一顿地说,“这镯子,是买给谁的?”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把屋子里的光线也一并吞噬了。我知道,这个家,要起风暴了。

第1章 一张发票

晚饭桌上,三菜一汤,都是我爱吃的。海蛎煎得金黄,炒花蛤吐尽了沙,猪肚汤炖得奶白。

可这饭吃得比嚼蜡还难受。

阿梅把碗筷重重地放在我面前,然后就坐在一旁,自己不吃,就那么盯着我。那眼神,像是在审一个犯人。

“吃饭啊,看我干什么。”我夹起一块海蛎,想缓和一下气氛。

“好吃吗?”她问。

“好吃,你的手艺,什么时候都好吃。”

“那也比不上外面的风味吧?”她的话里带着刺,一根根扎进我心里。

我把筷子放下,叹了口气。“阿梅,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林建军,你心里没数吗?”她把那张发票又拍在了饭桌上,汤汁都溅了出来,“这镯子,送给哪个了?”

内心独白:?这词从她嘴里说出来,真难听。我们结婚二十年,她一直是个温和讲理的人。能把她逼成这样,这误会是闹大了。可我该怎么开口?事情的来龙去脉,牵扯到师父的恩情,一两句话根本说不清。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声音很低,显得很没底气。

“那是哪样?你倒是说啊!”阿梅的音量提了上来,“你去呼和浩特,人生地不熟的,半个月就交上‘朋友’了?还一出手就是银镯子?林建军,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我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是啊,我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过?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俩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女儿上大学的学费,家里的房贷,哪一样不是压力?我给自己买件新衬衫都得琢磨半天,怎么会随便给别人买三百多的东西。

这事,确实没法解释。

“你说话啊!”阿梅见我不吭声,更急了。

“就是……一个老朋友的孩子,小姑娘,看着可怜。”我编了个最蹩脚的理由。

“老朋友?哪个老朋友我不知道?在呼和浩特?林建军,你把我当傻子耍是不是!”

“阿梅,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她捂住耳朵,“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发票在这里,镯子送出去了。你身上那股味道,你自己闻闻,一股羊膻味里,是不是还混着点别的什么香水味?”

我抬起袖子闻了闻,哪有什么香水味。只有工厂里机油的味道,混着北方特有的干燥空气。

内心独白:女人的想象力真是可怕。一旦起了疑心,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她们编成一部连续剧。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越描越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堵得我发慌。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这是结婚二十年来头一回。我躺在客房的小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阿梅那张失望透顶的脸。

半夜,我悄悄走到主卧门口,门虚掩着,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哭声。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我多想推门进去,告诉她全部的真相。

告诉她,我去呼和浩特,不是为了什么大项目,也不是为了挣大钱。只是为了一个承诺。一个对已经过世的师父的承诺。

三个星期前,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归属地是内蒙古。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点疲惫和沙哑。

“请问,是林建军,林师傅吗?”

“我是,你哪位?”

“我是张岚,我爸是张启明。”

张启明。师父的名字。我的心猛地一沉。师父五年前就因为肺癌去世了,他唯一的女儿张岚,我只在师父的葬礼上见过一面。一个很坚强的姑娘,眼睛哭得红肿,却没掉一滴泪。

“张岚啊,你好你好。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林师傅,我知道很冒昧。我……我这边的厂子,遇到大麻烦了。”

师父生前是南平一家国营纺织厂的总工程师,我是他带的最后一个徒弟。后来厂子倒闭,师父不甘心,带着几个老伙计,拉着一车旧设备去了内蒙,说那边资源便宜,想东山再起。可没几年,他就病倒了。他留下的那个小纺织厂,就由他女儿张岚接了手。

“厂里那台德国进口的梳理机,停了。”张岚的声音里透着绝望,“这台机器是厂子的命根子,全市,不,全内蒙都找不到人能修。我想来想去,只能求您了。我爸生前总说,这世上要是还有一个人能摆弄这台老古董,那个人就是您。”

那台机器,我当然记得。是师父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德国淘换回来的二手货,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他说,这机器是匠心精神的体现,每一个零件都严丝合缝。他把所有的技术都教给了我。

“林师傅,我知道您现在自己开了个小维修铺,生意也好。我这边……我这边给不出太高的报酬。”张岚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厂里几十号工人,都指着这台机器吃饭。我爸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说,厂子不能倒。只要机器还在转,就有希望。”

挂了电话,我一夜没睡。

阿梅问我,去多久,我说半个月。她问我挣多少,我说,不多,就当帮个忙。

她当时就不高兴了。“林建军,你就是个烂好人。家里的事不管,就爱在外面充英雄。女儿的学费不要钱?房贷不要还?”

我没跟她争。因为我知道,这份情义,比钱重。师父当年待我恩重如山,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他唯一的嘱托,我不能不管。

可这些话,我现在怎么对阿梅说?在她看来,一个去世五年的人的承诺,怎么比得上一张三百六十八块钱的银镯子发票来得真实?

第2章 女儿回家

周五下午,女儿小雅拖着行李箱回来了。

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家里的低气压。

“爸,妈,我回来了。”她放下箱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在厨房里板着脸洗菜的阿梅。

“回来啦。”我勉强挤出个笑容。

阿梅连头都没回。

小雅把包一扔,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问:“爸,你又惹我妈生气了?”

我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肯定是你了。”小雅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我妈那脾气,除了你,谁能让她气成这样?”

晚饭,小雅试图活跃气氛,讲着学校里的趣事。但我和阿梅都心不在焉,一个劲地往嘴里扒饭,谁也不看谁。

一顿饭在尴尬中结束。小雅帮着阿梅收拾碗筷,两人在厨房里嘀嘀咕咕。我竖着耳朵听,隐约听到“发票”、“镯子”、“没良心”之类的词。

过了一会儿,小雅从厨房出来,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脸色也沉了下来。

“爸。”

“嗯?”

“我妈都跟我说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解,“那张发票到底怎么回事?你真在外面有人了?”

女儿的直接,像一把锥子,扎得我心口疼。

内心独白:连女儿都这么想我。在这个家里,我好像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家,三个人,我倒成了外人。我以为我为这个家在外奔波,能换来理解,没想到换来的是里外夹击的审判。

“小雅,连你也不相信爸爸?”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是我不信你。是这事儿太奇怪了。”小雅皱着眉,掰着手指头给我分析,“第一,你平时那么节约,怎么会随便花几百块钱给别人买礼物?第二,你说是个朋友的孩子,哪个朋友?叫什么?住哪?你说不出来。第三,我妈说你回来后,眼神躲躲闪闪,一看就心虚。”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她说的每一点,都像一个绳结,把我捆得越来越紧。

“爸,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觉得我妈老了,没文化,跟你没共同语言了?”小雅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话里的意思更伤人,“你要是真有喜欢的人了,你就直说。别这么瞒着,对谁都折磨。”

“胡说八道什么!”我忍不住吼了一声。这是我第一次对女儿发这么大的火。

小雅被我吼得一愣,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吼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她也提高了声音,“你敢做不敢认吗?你看看我妈,这几天为你瘦了多少!你对得起她吗?”

阿梅听到争吵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一把将小雅拉到身后,像护着小鸡的母鸡。

“林建军,你有火冲我来!别吓着孩子!”她指着我的鼻子,“自己做错了事,还耍威风了!”

我看着眼前这对联合起来对付我的母女,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我感觉自己像个百口莫辩的罪人,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内心独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坚守承诺,去帮助师父的后人,这有错吗?我凭着自己的手艺吃饭,不偷不抢,堂堂正正,这有错吗?为什么到了她们嘴里,我就成了一个背叛家庭的陈世美?难道男人心里的那点情义和坚守,在女人眼里就一文不值吗?

“我没错!”我站起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说完,我摔门而出。

夜色深沉,福州的街头依旧湿热。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江边的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烦闷。我掏出手机,想给谁打个电话,翻遍了通讯录,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我是一个手艺人,一个修理工。我的世界很简单,就是和那些冰冷的机器打交道。它们坏了,我就修好它。它们的逻辑清晰,不会骗人,也不会无理取闹。

可人心呢?人心比最复杂的机器还要难懂。

我走到一座桥上,看着桥下浑浊的江水,忽然很想念呼和浩特。想念那里干燥凛冽的风,想念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想念那里的简单和纯粹。

至少在那里,我被人称作“林师傅”,被人需要,被人尊敬。

而在这个我为之奋斗了半辈子的家里,我只是一个“犯了错的男人”。

这种落差,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疲惫。

第3章 越描越黑

我在外面游荡到半夜才回家。

客厅的灯还亮着,阿梅和小雅都坐在沙发上等我。看样子,是准备三堂会审。

我换了鞋,没理她们,径直走向客房。

“站住!”阿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林建军,我们谈谈。”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争吵更让我心慌。

我转过身,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谈什么?不是都定好我的罪了吗?”

(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陈梅看着丈夫那副疲惫又倔强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气。她不相信这个跟自己过了二十年的男人会真的背叛她。他木讷,不善言辞,除了爱摆弄那些破机器,没什么别的爱好。可那张发票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拔不出来,一碰就疼。女儿的话也点醒了她,中年危机,男人到了这个年纪,最容易出问题。她害怕,怕这个家就这么散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想听他亲口解释,哪怕是编的,只要他肯用心编一个,她或许就信了。

“建军,你坐下。”陈梅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们好好说。我不吵,也不骂你。你告诉我,那个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建军看着妻子眼里的红血丝和憔artenance,心软了一下。他走过去,坐下,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思考着该如何开口。

(第一人称视角)

“阿梅,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艰难地开口,“我去呼市,是去帮我师父的女儿。”

“张启明?”阿梅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她听过。

“对,他女儿张岚。师父留下的小厂子快倒闭了,核心的机器坏了,只有我能修。我……我是去还师父当年的恩情。”

阿梅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你去帮忙就帮忙,买镯子干什么?”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张岚……她有个女儿,七八岁,很可爱。我修机器那几天,她天天给我送水送饭。我看她手上光秃秃的,就……就想着给她买个小礼物,没什么别的意思。”我说得磕磕巴巴,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果然,阿梅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林建军,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她冷笑一声,“你给她女儿买镯子?你给你自己女儿小雅买过什么?除了给钱,你关心过她吗?你对一个外人的孩子,比对自己的亲闺女还好?”

小雅也附和道:“爸,我妈说得对。我长这么大,你就没单独给我买过什么礼物。”

我被她们怼得哑口无言。是啊,我好像真的没怎么给小雅买过礼物。我总觉得,给她钱让她自己去买喜欢的,比我买的强。我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

内心独白:我真是个笨蛋。我以为我在解释,其实是在火上浇油。我把事情说得越清楚,她们的疑心就越重。在她们看来,我对一个外人这么好,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我这张嘴,真是比我修的机器还笨。

“那个张岚,长得怎么样?”阿梅突然问了一个我最怕的问题。

“就……就普通人。”我含糊地说。

“普通人能让你这么上心?连她女儿都管上了?”阿梅步步紧逼,“是不是比我年轻?比我有文化?人家是厂长,跟你这个修机器的有共同语言,是吧?”

她的话像刀子一样,句句戳在我心窝上。

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这不是讲道理,这是诛心。

“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猛地站起来,“我林建军顶天立地,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我是在帮你师父,是在讲情义!在你眼里就成了这么龌龊的事情?”

“情义?情义能当饭吃吗?情义能帮你还房贷吗?”阿梅也站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了你的情义,连家都不要了!你心里还有我,还有这个家吗?”

“我心里没这个家,我大老远跑去呼市喝西北风?我图什么?”

“图什么?图你快活!图你逍遥!图你在外面有红颜知己!”

我们俩的声音越来越大,把这几年积攒的所有不满和怨气都吼了出来。小雅在一旁吓得不知所措,想劝又插不上嘴。

这场谈话,最终以彻底的失败告终。

我摔门进了客房,把门反锁。我靠在门上,听着外面阿梅压抑不住的哭声,心里一片冰凉。

完了。

这个家,被我亲手推到了悬崖边上。

内心独白:为什么?为什么实话实说,却比谎言更伤人?我以为坦诚可以换来理解,没想到却引来了更大的风暴。家庭,婚姻,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互相猜忌,互相伤害吗?这日子,过得的累。

第4章 塞上风雪

躺在冰冷的客房床上,我闭上眼,呼和浩特的风雪仿佛又刮到了眼前。

那半个月,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快活”。

从福州飞到呼和浩特,一下飞机,那股干冷的风就跟刀子似的,刮得我脸生疼。福建的湿冷是魔法攻击,钻进骨头缝里。北方的干冷是物理攻击,刀刀见肉。

张岚来接的我。她比葬礼上见到的更憔悴了些,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看见我,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上来。

“林师傅,太感谢您了,一路辛苦。”她的手很粗糙,握手的时候能感觉到厚厚的茧。

“别客气,师父的事,就是我的事。”

工厂在市郊,很偏僻。一排低矮的红砖厂房,烟囱里冒着稀薄的白烟,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萧条。

“厂子小,条件差,您多担待。”张岚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

那台德国梳理机,静静地趴在车间中央,像一头死去的钢铁巨兽。周围的工人都围着,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期盼。

我脱下外套,只穿着一件薄毛衣,钻进了机器底下。

那真不是人干的活。机器内部空间狭小,全是油污和灰尘。我躺在冰冷的铁板上,举着手电筒,一点点检查线路和零件。北方的冬天,车间里没有暖气,我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

内心独白:那一刻,我没想别的。我脑子里只有师父当年说的话,“建军,机器也是有生命的。你得懂它,尊重它,它才会听你的话。”我摸着那些冰冷的零件,就像在跟一个老朋友对话。这种感觉,阿梅她们永远不会懂。这是我的尊严,我的价值所在。

整整三天,我吃住都在厂里。张岚给我安排了一个小办公室,里面有张行军床。她每天给我送来饭菜,白菜炖豆腐,土豆炖牛肉,量大,实惠,带着北方特有的豪爽。

“林师傅,对不住,只能让您吃这个。”

“挺好,比我家的伙食还好。”我不是客气,北方的牛羊肉确实香。

她七岁的女儿叫丫丫,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大大的眼睛,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她不怎么说话,总是怯生生地跟在张岚身后。每天我从机器底下钻出来,浑身油污的时候,她都会递过来一条热毛巾。

“叔叔,擦脸。”她小声说。

那一刻,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我想起了小雅小时候,也是这么乖巧可爱。

第四天,我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一个核心的传动齿轮,磨损得太厉害,崩掉了一个角。这种老式零件,早就停产了。

“怎么办?”张岚的脸都白了。

“别急,我来想办法。”

我让张岚找来一块好钢,借了厂里简陋的车床和锉刀,决定自己动手做一个。

那是一个精细活,比绣花还难。我戴上老花镜,对着图纸,一刀一刀地车,一锉一锉地磨。车间的灯光昏暗,我就让工友拿个大灯泡照着。一个齿轮,二十八个齿,每一个齿的角度和深度,都不能有丝毫偏差。

丫丫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不吵不闹。

我磨了一天一夜,眼睛都快瞎了,腰也快断了,终于把那个小小的齿轮给做了出来。拿去一比,严丝合缝。

装上新齿轮,我合上电闸。

车间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嗡……”

一声沉闷的轰鸣后,那头沉睡的钢铁巨兽,缓缓地苏醒了。皮带开始转动,滚轴开始轰鸣。

“动了!动了!”

整个车间都沸腾了!工人们欢呼着,拥抱着,有的老师傅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张岚站在我旁边,看着我,眼圈红了。她没说谢谢,只是深深地给我鞠了一躬。

那一刻,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内心独白:那种成就感,是赚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我不是什么英雄,我就是一个手艺人。我用我的手,让一台机器活了过来,让几十个家庭有了饭碗。这份职业的尊严,是我在家里感受不到的。在家里,我只是个挣钱不多、嘴还笨的丈夫和父亲。

要走的前一天,张岚非要给我结工钱。她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

我推了回去。“师父的情,拿钱算就生分了。”

“不行,林师傅,这是规矩。”她很坚持。

我拗不过她,就把信封收下了。但我没打开。

那天下午,厂里没事,我一个人去市区逛了逛。呼市的街道很宽,天很蓝。我路过一家银饰店,想起了丫丫那双清澈的眼睛和光秃秃的手腕。

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

我挑了一个最简单的款式,一个素圈的银镯子,上面刻着“平安喜乐”。三百六十八块。我从张岚给的信封里,抽了四张一百的出来付了账。剩下的钱,连同发票,我原封不动地塞回了信封。

晚上,我把镯子和剩下的钱一起给了张岚。

“这是给丫丫的,就当是叔叔送的见面礼。剩下的钱,你拿回去,厂子现在不容易。”

张岚愣住了,说什么都不要。

“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师父。”我把脸一板。

她这才含着泪收下了。

第二天,她和丫丫,还有全厂的工人来送我。丫丫手腕上戴着那个银镯子,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她跑到我面前,往我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是一块画着画的石头。上面用稚嫩的笔触,画着一个戴眼镜的叔叔,在修一台大机器。

“叔叔,再见。”

那一刻,呼市的风雪,似乎都变得温暖了。

可这些温暖,回到家里,就变成了刺向我的刀。

第5章 家庭风暴

僵持的日子过得像凌迟。

家里的空气冷得能结冰。我和阿梅一天说不上三句话,说的也都是“饭好了”、“我出去了”这种。小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转机,或者说总爆发,发生在一个星期后。

那天我正在铺子里给人修一个旧电扇,阿梅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现在马上给我回来!”她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听筒。

我心里一沉,知道要出大事。我赶紧关了店门,骑着电瓶车往家赶。

一进门,就看到阿梅和小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扔着阿梅的手机。阿梅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小雅在一旁不停地给她顺气。

“又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阿梅没说话,只是用手指着手机,指尖抖得厉害。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微信聊天界面。是阿梅的一个远房表姐发来的,附带着几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笑得很开心,手腕上戴着一个银镯子。

那个镯子,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看!你看看!”阿梅终于爆发了,她指着照片,冲我嘶吼,“这就是你说的‘朋友的孩子’?人家都把照片发到朋友圈了!还配文说‘感谢远方来的林叔叔,丫丫很喜欢’!林叔叔?叫得真亲热啊!林建军,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怎么也想不到,张岚会把这个发到朋友圈,还被阿梅的亲戚看到了。

“这……这是个误会。”我喃喃地说。

“误会?照片都在这里了,你还说是误会?”阿梅猛地站起来,冲过来捶打我的胸膛,“林建军,你这个骗子!你骗得我好苦啊!我们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婚!”

“妈!你别激动!”小雅赶紧抱住她。

“我能不激动吗?他把我的心都伤透了!”阿梅哭得撕心裂肺,“我跟他过了二十年,省吃俭用,为了这个家,我连件好衣服都舍不得买!他倒好,拿着钱在外面养小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我百口莫辩,所有的解释在“证据”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

“阿梅,你冷静点,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试图去拉她。

“你别碰我!”她狠狠地甩开我的手,“我嫌你脏!”

“脏”这个字,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我的尊严,我的坚持,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我看着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突然感到一阵陌生的寒意。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内心独白:够了,真的够了。我累了。我不想再解释了。就像一个人掉进了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也许,分开对我们都好。

“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离就离吧。”

我说出这两个字,整个客厅瞬间安静了。

阿梅停止了哭泣,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小雅也惊呆了。

“爸,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既然你们都不信我,这日子过下去也没意思了。房子、存款都给你,我净身出户。”

说完,我转身就想走。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小雅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

她走到我们中间,拿起手机,翻看着那几张照片和聊天记录。

“爸,这个发朋友圈的人,微信号能找到吗?”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妈,你这个表姐,跟她聊天的这个人,她认识吗?”

阿梅抽泣着说:“不认识,你表姐说是在一个什么‘内蒙老乡群’里看到的,觉得小女孩手上的镯子眼熟,就发给我看看……”

小雅的眉头紧紧锁着。她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脑子也最快。她不像阿梅那样情绪化,而是习惯性地寻找事情的逻辑。

“爸,这个叫张岚的,她工厂叫什么名字?”

“叫……叫启明纺织厂。”

小雅点点头,没再说话。她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她的笔记本电脑。

她坐在沙发上,把电脑放在膝盖上,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我和阿梅都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和我们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突然,小雅“啊”了一声。

我和阿梅同时看向她。

“找到了。”她说。

第6章 真相大白

小雅把笔记本电脑转向我们。

屏幕上,是呼和浩特本地一个生活论坛的页面。一篇帖子的标题被加粗标红:《致敬我们身边的匠人:记拯救启明纺织厂的“南方师傅”》。

发帖人,是一个叫“草原的风”的网友。

帖子里写道:

“我们市郊的启明纺织厂,很多人都知道,那是老厂长张启明一生的心血。老厂长走后,他女儿张岚一个弱女子苦苦支撑。半个月前,厂里唯一的德国进口梳理机坏了,全内蒙的师傅都束手无策。工厂面临倒闭,几十名工人即将失业。就在大家绝望之际,张厂长请来了一位来自福建的林师傅。”

“这位林师傅,五十岁不到,看着很普通,话也不多。但他一出手,就镇住了所有人。他在冰冷的车间里,不眠不休干了三天三夜,钻在满是油污的机器底下。最后发现是一个核心零件坏了,而且早就停产。所有人都觉得没希望了,但林师傅说,‘我来做’。”

“他靠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用最简陋的工具,花了一天一夜,硬是手工磨出了一个比原厂还精准的零件!当机器重新轰鸣的那一刻,整个车间都哭了。这位林师傅,不仅拯救了一台机器,更拯救了一个工厂,拯救了几十个家庭的希望!”

帖子的下面,还附了几张照片。

一张是我穿着油污的工作服,躺在机器底下,举着手电筒的照片,拍得很模糊。

一张是我戴着老花镜,在车床前专注地打磨零件的侧影。

还有一张,是全厂工人和我站在一起的合影。我被簇拥在中间,笑得很不自然。张岚和丫丫站在我旁边,丫丫的手上,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帖子最后的结尾写道:

“当我问张厂长给了林师傅多少报酬时,张厂长哭了。她说,林师傅分文未取。他说,这是为了报答他师父,也就是老厂长张启明的知遇之恩。这位林师傅,甚至自己掏钱,给厂里每个工人都买了一条烟。临走时,张厂长想表达感谢,林师傅只是摆摆手说,‘好好把厂子做下去,别辜负了师父的心血’。这就是老一辈手艺人的情义和风骨!向林师傅致敬!”

帖子下面,是几百条呼和浩特网友的评论。

“这才是真正的匠心精神!”

“看哭了,为我们内蒙有这样的好朋友感到骄傲!”

“福建人,好样的!”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阿梅呆呆地看着屏幕,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手里的手机滑落在沙发上,她都没有察觉。

小雅没有停下。她根据帖子里留下的线索,找到了启明纺织厂的联系电话。

她按下了免提键。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

“喂,你好,启明纺织厂。”是张岚的声音。

“你好,张岚姐是吗?”小雅的声音很镇定,“我是林建军的女儿。”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啊?是……是小雅吗?你好你好!你爸爸他……还好吗?”

“他很好。”小雅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我,“张岚姐,我就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我爸是不是给你女儿买了一个银镯子?”

“是啊!”张岚的声音带着笑意,“你爸真是个好人,太客气了。他说丫丫乖,非要送个礼物。我不要,他还生气了。怎么了?是不是你爸回去跟你们说了?哎呀,让他别乱花钱,我们这边都过意不去了。他帮了我们天大的忙,一分钱不要,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呢。”

“那您把他送镯子的事发朋友圈了?”

“发了啊。”张岚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太激动了,想记录一下。没别的意思。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哎呀,我这人就是粗心大意,我马上删掉!”

“不用了,张岚姐。”小雅深吸一口气,“谢谢你,我们都知道了。再见。”

挂了电话,小雅把电脑合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阿梅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她的脸上,泪水纵横。那不是愤怒的泪,也不是委屈的泪,而是充满了震惊、懊悔和心疼的泪水。

“建军……”她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只能发出沙哑的单音节。

她突然站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我面前,然后,在我惊愕的目光中,她抬起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我不是人!”她哭喊着,“我……我怎么能这么想你……我……我对不起你……”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在我的怀里剧烈地颤抖着。我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滚烫滚烫的,浸湿了我的衬衫,也烙在了我的心上。

第7章 炉边夜话

那天晚上,阿梅炖了一锅猪肚汤,就是我刚回来那天喝的那种。

她把汤盛好,小心翼翼地端到我面前,眼睛红肿得像桃子。

“建军,喝点汤,暖暖胃。”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小雅也给我夹了一块最大的海蛎煎,“爸,快吃,都凉了。”

我看着她们俩,心里那块冻了半个多月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

这顿饭,我们吃得很慢,很安静。没有了猜忌和争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温馨。

吃完饭,小雅借口要看书,回了自己房间,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我和阿梅坐在客厅的藤椅里,就像我刚回来的那天一样。不同的是,这一次,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

“建军,对不起。”她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我就是害怕。你总是在外面跑,我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我怕你嫌我老了,跟不上你了。”

我反手握住她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傻瓜,我们是夫妻,一辈子的事。我怎么会嫌你。”

“可我……我没文化,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你跟那个张厂长,你们有共同语言……”

“她不是厂长,她跟我一样,就是个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我们唯一的共同语言,就是我师父,就是那台破机器。”我叹了口气,“阿梅,其实我也有错。”

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我。

内心独白:是啊,我也有错。我总以为男人就该把事扛在肩上,报喜不报忧。我从没想过,我的沉默,在她们看来就是隐瞒,就是心虚。我只顾着追求自己心里那点可怜的职业尊严,却忽略了家人的感受。

“我不该什么都不跟你们说。”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去呼市,又冷又累,修那个机器,差点把老腰都折了。我不是不想家,我天天想。我想你做的饭,想小雅跟我斗嘴。可我这人嘴笨,不知道怎么说。我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在外面受的苦,回家就别提了,免得你们担心。”

“可你说了,我们就不会担心了吗?”阿梅的眼泪又下来了,“你不说,我们只会更担心,更会胡思乱想。建军,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你不能一个人扛着。”

“嗯。”我点点头,把她揽进怀里,“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告诉你。”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像一只疲倦的鸟儿找到了归巢。

“那……那钱呢?”她小声问,“你真的一分没要?”

“没要。”我笑了笑,“不过也不算亏。张岚给我结了五千块的工钱,我用那钱买的镯子,剩下的四千多,我临走时塞回她办公室的抽屉里了。师父的情,不能用钱算。但咱家的日子,也得过。我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阿梅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

“你啊,就是个死脑筋。”她捶了我一下,力道很轻。

那一刻,我们之间所有的隔阂都烟消云散了。

夜深了,我回到自己的书房,打开了电脑。

小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桌上放了一杯热牛奶。

我看着空白的文档,想了很久。

我想起呼市凛冽的风,想起机器轰鸣的感动,想起丫丫那双清澈的眼,也想起阿梅绝望的泪,和小雅坚定的眼神。

这次出差,像一场梦。

我在键盘上,敲下了一行标题:我是福建人,出差去了趟呼和浩特,简单说说我的感受,都是实话。

内心独白:我要写的,不只是呼市的风光,不只是那里的牛羊肉有多香。我要写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坚持和笨拙,一个家庭的脆弱和坚韧。我要告诉所有人,信任,比任何贵重的礼物都重要;而沟通,是修复一切裂痕的最好工具。这,才是我这次出差,最真实的感受。

窗外,福州的夜,湿润而温暖。

我知道,这个家,雨过天晴了。

来源:轻舟一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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