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入宫之前,陛下曾悄悄与我言道:“那太上皇行事癫狂,是个十足的癫公,你入宫后,凡事多担待些。”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太上皇禅位以后才发现皇上不是自己亲生的,
于是他找到了身为贵妃的我:
“实不相瞒,将军是我的私生子。为了皇室血统,你去给他生个孩子吧。”
我目瞪口呆:“居然还可以这样,你们上一辈人都玩得这么开吗?”
1
我,江纸,乃是当今陛下独宠的贵妃。
入宫之前,陛下曾悄悄与我言道:“那太上皇行事癫狂,是个十足的癫公,你入宫后,凡事多担待些。”
彼时我虽点头应下,却从未想过,这太上皇竟能癫狂到如此地步。
就如此刻,这小老头儿满脸堆笑,那笑容谄媚至极,竟开口请我帮点“小忙”。
他一张口,便是石破天惊之语:“实不相瞒呐,昀儿并非我亲生之子。不过还好,那小裴将军乃是我的私生子。为了这皇室血统,你且去给他生个孩子吧。”
想那太上皇在位之时,子嗣凋零,仅有陛下这一个孩子。
他如珍似宝地将陛下养大,那疼爱之情,恨不得将世间所有美好之物皆捧到陛下跟前,就连这皇位,也是早早便定给了陛下。
可这麻烦,就出在他退位之后。
太上皇这才惊觉,当年他那一届的宫妃们争斗得实在惨烈,这孩子竟早被人调换过了。
然太上皇亲自将陛下抚养长大,这情义自是深厚无比。
再者,一旦陛下并非皇室血统之事被捅出去,那些虎视眈眈的藩王们造反可就名正言顺了。
于是乎,为了自己亲爱的养子,也为了这天下太平,太上皇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主意。
他竟打算让身为贵妃的我去给他的私生子生个孩子。
如此一来,名分上、血统上,便都无懈可击了!
太上皇越想越得意,一双眼睛眯成了缝,那胡子都似要翘起来,猛地一拍桌子,高声道:“正所谓换代不换宗,换汤不换药,妙哉!此计堪称绝妙啊!”
他倒是妙哉了,可我却感觉自己要大祸临头了。
只因这小裴将军不是旁人,正是我进宫前曾勾搭过的小情郎。
说是情郎,倒也不太准确。正经说来,他应算是我钓过的鱼。钓完之后,我不仅把鱼食撤了,还将那鱼捞上来打两耳光,再放回水里去。
面对太上皇这般惊世骇俗的要求,我虽心中惊骇,面上却不得不满脸堆笑,应承下来:“太上皇所言极是,此事臣妾自当尽力。”
待转过身,背地里,我马不停蹄地便去和皇帝陛下摊牌了。
毕竟,这位陛下才是我的直属上司。
我俩关系好到何种程度呢?
大概便是她能为我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我亦能拼命再把脑袋给她安回去的那种。我俩真真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姐妹。
这可不是口误,实乃事实。
太上皇他老人家或许还不知,当今的皇帝陛下宣昀,身上的秘密多如繁星。
她不仅不是皇子,甚至都不是男子,乃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
宣昀从我口中听闻了太上皇的伟大构想,沉思片刻后,竟如醍醐灌顶一般,兴奋道:“对呀,这种好主意,我怎的就没想到!”
只因太上皇他们上一辈的那一番骚操作,致使宣昀这个皇上当得可谓是天崩开局。
身份是假的,性别是反的,手中权力是散的,大臣们皆不服管,藩王们更是随时随地准备造反。
宣昀拿我做借口,虚置后宫三年,至今仍无所出。
大臣们层层逼迫,各地藩王亦是蠢蠢欲动。
当然,就我俩这情况,再如何努力,也折腾不出个孩子来。
故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上皇的这个提议,反而是目前的最优解。
我咽了口唾沫,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认真的?”
从逻辑上来说,此计倒也通顺,只是这解决方法的难度,着实大了些。
我好心提醒道:“你怕不是忘了,三年前,我为了你,都快把他钓成翘嘴了。结果你一登基,我便马不停蹄地入宫给你当了贵妃,他这才伤心远走边塞。你若早说,当初我直接嫁给他,把孩子一生,给你送进宫来,岂不是更好?”
宣昀听闻此言,亦是崩溃不已:“谁知道那臭老头还藏着这么一段风流往事?我从前又怎会知晓,裴隽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呀。”
再崩溃能有我崩溃吗?
三年前,我骗了他的感情,三年后,策略一变,又让我骗他身子?
当年我把他渣得如此彻底,将来再见面,他不杀了我便算好的了,我怎好再与他……做那等事啊?
宣昀彻底疯了,拉着我的手,苦苦哀求道:“再钓他一回又能怎么样呢?就当是为了我,你俩生一个吧。”
我闻言,气得笑出声来:“如今这算什么?奉旨……偷情?”
2
太上皇行事,那效率当真是雷厉风行,绝不含糊。
自我与他提出那“奉旨偷情”这般惊世骇俗的伟大构想,不过短短三日,裴隽便被他一道旨意召回了京城。
瞧这架势,他老人家怕是早有筹谋,只待时机成熟,才来知会我一声。
裴隽尚不知自己身世之谜,太上皇与宣昀自也不会让他知晓半分。
我曾满心疑惑,忍不住问道:“为何非要我走这色诱之路,而不能坦诚相告?直接把话与裴隽说开,就当我俩为国献身,岂不干脆?”
宣昀并未正面回应,而是反问我:“倘若你是裴隽,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你会如何?是甘愿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工具,还是觉得既受命于天,便干脆揭竿而起,夺回本就属于你的一切?”
我沉默良久,不得不承认:“你知晓的,我这人向来没什么道德底线,可我觉得裴隽多少还能有几分……”
宣昀闻言,大为震惊:“江纸,你变了!你竟开始相信男人了?”
她这一问,倒让我愈发觉得对不住裴隽,不禁大声反驳:“废话!我又未曾被男人骗过,向来只有我骗男人的份儿。如今问题是,裴隽被我骗得如此凄惨,还会不会相信女人了?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我!”
宣昀却似有着莫名的自信,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你专门克他。他这辈子的跟头,全栽你身上了。”
“在别的事情上,他尚能吃一堑长一智,可一旦涉及到你,他便是吃一堑、吃一堑、再吃一堑……最后竟觉得这堑还挺好吃。”
我闻言,蹲下身去,捂住脸哀嚎一声:“你别这么说,让我负罪感更重了。”
再次见到裴隽,是在太上皇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上。
说是接风宴,实则并未邀请几人。毕竟太上皇此举目的不纯,人多眼杂,诸多不便。
我心中亦有鬼,总是不由自主地偷偷看向裴隽。
他并未慌乱躲避,亦未故作视而不见,而是恭敬平和地向我微微点头,送上一个恰到好处却又疏离的微笑。
他这般一副放下前尘、四大皆空的模样,反倒衬得我愈发手足无措。
其实这几年,我心中无数次设想过与裴隽重逢的场景。
那最好是某次偶遇,匆匆一瞥,他未言语,我却红了眼眶。
而后彼此擦肩而过,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再无瓜葛。
在我的想象中,我俩当如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般,情深意重却难成眷属。
未曾料到,再见面却要上演西门庆与潘金莲那等香艳戏码……
我幽怨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武大郎”……啊不!是皇上,心中不禁泛起无限感慨: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宣昀你欠我的,拿什么来还?!”
宴席之上,太上皇第十七次欲给裴隽灌酒之时,宣昀适时拦住了他。
同时,以裴隽不胜酒力为由,恩准他可在宫中小住一晚。
裴隽刚刚告罪一声,下去更衣,我便在太上皇与宣昀的双重默许之下,悄悄跟了上去。
在他必经之路上,将他拦了下来。
“裴将军,本宫今日亦吃醉了酒,竟有些不认得路了。裴隽,你可愿引路,陪本宫一同走一段?”
从前我便是如此,每次费尽心思想接近他,却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找。
其实我只是喜欢看他明知道我在撒谎,却仍无奈迁就我的模样。
这招从前屡试不爽,如今却再也不管用了。
裴隽向我行礼,却连半分余光都未给我:“贵妃娘娘,末将久不回京城,怕是也不认得路。请娘娘在此稍等,末将去寻个宫人来。”
哼,三人织网捕他这一条鱼,这会子能让他寻到人才怪了呢。
他刚要走开,我“哎呀”一声,假装崴了脚。
他果然停了下来,却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似乎在观察我是真是假。
我一抬头,满眼是泪,不知是疼还是难过:“裴隽,你过得还好吗?”
“嗯。”很轻很轻的一声,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回答我,接着便是一大段一大段的沉默。
我含着泪,保持着楚楚可怜的姿态,就这么僵着。
到底还是没憋住:“你……要不然也问问我呢?”
裴隽终于转头,扯出一个极为古怪的笑:“娘娘过得有多好,末将倒是略有耳闻,毕竟边疆虽远,却也有一两个说书人能偶尔解闷。”
他一提说书,我瞬间便明白了,他到底“听说”了什么。
“情窦初开,帝妃寝宫合云雨;心忧社稷,御史夜半听床头。”
因着说书人嘴里的这段我和宣昀香艳又缠绵悱恻的“故事”,正是我自己亲手所写。
谁知道它竟能传得如此之远?当真是作孽呀!
3
三年前,我为何会登上这贵妃之位?
皆因我忧心宣昀后宫嫔妃渐多,届时,不仅会误了诸多女子的青春韶华,更恐她身为女儿身的秘密难以长久隐匿。
故而,我迫切需要一个知根知底之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后宫之位,补足那空缺之处,让旁人无机可乘、插不进手来。
这后宫之中,如此合适之人选,舍我其谁啊?
我向来视我们之间的友谊为珍宝,甘愿做那友谊之砖,哪里需要便往哪里搬。
于是,我毅然决然地投身到了这善妒贵妃的“岗位”之中,这一干,便是整整三年。
其实,以我的家世,勉勉强强也是够格当个皇后的。
可偏有那么个嘴贱之人,参了我一本。
他道:“江氏虽为官家小姐,可到底曾沦落奴籍,身份实在低贱。”
“况且,她在被认回江家之前,曾是陛下的贴身侍婢,孤男寡女日夜相伴,说不定一早就失了清白之身。否则,怎会如此狐媚,引得陛下为她虚置六宫?”
哼,想那御史平日自视清高,心底竟是这般龌龊不堪,只会张口闭口以清白之名诋毁女子,这书,怕是真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我并未因此而生气,只是提笔,挑灯夜战,写了一本画本子。
次日,京城里所有说书人便都换了新章,绘声绘色地讲着:【情窦初开,帝妃寝宫合云雨;心忧社稷,御史夜半听床头。】
我向来不喜欢自证清白,我只喜欢看别人自证。
这下可好,轮到那个多嘴贫舌的御史,一遍又一遍地向同僚解释:“我真不是那样,我没做过那事,你们可别瞎说!”
我解释不了我和宣昀的清白,就如同他解释不了他没听过我和陛下的墙角一般。
从前,我对自己的这番反击得意至极,却万万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件事上栽了个大跟头。
唉,早知这些话会传到裴隽耳朵里,我当初就写得收敛些了。
此刻,我尴尬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强装镇定道:“咳……不过是些传言罢了,能有几分是真?你何时竟也信这些了?”
裴隽轻笑一声,一步一步缓缓靠近我。
他身上的酒气并不难闻,反而漾着他眼底微微泛着的水汽,恰似两坛陈年佳酿,仿佛要勾着人大醉一场。
若是三年前,他肯这样对我笑,我定能高兴得一夜睡不着觉。
可如今,我只觉得毛骨悚然,心中暗叫不妙。
他紧紧地望着我,声音里仿佛带着蛊惑:“娘娘此言,莫不是觉得如今过得不好,所以便越发惦念从前,情不自禁了?”
话虽是这个意思,但你能不能别说得如此直白?我不要面子的吗?
我胡乱地点点头,不敢看他,只觉脸上一片滚烫,红了一片。
裴隽突然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江纸,在你心里,我就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以为你有多高明?不过是我蠢罢了,可我不能总这么蠢下去吧?”
裴隽现在确实不蠢,因为他直接疯了!
他竟径直去了宣昀面前,请求陛下摒退左右。
然后,将我和他刚才的话,一字不差地合盘托出,翻给了宣昀听。
没想到他如此不按套路出牌,一下便将我整得沉默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便是忠诚和诚实。
他仿佛能听到我心声一般,开口便是求死:“按大楚例律,请陛下赐罪。赐死臣……与贵妃!”
我人直接傻了,心中暗自叫苦:我只是想和你偷情,你居然想跟我殉情?!
4
宣昀整个人呆立当场,似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全然没想到眼前这混账玩意儿,玩儿自爆竟还玩出买一送一的“优惠”来了。
唉,也怪我这记性不争气。怪只怪这时间和距离,就像那神奇的画笔,会把一切过往都美化得如诗如画。
三年时光匆匆而过,我只记得裴隽当年是个纯情少男,却忘了如今他已然“进化”成一个疯批的纯情少男。
我忍不住在心底咬牙切齿地咒骂:“裴隽啊裴隽,你可真是该死啊!想当初我渣你,那可真是渣对了!”
这下可好,难题摆在眼前,宣昀该如何处置我们俩呢?
若真狠下心把我们俩砍了,那她这辈子,也就只能跟我和裴隽一起,被埋进那冰冷的土里,化作一抔黄土了。
可要是一点儿表示都没有,那宣昀在裴隽眼里,绝对就是那御花园池塘里,毛最绿最长、最惹人笑话的那只王八。
宣昀沉默了许久许久,突然,她竟开始欣慰地发笑,那笑声越来越大,脸都笑得通红。
她这一笑,我脸瞬间就白了,心里直犯嘀咕:“完了完了,这玩意儿绝对没憋什么好屁,指不定又想出什么损招来了。”
虽说宣昀并非太上皇亲生,但在不靠谱这方面,这俩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简直是一脉相承。
只见宣昀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裴爱卿果然赤诚忠勇,朕今日恭喜你,经受住了朕与贵妃的考验呐!当年你和贵妃之事,朕也是瞧在眼里。不过从今日起,朕绝不再对你们两个有任何猜疑。”
裴隽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考验?贵妃和陛下还真是,好兴致啊!向来都是臣太当真了……”
看他那表情,估计心里正想着,自己成了我们“夫妻俩”打情骂俏小游戏中,被随意消遣的工具。
我急得直跺脚,在心里大喊:“不是啊,兄弟!我承认我确实有拿你当工具的意图,可绝不是想这么用的啊!”
裴隽一言不发,转身便退走了。
宣昀见他走了,使劲儿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我真害怕咱俩把这老实人给逼急了,他一刀一个,把咱俩当串儿给穿了!”
我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恨不得一指头把宣昀那小脑仁给戳出来:“皇帝拿自己的贵妃去考验将军?你自己听听,这合理吗?我都不敢想我在他心里现在是个什么形象了!”
宣昀此刻的脸,比那苦瓜还要苦上几分,哭丧着脸说道:“不然呢?你要是能编出个更像样的理由,大不了我不要这张老脸了,马上把他拦下来,亲自解释给他听。”
我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到底应该怎么扭转这糟糕的局面。
宣昀那边却已经开始动摇军心了,她忧心忡忡地说道:“他刚才真的想拉你一起死啊?不行就算了吧,我总不能为了个孩子把你搭进去。万一他因爱生恨,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呢?”
我低下了头,声音低沉地说道:“他不会那样的。”
自责和自卑在这一刻,如同潮水一般,将我彻底淹没,到达了顶峰。
“他是个好人。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我就是欺负他是个好人……”我喃喃自语道。
在裴隽的视角里,我就是一个先玩弄了他感情,又攀附权贵,无情地踹掉他的祸国妖妃。
他这一走就是三年,恨了我整整三年。回来以后发现我竟然还想继续玩弄他!
我都把自己作成这样了,他能想到对我最狠毒的做法,不是言语上的侮辱,也不是身体上的伤害,更不是情感上的报复,而是搬出大楚的律法。
不止要罚我,还要把自己也搭上。裴隽虽然行事有些疯,但跟话本子里那些动不动就剜眼、挖心、放血的神经比起来,他这个人简直正得发邪!
宣昀还是不放心,皱着眉头说道:“不行就算了,我肯定还能想出别的办法,上一辈人留下来的烂摊子,不能总让你帮我收拾。”
5
我冷冷推拒了她的提议,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这世间,怕再无人比我更清楚——若宣昀真有他法可解困局,何至于让这朝堂僵持整整三载?
如今这烂摊子,关键不在我。
我轻抚小腹,眸色幽深。
能暂熄那些藩王蠢蠢欲动之心的,唯有裴隽——太上皇仅存的血脉。
朝堂纷争,尚可凭帝王权术制衡;外敌环伺,自有将军铁骑镇守。
可这藩王之乱……
我垂眸轻叹,唯有我这贵妃的肚子,方能暂缓局势。
次日清晨,我精心梳妆,携亲手熬制的清粥小菜,踏入裴隽暂居的宫殿。
他抬眸望来,目光阴鸷如霜,似能凝出水来。
我视若无睹,盈盈一笑,将昨日背熟的词娓娓道来:“昨夜你酩酊大醉,这清粥养胃,多少用些吧。”
往昔,我若行差踏错,次日必如此刻般温柔小意,再适时示弱求和。
他亦总是纵容,由着我胡闹。
可如今我才恍然——原来那些手段,不过是他有意放任。
今日我来,非为引诱,实为一赌。
赌他心中,是否还有我的位置。
裴隽目光扫过我身后,见空无一人,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他知我贼心未泯。
却未驱我,亦未言语,只默默将我带来的吃食一一摆开。
他端坐我对面,执起玉箸,慢条斯理地咀嚼。
食毕,又静坐片刻,闭目养神,似在等待什么。
我蹙眉望着他,心中暗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须臾,他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我原以为,皇上仍忌惮你我,故而你今日是来取我性命的。”
“倒是我高看你了。”他轻笑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杀人之事,你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我闻言,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竟以为……我在粥中下毒?!
刚才闭目养神,是在等死?!
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如何长的?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粥碗,仰头饮尽,以证清白。
“你疯了吗?!”我怒极,将碗狠狠摔在地上,“裴隽,你简直是我见过最疯最蠢之人!”
“你的命,在你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提?!”
裴隽看着我泼辣模样,非但不恼,反而低低笑出声来。
“贵妃娘娘演得真好。”他轻抚下巴,眸中闪烁着戏谑,“不知情的,还以为您有多心疼我呢。”
“今日这一出,又是为何?”他倾身向前,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是皇上仍有疑虑,还是贵妃娘娘昨日未曾尽兴?”
“裴隽……”我望着他,眼中泛起水雾,“我后悔了……”
自重逢以来,唯有这句,是真心实意。
“当年是安王的人给宣昀下药,我不慎被卷入其中,才有了后来的事。”我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真相,“可我从未喜欢过陛下,也从未忘记过你。”
我隐去了宣昀女儿身的秘密,只将当年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于他。
6
这事儿啊,得从约莫四年前说起。
彼时,太上皇尚为皇上,却突染一场重疾,那病势汹汹,眼瞅着就要油尽灯枯,活不过来了。
宣昀那些对皇位觊觎已久的皇叔们,心思瞬间活泛起来,一个个打着侍疾的幌子,从各自的封地匆匆赶回京城。
这其中,尤以皇上的胞弟安王最为张狂。他明目张胆地奔着接管皇位而来,那嚣张气焰,简直要冲破天际,全然没把宣昀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哼,那太子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皇位,迟早是我的!”安王在府中与亲信们密谋时,满脸不屑地说道。
他不仅在朝堂上四处串联朝臣,还在民间大肆造势,妄图营造出一种众望所归的假象。更过分的是,他竟打算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裴隽。
“裴家父子,那可是朝廷的股肱之臣。裴老将军镇守沙场,威名远扬;裴隽负责宫廷内治安,权势不小。若能将裴家笼络过来,再加上我这正统的凤子龙孙身份,等那老皇帝一死,拿捏个宣昀,还不是易如反掌?”安王得意洋洋地盘算着。
那时,我刚被江家认回去,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江大小姐。
一日,我与宣昀闲聊,听闻此事,也不知是被裴隽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迷了心智,还是对宣昀的姐妹情谊太过深厚,我猛地一拍桌子,毅然决然地说道:“怕什么!他有女儿,你有我呀!我替你把裴隽拿下!”
宣昀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此话当真?你可有把握?”
我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若我能嫁给裴隽,就等于把我爹和裴隽同时绑在了你的阵营里,这买卖,稳赚不赔!”
我心中暗自盘算着,嫁给裴隽,既能报答宣昀往日的情谊,又能满足自己的私心,这等好事,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仔细想想,从前我那么爱缠着裴隽,怎么会没有半分真心呢?只不过是真心占半分,色胆占半分,剩下九分全是目的罢了。
“唉,我真不是人啊!”我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
就这样,裴隽被我死缠烂打地缠上了。我为了拿下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死缠烂打,没脸没皮,就差没在他家门口安营扎寨了。
“裴公子,你就从了我吧!”我每日跟在裴隽身后,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嬉皮笑脸地说道。
裴隽总是眉头紧皱,一脸无奈:“江姑娘,还请自重!”
可我哪管这些,依旧我行我素。
由于我横插了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脚,安王最终没能如愿把女儿嫁给裴隽。
“气死我了!这江家丫头,坏我好事!”安王得知消息后,气得暴跳如雷。
好巧不巧,皇上就在这个时候奇迹般地好转起来。病一好,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位给宣昀。
“朕年事已高,这皇位,也该交给年轻有为的太子了。”皇上在朝堂上宣布道。
别管这过程多么曲折坎坷,最终目的还是达成了。
我坐在闺房中,托着下巴,心中琢磨着:“我是继续撩裴隽呢,还是功成身退呢?”
正当我犹豫不决时,命运却帮我做出了抉择……
宣昀当了皇上,后宫的位置自然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被人紧紧盯上。
一日,宫中举办宴会,我亦在受邀之列。宴会上,一个心怀不轨的宫女,趁我不备,偷偷在我酒中下了药。
“哼,今日就让你身败名裂!”宫女心中恶狠狠地想着。
我毫无防备,饮下酒后,只觉头晕目眩,浑身燥热。那宫女趁机将我引到一个偏僻的宫殿,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就在她要扒我裤子的前一刻,我猛然惊醒,拼尽全身力气,一掌将她劈晕。
“好险!”我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可这深更半夜,我又不敢独自离开,只好和她一起待了整夜。
天一亮,关于皇帝陛下和江家大小姐春风一度的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
“哎呀呀,听说那江家大小姐,进宫前就与陛下暗通款曲,真是不要脸!”街头巷尾,人们纷纷议论着。
那些御史们更是抓住此事不放,纷纷上书弹劾我。
“陛下,那江家大小姐进宫前就蓄意勾引陛下,实乃祸水,请陛下严惩!”御史们在朝堂上义正言辞地说道。
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最起码在他们看到的“真相”里,事实就是这样。
再后来,我无奈进宫当了贵妃,裴隽则追随父辈去了边疆。
“裴隽,此去边疆,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我站在宫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祈祷。
我本来以为,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或者再见面时已经相忘于江湖。
谁知道,太上皇突然爆了一个惊天大雷,又一下把我和裴隽劈回了这个修罗场。
“这老皇帝,到底要搞什么鬼!”我得知消息后,气得直跺脚。
7
“裴隽,我知晓此时与你说这些,着实过分得很。”我轻咬下唇,眼中满是忐忑与期待,缓缓说道,“可我不过是心悦于你,满心盼着能见你一面罢了。从前如此,如今亦是这般,仅此而已啊。若你往后都不愿再见到我,那我……我定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言罢,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似落非落,我强忍着,转身缓缓往外走去。
我每迈出一步,都走得极慢,心中却似有千军万马在咆哮:“怎会如此?你竟都不留我;你快留我啊;我求求你了,好歹留留我呀!”
“江纸……”就在我满心绝望之时,他终于开口叫住了我。
我心中一喜,赶忙抑制住那即将溢出的欣喜,缓缓回过头去。却见他隐忍克制,怒容满面,那怒容中还夹杂着不甘与委屈,他怒声道:“凭什么你说心悦于我,我便要坦然接受?凭什么你一句后悔了,就要我背弃自己的原则?江纸,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是我落魄式微时,你可随意利用的筹码,还是你寂寞难耐时,拿来消遣的玩意儿?”
三年未见,裴隽竟变得如此疯批,还愈发成熟稳重了。他竟一眼看穿了我的欲擒故纵,知晓我不过是贪恋他的身子,还这般一针见血地拆穿了我。
裴隽眼尾泛红,那模样着实勾人得很。可瞧他如此伤心,我半分旖旎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他似是自暴自弃了,看着我,眼底满是嘲讽之色,冷冷道:“你不妨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你究竟是想与我共度一夜春宵,一偿当年之憾;还是只喜欢看我失魂落魄,被你耍得团团转,以此取乐?”
我沉默了片刻,心中暗自思量,仅一夜春宵显然是不够的,最起码得好几夜才有可能达成我的目的。
可听他话里的意思,恨不得早早与我划清界限,哪里还提什么共度几夜的事儿。
我一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故意气他道:“对,我就是要利用你,就是要消遣你,我就是不安于室,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个最坏最坏的人。可那又如何?我就是惦记着你,就是心悦于你,想勾搭你,被我看上,就算你倒霉了。”
裴隽闻言,没再说话,只是脸红得飞快,想必是被我气得不轻。
这次,我可不是欲擒故纵,我是真的走了,而且走得极快,生怕自己再忍不住回头。
我匆匆到了宣昀的寝宫,一进门便趴在桌子上,扯着嗓子干嚎起来:“完了完了,我俩彻底聊崩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要是有那本事,你俩生一个孩子我都不反对。你俩亲生的孩子,那才叫一个嫡嫡道道,正正经经呢!”
宣昀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我问道:“你确定他不喜欢你了?”
我摇了摇头,苦着脸说道:“我不确定他是否还喜欢我,但我确定他恨死我了。”
宣昀看着我,又问道:“那你还喜欢他吗?”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我嚎得更大声了,干嚎却不掉眼泪,我避而不答,只是说道:“他还是不是人啊?在边关风吹日晒雨淋了三年,他怎么还越长越好看啊?!这让我可如何是好?”
一点儿感情经验都没有的宣昀,此刻却像个情场老手一般,开始指点起我来:“见良人,正衣冠。他自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能不好看吗?我听说他进宫前那晚,风尘仆仆地回到家,连着换了八套衣服呢。江纸,你有没有发现,你昨日梳妆也比以往长了半个时辰有余。”
我俩互相戳对方肺管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立刻还嘴道:“就你这个身份,不出意外的话,你怕是要单一辈子了。你把感情研究得这么透彻干什么呢?难不成只起到一个看客的作用吗?”
这话一说完,我顿时悲从中来。是啊,就我这个身份,不出意外的话,我也要单一辈子了。
最可悲的是,想偷个情都偷不着!
本想着,那日话赶话,都已说到那般地步,我与裴隽之事,定是没了半分指望。
谁承想,今日裴隽竟入了宫,还偷偷遣人传话,约我酉时于畅音阁相见。
我心中暗自嘀咕,这情形倒像是颠倒了个儿。裴隽啊裴隽,我本已打算放过你,不再纠缠,这可是你自己巴巴地来勾我。
如此想着,我竟大摇大摆地朝着畅音阁走去,待临近那地儿,才装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毕竟,有皇宫里那两尊最大的“佛”在背后撑腰,即便我这行径看似偷情,也实在难掩那理直气壮之态。
终于见着面,裴隽却显得极不自然,神色间满是局促。
从前与他吵架,向来都是我主动示好。我脸皮厚,从不觉得有何不妥。可他这货,死要面子活受罪惯了,此刻定是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
他扭扭捏捏地伸出手,递给我一枚药丸,声音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这是假死药,你服了它,三日之后便会闭气,便是太医院那帮人,也断然检查不出。”
“既然入宫并非你本意,你在这儿待得也不快活,我带你走……”
我忙打断他,话到嘴边,竟觉难以启齿,支支吾吾道:“那个……你怕是会错意了,我并无与你私奔的打算。”
裴隽正喋喋不休地叮嘱我一些假死药的注意事项,听我这般说,猛然顿住,如遭雷击。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收紧,似要将那药丸捏碎,旋即又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强笑道:“哈,其实我也未曾很想与你私奔。这假死药,也并非我特意寻来,不过刚好有一颗,根本没费什么心思。”
“我也未曾想过,你出去之后……”
他越说越破防,情绪如决堤之水,终于忍不住,冲我吼道:“江纸,你究竟是何意?是你亲口说喜欢我,如今却不愿与我走。你难道还要我做你的……江纸,莫要太高估自己,我并未有你想象中那般喜欢你。”
此刻,我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翻涌,几乎难以自抑。我几乎可以想象,他回去之后,该是如何辗转反侧,才做出这个决定;又该是多么努力地替我找了一万个借口,才说服自己。
老一辈人犯下的罪孽,为何要报应在我们身上啊?
我平复心情,刚欲开口与他道歉,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然而,话还未出口,他突然一把将我裹挟着,藏在了幕帘之后。
原来,是有人来了。
此处乃畅音阁,除非专为给后妃解闷,召了戏班子来唱戏,否则平日里鲜少有人踏足。
不多时,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咿咿呀呀的怪叫,那声音,直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们皆听出了声音,外面之人,正是太上皇。
听着那声音,我几乎能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翘着兰花指,夹着嗓子,学着戏台上名伶动作的别扭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诡异地共情了那些想谋夺皇位的藩王们。
这若是换了我,在夺嫡之争中,竟输给这么个玩意儿,我定会气得夜不能寐,半夜爬起来,对着镜子问自己:他凭什么?!
裴隽此时,怕是已被我逼得几近疯狂。他凑近我的耳朵,声音中满是威胁之意:“若被发现,我们会是何等下场?也许陛下爱极了你,你再如何过分,他都不忍惩处。可不知太上皇,有无陛下那般宽仁?”
我忙伸手欲捂上他的嘴,却被他反手制住。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眼中没有半分缱绻柔情,只带着些报复的快意,笑起来,竟好看极了,宛如三年前那个傍晚。
他压低声音,说道:“你亲我一下,我便不喊人了。”
三年前,这话可是我对他说的。
那时,我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缠着他,精心设计,将他堵在假山之内。
那假山的缝隙狭窄得可怜,我们二人挤在里面,他连抬手捂住我的嘴都做不到。
一石之隔,外面人来人往。
我越看他着急,便越是想逗他。于是压着声音,坏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喊人了。”
话音刚落,我便笑得止不住。我心想,他这种人,即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绝对不会……
“唔!……”
我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没人告诉过我,那个平日里沉静少言的人,居然也会搞破罐子破摔这一套!
8
那是我生平头一遭与人亲吻,初时只觉唇齿相触,温软如玉,滋味竟也颇为美妙。
可这吻来得太过突兀,全无半分预兆,我心中竟莫名生出股“亏了”的念头来。
眼眶微微发热,似有泪意上涌,我却死命咬着唇,硬生生将那股子委屈咽了回去。
吃了这般大亏,偏还是我自个儿主动招惹的,便是想哭,也觉着没脸面。
只恨自己没个分寸,怎就把人逼到这般境地了呢?
心中暗自叹道:“这风水轮流转,果真不假。三年光景一过,如今攻守之势异也,我竟成了那被威胁之人。”
正自胡思乱想间,忽听得外面太上皇传来一阵怪动静,似是自娱自乐,又似是隐忍压抑。
我心中怒火“噌”地一下便窜了上来,恶念顿生!
当下便对着裴隽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绝不接受威胁的架势,大声道:
“我不亲!你……你喊人来吧!”
裴隽显然未曾料到我会是这般反应,一时间愣在原地,双眸圆睁,满是不可置信。
我偏过头去,反倒是鼓励起他来:
“把那围帘掀开便是。来吧,展示!让我也瞧瞧,你究竟能拿出什么手段来!”
这下,总算是轮到我也让裴隽震撼一回了。
可我觉得这般还不够刺激,趁着裴隽还在发愣,我猛地垫起脚尖,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口。
亲罢,我松开手,后退一步,郑重声明:
“这是我自愿的,与你胁迫无关,更非怕你喊人。你听清楚了!”
若是此时帘子被猛地拉开,太上皇定能瞧见我俩正搂搂抱抱,全然不知羞耻为何物。
我唇上的浅红色口脂,还明晃晃地留在裴隽的嘴唇上,真真是抵赖不得!
我心中暗自嘀咕:“也不知对太上皇而言,是自己那自娱自乐的小爱好被人撞破更尴尬,还是撞见自己‘儿媳妇’与另一个‘儿子’偷情更尴尬。”
正想着,裴隽却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我的手,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许是我方才那自爆的举动,给他传递了错误的信息。
他竟以为我也愿意与他殉情,觉得我当真对他情深意重,从而进一步说服了自己,放低了对我的底线。
他轻轻叹了一声,将头埋在我的颈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耳廓:
“你那么怕疼,我……我不想和你一起死了。不管你想如何,利用我也好,消遣我也罢,我……我都是最好的选择。江纸……我真讨厌你!”
自那回畅音阁一聚后,裴隽好似性情大变,竟从一个极端陡然迈向了另一个极端。
往昔,他对我是严防死守,退避三舍,仿佛我是那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呢,却每日里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也要见我一面,那急切的模样,倒像是生怕我跑了似的。
为给我们制造独处的契机,宣昀竟恩准我回江府省亲,还特意点名要裴隽护卫我同行。
我心中暗自窃喜,这倒是个好机会。
待回到我从前的闺房,裴隽轻轻为我卸下钗环,动作温柔而细腻。
我们相拥在一起,情难自禁地亲吻,那缠绵悱恻的滋味,让我沉醉其中。
可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因这犟种死活不愿再进一步,真是急煞我也!
他一脸愧疚与挣扎,喃喃道:“我此举已是大逆不道,觊觎贵妃之位,已然失了为人臣的本分。若再加上混淆皇室血脉这一条罪状,那我这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我闻言,心中暗自叹道:他真是个好孩子,愈发衬得我像个不知廉耻的妖妃了。
可我也是个好孩子啊!他哪里知道?我这样做,全是为了皇室血脉呀!
更重要的是,嘴都亲肿了,你现在却告诉我不可以?这算怎么回事嘛!
我气得牙痒痒,怒道:“你之前说了不管我要怎样都可以的,现在又这也不给、那也不给!你算什么消遣?逗我玩呢!”
裴隽耳根红了个透,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竟把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脱了下来。
他露出分明的线条和健硕的肌肉,那身材,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缓缓摸向他的腰,以及……
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声音低沉而魅惑,慢慢的哄我:“不生气了,给你摸,这算不算消遣?”
我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骂道:“诡计多端的臭男人,谁消遣谁知道!别以为这样就能哄好我!”
裴隽也不恼,轻轻将我放在榻上,温柔地吻了吻我的眼睛,那呼吸灼热到不可置信。
他在我耳边低语:“其实我还学了别的,你把眼睛闭上好不好?别看着我,我受不了……”
……
但我无论再怎么求他,裴隽的底线都一步不退,真是固执得可以。
实在被我逼急了,他竟把我按在床上,不让我逃,紧紧盯着我的眼睛,问道:“我问你,如果我们真的有了孩子,你要拿我怎么办?我可以没名没分做你的情夫,那是我自甘下jian,我活该!可我不能让孩子陪我承担这份罪孽。”
裴隽哪里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我的目的,更不知道我和他的孩子就是大楚的希望。
他只本能地认为不能做这样祸乱朝纲的事,这倒也是他的忠君爱国之处。
可有一点他没有问错,有了孩子之后呢?我和裴隽该何去何从?
从前我想得很简单,无非是去父留子,可如今,我却有些动摇了。
我不忍心再抛下裴隽一次,更不可能抛弃一个由我带来这世间的生命。
等我从江家回宫的时候,宣昀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打趣道:“裴隽和那臭老头到底是不是亲父子啊?一个极端不靠谱,一个又极端又靠谱,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我笑不出来,因为我在思考一个一直逃避的问题: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又该拿裴隽怎么办呢?
我干脆把问题抛给宣昀,想从她那里坚定一下信心。毕竟她才是这件事真正的发起人。
可这个货,什么时候动摇军心都是一把好手。
她还是问我那个问题:“江纸,来问我是没用的。问问你自己,你喜欢他吗?”
这次我没再顾左右而言他,直言道:“废话,不喜欢我能那么纠结吗?若是不喜欢,我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宣昀支起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又问道:“那我问你,如果我和裴隽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我闻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9
宣昀眼珠一转,干脆跳过了那偷情般的荒唐话题,另换了一个:“那若是你掉进水里,我与裴隽皆在岸上,你会朝谁伸出手去?”
这一次,我脑子里最先浮现出的,竟是裴隽那张带着几分冷峻的脸。
可我素来嘴硬,怎肯轻易承认,便梗着脖子道:“我自是喊救命,瞧瞧你们谁先跳下来救我。先跳下来的加一分,不跳下来的,等我上去了,定把你们按进水里!”
和一个人太过熟悉,便是这般不好。宣昀轻而易举地便看穿了我,挑眉道:“你避而不答,定是心里有了答案;你没把答案告诉我,定是你选的那个人不是我。”
说罢,她拉着我坐下,如同小时候无数个夜晚那般,与我谈心:“你对我好,不过是因你觉得你欠了我救命之恩。你觉得你总要为我做些什么,总怕亏欠我,总是没办法拒绝我的要求。可是江纸,你是我的朋友,而非我的工具。”
我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我当然知晓,可宣昀对我来说,早已经不是恩人这般简单:“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才没办法弃你于不顾。”
宣昀却摇了摇头,接着反问我:“作为朋友,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若你选择自己的幸福就算是对我的抛弃,那也太没道理了。难道我活着,竟影响你幸福了吗?”
我低头,小声碎碎念:“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你求我跟他生一个,还说就当为了你……”
话音未落,我发顶一沉,宣昀如同小时候那般,轻轻摸了摸我的头,笑道:“那臭老头让你给他的私生子生个孩子,那是因为他傻,我又不傻。我那是知道,若不是臭老头的这个提议,若不是我求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近裴隽一步。你会一辈子待在宫里,为我做一个招牌。”
她握紧了我的手,眼里满是坚定与祝福:“我最后一次要求你,只要你做到这一点,就当还清了我所有的恩情。我要求你,跟随自己的心意。”
我迷茫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抬起头,眼里满是愚蠢的光芒:“那孩子怎么办?我……”
宣昀点了点我的额头,嗔怪道:“你傻啊!这天底下又不止他裴隽一个人是天家血脉。”
我脑子一时没跟上,这几天总为了勾搭裴隽犯难,此刻满脑子都是勾搭之事,便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勾搭一个皇室宗亲,自己怀一个吧?”
宣昀撇了我一眼,满脸写着“不可救药”:“我最近给臭老头找了好多好多美人儿,其中一个会唱曲儿的,他最喜欢得紧。听说他最近正偷偷学戏,准备博美人一笑呢。”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皇室血脉的延续不止可以靠皇上和贵妃,还可以靠太上皇和太妃。不禁赞道:“妙啊!”
只不过,我突然间想起那天在畅音阁时听到太上皇的“天籁”之音,忍不住道:“只是不知这个美人儿,笑不笑得出来,那倒也难说的很。”
宣昀却算盘打得叮当响,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臭老头才四十多岁,正是闯的年纪,让他生个弟弟给我当儿子怎么了?”
我闻言,脑袋有些发懵,忙道:“不是等等,我有点乱,你们这什么辈分?”
10
半月之后,宫人匆匆来报,言宣昀献于太上皇的那位美人,已然有孕在身。
与此同时,皇帝陛下亦昭告天下,道是贵妃娘娘身怀龙裔。
当夜,我精心乔装,悄然潜入将军府。
彼时,裴隽方听闻贵妃有孕之讯,正郁闷不已,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酒。
忽见我现身,他顿时手足无措,宛如一个闯下大祸的孩子,结结巴巴道:“江纸,对……对不起,我以为……我不知道那样也会……”
我瞧着他那模样,心中那些小算计早已抛诸脑后,只觉他可爱至极,有意逗他一逗:“那样自然不会,裴隽,这个孩子,并非你的。”
裴隽闻言一愣,手中酒杯竟被他生生捏爆,嘴里不自觉地喃喃:“也对,你和陛下本就是夫妻,自然……”
我再次打断他的话:“又猜错了,这个孩子,亦非陛下的。”
“什么?!”裴隽瞪大了双眼,仿佛今日才识得我一般,随后再次情绪失控,“对,我又无名无分,有何资格要求你?你既有我,自然也可能有旁人。我不肯,你自是要找肯之人。”
原来我在他心中,竟已是这般形象了吗?
我却不慌不忙,再爆一语:“这个孩子,是太上皇的。”
裴隽大受震撼,连连后退两步,终是回过神来,低声呢喃:“不可能,江纸,你绝非这样的人。”
我上前一步,向他选择性地坦诚相告:“我自然不是这样的人,只因这孩子,亦非我的。这孩子,实乃皇上与贵妃所生,待她降生之日,宫中那位贵妃,便会‘难产而亡’……”
我细细向他解释,待贵妃“难产而亡”之后,宣昀便会上演一场深情大戏,将贵妃追封为皇后,守着她的牌位,一辈子不再纳新人,将贵妃的孩子抚养成人。
我曾问过宣昀,若这一胎是女儿,当如何是好?
她笑道:“无妨,我不亦是女子吗?况且我命长,尚能活许久许久。若真是个女儿,我定会倾尽所有,用我这辈子替她扫清障碍,让她做名正言顺的女帝,绝不再让这世间有第二个宣昀。”
我向裴隽解释了我与皇上的关系,却仍未告知他宣昀是女子之事。倒非信不过他,只是这秘密,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危险。
至于皇上为何要借腹生子,我给裴隽的理由是:“皇上不行,委实不行!”
裴隽这回的声音里,带了些小心翼翼:“那以后呢?贵妃薨逝之后,你会去往何处?”
我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做出努力回想之态:“我好像记得,有一个人曾邀我私奔来着,要不然,便答应他吧?只是这人是谁来着?我怎的想不起来了?”
然而,对面之人并未如我想象般欣喜若狂,反而似仍心有余悸,紧紧抱住了我,一遍又一遍地要我保证:“江纸,最后一次,我再信你最后一次。你不能骗我,你答应我,不能骗我……若你能骗我一辈子,那便算骗我也是好的。”
九个月之后,“贵妃生产,力竭而亡”之讯传来。我与宣昀竟一语成谶,这孩子,果真是个女孩儿。
宣昀对她喜爱得紧,给她取名叫煦阳,整日抱着煦阳,笑得合不拢嘴:“小家伙,你就安心睡着吧,且看母皇替你跟这世间斗智斗勇!”
“孝正文淑昭德和惠端安穆毅章皇后”的丧仪完毕之后,我终于能功成身退,带着宣昀给的十几箱金银珠宝,离开京城。
这些,本应是“孝正文淑昭德和惠端安穆毅章皇后”的陪葬品,可我又未死,陪个甚的葬啊。
别问这谥号为何如此之长,宣昀说了,人这辈子就死这么一回,她定要给我办得风风光光!
我与裴隽一同,定居在了边疆。此处并无一人识得我,故而我问裴隽:“贵妃已然离世,那我是谁呢?”
裴隽从背后紧紧抱住我,下巴磕在我肩上,一件一件地与我细数:“你是当今皇上的义妹,叫江纸,年方二十,属兔,明日刚好要过生辰,想收到的礼物是金子、银票和一束花;最喜欢吃的,是栗子糕,最喜欢的人,是裴隽。”
好吧,回答得完全正确。
【宣昀番外】
“孝正文淑昭德和惠端安穆毅章皇后”薨逝后的第五年,皇上竟寻得一个替身,将人接入宫中,依旧封作贵妃。
然宫中伺候过旧日贵妃的老人们,皆面露费解之色。
一宫人嘀咕道:“从前的贵妃,那可是娇小玲珑,身姿袅袅,可眼前这位,身高八尺,这……这哪里像啊?”
另一宫人附和道:“是啊,旧日贵妃声音婉转如黄莺啼鸣,这位贵妃嗓音浑厚似洪钟,实在是天差地别!”
又有一宫人叹道:“旧日贵妃身体娇弱,风一吹似乎都要倒下,这位贵妃倒好,能一个打八个,这替身到底哪里像啊?”
于是,他们一致得出了结论,交头接耳道:“皇上大概是当年哭得太伤心,以至于哭出了眼疾,这才看走了眼。”
此时,朕悠悠开口道:“没错,朕就是那个有眼疾的皇帝。不过,若你叫朕一声女皇,朕会更开心。”
“是的,朕是女人,是皇帝,但却不是女皇帝。到死也没能以女皇著称,实乃朕的一大遗憾。”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给朕送终的是女皇。而且是朕一手培养出来的女皇。(鼓掌!)”
朕的身世,颇为离奇。
朕之母妃,进宫前便已怀有身孕,腹中孩儿并非父皇血脉。
母妃为不生下朕,竟整日捧着个肚子,四处“碰瓷”。
有宫人见状,惊道:“娘娘,您这是何苦?”
母妃咬牙道:“本宫若不如此,这孩子生下来便是死路一条!”
这种不要命的做法,反倒震慑了那群虎视眈眈的妃子。
她们心中暗忖:“这jian人定有后招,谁都不肯先出手,生怕背了这黑锅。”
后来,母妃月份渐大,心中竟生出不舍之意。
她暗自思量:“实在不行,便生下后将这孩子送出宫去。然后告知父皇,本宫给他生了个皇子,只是小皇子不幸夭折了。”
“对,必须告诉他生了个皇子。如此,就算皇子一生下来便死了,本宫亦是皇长子的生母。”
母妃那时尚还年轻,低估了母爱之伟大。
朕一生下来,她见朕粉雕玉琢,竟舍不得送走了。
她心中暗道:“反正是个女儿,又抢不了他们老宣家什么,留下便留下吧。”
只是她只顾着看朕,竟忘了嘱咐产婆改口。
当产婆大声高喊:“恭喜娘娘,是个皇子!”时,母妃这才如梦初醒。
她心中懊悔不已:“哎呀,怎忘了嘱咐产婆!”
然人一旦放低了底线,那底线便只会越来越低。
母妃又思量道:“就算占了皇长子的名分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让这孩子低头装鹌鹑,不抢皇位便是。等什么时候有了封地,本宫还能和她一起去封地上当王太后。公主她娘可没这个待遇!”
“毕竟后宫那么多女人,以后总不可能只有本宫一个孩子吧?”
诶,对喽,父皇还真就朕这一个孩子!
父皇后宫那些妃子,当年没害朕,那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接下来,父皇的孩子那真是来一个走一个,来一个走一个,那脚就没沾过地。
春去秋来,就只有朕屹立在原地。
有宫人窃窃私语道:“这太子殿下,真是命硬啊!”
另一宫人叹道:“是啊,这么多皇子公主都没了,就太子殿下还好好地。”
你要说朕倒霉吧?朕什么荣华富贵都享了。
但是你要说朕享福吧,朕又真是倒了血霉!
直到朕成了太子,母妃才真的慌了。
她拉着朕的手,颤抖道:“儿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已没有退路了。”
朕苦笑道:“母妃,儿臣若是个公主装皇子,也许还有一条活路。儿臣一个私生子搁这儿装上太子了,那不等死吗?”
“摆在我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装,要么死。”
母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儿臣,从今日起,母妃便严格要求你的一言一行。”
“声音要粗,胸要平;不能太白,也不能离男人太近。”
经过长时间的锻炼,朕觉得自己已经装得很成功了。
然母妃还是不满意,朕问她:“母妃,儿臣哪里还可以改进?”
她沉默了半晌,方道:“这个真改不了,你没爹味儿。”
为了培养自己的“爹味儿”,朕准备养个小活物,体验一下当爹的快乐。
就这样,朕从街上捡来了江纸。
那时,还没人知道她是江家的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那时,她还叫陶芷。
朕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才是最适合她的。
她像一颗桃子,粉粉嫩嫩的,很满足朕对女孩子的想象空间。
朕笑着对她说:“从今日起,你便叫陶芷了。”
她睁着大眼睛,懵懂地点了点头。
母妃不让朕穿女装,朕便给她穿;母妃不让朕戴首饰,朕便给她戴。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朕面前,笑道:“殿下,好看吗?”
她,是朕所有期望而不可得那些美好的投射。
朕把她当成心底的另一个自己,重新养了一遍。
唉,可这小祖宗着实难养呐!
那屋檐上但凡掉下一滴雨水,都能砸得她一个趔趄,好似那风中弱柳,摇摇欲坠。
直到此时,我才真切地发觉,原来当爹竟是这般不易之事。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思量:“和江纸这丫头比起来,看来我这些年还真是让那臭老头省心不少呐。”
我费尽心力,好不容易才把那病歪歪、瘦巴巴的江纸,养成了一个活泼明艳、娇俏动人的大姑娘。
谁承想,江府那帮人竟跑来捡漏了。
我气得直跺脚,破口大骂:“这天杀的人贩子,竟胡言乱语,非说我女儿是他家的女儿!”
可谁能想到,结果还真就是他女儿?!
我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满心不悦:“哼!不开心了!”
不过,没过多时,我竟庆幸她回到了江家。
只因那臭老头病了,他那几个兄弟,一个个都跟那饿狼似的,不安分得很。
我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我要是个货真价实的太子,那自然是有底气的。可问题是我不是啊?”
我身上天然就埋着两条引线,那些人若是抓住其中任何一条,都够他们把我扒皮抽筋、千刀万剐的了。
就在我忧心忡忡之时,江纸这丫头竟跳出来,拍着胸脯说要保护我。
我瞅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哟,就你这小身板儿,还想保护我?那你去拿下裴隽吧。”
其实啊,我早就注意到,她每次看裴隽的时候,那眼神都放光,就跟那饿狼见了肥羊似的。
这江纸啊,没什么内涵,纯粹就是个看脸的主儿,还单纯好骗得很。
我忍不住在心里自责:“唉,不得不承认,这有一半责任在我,我一不小心把她养得有点‘废’了。”
不过还好,裴隽那家伙,不管是这张脸,还是整个人,倒也勉勉强强过得去,还算配得上江纸。
我暗自盘算着:“要是她真能成功拿下裴隽,以后就有人保护她了。就算不成功,也给她找点事儿做,别老离我这么近,省得被牵连。”
那会儿啊,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我万万没想到,那臭老头的命竟那么硬,居然扛过来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这臭老头还这么不要脸,直接就把这烂摊子扔给我,自己当起了太上皇,逍遥快活去了。
被下药这事儿,着实是我始料未及。
我甚至都想过,他们直接给我下毒,一了百了,都没想过他们会干出这么离谱的事儿来。
为了守住我的秘密,没办法,江纸只能进宫给我当了贵妃。
我无奈地对江纸说道:“如今那些艳闻已经传遍街头巷尾,为了保护你的名声,也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而且,我也确实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
江纸听了,倒也懂事,跟我说:“幸好我还没有那么喜欢裴隽。”
这三年里,我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总算慢慢坐稳了这个位置。
可父皇却突然在这时发现了我的身份不对劲。
我倒也不害怕,只是暗自庆幸:“还好是被他发现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是我说,哪怕随便换一个人来威胁我,那威胁都比他大。”
我母妃作为父皇后宫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那手段可真是一等一的了得。
她成功让父皇相信,当年是有人有意调换了孩子,而不是给父皇戴了绿帽子。
那臭老头心软得很,就算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也不舍得动我,只是没事儿就爱动他那歪脑筋。
这不,他竟找到了江纸,让江纸去给他的私生子生个孩子。
我听了,差点没惊掉下巴:“等等,什么?臭老头儿竟然有私生子!”
站在一个皇帝的视角上,让自己的贵妃去给自己的将军生孩子,那可真是铲子轮冒烟儿了,九族都埋不完,这成何体统!
但是站在我的视角上,一个是我亲手养大的“女儿”,一个是我亲自挑选的“女婿”。
我忍不住在心里暗自感叹:“这臭老头还挺有眼光,终于干了件人事儿!”
我眼珠一转,骗江纸说:“我需要一个孩子,一个你和裴隽的孩子。”
后来之事,果如我所料。
我那宝贝女儿,终究还是被那狡黠女婿拐了去。
我虽心中怅然,却也早有准备,为她备下丰厚嫁妆:一箱箱金银细软,还有一枚可调动暗卫的令牌。
“女儿啊,”我拉着她的手,郑重叮嘱,“若他日裴隽待你不好,或是你自个儿变了心,这令牌便是你的底气。”
“你且记得,娘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她是我一手教养大的女儿,与我同甘共苦,是姐妹,是战友,更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
我怎舍得她陪我一辈子困在这深宫之中?
我只愿她能找到一个两情相悦之人,携手共度余生,而非依附于某个男人而活。
江纸被裴隽拐走后的第五年,我寻了个模样还算俊朗的男子,封为贵妃。
宫中流言四起,皆道我是寻了个皇后的替身,以慰相思之苦。
我但笑不语,任由他们猜测。
那男宠的样貌性情,我倒并不十分在意。
“娘娘,”他初入宫时,曾小心翼翼地问我,“您……您为何选我?”
我轻抚着他的脸庞,笑道:“因为你好拿捏啊。”
“这后宫之中,我最不喜的,便是不可控之人。”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惶恐。
我暗自冷笑,这等人物,即便知晓我的秘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毕竟,我追求的是心中无男人,而非身边无男人。
我母妃便是太过痴情,最终落得个凄惨下场。
我吸取了她的教训,男宠入宫前,必先服用绝育之药。
“孩子?”我冷笑一声,“那只会助长他们的野心。”
“更何况,”我轻抚着小腹,眼中满是温柔,“这世上,能配得上叫我娘的,唯有煦阳一人。”
煦阳,是我与裴隽“名义”上的女儿,亦是我认定的继承人。
我至今仍记得她初来人世时的模样,小小的一团,软软的,惹人怜爱。
“娘娘,”产婆笑着将煦阳递到我怀中,“您瞧,这小公主多像您。”
我接过她,心中满是柔情。
江纸是我精神的寄托,而煦阳,则是我生命的延续。
这世间总以太阳喻男子,月亮喻女子。
可在我看来,女子亦能如太阳般耀眼夺目。
“煦阳,”我低头轻吻她的额头,“娘定会让你成为这世间最璀璨的太阳,无需承接谁的光芒,亦可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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