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19年11月17号,库伦也就是现在的乌兰巴托,清晨还飘着雪花,徐树铮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了件灰呢军大衣,他身后跟着八千名背着汉阳造的西北军,马蹄踩在结了冰的黄土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就像在给这座睡着的草原城市敲响丧钟,喇嘛庙里早课的钟声还没敲完,徐树
1919年11月17号,库伦也就是现在的乌兰巴托,清晨还飘着雪花,徐树铮骑着高头大马,身上披了件灰呢军大衣,他身后跟着八千名背着汉阳造的西北军,马蹄踩在结了冰的黄土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就像在给这座睡着的草原城市敲响丧钟,喇嘛庙里早课的钟声还没敲完,徐树铮的副官已经一脚踹开了“自治政府”那扇朱漆大门
就在那一刻,外蒙古作为中国“蒙古省”最后那点体面,被撕得粉碎,可谁也没想到,真正把外蒙古从中国推开的,并不是这位意气风发的将军,而是一个当时正在莫斯科郊外小木屋里烤火的蒙古青年,哈丹巴特尔·马克思尔扎布,也就是后来的乔巴山。
徐树铮的部队确实很能打,他只用了五天时间,就把库伦城里那支号称“一万”实际上连子弹都凑不齐的蒙古兵给收拾了,又打了一通日语电话,劝降了城里驻扎的一百二十名日本兵,活佛哲布尊丹巴八世被软禁在黄宫里,每天只能对着金佛流眼泪,那些王公贵族连夜把自己的貂皮袍子往箱子里塞,生怕被当成“分裂分子”给抄了家
1919年11月22日,北洋政府的大总统徐世昌向全国通电,“外蒙古全境重归版图”,北京的各大报馆连夜加印号外,上海先施公司门口甚至挂出了“蒙古回归”的霓虹灯,就连天津法租界的舞女都在香槟杯里插上了小小的国旗,可徐树铮没注意到,库伦城外的雪地里,有个穿着旧皮袄的年轻人,正用一双冻裂的手在桦树皮上写信,“亲爱的苏赫巴托尔,中国人回来了,但我们的羊群还在挨饿”。
这封信在路上走了三个月才送到苏俄境内,收信人苏赫巴托尔是蒙古革命党的领袖,而送信的乔巴山,后来成了比他更响亮的名字,到了1920年夏天,北洋军因为直皖战争被调回内地,库伦城头上的五色旗还没来得及褪色,苏俄红军的马刀就划破了草原的寂静,乔巴山带着从苏联领来的三千支莫辛纳甘步枪
腰里还别着列宁亲笔签名的委任状,在恰克图附近的山沟里对他的部下说,“我们不是要自治,是要让成吉思汗的子孙真正站起来”,这句话后来被写进了蒙古人民共和国的小学课本里,配图是乔巴山站在马镫上演讲,背后是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当然,课本里是不会提那年冬天,他队伍里有三分之二的人还穿着从中国商号赊来的棉袄。
真正把外蒙古钉在“独立”这两个字上的,是1945年2月雅尔塔那间烟雾缭绕的会议室,罗斯福一边咳嗽着一边在协定上签字,斯大林用一支红铅笔在外蒙古的地图周围画了一个粗重的圈,说“这里必须成为苏联的缓冲带”,蒋介石在重庆的防空洞里躲避日军轰炸时看到了密约的副本,据说他沉默了很久,只对宋子文说了一句,“弱国无外交啊”
同年10月20日,外蒙古在苏联坦克的包围圈里搞了一场公投,每个投票站外面都架着机枪,牧民们排着队把写好的票投进木箱,有个老阿妈把票投进去以后还跪下来吻了吻那个箱子,她以为那是成吉思汗用过的圣物,开票结果是97.8%赞成独立,比斯大林要求的“七成”还多出了两成半,乔巴山在庆功宴上喝得满脸通红,却再也没人记得那个曾经在库伦雪地里写信的年轻人了。
1946年1月5日,国民政府发布公告承认外蒙古独立的时候,南京下关火车站的报童正喊着号外跑过湿漉漉的雨巷,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人买了份报纸,蹲在梧桐树下边看边哭,他二十年前曾经跟着徐树铮进过库伦,亲眼见过哲布尊丹巴的金佛,而这个时候的乌兰巴托,乔巴山正站在政府大楼的阳台上接受人群的欢呼,身后挂着崭新的金星红旗,楼下的学生们用俄语高喊着“乌拉”,却再也没有人唱那首“高高兴安岭,一片大森林”的蒙古古调了。
历史有时候就像一个冷笑话,徐树铮1925年在廊坊火车站被冯玉祥的部下枪杀的时候,衣袋里还揣着一份《开发蒙古计划书》,而乔巴山1952年死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医院,枕边放着的是斯大林送给他的一把镶金手枪,他们一个用武力把蒙古“带回来”,一个用革命把蒙古“送出去”
最后却都成了外蒙古独立叙事里的一个注脚,如今在乌兰巴托的苏赫巴托广场上,乔巴山的骑马雕像依然昂首挺胸,可雕像基座上那行“蒙古人民革命领袖”的蒙文,你要是凑近了仔细看,就会发现已经被风雪侵蚀得只剩下一个轮廓,就像那段历史,远看是传奇,近看全是裂缝。
参考文献:
1.《蒙古独立问题研究》,吕一燃主编,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94年
2.《徐树铮与外蒙古撤治始末》,来新夏,《近代史研究》1986年第3期
3.《雅尔塔协定与中蒙关系档案选编》,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
来源:历史那些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