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幼时极其调皮,上树掏鸟窝,下河逮小鱼,今天烧账房的头发,明天撵院里的大黄,任谁也拦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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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搬进了一个病秧子,唇红齿白,面如冠玉。
我借着风筝掉进他院中的名义爬墙看他。
第一天,他毫无反应。
第二天,他小发雷霆。
第三天,他将手中的书卷丢向我。
我顺走了他的书卷,却忘记带走了风筝。
后来,他拿着风筝非说这是我给他的定情信物。
1
我和上京众贵女不同。
幼时极其调皮,上树掏鸟窝,下河逮小鱼,今天烧账房的头发,明天撵院里的大黄,任谁也拦不住我。
挨了八百次打还是不长记性,挨完打活蹦乱跳得能再翻二十个跟头。
爹为此没再和娘要一个。
他说,有我一个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从那以后,我就是上京第一小恶霸,是所有小孩的头头。
十二岁那年,我家旁边搬来了一户新人家。
听我爹说,那是江南的同僚,升官入京,便带着全家人来了。
我好奇:「全家人?可是他们搬来半个月,我也没见过一个人。」
爹让我少管闲事。
太好了,爹不让我管的事,我将大管特管。
2
这天,我带领一群小孩扎风筝。
扎的风筝微丑,但能放。
眼睛瞄到我家墙头对面那片天,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大大的主意。
就这样,这只丑风筝悠悠地落到了隔壁。
捡风筝理由成立,我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墙头。
眼前的景象看呆了我。
院里种满了花,一棵小桃树在微风里飘着花瓣。
树下坐着个人,他微垂眸,眼睫如鸦羽般轻颤,翻着手里的书卷。
我张大了嘴巴。
他似乎听见了墙头的动静,抬头那一瞬间与我对视。
唇红齿白,乌发明目。
像个精致的小人偶。
我看傻了快。
「你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淡淡的,很平静,好似一点也不在意有个疑似非法闯入的我。
我回过神,愣是舍不得眨眼睛:「我的风筝掉在你这里了。」
他立刻捡了,慢慢走过来踮脚还给我,还风筝时一声不吭,就是不肯和我对视。
我恍恍惚惚地下了墙。
墙下一堆眨巴眨巴的眼睛在等我。
谢长安首当其冲,一把拽走风筝:「到我了,到我了!」
和刚刚的小人偶不同的是,谢长安是谢将军的小儿子,一看就皮实得很。
果然人和人不能比。
我摇头晃脑:「此人只应天上有。」
谢长安:「?」
他皱眉,摸我脑门:「也没发烧啊,怎么开始没头没脑了?」
我给他手打一边去:「你不懂。」
我学着方才那个精致小人的样子斯文一站,文绉绉地和众小孩表示我们做人要文雅些,天天你追我赶,不好。
围着的小孩嗷一嗓子全跑了。
「不好了,季常欢中邪了!」
我:「……」
3
第二天,我的风筝又飞到了隔壁。
我吭哧吭哧爬上了墙。
昨天看见的精致小人偶还在树下。
我松了口气。
掐着点把风筝掉进院子里,果然是正确的。
我和他招手。
他起身,微微蹙眉,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瞧。
他抿唇,没像上次那样凑过来,只用力把风筝扔给我,便一言不发地进了里屋。
我又吭哧吭哧下了墙。
晚上上饭桌,我看看爹,又看看娘,忽然道:「爹,你知道怎么和一个人搞好关系吗?」
爹狐疑,问我是不是把哪家小孩弄哭了。
我挺挺腰板,一脸正气:「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爹冷笑:「每次下朝,至少三个同僚走到我跟前让我管管你,你说你是哪种人?」
我看看天看看地,假装没听见。
4
从前我两眼一睁就是冲出门。
现在我两眼一睁就是盯墙头。
谢长安跑来找我玩,看见我又在捣鼓风筝,他嘟嘟囔囔:
「季常欢,你真无聊,风筝早就玩腻了,咱们要不去踢蹴鞠呗。」
我摇摇头。
谢长安根本就不知道隔壁有什么。
如果他知道隔壁墙里有什么,他也会觉得我好命。
那是蹴鞠能比的吗?
头发长见识短,他还是太浅薄了,一点都不如我。
我深沉:「你自己去玩吧,我要在这儿放风筝。」
我瞅一眼墙头,催促谢长安赶紧走。
人都是有私心的,我也不例外,我才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隔壁墙头内有什么。
今天的风筝照旧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隔壁院里。
我第三次爬上墙头。
那头的人仿佛早有预判,立刻起身生气地看着我。
应该是真生气了,白皙的脸上隐隐带着红晕,明显是气出来的。
「你是故意的。」
他第一次和我说话。
声音轻轻的,很好听。
和其他小孩喊天喊地的尖嗓子一点都不一样。
我刚要装模作样地狡辩,他就气得把手里的东西扔向了我。
我眼疾手快一下接住,发现是一卷书。
我挤了挤表情,面上难过:「我只是想和你做好朋友。」
他愣了一下,抿唇不语。
原来是个面皮薄薄的。
太好了,我最会对付面皮薄的人了。
我不动声色,又有了主意。
我一边把书偷偷塞怀里,一边趁热打铁:「我叫季常欢,我住在你隔壁,我家有我爹我娘,我在白鹤书院念书,你呢?」
一连串的话砸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我叫曲珩。」
名字也好听。
我迫不及待:「好的,曲珩。我知道你刚来上京,肯定没有认识的人,那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最好的朋友可以吗?」
强买强卖的戏码让曲珩完全呆住了。
面皮薄的人确实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e人攻击。
他的脸由红转白,由白转红,红红白白,精精彩彩。
曲珩再一次跑回了里屋。
5
我特地起了个大早,娘见我忙前忙后,不由得好奇我去做什么。
我挥挥手:「我去找我最好的朋友。」
偷偷摸摸敲开隔壁宅院的门,我探脑袋问小厮:「你好,曲珩在家吗?我是他的好朋友季常欢。」
开门的小厮忙不迭去通报。
我没等来曲珩,等来一个漂亮的夫人。
漂亮夫人拉着我的手,带我进去,她香香的,说话温温柔柔。
我一路上跟漂亮夫人熟稔地介绍自己,逗得她直乐。
没多久,我便看见了曲珩。
我招手跑过去:「曲珩!」
曲珩闷闷的,不太想理我。
我便围着他「曲珩」「曲珩」叽叽喳喳个不停,直到他最后同意每天和我一起去书院我才消停。
曲夫人捂唇轻笑:「我们初来上京,这样甚好,小珩有常欢在,也不孤单了。」
曲珩的唇抿成直直的一条,他干巴巴地说:「我……
不需……」
我连忙在他唇上比了个「嘘」。
「不,你需要。」
6
白鹤书院里吵吵嚷嚷。
老先生还没来,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书院要来一个新学生。
大家都在讨论是个什么样的人。
「听说还是江南人士。」
有人不怀好意,想要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
谢长安冷冷地拍着桌子:「都安静点,人又没来吵吵什么!」
直到我拉着曲珩的手走进了书院。
众人噤声,疑似被硬控。
曲珩眉眼淡淡,安安静静地跟着我坐在了我旁边。
恰好老夫子来了,众人想说什么,一句话都没说成,憋得脸蛋青青红红一片。
看上去好像一片火烧云,此起彼伏,非常壮观。
夫子提问时特地选了曲珩,曲珩对答如流,连一向古板严肃的夫子都对他脸色和缓。
我悄咪咪:「哇,你好厉害。」
曲珩:「……」
他往旁边挪了一点点。
我立刻追过去一点点。
曲珩遂放弃。
一放课我立刻拉着曲珩要回家,谢长安飞过来拽我胳膊。
他震惊:「季常欢,你怎么回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到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
谢长安满头问号:「我好像比你大一岁。」
我:「那好吧,等你长小了你就知道了。」
我和谢长安说话间,许多双眼睛趁我不备似有若无地落在曲珩身上。
我警惕地扫了一周,那些视线「咻」的一下又缩回去了。
曲珩静静地站在我身后。
我感觉身后充满了力量,抬头挺胸宣布我要和曲珩一起回去了。
谢长安不可置信。
谢长安认为我背叛了组织。
谢长安决定和我割袍断交。
不过没割成,因为他还要抄我功课。
7
上京第一小恶霸从良了。
这简直是一个爆炸性消息。
我爹头一次听到差点把筷子扔出去。
他问我从前得有多混账才能担得上「恶霸从良」四个字。
我谦虚。
不多不多,也就是横扫上京做回自己。
我牵着曲珩的手天天在书院和家里往返。
他最初试图说服我。
「你牵我的手,我们行动不方便的。」
「嗯嗯。」
「我们天天挨这么近,其他人都不来找你了。」
「嗯嗯。」
「我……」
「嗯嗯。」
曲珩:「……」
他终于发现说什么都没用,渐渐安静下来。
也许季常欢的脑袋和别人的构造不大相同。
但是也并不讨厌。
8
有我在,曲珩即便是初到上京,适应得也出奇之快。
他逐渐习惯了和我一同去书院。
有时我起晚了,曲珩会礼貌地敲我家的门。
「麻烦喊一下季常欢,快迟到了。」
十分钟后毫无动静。
曲珩再敲:「麻烦转告一声季常欢,要是再不出来我就自己去了。」
我慌里慌张地收拾完跑出来,发现曲珩静静地站在外面,也不像要走的样子。
我感动眨星星眼:「你真好。」
曲珩:「只是没过时辰而已,你不要多想。」
我继续星星眼:「嗯嗯。」
曲珩:「……」
他走在我前面走得飞快。
好像耳朵尖红了点。
我在后面追。
「曲珩,慢点哇,别走太快,容易热,你看你热得耳朵红啦!」
闻言他更是堪比竞走。
我:「咦。」
9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知道什么叫有眼力见。
我娘带我回了一趟外祖父的府邸,那次我头一回没和曲珩一起去书院。
回来时我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曲珩。
却看见漂亮夫人眼眶红红的。
我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跑过去安慰她,又问发生了什么。
漂亮夫人掩面抽泣,全部告诉我了。
今日没有我,曲珩一个人去书院,早上还好好的,回来时湿漉漉地发起了烧,眼下还在屋里躺着,也许好一段时间不能陪我去书院了。
漂亮夫人垂泪道:「小珩小时候大病一场,身子骨便一直不好,如今、如今……」
我抱了抱漂亮夫人,进屋去看曲珩。
他蹙着眉,脸颊通红,额角沁出了汗,看上去很难受。
我把从外祖父家带回来的糖放在旁边,戳了戳他的手。
曲珩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是我,松了口气,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
我蹲下身小声道:「你好好养病哦。」
出了门,我面无表情地抄起一根棍子。
直奔谢府。
猎杀时刻。
10
谢长安在我的棍棒威逼下老实交代。
他承认确实看曲珩不顺眼,那日我不在,有人排挤他,他撇开脑袋当没看见。
谢长安有点愧疚:「他被排挤也不恼,谁也不理,我寻思就这样也没什么事……」
结果没想到出了门曲珩便被堵了路,甚至被人推进了湖里。
从他的话里我拼凑出几个人名。
我一一细数,将他们的模样映在脑海里。
一阵无言里,谢长安看看天看看地看看我的脸色是不是很生气。
他小声:「常欢,你打算如何?」
我瞥他一眼,叹息:「我能如何呢?我不过是一个柔弱的闺中小女子,只能向上天诉说这不幸的遭遇。」
谢长安:「……」
他后脊有点发凉。
11
我轻轻拍曲珩的背。
他好不容易退烧,还咳嗽着,唇依旧泛白。
我陪着曲珩,给他讲外边的趣事,还有书院里先生讲的好些东西。
曲珩喝完药,忽然开口:「你总和我一起,不觉得无趣吗?」
我瞪大眼睛。
「我不会爬树,不会下湖,不会扎风筝,我知道你和旁人在一起总归比和我待在一起更开心。」
曲珩淡淡地讲话,淡淡地看着我,淡淡地有点小忧伤。
我一下把他的嘴巴鼻子捂起来。
只留了一双漂亮眼睛在外。
曲珩轻轻眨了眨。
睫毛扫到我手上,痒痒的。
我「嘘」了一声。
小嘴巴,闭起来。
12
白鹤书院有几个人一同告了病假。
听说是掉湖里溺得半死不活受了惊吓。
好巧不巧,正是那天推曲珩下湖的人。
有人疑心是我做的。
我咬一口曲珩从家里带的点心。
我嚼嚼嚼:「谁知道是不是自己走着走着掉进去了?你可不能随便诬赖好人。」
嚼嚼嚼。
好吃。
曲珩:「慢点吃,还有,明天再给你带。」
他变着花样给我带小点心。
我两眼一睁就是猜今天吃什么。
靠想一想流流口水熬过这一刻如三秋的课。
夫子上课扫视一圈,忽然道:「谢长安呢?」
众人这才发现,除了落水的那几个人,谢长安也没来。
众人恍然,纷纷反应过来。
难怪感觉今天书院清净不少。
我举手。
「夫子,谢夫人托我向您告个假。」
「谢长安这两天是来不了了。」
……
前两天我给谢夫人写了一封信。
【亲爱的谢夫人,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两日我和令郎的功课一起送到府上了。】
【我颇为忧心忡忡,我的功课与令郎的功课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莫非我与令郎有心灵感应?】
【有人说看见令郎把脖子伸到我书案上,当然,开玩笑,令郎怎么会抄我的呢?哈哈。】
后来谢长安就没来了。
13
天气越冷我越懒。
曲珩雷打不动地站在我家门口等我。
他起得早,有时会和出门上朝的我爹撞上。
两人对视一眼。
我爹:「……」
曲珩礼貌问好。
我爹嘀嘀咕咕地走了。
等我出来,曲珩白皙的脸已经冻得通红。
他孤身一人,狐皮大氅搭在肩头,平白无故添了几分脆弱感。
幸好我是天生暖手,我一下子飞过去捂住他的脸,又拽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里炭火烤了有一会儿了,暖和得很。
我让曲珩以后在马车里等。
他摇头:「不行。」
我:「为啥?」
曲珩:「那我们将每天迟到。」
曲珩说,如果我知道他待在马车里冷不了,那我就会放心地赖床。
好一个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我大惊,这个书院是非去不可吗?
14
我和曲珩就这样走过了四个春秋。
曲珩逐渐褪去了脸上的稚气,长身玉立,活脱脱一个温润如玉美少年。
早两年有人净想着怎么欺负曲珩,如今曲珩的脸和才华名动上京,这些人又想着怎么同曲珩搭话。
任何人想靠近他都遂不了意。
因为有我在。
我看曲珩看得比眼珠子还紧。
「你可不能和外面的人说话,知道吗?」
曲珩:「为什么?」
我想了想:「因为你好看。」
「为什么好看就不能和别人说话?」
我:「因为、因为……」
曲珩瞥我:
「我答应你。」
咦,我还没编出理由呢。
曲珩盯着我的眼睛:
「那你也要答应我。」
我洗耳恭听。
「你也不许丢下我和旁人说话。」
我连连点头。
翌日放课,谢长安红着眼睛把我叫去角落讲小话。
我听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一时误了时辰。
等我出来时,发现往常在门口等我的曲珩不见了踪影。
我急了,到处走走停停。
「曲珩!曲珩!」
路过一辆马车时,马车帘子一掀,有人伸手抓住了我。
我一惊。
回头却看见了曲珩。
曲珩俯身垂眸,静静地看着我。
15
我坐在马车上偷偷看曲珩,目光在他身上游移。
他好似若无其事般,翻动着手上的书卷。
我扒拉曲珩袖子。
曲珩依旧若无其事。
我:「你生气啦?」
曲珩不说话。
我把脑袋探过去瞧。
「真生气啦?」
曲珩合上书卷。
「你总是这样。」
这话说得很正式,很有力度,很像是认真的。
我忽然觉得不对,赶紧正襟危坐。
曲珩的睫毛长长的,垂眸时有点颤动。
偏偏语气又很平静。
不过如果仔细听,就能从中发现一点强撑着的情绪。
曲珩「极度脆弱版」:「你一声不吭就丢下我和旁人说话。」
我端正态度:「那很坏了。」
顺便我手疾眼快,把汤婆子往曲珩冰凉的手上放,把点心往曲珩嘴边送。
认错态度十分良好。
曲珩:「不吃。」
他别开脸刻意不看我。
我:「真的不吃吗?」
曲珩:「……」
僵持了半晌,曲珩咬了一小口点心。
咬下一小口,和好前进一大步。
我:「不要生气嘛!」
曲珩:「我没生气。」
那看来很生气了。
「我可不会头天答应得好好的,第二天就被人一声不吭地拉走说话,然后上来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相当生气了。
「其实我也没有很在意。」
要气炸了。
16
并不十分在意的曲珩次日无处不在。
谢长安想再喊我说小话可不行了。
谢长安一找到机会凑到我旁边。
就会发现曲珩快速接近。
谢长安:「我……」
曲珩:「常欢。」
我:「啊?」
「我突然想起来,你的风筝落我家了,」曲珩温声道,「落了一年两年三年……应该是四年了,你还要吗?」
我愣神的工夫,谢长安拍案而起。
「好啊!」
我:「?」
谢长安热泪盈眶。
「难怪小时候你天天扎风筝,我要抢你还不给,我要换游戏你也不让,我要什么没什么,他要什么有什么,重色轻友!」
曲珩此刻的模样仿佛不是挑事的当事人,慢悠悠地站在我旁边。
他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风筝我收得很好。」
我神色一凛。
他怎么光记着这件事?
不会是想起来当年我偷偷顺进袖口的书卷了,想用风筝换回书?
于是我也转头小声说:「其实当年你的书不是我拿的,我不换。」
曲珩停顿了一下。
他忽然笑了。
「好,不换。」
曲珩又道:「原来那本书你带走了,我以为扔没了。」
我:「……」
我吹口哨。
「没有呀,我说的是我没拿呀。」
曲珩:「好,没拿。」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有点小开心。
谢长安敲敲桌子。
「你们好,这里还有一个我。」
我:「嗯嗯,收到。」
谢长安:「……」
17
没过几天,玉安公主突然找我。
我和玉安虽有同窗情谊,但没说过两句话。
玉安一身明艳华服,珠钗晃晃悠悠。
她歪头,露出一个扇形统计图的笑。
高傲里带着不屑,不屑里带着警告:
「本宫听说你最近和谢长安走得很近啊。」
我抬手:「且慢。」
我回头,一把将门口的曲珩薅了进来。
「好了,公主你再说一遍。」
玉安:「?」
玉安磕磕绊绊:「本、本宫听说你最近和谢长安……」
「公主,」我高深莫测,「曲珩和谢长安谁好看?」
玉安:「呃,呃,曲珩?」
我点点头。
「对了,所以我放着曲珩去找谢长安是不是有点不合逻辑?」
「公主,我是个正常人,我们正常人也是有权利为自己发声的。」
玉安:「……」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她迟疑:「那,你们先走?」
我:「公主再见。」
我和曲珩拉着手出去了。
其实全程是我拉着他。
曲珩像一个挂件,跟着我走这儿走那儿。
又好看又安静。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从袖口里多摸出一包小点心。
我:「!」
曲珩:「不小心多带了一包。」
我很高兴:「那这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曲珩抿唇。
分明是想笑的,偏又忍住。
我戳戳他的脸。
戳出一个酒窝的形状来。
18
提到玉安公主,就不得不说谢长安上次找我了。
那日他找我说话就是为了玉安公主的事。
谢长安怀疑自己被玉安盯上了。
他很惊慌。
已经失眠了好几天了。
一个人兵荒马乱,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
「都说上面能悄无声息地解决一个人,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玉安公主了?我要是哪天突然暴毙了,你一定要为我讨回公道啊,常欢!」
我觉得在他旁边有点降智。
我委婉:「你可以自己去找玉安公主问问。」
谢长安警惕:「好你个季常欢,你是不是老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想让我主动送上门,正好除我而后快?」
我:「……」
快走吧,跟有病似的。
19
谢长安躲玉安跟躲瘟神一样。
他不怕天不怕地,唯独看见玉安恨不能长着翅膀飞。
玉安咬着帕子。
喊来她的闺中姐妹。
还有我。
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我。
我举手:「我能带曲珩来吗?」
玉安大怒:「你是不是存心在我跟前成双成对!」
我遗憾地放下了手。
玉安见人齐了,便开始问:
「为何谢长安看见我就跑?」
沈小娘子柔柔弱弱:「许是看见公主金尊玉貌,他自惭形秽。」
李大姑娘张嘴就来:「自然是公主金枝玉叶,光芒太甚,照得他不得不避。」
我十分震惊。
这是什么邪恶栀子花计划?
玉安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小季,你怎么看?」
我实话实说:「公主,你有些吓人了。」
虽然玉安喜欢谢长安这件事本身就挺吓人的。
玉安:「……」
莫名其妙有股无名火是怎么回事?
玉安:「那怎么样才能和谢长安面对面说话?」
「公主殿下何必屈尊?自然是召谢长安入宫觐见。」
「殿下可明日设宴相邀,后日准备宴席,众公子小姐都在,谢长安没有不来的道理。」
我感到莫名其妙。
「哪有这么麻烦,放课把他堵了不就好了?」
……
在一众发言里,我始终过于出挑,被玉安单独拎出来了。
沈小娘子小声劝:「季姑娘,挤不进去的圈子不要硬挤。」
我深沉:「硬挤就可以暖和点,人多。」
玉安大为震撼。
她从未见过此等奇人。
她当即宣布:「从今以后,本公主封你为嫡长闺。」
我:「?」
20
被公主叫去太久,天都黑了。
我一回家立刻翻墙。
「曲珩。」
我小小声扒拉他窗子。
无人应声。
「曲珩曲珩曲珩曲珩曲珩曲珩曲珩……」
窗子打开了。
曲珩披着披风在身上,看样子还没歇下。
我伏在窗子前,眼睛亮亮的,和他对视。
曲珩微愣,随后蹙眉:
「这么冷,你穿好少。」
我:「穿太多影响翻墙效率嘛。」
曲珩:「……外面冷,快进来。」
我假惺惺:「哎呀,这不合礼数吧,其实我是个特别有边界感的人,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我也是个很有礼貌很讲理的小女生。」
我一边说,一边利索地翻进了窗。
一个不小心,钩到曲珩的披风,他就这样被我垫在了身下。
曲珩闷哼一声。
我一下就老实了。
「我不是故意的。」
曲珩:「我知道。」
「你要起来吗?」
曲珩停顿了一会儿,「嗯」了一声。
我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方才还说外面冷,现在反而感觉有点热了。
我和曲珩披着披风坐在院子的树底下看星星散散热。
曲珩的小院连着我的小院。
春天的时候,花瓣还会飘到我院子里。
特别有诗意的画面。
我搜肠刮肚,想让自己看上去有文化一点。
死脑快想啊。
我对着曲珩一顿吹他院里的桃花树好看,然后生硬转折,硬是扯了几句诗。
扯完我在心里给自己鼓掌。
哇塞。
我真是太有文化了。
曲珩失笑:「你再抬头看看。」
我抬头。
树秃了,有点丑。
我:「……」
忘了现在过冬至。
那当我没说。
曲珩弯弯眼睛。
应该是被我逗乐了。
他眼睛很漂亮,就这样一眼不眨地看着我。我能从这双漂亮的眼眸里看到自己。
像一个头大身子小的小人在里面。
凑近的时候,小人的脑袋也越来越大。
等曲珩的鼻尖和我的鼻尖轻轻相碰时,我才如梦初醒般。
一个不留神凑得太近了。
我往后退,摸摸鼻尖。
我迟疑:「我们俩刚才离得有点近。」
曲珩点头:「好像是有点,但是也不算很近。」
他的唇一张一合,我听不见他说了啥,光看见一张特别好看的脸。
听不懂,想亲嘴。
我转头瞥一眼,假装没看缩回去,再瞥一眼,再假装脖子扭了转不过去。
偷感有点重,思来想去我坚定地把他的脸掰过去一点。
要对不良诱惑说不。
「你不要看我。」
乱我道心。
曲珩的表情无波无澜,心里忽然有一丝雀跃。
他弯了弯漂亮的眼眸,默默地想,他这张脸的用处还是很大的,以后应该好好利用。
我撇过脑袋,悄悄扇了扇风。
坏了。
怎么真的热起来了?
耳朵和脸烫得人晕晕乎乎。
看来春天真的要来了。
21
我和曲珩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奇妙的小变化。
我和他之间的感觉。
好像更亲密了。
在外,所有人依旧默认把我和曲珩放在一块。
假如有人有事寻我。
众人先是默契地寻找曲珩。
同理,有人找曲珩,众人也此起彼伏地喊:「季常欢,曲珩去哪儿了?」
有不怀好意者举报我和曲珩早恋。
我一本正经:「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早恋呢?这叫知己……」
谢长安:「呵呵。」
我给了谢长安一棒槌。
谢长安:「嗷!」
曲珩站在我身旁,适时投喂。
谢长安瞅曲珩一眼,又谨慎地离我远了一点。
他摇头晃脑地感叹:
「也就你乐意天天和她玩。」
他神色有点憧憬。
他说他以后一定会有一个温柔可爱善良娇俏的小甜妹红袖添香。
我:「奇怪。」
曲珩接话:「哪里奇怪?」
我笑了一下。
「怎么天还没黑就有人开始做梦了?」
谢长安气跑了。
22
一眨眼春朝过后,圣上搞了场围猎。
各家官员也可携女眷参加。
我跟着爹娘凑热闹。
玉安把我拎到最佳观赏席,她最近待在宫里憋了一肚子火,忙不迭地喊我上去一通蛐蛐。
玉安:「你是不知道,我二姐前段日子上街,马车被一个读书人碰瓷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地就好起来了,二姐非要求父皇让他当驸马。」
我惊叹:「好一个恶意碰瓷,这岂不是妄图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玉安一拍大腿:「我就说嘛,什么人都能当驸马了!气死我了,我二姐还非说我们不懂她。」
不仅如此,还有好事者企图效仿。
正好碰瓷碰上玉安。
她马上命人把碰瓷的打了个半死。
现在玉安又琢磨着怎么悄无声息地把攀上二姐的那个凤凰男打死。
不知道为啥,我想到了前段时间谢长安说的红袖添香温柔小甜妹。
玉安:「反正再有人敢碰瓷本公主,我必定让他半身不遂。」
我喝彩:「好!」
玉安:「?」
玉安狐疑:「你激动什么?」
我:「太有谢夫人当年的风采了。」
谢夫人正是谢长安的母亲,巾帼不让须眉,整治人雷霆手段。
玉安被哄高兴了,加上说累了,她开始寻找谢长安的身影。
谢长安必定是要入场围猎的。
玉安忽然反应过来。
「曲珩呢?也去?」
我点点头。
曲珩也要去。
玉安:「你都不着急?曲珩那个长相,平时你护得紧,现在没你护着岂不是要被欺负?」
我:「不好的评论我会删。」
玉安:「啥,怎么删?」
能入场的都是上京贵公子。
不入流的庶子自然在场外站着。
有人讥笑:「知道那个曲家公子吗?据说是江南人士,体弱多病的,就这还能进围猎场,招笑呢!」
另一人跟着:「恐怕病弱至此命不久矣啊,我倒要看看这位江南人士能猎个什么回来,哈哈……啊!」
这两个人被我和玉安一人一麻袋套走。
玉安拖着人不知所措。
「这、这……然后呢?」
我淡然地让侍从守住出口,撸起袖子,转头催玉安:「公主,过来帮忙啊。」
这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看上去很熟练。
玉安:「啊?哦哦。」
我先一人脑袋敲一下。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两个人晕头转向,睁眼迎接的就是如骤雨一般落下的巴掌。
「臭不要脸是吧?」
「啪!」
「嚼舌根是吧?」
「啪!」
「地域歧视是吧?」
「啪!」
……
我扇了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旋转。
玉安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终于回过神来。
原来是这个「扇」。
我俩从围猎场这头走到那头。
带着巴掌一路扇。
扇出了一条带风的路。
有的路上本没有风,巴掌多了,风就来了。
23
围猎场里,曲珩在马背上如鱼得水。
他身材颀长,气质淡然。
在场内遇到其他人,先是礼貌一笑,而后竞争捕猎毫不手软。
弯弓,射箭,一气呵成。
身后的谢长安驾马而来。
谢长安拍他肩膀。
「喂,可以啊!」
谢长安惊叹:「你你你,平时看不出来你怎么这么牛?」
曲珩困惑:「平时展示这些做什么?」
超级爱展示的谢长安:「……」
他假装不认识曲珩,骑着马哼着歌走了。
24
曲珩拔得了头筹。
玉安张大了嘴巴。
我也张大了嘴巴。
玉安:「他平时这样吗?」
我挠挠头:「也不这样啊。」
我知道曲珩骑射都很好,身子骨也只是早些年不好,早就被我天天灌补品灌好了。
但我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等曲珩出来,我拉过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还好,还是一个完完整整的曲珩。
我松了一口气。
曲珩垂眸,下意识从袖口摸东西。
没摸着,今天进围猎场没带。
玉安打断我们:
「停。」
「她不饿。」
「我的午膳全给她用。」
「你俩不许现喂。」
公主午膳真不赖。
一口米饭一口菜。
来点心灵小伤害。
玉安在旁边趴着,眼神幽怨:
「讨厌你们。」
小小的一句「讨厌你们」淹没在碗筷的碰撞声中。
「哇,这个好吃!」
「哇,这个也好吃!」
我眼睛亮亮的,吃到好吃的就给曲珩夹菜。
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再叫我。」
玉安气饱了。
最后,我答应玉安帮她给谢长安传信。
是的,传信。
玉安不肯放课堵谢长安,她别扭得很,我一再劝说,玉安一再要用自己的真诚来打动谢长安。
她的真诚能不能打动谢长安我不知道。
但一定可以把我雷得外焦里嫩。
我不理解。
面对面站在一起说两句话,认识认识了解了解不就成了?
要是有我当年翻墙的风范,恐怕谢长安早就被玉安拿捏得死死的了。
我算是知道话本子里的男女主角一百八十集的误会是从何而来了。
25
我把信给了谢长安。
他慢吞吞地拿走。
我打量着他的神情,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你扭什么?」
谢长安羞涩:「能不能告诉我一下,给信的人是谁……哦不,不不不,你描述一下她长什么样子就可以了。」
我:「真的不需要知道是谁?」
谢长安扭扭捏捏地点头。
他说要保持一点神秘感。
那太好了。
我回忆了一下。
「白皮肤,小脸,圆杏眼,细鼻梁,薄唇。」
一听就是甜妹配置。
谢长安美滋滋地走了。
没几日他央我给对方回一封信。
就这样,我和曲珩给他们足足传了一百八十封信。
跨越了一年时间。
疑似哑巴爱情故事。
我敲桌子警告:「到底什么时候你们才能自己面对面站着说话?」
谢长安:「你这样翻墙强行得到的感情根本就不懂我和她之间纯粹的爱。」
我:「……」
我勾勾手指头。
曲珩过来了。
我「吧唧」在曲珩脸上亲了一口,而后疑惑地看向谢长安。
「有用吗?比这样来得实在吗?」
曲珩微微睁大眼睛。
他伸手碰了碰我方才碰过的地方。
耳尖逐渐泛红。
曲珩悄悄圈住我的手指。
我们俩把手放在背后十指相扣。
谢长安跑了。
临走前撂下话:
「我恨你们。」
26
我和曲珩是青梅竹马的典范。
至于青梅竹马是怎么来的你别问。
曲珩带我去看那只风筝。
放在精致的檀木盒里,很是格格不入。
曲珩:「这算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我:「?」
补药哇。
我说太丑了,曲珩摇摇头。
「就是定情信物。」
我咬帕子。
人甚至不能共情从前的自己。
27
我爹和他爹把酒言欢。
我爹:「小女性子顽劣,令郎多担待着。」
他爹:「亲家不必客气,犬子喜欢令千金喜欢得不得了。」
曲珩和我顺理成章地定亲。
顺得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有迟钝同窗大惊:「你们不是知己吗?」
另外就有人跳出来说:「你是傻子吗?见过天天手拉手的知己吗?」
迟钝同窗恍然大悟。
迟钝同窗捶胸顿足。
迟钝同窗大怒:「好哇!天天手拉手的不抓,抓我一个午休如厕的!」
28
我捧着曲珩的脸,越看越喜欢。
曲珩:「要亲吗?」
我:「嗯?」
曲珩慢慢凑近。
他睫毛如鸦羽,在脸上落下两片小小的阴影。
我咽下了口水。
「我知道你喜欢这张脸。」
曲珩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上。
「都是你的。」
他弯弯眼眸。
哎呀。
我脸难得红。
真是完全被迷得走不动路。
我再一次深刻清晰地认识到——当年的翻墙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29
谢长安跟我说他要去奔现了。
心情很激动。
我有点好奇:「你现在知道她是谁了吗?如果她不是你心里的样子,你还会喜欢她吗?」
谢长安瞄我一眼。
得意甩头。
「我当然知道,小脸杏眼大甜妹。」
然后谢长安蹦蹦跳跳地赴约去了。
要去结束他们一年的同城恋。
我想起来前两天玉安找我。
她和谢长安在信里确实无话不谈。
彼此心意相通。
玉安挺愁:「过两天就要见面了,你觉得本公主应该怎么和他说?」
我真诚建议:「先把他按住。」
30
谢长安按照对方提供的地址美美地走入酒楼包厢。
左脚踏进去就和玉安的视线对上了。
玉安喝着茶,看上去格外悠闲。
谢长安:「咦。」
他左脚退出包厢,抬头看牌子。
没错啊。
他又走进去。
这次有人手疾眼快地关上了包厢门。
「那个,」谢长安挠挠头,「这家酒楼有同名包厢吗?我好像走错了。」
玉安:「没走错。」
谢长安:「?」
玉安一声令下。
谢长安被拿下。
谢长安:「!!!」
玉安:「我有话和你说。」
谢长安热泪盈眶。
他再怎么傻也反应过来和他通了一年信的人就是玉安。
这一年来,玉安为了杀他,连攻心这样的计谋都用上了。
这样耗费精力,他今天看来非死不可了。
谢长安先问:「你……和我?」
玉安拿出的信证实了这一点。
谢长安闭上眼:「那好,你杀我,我心甘情愿。」
玉安:「?」
玉安吓得往后退。
……
一炷香的时间,玉安有气无力地巴拉巴拉地解释了好几遍。
从喜欢到追逐到写信。
谢长安倒吸一口凉气。
总算反应过来了。
玉安是喜欢他,不是要杀他。
他大惊:「怎么不早说?」
玉安也委屈:「我又不是杀人魔,你天天说我杀杀杀的,再说你天天躲着我,我怎么和你说?」
「所以我要用真心打动你。」
谢长安:「……」
所以他们写了一年的信。
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还搞起了同城恋。
谢长安和玉安就是在误会中不断误会不断误会不断误会的心意相通的有情人。
误会不断加加加加到厌倦。
但还好。
兜兜转转。
还是能终成眷属的。
31
许多年后。
我在院子里修剪桃枝。
门开了,是曲珩下朝了。
他如今步入仕途。
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曲珩目标明确,直奔院里的我,他垂眸吻我额头,又环住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他觉得后怕。
我好奇地问他为什么。
曲珩:「如果当时我不在树下,如果你的风筝没有掉进去,如果你懒得爬上墙……那我们是一辈子都见不了面的邻居。」
我惊讶:
「怎么会这么想?」
曲珩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间。
他闭上眼。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的身边没有你……」
我踮起脚,亲了他一口。
都是人人口中的曲大人了。
还会没有安全感。
我乐,戳戳自己的脸:「小曲大人,到你了。」
曲珩笑起来特别好看。
他乖乖低头。
「好,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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