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遍江阴之利港的潮笙故垒

B站影视 韩国电影 2025-09-01 20:50 2

摘要:你能想象一条河在两千五百年前就学会拐弯吗?它先把自己弯成弓,再把自己绷成弦,把吴国的野心射向中原;而弓背隆起的那一小块土地,后来叫利港。如今,潮来潮往,弓弦早已松弛成一条温柔的水沟,可只要肯俯下身,你仍能听见泥土下面铁锚的铮铮——那是伍子胥把第一块石头扔进渔浦

潮打空城寂寞回,

伍员白发照江开。

渔浦一声春酿熟,

鲥鱼雪里载歌来。

你能想象一条河在两千五百年前就学会拐弯吗?它先把自己弯成弓,再把自己绷成弦,把吴国的野心射向中原;而弓背隆起的那一小块土地,后来叫利港。如今,潮来潮往,弓弦早已松弛成一条温柔的水沟,可只要肯俯下身,你仍能听见泥土下面铁锚的铮铮——那是伍子胥把第一块石头扔进渔浦时激起的回声。请先别急着追问双良集团的烟囱与鲥鱼的价格,让我们学一回古人,把耳朵贴在江风的鼓面上,慢慢辨听这座港口如何在一口方言、一段电网、一缕鱼腥里反复酿造自己的身世。

1984年的冬天,我尚带着少年辅导员的崭新袖章,跟随团县委的袁部长去利港中心小学检查少先队鼓号队。汽车在西石桥突然九十度折北,像被谁轻轻拧了一下方向盘,窗外的芦苇便齐刷刷换了方向。同行的本地老师说:“拐过这道弯,就进了利港的嗓子眼。”我听不懂,只觉得空气里多了一丝咸腥,像有人在车厢里悄悄撕开一尾腌鲥鱼的油纸。利港中心小学的鼓号队果然厉害,小鼓手把《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敲得风生水起;而站在队尾的大队辅导员童老师,一笑露出一颗虎牙,像极了我在连环画上见过的少年伍子胥——只不过他手里拿的是指挥棒,不是复仇的剑。

傍晚,我独自溜到利港老街。石板缝里的青苔刚被霜打过,像一排排缩着脖子的绿甲虫。耳边忽然炸开一阵“叽里呱啦”的方言,我愣在原地:这分明是苏北的海潮撞进了江南的河汊。卖蟹的老汉把蟹篓往地上一墩,八只螃蟹齐刷刷举起钳子,仿佛向我的困惑致敬。老汉咧嘴笑:“滩里话!听不懂?慢慢就懂咯!”后来我才知道,利港的方言是一部活的移民史:清末民初,苏北渔民驾着舢板沿长江漂来,在利港急弯处下锚,于是“你郭我郭”与“俺滴乖乖”在同一屋檐下炖成一锅鲜辣的方言汤。最妙的是第二代利港人,他们把两种方言搅拌成“夹浪腔”,一句话里先卷后翘,像江豚翻浪,又像鲥鱼跃水,只有听见这种“夹浪腔”,你才算真正到站。

若方言是利港的舌头,渔浦河便是它的喉管。公元前522年,伍子胥披星戴月逃至吴国,一头撞进公子光的封地。史书惜字如金,只留一句“开渔浦以通粮道”,却省略了背后的算计——伍子胥站在江岸,看急弯处回流如漩涡,立即明白:此处可藏舟、可屯兵、可北上。于是十万民夫夜以继日挖土筑堤,泥土被垒成一座无名小城,而河道则像被拉直的闪电,劈开吴楚之间的沉默。后来春申君黄歇在更南边筑若溪城,梁武帝又在若溪城上叠加利城县,城摞城,河改名,唯一不变的是利港的潮声,仍旧带着伍子胥那股“一夜白头”的辛辣。

我第二次与渔浦相遇,是在1990年的秋天。彼时利港电厂的第一根烟囱刚刚冒烟,双良集团的溴化锂空调还没卖到中东,江堤外侧却已有万吨巨轮拉响汽笛。我与摄影师老陈蹲在江滩拍《九狮》排练:九只麻布狮子被十六位赤膊汉子舞得江风乱颤,锣鼓点子一响,芦苇荡里的白鹭齐飞,像给狮子插上了白羽翅膀。旁边的《茶花担》则温婉得多,姑娘们肩挑缀满纸茶花的竹篮,一步三颤,唱的是“十二月采茶”的苏北调,脚底下却踩着苏南绣花的细步。老陈把镜头对准一位白发婆婆,她一边敲竹板,一边用“夹浪腔”念白:“伍子胥开河我开嗓,一开开到太平洋!”全场大笑,笑声被江风卷走,一路滚到对岸的靖江去。

利港真正成镇,其实晚到民国二十三年。可在那之前,江湾早因“鲥鱼不过利港”而声名远播。每年清明后,第一批溯江的鲥鱼银鳞闪烁,利港渔民把捕到的第一条鲥鱼献给江神庙,再切成薄薄的连鳞片,码在青瓷盘里,浇一勺姜丝酱油,入口即化,连刺都舍不得吐。抗战时期,上海青帮大佬杜月笙派人连夜驱车,只为吃一口利港鲥鱼,结果车陷泥淖,鱼未入口,倒先被江雾湿了一身。如今鲥鱼已成传说,利港人却把传说腌进蟹酱:秋风起,雌蟹膏黄饱满,拆蟹黄、熬蟹油、兑高粱酒,封坛三月,开坛时异香能窜出三条街。我曾在街边小馆点一碟蟹酱蒸蛋,蛋面平滑如镜,蟹黄却像夕阳炸开,一口下去,渔浦的春秋与长江的潮汐同时在舌尖翻滚。

二十一世纪,利港街道吞并西石桥,一跃成为江阴西区最年长的“少年”。双良集团的冷却塔像四枚巨型银盘,昼夜吞吐江风;利港港务的龙门吊把万吨煤炭卸成黑色瀑布。可每当夜幕降临,江堤上的无人机灯光秀开始表演:《九狮》的狮子化作橙色光点,在夜空里翻滚;《茶花担》的花篮则变成粉色流星,一朵朵坠向江面。最后一幕定格为伍子胥的剪影,白发飞扬,剑指北方,随后光点熄灭,只剩一轮真正的月亮挂在江心。人群爆发出掌声,我忽然想起1984年中心小学的那支鼓号队——原来利港一直在打同一套鼓点,只是鼓皮从牛皮换成光纤,鼓槌从木棒换成激光,而节拍里始终藏着一句古老的口令:潮来潮去,此港未央

如果你愿意在冬至后来利港,记得空着肚子。先去老街喝一碗“江鲜面”:汤汁用鲥鱼骨熬成乳白,面是本地红麦手擀,浇头是现拆的蟹粉与现剥的虾仁,最后撒一撮腌了十年的姜丝。老板娘会操着地道的“夹浪腔”提醒你:“慢慢吃,别急,伍子胥当年也等这条潮等了七年。”吃完顺着江堤散步,芦苇已枯,却留下金色的剪影;远处电厂的烟囱吐着白色的烟,像给天空绣了一朵缓慢的云。此刻若把耳朵贴向江面,你会听见潮声深处有一缕极细的箫音——那是渔浦河在吹奏自己的故事:它说自己曾是一把弓,如今是一张琴;它说利港不是港口,而是一枚被潮水反复打磨的贝壳,贝壳里藏着吴国的剑、春申君的城、梁武帝的县、苏北人的渔歌、江南人的机杼,以及一只永远不肯上岸的鲥鱼。

你问利港的明天会怎样?潮水不会回答,它只负责带来与带走。但我知道,当下一阵“夹浪腔”的秋风掠过江面,利港人又会把新的故事塞进蟹酱坛、葡萄架、溴化锂空调的铜管里,继续酿,继续唱。因为在这里,每一道浪都是序曲,每一次靠岸都是远航。

(完)讹误烦君勤指摘!谬言烦卿多指正!_注:故事均智能采集于网络,有误的地方务必请多指正,意见集合后会再发布!关注我,江阴故事讲不完!

来源:人生处处有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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